有時候,這個世界的事情就是這樣的無奈。老天往往不太喜歡將事情安排的那麼順從人意,常常都是和人意背道而馳,你越怕發生什麼,反而偏偏就越是會遇上什麼,這就是老天的把戲,可往往都要被人歎一口氣然後說一句「都是天意」。
老天這麼安排還並不能算完,不然它真的覺會覺得太便宜了這天底下本來就在苦苦煎熬的人。老天通常都會給一個戲劇性的抉擇在人身處逆境的時候,其中最痛苦的卻並非是那些左右徘徊不知道該去選那條路走的人,而是那些明明知道兩條路都是死路,也明明知道一條死的遲一點,而另一條死的早一點。但迫於人性的本能,人們往往還是不可置否地選擇了那條苟且偷生之路,而之後所遭遇的種種,都會被老天以「自作自受」來為人們冠名。
此刻的黃天霸就是這般的無奈,也是這般的煎熬。
可是,他一來怕死,二來有僥倖之心,不得已,他明明知道就在這右腳絆住的時候,如果身子不再向後仰倒三分,那麼就會被史進的刀刃削個半死不活;他也知道,一但後仰下去,那麼相當於把自己全身的門戶都一瞬間大開在史進面前,而黃天霸自己之後是死是活,那還得看史進下一招的意思,可是,黃天霸雖然心裡明白但他卻不得不做出沉痛的抉擇。
此刻,這電光一閃之間黃天霸人性的本能反應已經指出了他要走的路。他隨著史進刀刃的揮斬向後讓過半寸,但身子的重心也因為這半寸的至後而拉扯著黃天霸整個身子朝後仰倒下去。黃天霸知道,此刻雖然逃得一生,但後一瞬間是生是死,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果然,史進見黃天霸中了他算計好的圈套,便立刻頓住刀身的去勢,右肩使力,以肩控臂,以臂帶刀,霍的一聲風刃的空鳴,那把剛剛迫使黃天霸仰倒的刀身,此刻在黃天霸著地的那一刻,穩穩地又頓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黃天霸脖頸的皮膚感觸著冰涼的刀刃,全身不由地浮起了一層雞皮,而心底卻涼冰冰的沒了絲毫的暖意。黃天霸雖然聽聞史進功夫了得,但自家世代武官,也是小瞧不得的。他本想和史進好好鬥上幾招,領教領教史進功夫的高深,更想藉機將史進擊垮,以彰顯自己在華陰縣的地位,也好博得江湖上的虛名。但此刻看來,此身只怕不是刀下亡魂,也是階下之囚了,什麼輸贏都已定局,還沒交手便敗的這般徹底。黃天霸不甘心,但除了低頭,卻也無可奈何。
「我想你就是黃天霸了。」史進看著黃天霸,其實連史進自己也沒想到,這見面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一句沒頭沒尾的揣測。
因為,史進在此之前,雖然見過黃二郎,卻真的不曾瞧得那黃天霸一眼。方纔的一切,雖然在那時只是一霎,但心驚膽戰的並非黃天霸一人,史進同樣也是。史進曉得勝敗便是要制住黃天霸,但史進也不過是通過方才引誘那廝嘶吼和辨別他與別人腳勁的不一而略略猜測著誰是黃天霸,心裡下滿了賭注,才硬著頭皮出了這一套招式。
此刻看來,史進這一寶不但押得准,而且還押的好。
黃天霸聽史進這一句問話,也頗有些愣神。但史進接下來的一句話,才說回到了正題:「兀那賊廝快快住手!你們斗膽敢動,我便立刻斬下你們主子的頭來!」
史進這一聲奔雷似的呵斥,不但讓這巷子裡的黃家打手停下手來止步不前,就連那些伏藏在院子裡的傢伙們也都紛紛相顧一眼也探出了頭來。
「起來!」史進一緊刀刃,貼著黃天霸的脖頸便向上挑。
黃天霸為了保命不敢怠慢,立刻乖乖隨著刀身的示意爬了起來,灰溜溜地站在史進的面前。
史進看了看黃天霸,頗有挑逗之意地道:「黃老爺,我史進在元寶大街沏了壺茶,還望你移步與我共同前往,但不知令弟黃二郎此刻所在何處?不如,我們帶他一塊前去。」
黃天霸一聽心裡第一個念頭便是「現在死不了」,但第二個念頭可就聽著不妙了。俗話說「等待死亡比面對死亡還要可怖」,如今黃天霸可是活生生地體會了一把。黃天霸心裡忐忑,想完了第一個念頭,便一直繞著第二個念頭,拚命想著元寶大街的一切事物,彷彿可以由此找出史進所耍把戲的蛛絲馬跡,而自己心裡也好有個底。
但史進見他並沒說話,心裡可就不是知曉得能有這麼細密了。史進只當是黃天霸心裡不服,故意硬氣起來與他對峙。史進不得已,輕咬銀牙,直接硬生生地高聲唬道:「黃二郎在哪!」
這一下,刀刃隨著史進氣勢的釋放不由地沉了三分,其中一分已經破了黃天霸一層粗淺的肉皮。雖然肩頭並未流血,但這一處的痛覺卻像潰堤一般迅速地向著全身傳去。此刻,緊張之中的黃天霸,更是感知明銳,立刻便覺有性命之憂,張口便大呼道:「我把他藏地窖裡了!」
史進聽了,心下頓時一驚。藏地窖裡?莫不是又耍什麼貓膩。但此時,史進可管不了那麼多,好歹知道黃二郎的下落,只要不是去官兵大營,只要沒有和孔家的聯手,那麼一切都可暫且緩緩。史進吩咐左右去黃天霸所言的地窖查看,如果黃二郎當真被困其中,那麼史進不問也就明白了,而心裡的一些疑問也就跟著有了結論。同時,史進招呼少華山的兄弟們將黃天霸五花大綁起來,家丁等一律驅散,這才押著人往元寶大街上來。
而此刻,元寶大街上已經彙集滿了華陰縣的百姓子民,而時遷正在那人群鼎沸的中心,手忙腳亂的分發著藥物。自從華陰縣被圍之日起,這原本熱鬧如斯的元寶大街就再沒有像今天這般熱鬧過。現在史進等眾壓著昔日蠻橫的黃天霸出現在人們的面前,史進才突然發覺,這人群的沸騰才不過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