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通話,把大家都說蒙了,包括那些賣水的人,聽罷之後都變的鴉雀無聲。大家都多多少少知道,這孔家確實底子也不白。曾經因為販賣過不少黑市的私鹽,也發過幾筆橫財。而前些陣子也有風聲傳出來說他和縣令私下有筆交易,也曉得他從華陰縣的糧倉裡搬走了不少糧草,可是不是如他說得那麼大義凜然,大家就不曉得了。
只是,那張貼出來的告示,大家可都瞧了個清楚,暗中也曾讚歎過,但就現在前前後後發生的一切,大家心裡卻不由地生了疑。
史進此刻也深深曉得這孔儒話裡的厲害,因為他知道,一但失去民心,那麼今後的一切都會付諸東流。而現在,他要爭的不單單是糧草,還有民心的所向。此時問題的嚴重性,已經被孔儒的一番話給激發到了另一個高度。雖然是史進之前所不曾預料到的,但史進迎著他的叫罵,連眉毛都不曾皺一下。
史進不緊不毛地對著孔儒道:「孔老闆,我們少華山的告示自從貼上,就沒想過弄下來,這裡在場的百姓也曉得,我們是這麼說得,也是這麼做的,但對於你這麼不客氣,原因你比誰都清楚!」說著史進站起來,走到那三口深坑邊上,抓了一大把土,細細地往坑裡灌,嚇得下面的人面色慘白。
只聽史進繼續道:「剛才你們孔家的人都漏了你的底子,說你幹過好些不正當的生意,雖然他們替你死了,但這奸商的頭銜卻不能就此抹掉。你們說是不是?」史進看著坑下三個崩崩崩直點頭的夥計,便停下手來。
史進直起身來,看著孔儒道:「孔老闆,你說你是為華陰縣好,從糧倉裡調走糧草以備不測。那好,算你神機妙算,這糧倉確實也出了事,那你的糧,是不是也該拿出來,派派用場。」
孔儒本想將史進一軍,沒想到史進的腦子轉的卻比誰都快,反而讓他無言以對。孔儒自己知道理虧,眼神躲閃著,不敢去瞧史進的眼,心下卻在飛快的尋思著對答的路子。孔儒這腦子真不愧是這華陰縣商界的老油條,就在史進要開口的時候,他靈機一動地道:「糧草我是給劉縣令備著的,卻不能拿來給你用!」
「可是劉狗官已經死了。」史進見孔儒找遍了借口,其實就是不願交出糧來。史進在他們孔黃兩家身上浪費了不少時間了,此時被孔儒這種不配合搞得快要失去耐心了。
「劉縣令是死了,但王法還在!只要有王法在,這糧我就是我的,而你們也給了承諾,只要是百姓,你們就不會去劫略其財產,恰好我是百姓!」孔儒此時已顧不得什麼邏輯不邏輯的了,他認準了一個理,不管能不能說得通,他都要搭上關係,反正死死抓住就是不放。
可史進卻沒有被他這樣的無賴所惹毛,只能說這孔儒是太不瞭解史進了,史進最不怕的就是耍無賴。你無賴是吧,那好,爺就讓你好好開開眼,見見什麼是他麼的無賴!
史進心念一轉便冷笑了,一拍黃二郎的肩頭,沖孔儒道:「孔老闆,你要講王法是吧?恰好,我這裡有王法。」說著史進轉頭看著黃二郎道:「黃老爺,剛才你和我說過什麼來著?」
黃二郎心裡不知道史進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但看現在的局面不像是要追究自己那句狂話的,於是小聲地道:「史大爺,小的原來說『縣令死了,凡事你來管,衙門燒了,王法我來定』,史大爺,我不……」
史進又一拍他的肩膀,打斷了他後面的話道:「就是這話!這事兒我來管了,他說要王法,你倒是給個王法啊!」
史進這句話是急有深意的,黃二郎一聽當下就明白了,急忙附和著道:「噢噢噢,王法在這兒,王法在這。」說著黃二郎踢了一腳地上的孔儒,極其蠻橫地道:「說!糧草在哪?」
孔儒被黃二郎一腳踢斷了肋骨,痛的滿頭大汗。他從小就嬌貴,放到平日裡,他黃二郎算什麼東西敢踢孔儒,今天孔儒受著委屈,當下就怒了,大聲喝斥道:「黃二郎,好你個王八犢子!叫黃天霸來見我!」
孔儒一提黃天霸,史進才知道,被戲弄綁了的原來不是黃天霸。而黃二郎此刻也一時語塞,講不出話來,便看他張狂,在他大哥那裡可是言聽計從。
就在這小小的冷場瞬間,一個人從風水門洞裡頭走了進來。黃二郎一瞧,咦,這不是自己派去請黃天霸來的那個左右麼!莫非……
原來,那人早就回來覆命,恰好遇上金腳板在那裡做戲殺人,他見裡面的勢頭不對才躲在門外,此刻聽要叫黃天霸來,他一時緊張,又怕黃二郎怪罪他不及時覆命,這才壯著膽子進來。站在黃二郎面前道:「二爺,老爺說分不開身,就不來了,臨走讓我帶話給您……」那人說著就越來越低了,顯然這下面的話是私話了。
黃天霸此時知道史進是為糧草來得,並非是要與他為難,故而大哥不來,他更放的開手腳,好藉著史進的勢力來推翻黃家的根基。黃二郎越想越美,於是也無所顧忌,便沖那小斯道:「有什麼就痛痛快快說!」
那小斯面色有些尷尬,只好吞吞吐吐地道:「老爺說,這邊的事不管也罷,讓二爺早早帶人回去,那邊採挖的事上還急缺些人手。」
黃二郎一聽原來是這個,天天灰頭土臉地挖挖挖,有什麼好挖。他心裡不爽便叫那小斯快滾到一邊去。
史進曉得這手上的人不是黃天霸,便一刀割斷了黃二郎的繩索,道:「黃天霸不來,那你這王法還是要給他的好,要是再晚些,宵夜都沒得吃了。」
黃二郎揉了揉手腕,笑著道:「史大爺稍歇,我這就給他個王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