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一片酷寒。
曾經聽血骨說過:最寒冷的冰雪是藍色的;凌樞一直很懷疑,現在看著這些逐漸變得碧藍的堅冰,血骨的話,一下得到了印證。
也只有這樣的寒意才能讓修仙士都無法抵禦。
手逐漸的變得僵硬,凌樞心裡泛起一個想法:「不知道自己被凍結成冰後,會是透明還是碧藍色。」
眼睛掃看著四下,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靈晶寶石,銀錢兵器,逐漸變得模糊;腦海裡只覺得愈來愈昏沉。
疲憊不堪的看向遠處:只覺得一片澎湃怒濤的景象洶湧而來;又仿若看見,風沙瀰漫天。
父親,母親,弟弟,血骨,羅勇
一個個那樣熟悉的面孔就呈現各自在自己記憶深處的神情,紛沓呈現。
歷經坎坷,經歷成熟,才到了今天的境地,怎可輕易的放棄,凌樞猛的一下睜開眼來,那眼簾已經結上了薄薄的寒冰,這一睜開,頓時仿若撕裂一般的劇疼。
那些面孔一個個消退,呈現在眼前的卻是百級的台階,一個乾瘦的身影跪在台階之下:那樣顫抖的身形,分明便是王立。
情形一轉,卻是一條青石道延伸,一輛華麗的馬車疾馳而去,路旁是哭泣絕望的身影,那便是自己。
跪著哀求,站著救贖。
對,永遠不要再跪下,永遠做那個可以救贖的站影。
凌樞心念一動。緩緩的抬起胳膊。便將手腕一下放到嘴邊,冰冷的牙齒湊了上去;一點也不猶豫,便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
「人世本惡,萬代鬼主予我眷顧;仙魔皆逆,唯殺以贖。救世本殺世,若欲惡,先為鬼;若為鬼,必先死。」鬼長老當日的話,便一字一句宛若刀刻斧鑿一般凸顯響起在耳邊。
手腕上的血便一下湧了出來,整條手繩頓時浸透在鮮血之中。充沛的靈勁便湧入體內,凌樞也不再刻意的抑制和宣洩那些靈勁;整個身體便慢慢的膨脹起來,那些凍在身上的冰殼,發出碎裂的辟啪聲。
「彭!」
凌樞整個身體爆開。漫天的血霧瀰散,那條手繩便懸於血霧之中;閃動耀眼的紫芒;那些地上成堆的靈晶便都盡數飛起,團團將凌樞爆成的血霧包裹其中,所有的靈晶都源源不斷的往外散逸濃郁的靈氣。
同時那個鼎爐中的藍色火焰一下大盛,其中的那柄透明的長刀便被鍛燒其中,很快的呈現出一種碧藍的顏色。
所有的靈晶中的紫光漸漸變淡,最後變成透明,然後從空中跌落。
「啪啦!啪啦!」
響起一片雨落一般的摔碎聲,那些靈晶剩下的便都像冰塊一般碎了一地。
空中出現一個一絲不掛的身影,卻是雙目緊閉的凌樞。
他遲滯的落到地上。雙目緊閉,那條手繩此時已經呈現出一種虛影的狀態,淡淡的紫色流竄,仿若灰色的氣體凝成;那手繩懸飛在他身前,緩緩的盤繞著,挨近他的胸口,然後慢慢融了進去。
「呼」
凌樞呼了一口氣,慢慢的睜開眼來,雙臂猛的一抬。
身後便湧動澎湃的靈勁。
「彭!」
又是一聲爆響,那四周的堅冰盡數碎裂成塵。
一柄晶瑩剔透的藍色長刀從那鼎爐中飛了出來。一下插到了鼎爐前的案桌之上,那本來厚厚凝結其上的藍色冰層,便被破開數道裂縫。
「卡嗒!」
一聲碎響,那案桌上凝結的堅冰便盡數破開,掉落了一地。
獸齒項鏈緩緩的落下。再次掛到凌樞胸前,靈勁一動。凌樞伸手從裡面取出一套黑色的衣衫來。
回身看著那柄此時插在案桌上的晶瑩剔透的藍色長刀;他眼中的目光更加冰冷;伸出手去,便握住了那長刀的刀柄,只覺得寒冷刺骨;胸中卻自然的湧出一股更加寒冷的勁力一下將那種酷寒抵消。
抵禦寒冷最好的辦法,便是更進一步的酷寒。
再看自己的手腕上,已經沒有了那條灰色的手繩;整個心中卻翻騰起不住的乾渴和強烈的**;那條手繩已經完全的融進了凌樞的心中。
一把拔起那柄酷寒的長刀,便是一道輕聲的龍吟聲響起。
處在赤鍾桶山谷中的蒼芽衣,便看著頭頂上的雲層一下變得烏黑,道道的電光竄動其間,沉悶的雷霆聲不住翻滾。
「踏!踏!踏!」
一串不急不緩的馬蹄聲響起,蒼芽衣取下了身後的長弓,搭上了箭瞄向山谷的進口。
一團黑霧裹繞之中,便見到一人一馬緩緩行來。
「站住!」蒼芽衣厲吼了一聲。
頭頂的烏雲翻滾,讓整個山谷異常的昏暗;那騎著一匹黑馬的騎馬人,卻並不放慢腳步,依舊靠了過來。
「你不要過來!」
蒼芽衣喊了一聲。
那人發出一個桀桀的陰森森笑聲。
「卡嚓!」
頭頂的烏雲一下響起一道劇烈的撕裂雷鳴。
「嗖!」
蒼芽衣手一鬆,利箭便離弦朝那人射去。
「啪!」
準確無疑的射中那人的胸口。那一人一馬稍稍放緩了一下;隨即又疾馳而來;蒼芽衣便有些驚慌起來,取下了一枝利箭,又搭在弦上,瞄準了來人。
「呼!」
那人騎著黑馬靠了進來,黑霧瀰漫,看著還有些模糊;蒼芽衣卻有些詫異:「王鵬。」那人的面容和王鵬一般無二,不過卻顯得十分慘白;渾身都瀰漫著淡淡的黑氣,讓蒼芽衣便是離這麼近,看上去也覺得模糊;就像他那一張臉不穩定,緩緩變幻一般。
不過平時王鵬都騎一匹白馬,現在這匹漆黑且隱隱有些霉味的黑馬,少女卻從未見過;便開口問:「王鵬,你怎麼騎上了這樣的一匹黑馬;我問話你怎麼不回答?」
再看自己射出的那跟利箭,猶自釘在他的胸口,不禁擔心起來,怪不得他臉色這麼差;便關切的問:「你沒事吧?」
騎在黑馬上的王鵬咧嘴一笑,探手一把拔下了胸口的利箭,舉起那利箭,看著上面鮮紅的血漬;便伸出有些發黃的舌頭舔舐起那箭頭上的鮮血來。
看著王鵬詭異的舉動,蒼芽衣就覺得心裡都湧起寒意,退後了幾步,口裡遲疑的問:「你是王鵬嗎?」
「是叫王鵬麼?這個名字不怎麼樣。」他慘白的臉上泛起一個輕蔑的笑容,隨即將舔舐乾淨的利箭往地上一扔:「我是王鵬。」
「那那你沒事吧?」蒼芽衣看著那熟悉的面孔,心裡卻又泛起強烈的陌生感,口裡遲疑的問。
「我有事,我現在好渴。」王鵬的眼中很快的閃過一道綠光,然後盯著蒼芽衣,不住的伸出他渾黃的舌頭舔著他猩紅的嘴唇,那眼光中充滿著淫褻:「我好渴,你讓我解解渴吧。」
蒼芽衣退後的幾步,就覺得身後一下被什麼抵擋住,卻已經退到了那株大樹之下。
「呼!」
王鵬朝前一下疾飛過來,蒼芽衣抖索著又射出一箭,那利箭嗖的一聲,插到了他的腿上。那個平時熟悉,此時看上去陌生非常的人,卻桀桀的笑著一下騰身到了蒼芽衣的身前;完全不顧忌腳上中的那一箭。
「你不要過來」蒼芽衣聲音顫抖,王鵬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腐爛發霉的味道,透露出一股陰森森的氣息。
「嘿嘿。」王鵬嘿嘿一笑,繼續朝前撲來,蒼芽衣整個人緊貼在大樹的上,再無退路,他雙手猛的往前一伸,竟一下插進了樹桿之中,那恐懼非常的少女,一下便被王鵬困在了雙臂之間。
「嘩啦!」
頭頂的雲層雷電一閃,瓢潑一般的暴雨便灑落下來。
凌樞拔起那柄長刀,那刀散逸出的寒氣突尤的一下變強;他胸口便也相應的湧出一股澎湃的寒勁,兩廂抵禦,整個身體上的青筋卻是根根顫動起來。
「啪!」
那柄藍色的長刀猛的一抖,顯然是想要擺脫凌樞的掌握;凌樞狠命的一下壓制,眼睛凸顯鼓起。
「咿呀!」
他大叫一聲,胸口積鬱的氣勁一下蔓延而出,瞬間貫透整柄長刀;然後整個人一下騰空而起,一道充沛的藍色刀芒便肅然劈出!
「彭!」
這種刀芒和之前雕火匕首揮出的完全相反,顯得酷寒非常。
一刀劈出,地上便出現一道長長的深溝,然後那濃郁的寒勁一過,便又讓整個深溝一下不滿藍色的堅冰。
凌樞疲憊不堪的跌落在地,那柄長刀便逐漸的減退了其上的酷寒,那泛動的藍色炫光也逐漸變淡。
再看自己的手心,整個手掌都血跡斑斑,鮮血四溢出;環目一看四下,都已經是狼藉一片,由自己所在為中心,仿若一圈圈的強橫靈勁射出過一般。
提起那柄四尺長刀,凌樞撐起了身,扶著一旁的案桌站了起來;那案桌上的玉片泛過一道青光;放眼再看那個鼎爐之中,他更加驚異非常:雕火匕首的碎片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竟然落到了那鼎爐之中,一點微弱的火焰正燃燒其下;不過那火焰不是那種酷寒的藍色,而是看上去就顯得灼熱的赤紅色。
驚訝之間,凌樞撐著案桌就往前探看,不曾注意他那鮮血密佈的手掌,已經按在了那塊玉片之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