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場上響起暴雨一般的呼喊聲。
「銀王!銀王!」
羅勇微微躬身後,便抬步走回,他身側鱗鱗金甲的千湖,都顯得亢奮不已。
同樣暴雨一般的掌聲還響起在凌樞身後的石廳中。
羅勇的宣講,不亞於一場殊死相博,那種透露出的勇氣和決心,已經完全的征服了石廳中那些桀驁不馴的各島領導者,以及那些修為卓絕的獸巫。
緩緩邁步走到凌樞身側,羅勇滿臉漲紅。
「怎麼樣?」
凌樞微微一笑,伸手砸了羅勇肩頭一拳:「太棒了!」
「知道毛毛蟲變成蝴蝶,最必不可少的是什麼嗎?」羅勇突然問。
愣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銀光炫目的銀王,凌樞腦海裡閃過一些答案。
不等凌樞開口,羅勇便湊近他的耳邊:「是雷聲!我剛才那就是蛻變化蝶的雷聲。」
「還記得我和你的賭局麼?」羅勇輕聲的說:「去吧,就像我一樣,用雷聲,證明你在那賭局中的所得。」
凌樞一時愣住:那個必輸的賭局。環顧一下,周圍沒有那個紫色的身影。
「你若是贏了,我便也要全力的支持你。那麼,現在我就告訴你一條最關鍵的:喜歡一個人,就要大聲告訴她,而不是彼此揣度。永遠不要期許你喜歡的那個人,會嫻熟的讀心術。」羅勇嘿嘿一笑:「有花堪折只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是那個被吊死的老頭告訴我的。」
石場中還響起海嘯一般的歡呼聲,掌聲。凌樞備受鼓舞,隨即轉身朝石廳外走去。
那個身影會在那裡:是在陽明門的陽明鼎場中,踏著淡淡的煙氣;還是在寒冰窟底,閃動一身的紫紋;又或者是在墨城之外,背靠的淡香溫暖。
雪峰島上,震耳欲聾的掌聲歡呼聲,久久不息。
這樣的喧鬧中,凌樞就聽見一絲輕柔的笛聲,穿透喧囂,傳進耳中。
四下一片潔白,這個季節裡,雪草結出的細微白色草絮已經干萎,隨風一過,便飄飛空中。
雪後的初晴,一個凍得通紅的太陽掛在空中。
那些白色的草絮,緩緩的飄動,顯現出這白色天地裡干冷的空氣清爽。
跟著那笛聲一路前行,路上凍著的薄薄冰層被踩碎,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笛音似乎就在眼前,仔細一聽,卻又空幽高遠。
幾頭白色的雪鹿看著路上疾走的凌樞,卻完全不跑開。
在這樣的一片白色裡,凌樞一身的黑衣,顯得如此凸顯。
往前又走了一段,眼前出現一片平坦的荒漠,那笛聲依舊不知在何處,往前剛要踏步。
笛聲一下停住。
「小心。」一個淡淡的聲音就傳進耳中。
但是凌樞的一隻腳已經踏上那片平坦的荒漠。
「卡嚓!」
一聲脆響,連續的響起來。
凌樞的腳下,仿若撕開了那荒漠的一道口子,隨著那連串的脆響,一條裂縫一直裂開延伸到了很遠的地方。
「這是雪峰島的雪湖,卻才凍上薄薄的一層冰。」那淡淡的聲音依舊波瀾不驚。
凌樞收回了踏出的腳,抬頭往身側看去。
一段已經干萎的枯樹半截懸空,伸在冰封住的雪湖湖面,那段枯樹之上,一個紫色的身影懶散的坐著,正是手裡握著那管五彩斑斕橫笛的薄紫。
她長長的紫衣低垂著,隨著風微微而動,下面已經結冰的湖面,倒映上一個模模糊糊的紫影。
「你在這裡。」凌樞嘴巴張張合合,卻只吐出這樣的一句,似乎被冰凍的話出來。
「聽到了那掌聲和歡呼聲,結果應該很好吧。」薄紫面上帶著薄薄的紫色面紗,雖然已經見過幾次她的面容,但是當看到那薄薄的面紗,凌樞還是會泛起一絲猜想。
「嗯,很好。」凌樞生硬的回答了一聲,腦海裡沮喪的想:「要是自己和羅勇換一下,當著那樣的百萬人眾,自己肯定也是結口裹舌。」隨即有一想:「那肯定也不會,但是為什麼面對眼前的這個人,自己竟然會產生比面對那樣百萬的人眾還要緊張無措呢?」
「宣講過後,應該是誓師狂歡,然後才是出外征戰;這是銀湖洲的傳統。你為什麼到這裡,那個誓師狂歡可是很有趣的。」薄紫的語氣淡淡。
凌樞明顯感到她看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口裡不知道該作何回答,動了動嘴,勉力的擠出幾個字:「因為你在這裡。」
「呵呵。」薄紫短促的一笑:「你又不是千湖。只有那個小傢伙才是我到那裡,他便跟到那裡。」
悠遠的笛聲又響了起來。
凌樞有些緊張的將眼睛落到了薄紫的身上。
這個紫支的修者,一身長長的紫衣,風緩緩的吹動著,拂動長衣勾勒出她凸凹有致的身體曲線,那一管橫笛隔著她薄薄的紫色面紗,微微閃動五彩之色。
一片雪色之中,一黑一紫兩個身影點綴其間。
笛聲悠悠,帶動空中的潔白草絮飄飛高空。
「有的人不在,但那景依然。」薄紫吹完一曲,極目看向冰封住,一如荒漠的湖面。
「我母親便是在這裡離開的。」那個淡淡的聲音,帶著一絲乾澀的悲悵。
「抱歉。」聽了那樣的一段曲音,凌樞稍稍平靜下來,心裡開始猜測:「這個女子的父親是陽明門的門主,那個修為可稱黔國第一的修者,那他的妻子怎麼會在這裡死去?」
「來玩一個遊戲吧!」那個紫色的身影突然飄身而下,落到凌樞的身前,用難得的一種歡愉語氣說。
「遊戲?」凌樞有些愕然,但還是臉紅紅的點了點頭。
「還記得幼時,我每次難過,母親都會引著我玩這個遊戲。」薄紫說完,身影一動進了旁邊的雪林之中。
凌樞四下看了一眼,趕緊呼了幾口氣。
「遊戲?」嘴裡嘀咕了一下這個詞,胸口湧起一股洋洋的暖意,嘴角自然的就露出一個歡愉的笑容。
突然的就想:真應該像風行要一些烈火酒,這樣的情形下,要想真的說出一些話,對於自己,確實需要熊熊的勇氣。
看著冰封的湖面,被自己踏開的那一條裂縫,正宛如自己此時的心境,那一貫的冰封,已經悄然裂開了一道大膽的裂縫,並不斷延伸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