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手掌之上,都寫著三個字:
好兄弟!
是的,這樣的三個字,是必須經過一段時間更甚情人的思念之後,才能說出的字。
一個孤苦無依受盡了世態炎涼的興義城中少年;一個自小遭受欺辱的臨森鎮少年。
兩掌相對,還有什麼可以表述;千言萬語彙成三個字,這樣的精煉句子常常用來編造謊言。
如果說「我愛你」是男人用來欺騙女人最常用的謊話;那麼「好兄弟」就是男人對男人最真摯的承諾。
由此開始,便是兄弟;風雨與共,患難同濟。
「凌樞,我自小生活在興義城中,自從那個收養我的老人死後,便再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但是和你經歷了那些時日之後,我知道,你會是我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我的好兄弟!」羅勇看著凌樞。
「羅勇,我進入陽明門後,那裡的生活並不像我從前所想,但是無論多麼艱辛、多麼難熬,我都會一直堅持,一直努力!並且還會繼續這樣下去,這些努力和堅持的信念來源,除了我的家人,便是你;你也會是我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我的好兄弟!」凌樞腦海想到了陽明門中的種種,是的,那個少年在分開時的話,始終是自己堅持的最大動力:
「我要不斷實現心中的夢想,再確定一個更高的夢想,然後不斷的追尋,但是絕不回頭!」
走進一側的大廳,眼前陡然一亮,耳邊響起劇烈的敲鼓聲;兩排身材格外強健,皮膚黝黑的大漢正在敲擊高架皮鼓;一個金髮碧眼,皮膚雪白的異族少女,正扭動著細細的腰肢,穿著一身細細的鐵鏈舞服正在翩翩起舞。
整個大廳鋪著厚厚的華貴地毯,中間擺放一個巨大的矮鼎,燒得通紅的炭火上,烤著整只噴香的小牛。
幾十個衣著暴露的少女或坐或躺的在大廳裡,不住對凌樞和羅勇翹首弄姿。
一條彎彎曲曲的翡翠小溝裡面流淌著散發醉人熏香的紅酒,整個大廳裡面一片金碧輝煌,儘管才點了幾隻蠟燭,卻由於到處都金光閃閃,而顯得一點都不昏暗。
外面已經是南疆的雪後寒冬,但是這個屋子裡卻一絲寒氣都沒有。
噴香的烤肉,嬌艷欲滴的美人,四處流淌的美酒。
這樣的情形讓凌樞都有點手足無措,往前走了一步,噹的一聲撞到一個吊著雕金香爐上。
「凌樞,歡迎你來到我羅勇的金廳!」羅勇穿著一身寬鬆的異域綢袍,往前走了一步,彎身做了一個引導的姿勢。
凌樞有些尷尬的扶著那個雕金香爐,那香爐因為被他撞了一下,不住劇烈的晃動。
「這裡除了那些美酒佳餚,美人華服,所有的一切都是金的!」羅勇嘿嘿一笑:「注意,不是鍍金!」
「再相見之時,你要擁有讓人生厭煩的銀錢。」凌樞低聲念著分別時羅勇說的話,看向羅勇:「你實現了你分別時的諾言,我卻還差得遠。」
羅勇看向凌樞,呵呵一笑:「你小子不要再逗我了,知道南疆現在名氣最大的修者是誰嗎?」
「是誰?」
「是一個叫著『草棚鬼修』的傢伙!」羅勇嘻嘻一笑:「就是你這傢伙!」
「我?」凌樞反手指著自己,實在不敢相信。
「再相見之時,你必須是名動一方的修仙士。」羅勇拉開凌樞的手:「你也實現了當日的諾言!」停了一下,又有些沮喪的說:「你現在只是名動南疆一方,有一個修仙士卻是名動黔國。」
「誰?」
「我也不知道那是誰,不過那個修仙士在豐都集市誅殺了八百年蛇怪;在九江鎮剷除了混蛋至極的玄甲軍。現在那傢伙的名氣可是很驚人的,這是修仙士制定『一仙專政』近七十年來,唯一一個敢於出手宰掉那些玄甲軍的修仙士!」羅勇興致勃勃的說完,眨了一下眼睛:「並且有一個傳言散佈南疆:這個傢伙將成為推翻這個腐爛不堪的黑暗時代的先驅,很多的百族認為這傢伙是帝象重生!」
「什麼!」凌樞不禁驚愕。
「這個沒有前途、一片和諧、腐爛不堪、黑暗至極的時代,七十年來,第一次有一些希望的苗頭。用當年開闢這個黑暗時代的修仙士的騙人鬼話來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羅勇嘿嘿一笑:「那些騙人的混蛋的話語,或許將真的燒死這幫賤到極致的修仙士!」
凌樞拉開衣袖,露出蛇毒未消的手:「這是我拿取那個蛇怪內丹的時候中的毒!」
羅勇卻還在自言自語的嘀咕:「據說在陝洲,有個叫楊達才的混蛋修仙士,用八百多塊叫著『表』的低級術器肆意濫殺百族,已經被群起的百族打死,難道那不是這個黑暗時代即將結束的預征嗎?什麼!」看著凌樞烏黑的手臂,羅勇一下驚呆:「蛇怪內丹!什麼!凌樞,是你殺了蛇怪麼!」
「不是,但是···」凌樞想要說一下那日在豐都集市的情形,卻被羅勇一下按住嘴,拉上了衣袖:「噓,這個等下再說!」
「在九江鎮,是那個人形術器誅殺了那隊玄甲軍。」凌樞看著羅勇警惕的環看四周,也不再說蛇怪的事,便開口說九江鎮的事情。
「什麼!九江鎮誅殺玄甲軍你也參與了!」羅勇臉上的興奮激動不言而喻,伸手一把摀住凌樞的嘴,附耳小聲的說:「等下再說,現在對於這兩件事情,你都不要再說一個字。」
「嗯。」凌樞看著羅勇,有些不解。
羅勇手一招:「佈置上兩個肉波,他可是這金廳的另一個主人!」
就見八個少女走了過來,躺在地上,用一個古怪的姿勢,將八對凸挺的玉峰聚攏在一起,另外又走過來兩個少女,便將一塊晶瑩剔透的厚毯子鋪到那些聳立的玉峰之上:「主人,請坐。」
這樣的情形,看得凌樞面紅耳赤;就見羅勇習以為常的走了過去,躺坐到那「肉波」之上,愜意的呼了一口氣。他身下隨即響起高一聲低一聲的呻吟。
就在凌樞站著不知所措的時候,另一個肉波已經在羅勇的身側佈置好。
「主人,請坐。」
兩個少女將凌樞扶著坐了下去。
隔著那看似很厚的毯子,卻明顯的感到身下的凸挺玉峰的滑軟;凌樞坐到上面,如坐針氈,一動不敢動。
注視著凌樞的無措神情,羅勇嘻嘻一笑:「你這小子還是絲毫沒變!」伸手一拍,兩隊穿著暴露的舞女就走了上來,伴著劇烈的黑漢敲鼓聲,開始跳令人熱血噴張的舞蹈。
那些舞女都用一塊薄薄的黑紗蒙面,身上的服飾也僅僅是一些金色的細鏈子穿著密密麻麻的金色小鈴鐺,修長的美腿上同樣套著金絲編成的絲襪。
金廳裡的氣氛充斥酒香、財富、美人、溫暖。
各種美味佳餚擺置在一個個巨大的金盤裡,每個金盤都有四個穿著誘惑的嫵媚少女端著,只要眼光往那瞟一眼,那些少女就會半跪著將金盤移動到身邊。
「凌樞,覺得我的金廳怎麼樣?」羅勇端著一杯血一般紅的美酒,欣欣然的問。
「非常···非常金。」凌樞被這金碧輝煌的情景完全搞得失語,接過身旁一個絕美少女遞過的美酒,飲下一口,極度回味的說:「興義楊梅漿!」
羅勇嘻嘻一笑:「這可不是那種以前的少年飲品,稱為『楊梅釀』會更合適。」
又飲下一口,凌樞明顯的感到:這個楊梅釀雖然喝起來和楊梅漿的味道相近,但是酒味更加純正、醇滑綿甜、餘味甘爽,飲下兩口後,便已經有些熏熏然。
「興義楊梅漿,一飲到家鄉。」凌樞短促的笑了一聲:「那這楊梅釀,一飲又如何?」
一個少女接過羅勇已經喝空的杯子,又遞了一杯到他手裡;羅勇趁勢把那少女拉到懷裡揉捏了一番,嘿嘿一笑:「興義楊梅釀,一飲是家鄉。難道這裡還不能當做你我的家鄉麼,嘿嘿!」
是啊,金碧輝煌,玉體橫陳,佳餚當前。
這裡是比家要溫暖得多的地方。
但是為什麼?心中還是會懷念那個小鎮的歪斜石屋;還是一想起那些母親做的簡陋食物而淚水流出;還是一想到凌希那個小傢伙,就會比看見這些誘惑的少女還要令心顫動。
凌樞苦澀的一笑,端著整杯的楊梅釀一飲而下,眼淚便沿著臉頰流了兩道。
往前看去,就發現羅勇也是淚流滿面。
「你怎麼了?」凌樞開口詢問。
「我想那個將我帶大的老人了,知道他為什麼會被吊死嗎?那個蠢笨的老傢伙去藥鋪,僅僅是為了偷一點幾個銅板就可以買到的藥;他那樣的老賊怎麼會失手,我回想了好多次,終於想明白了:他太餓了。那個老傢伙幫乞討到的食物都讓我吃了,一個餓了幾天的老賊不被抓住吊死才怪!」羅勇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那個老賊那樣的精明,卻為什麼那麼傻!但是!我想他了!看到你我想到他了!凌樞,你和他一樣是對我那麼重要的人啊!」
凌樞哭泣的笑著,是不是都會這樣,那些在這時看來好不值得的東西,當初卻是捨棄性命也抓不住的尾巴。心裡頓時想到了那一百兩銀錢,是的,一開始,自己捨棄性命追求的僅僅是為母親治病的一百兩銀錢。
可笑麼?凌樞不能自制的大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