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江鎮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整個圓場哭聲一片,淡淡的白霧瀰漫山林間。
雪伶騎在焰紅狼背上,他身側站著身材高大的才仁東德布。二人身前,站著焦急不安的肥胖胡溫。
一串急促的步子從鎮外響起。
「是凌仙師回來了嗎?」淡淡的白霧中剛走出一人,胡溫趕緊一把拉住,看清來人後方才補上稱呼:「唐九。」
乾瘦的唐九無措的回答:「不是。」
白霧中又走出一隊人,抬著一個簡易的擔架。
「又一具屍骸,同樣;跟之前被掏空肚腹不一樣;也是被斬下腦袋。」唐九聲音有些顫抖。
「已經是第七具了!都是被斬掉腦袋!」胡溫臉上顫抖著,口裡恐慌的說:「凌仙師到現在還沒回來,他···他會不會也···」
「不會的,凌樞哥哥不會有事的!」雪伶急促的吼了一聲。
「是的,谷主一定不會有事的!」才仁東德布想著凌樞在獸谷外虐待那兩個修者的情形:「那樣修為的修仙士,都被谷主虐打,什麼異獸肯定也傷不了凌樞。」
一匹馬奔馳而來,蒼芽衣不待馬停穩,就翻身下馬,嘴唇發白的走到胡溫面前:「鎮長···」
「怎麼了?」
「在···在凌仙師昨天最後達到的廢墟處發現一個火堆,已經確定火堆裡有人被信燒成的灰燼。凌仙師···」蒼芽衣說到後面眼睛睜圓,驚慌不言而喻。
「什麼!你說凌樞哥哥被燒死了!」雪伶從焰紅狼背上一下跳落到蒼芽衣身前。
「通過驗骨符檢測的結果,火堆裡的骨灰屬性和昨天凌仙師不小心掉落在蒼福家火塘邊的頭髮十分相近。」淡淡霧氣裡走出一個身穿黑色軍衣的老者,他旁邊站著惶恐不安的蒼福,身後跟著一對黑甲軍士。
「屬性這樣的相近,我看十有**那些骨灰就是凌仙師的。」老者肯定的說。
「什麼!你是說谷主竟然被燒死了!」才仁東德布往前邁出一步,激動的說。
看著這鐵塔一般的修仙士,那一對黑甲軍士都一下驚駭住。
「仙師,仙師,不要衝動;或者是被那凶獸殺害之後,再被焚燒也極有可能!」老者慌亂的退後數步,口裡解釋。
「什麼!」才仁東德布更加怒不可恕:「谷主被凶獸殺害!」
胡溫卻哈哈一笑:「不用這樣,不用這樣。既然連凌仙師都對付不了那凶獸。我看只能再往陽明門發一道傳音符了。」
「哎,只是那傳音符價格昂貴;看來又只能提升一下稅點了。」胡溫擺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通知鎮民,明天之前,每家每戶每個人再交一百兩銀錢的傳音符購置稅。估計還是不夠的,看來只能我這個鎮長再次大出血墊付了!」
一個鎮民就擁過來:「鎮長,可是我家王四死了啊!」
胡溫和藹的看著那個鎮民:「哎呀,節哀順變吧,那樣你家就節省了一百兩銀錢,不過記得要交屍體放置稅、污染空氣稅、戶口空置稅···總計四百兩銀錢。」
「鎮長,我家已經沒有銀錢了···」那個鎮民哭泣著。
「別哭,別哭;哎呀,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我給你想想辦法。」胡溫眼睛瞟向那個鎮民的身後,一個衣衫襤褸身材誘人的少女正在抽泣,頓時小眼一亮:「這樣吧,你家蓮兒也十四歲了,晚上讓她好好收拾收拾到我家的石樓來。都是大姑娘了嗎,也該幫補幫補家裡面了,讓她到我家石樓裡幫傭,一個月給她二百銀錢,這不就有錢了嗎?」
那一眾黑甲軍士眼睛都看向那少女,眼中都閃動淫褻的光芒。
「行了!行了!現在人也死了,仙師來了也還是沒能阻止那頭凶獸,大家都散了吧,回家去該埋人的埋人,該幹嘛的幹嘛,對了,都要記得準備稅哦。」胡溫叫喊了一陣,又討好的湊身到才仁東德布面前:「二位仙師,我這樣處理也是為了二位不再涉險;請二位仙師也體諒我這小小鎮長的難處。」
「是啊,是啊!仙師們也難得來一趟,我們前些時日收了一些供奉。便有勞二位仙師帶回陽明門了。」一個黑甲小軍士跳站出來:「這守護九江鎮的危險差事,交給我們國中玄軍就行了。」
「你們能守護麼?」淡淡的霧氣中響起一個和霧氣一樣輕飄飄的聲音。
「誰!」諸人的目光都轉向霧氣中,就見一個乾瘦的身影扛著一個巨大的東西走了出來。
「凌樞哥哥!」
「谷主!」
「凌···凌仙師···」
將肩頭扛著的無頭術器放到地上,揚起手中一張破破爛爛的符菉:「這就是昨天斬掉那些人腦袋的凶獸。」
「啊!這是什麼?」
「看上去怎麼是一個無頭的人啊!」
胡溫湊身上前,驚詫了一下,迅速變臉,哈哈一笑:「凌仙師,你沒事就太好了。你肩頭的事凶獸?哈哈,仙師還真是幽默啊!」
「這,這···」身著黑甲的老者踟躕起來:「那火堆裡的骨灰···」
「怎麼?鎮長你不信?」看向一臉肥肉的胡溫。
肥肥的鎮長哈哈一笑:「這怎麼可能是凶獸。」
凌樞冷冷一笑,將肩頭的斷頭術器放在地上,正對著胡溫。
那些黑甲軍士也是鄙薄的看著凌樞,都心想:「這仙師不會是腦子有問題吧?」
「聽說陽明門中修者間的競爭也是劇烈非常的,真正的強者都會到陽明靈林去修行,只有廢物一類的修仙士才在外歷練。這個凌仙師肯定是在門內受了不少刺激。」
見諸人都不相信,凌樞嘴角一動,將手中的破爛符菉貼到了那個術器的背後。
就聽見一陣嘎嘎的機械響聲,那具術器緩緩的伸展了一下,諸人這才注意到,術器放在身後的雙手間握著一柄沾滿血跡的斧頭。
胡溫一陣心悸,但是還是硬撐著一笑:「這屍體還真是有些古怪,怪不得看上去不是村中的人。哈哈,一看就是沒交過稅的。」
肥肥的鎮長想說出一個比較冷的笑話,但是四周的溫度仿若一下降低,變得寒冷徹骨。
緩緩發出機械聲的無頭術器,開始瀰散出濃濃的血腥味。
「這是一個在山間遊走的斬頭術器,由它身後的那道破爛符菉催動體內的靈晶運行;之前專門掏空人腹部的也是一具術器,那具術器的齒輪壞了,它相信人的體內藏著她需要的齒輪。昨天那個術器被我劈成了兩半;但是在那之前,它竟然啟動了這具斬腦袋的術器。」凌樞平靜的解釋著,那具術器慢慢的朝胡溫行過去。
「人型術器?斬腦袋的術器?凌仙師···凌仙師你是開玩笑吧?」胡溫苦笑著往後退。
「這個斬腦袋的術器認定眼前人後,便一定要斬掉那人的腦袋;你不動的時候,它便緩慢而行,就是那種悄無聲息的靠近;你一旦移動,它便會以百倍於你的速度趕上去。」凌樞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實話是:為了讓大家相信我的話,這不會是一個玩笑。有勞了鎮長。」
「救命!」胡溫看著逐漸靠近的術器,完全被那濃烈的血腥味搞得失措起來,驚慌之下便大叫著,邁步朝他的石樓跑去。
「呼!」一聲淒厲的劃破聲。
所有的鎮民都呆愣住,就見胡溫肥肥的腦袋被脖腔噴出的發臭而有些渾濁的血液沖得翻滾了一下,然後一下跌落在地,小小的眼睛睜得圓圓的,豬一般的厚嘴不住開合。
「現在你們相信了吧?」
「你!你!你儘管是陽明門修仙士,卻怎敢擅殺我黔國任命的鎮長!」一個黑甲軍士顯然是領隊,口裡緊張的說。
「你們這隊玄甲軍有多少人,進駐九江多久了?」
「我們是玄甲軍南疆第十軍下屬第三小隊,全隊三十七人,已經進駐這裡,哦不,是守護這裡快一年了。」那個領隊手按刀柄,警惕的看著凌樞。
「呵呵,昨天我一直守在鎮長的石樓外面;看見一件奇怪的事:一些**的少女,渾身傷痕,雙眼圓睜著慘死,然後你們義務的將她們的腦袋割下,然後拋屍到山林中。今天早上又費盡心思的讓這些鎮民抬回來。難道你們也是一具具斬首術器麼?」
「啊!」
鎮民都圍過來,臉上都甚怒不已。
「你,你,你誣陷我們···」領隊臉色發白:「仙師,我們都是屬於黔國,你們修仙士更一直是我們敬仰的存在,何必跟這些卑微的賤民一般見識。」
「無論修仙士,還是玄甲軍。我只想告訴你,一開始都是這樣的賤民。」吼了一聲,凌樞冷冷的看著那個領隊:「這具術器斬腦袋後的刀口可比你們那樣吃力割下要光滑得多,你們好好感受一下其中的區別吧!」
「仙師!仙師!啊!」
「捂上你們小孩的眼,然後你們也閉上眼吧。」凌樞朝環圍一圈,怒不可恕的鎮民淡淡的說。
離開九江鎮的時候,天依舊陰沉。
回頭看了一眼,山間的那間小木屋淡淡的冒著煙。
一具無頭的術器隱隱約約的站在木屋前,它沒有腦袋,那應該稱不上看。
「那樣恐怖得東西,為什麼還要留下。」雪伶不解的問。
「我在它體內的靈晶裡刻入了一些信息,以後它只會斬掉像胡鎮長和那些玄甲軍一般人物的腦袋。」凌樞轉過頭,邁步朝前走去。
「哎,谷主,你忘了···」才仁東德布跟了上來。
「才仁,走吧,這裡沒有異獸的,一開始就沒有。」扭頭朝才仁東德布笑了一下,就發現蒼芽衣騎著馬,正駐停在遠處的一株大樹下,目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