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德臉上說不出是自信還是狡猾的笑容讓封鎏有一拳頭呼他臉上的衝動,但是聽到裡德的話,卻忍不住笑了。
英雄們也笑了,特別是阿狸,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你的意思是,讓小龍自己選擇跟我還是跟你們走?」
「自然,聖獸早慧,它既然連話都會說了,應該也會做出抉擇了。」裡德笑道,「我尊重它的意見,就算是諾薩看到這種情況,也必然不會反對。」
「希望如此。」封鎏對諾薩沒什麼好態度,「如果它選擇我的話,你們是不是就永遠不會來找麻煩了,對麼。」
「自然。」
「我現在真希望有一份能和你們簽訂的契約在手。」封鎏笑道,笑的很舒暢。這些天壓在他心頭的大事,這諾薩就是其中最重的之一!今天,總算是可以拿下來了!
「克裡斯,這話說出來雖然煞風景,但是……結果還未可知,你還是稍微控制一下情緒的好。」裡德淡定的笑道,微微的歎了口氣出來,怕等下的結果會在他們之間直接裂開一道天塹,便是給封鎏打了個小小的預防針,道,「克裡斯,我知道你和這小傢伙感情很好。但如果它跟了我們的話,也請不要來死纏爛打才是。當然,如果你想見它,我給你一個地址,你隨時可以來找我,同樣,如果你遇上什麼不能解決的麻煩,我也很願意幫助你解決它們,不說看在小龍的份。而是我真心希望能和你交個朋友,不要因這件事兒傷了和氣什麼。我們應該還要在這大陸上呆個兩三年,再之後,我們恐怕就只能有緣再見了。」
「別這麼多廢話了。小龍不會跟你走的,朋友這事兒再提。」封鎏毫不在意道,轉過念頭,將小龍輕輕喚醒。小傢伙從睡夢中初醒,似乎還有些迷茫,探出來的小腦袋晃晃悠悠,就好像是剛剛睡醒的人走不穩路一樣。然後,它抖了抖小身子。一咕流地從封鎏的衣領裡躥了出來,小身子漂浮在半空中,小腦袋頂著封鎏的臉頰親暱著。而封鎏臉上也少有的露出炫耀的神色,看著裡德。這意思很明顯,小龍跟我這麼親近,他不會跟你走的。
裡德並沒有在意封鎏的表情,只道自己是不是該準備個有平靜效果的聖徽先激活著,以防萬一?嗯。還是準備一下的好。
封鎏知道小龍已經聽得懂人話,便是直接將事情問出,小龍聞言似乎很迷茫,旋即是搖了搖腦袋。繼續貼著封鎏的臉頰蹭。這一幕,裡德不以為意。卻也遲遲沒有行動,只是淡笑著。直到封鎏催促了他好幾次之後,這才緩緩地伸出手,手中忽然出現一個散發出淡淡光輝的七彩石頭。
封鎏頓時是一眼就認出這東西,不正是七彩水晶,也就是源生能量水晶嗎!?這東西在大陸上可是傳說中的水晶,能讓一個六階召喚師都看紅了眼的絕世珍寶!封鎏手中就有這樣的一塊水晶,是大半個月前,同樣來自那個地方的勞斯送給封鎏的一份表達謝意的禮物,當時勞斯便和封鎏提過,這水晶是他從大陸某個偏僻角落裡挖出來的,這東西在大陸是稀缺貨,但是在那裡只能說還算貴重,但也不是什麼寶貝玩意兒,但由於它是這個大陸可以存在的東西,所以才可以送給封鎏。
而封鎏則正是擁有了這樣一塊水晶,才能讓英雄們全部離開召喚空間——雖然這些英雄離開了召喚空間沒有英雄能力。
但現在,裡德手中的這樣一個源生能量水晶,卻是比封鎏所擁有的,還足足大上兩三倍!封鎏那一個不過是核桃大小而已,裡德這個至少有一個乒乓球了!
而這源生能量水晶一出現,立馬是引起了小龍的注意,它晃了晃身子,把小腦袋撇到那水晶上,睜大一雙眼,帶著好奇與一些渴望地看著那七彩水晶。裡德一笑,便是招呼小龍過來食用,小傢伙旋即將目光看向封鎏,那模樣,就好像是看到糖的小孩,想要,卻又必須徵求一下家長的意見。
封鎏臉色變了,頗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種變,他心裡忽然出現了危機感。
他想到裡德無法是用這些東西來誘惑小龍,但並沒有在意,可現在……
小傢伙成長到一定年齡之後,除了日月精華之外,也能通過進食來獲取適合它的能量與提升實力,這一點封鎏是知道的。但是,封鎏曾經試著喂小龍各種高階魔核——這些玩意兒都是封鎏從奧斯克的戒指裡弄到的,奧斯克的戒指裡自然不僅僅是這些魔核,還有一些更加高級的水晶,卻是被北堂兄妹給拿走,那些水晶是大陸所不應該出現的東西,北堂兄妹也怕封鎏拿著它們說不定會整出事來——甚至連那些用來召喚指定英雄的特殊召喚水晶都祭出來了,但小傢伙就是搖了搖腦袋不吃,他自然也沒多想,還以為小傢伙和其他的魔獸不同,不吃這些玩意。
後來封鎏曾問過銀狐,小傢伙能吃些什麼成長,結果銀狐報出來的不是朱果就是千年鍾靈乳什麼的,當時就讓封鎏直翻白眼去,這些東西在這片大陸上聽都沒聽過,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地喂天地精華算了。
卻是沒想到,裡德一出手,竟然就是七彩水晶!而且很顯然,小龍竟然還對這水晶有興趣!
封鎏完全沒想到這一茬,那水晶自從被吸收開啟英雄召喚之後,封鎏雖然感覺得到她的存在,卻不知道被儲存到哪裡去了,所以封鎏沒有哪這水晶給小龍試過。
雖然臉色難看,但封鎏自然還是強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小龍頓時是仿若得到聖旨般興奮地衝向了裡德手中的七彩水晶,身形變大。然後張開嘴一口就將水晶給咬到嘴裡,小嘴巴還一張一合兩下子就將那水晶給咬爛了吞嚥到肚子裡。
周圍的英雄們看到這一幕立即是緊張起來。
龍畢竟是龍,身體結構和人不一樣,這七彩水晶自然是十分堅硬的存在。普通人不用上特殊的魔法鋼鋸根本不可能切開,小龍的牙齒自然沒有鋒利到可以比鋼鋸還厲害,但是它的牙齒自由辦法破解它的物質結構——就好像裡德能悄無聲息地破解開封鎏的附體之術,但是諾薩卻無可奈何——而且吞到肚子裡也不用擔心會胃結石什麼的情況,只需要給它時間,遲早就可以將這些東西消化掉。
小傢伙吃完東西還不忘給裡德伸出腦袋上下點了點,小爪子在身前一搭,算是敬禮以示感謝了。然後縮小身子飛回封鎏身邊。滿臉都是興奮和激動的神色,在封鎏的臉龐游來蕩去,打發著旺盛的精力,這讓封鎏有些很不是滋味。心底有些沉下來,但還是安慰著自己,小龍這就相當於去「親戚」手裡吃顆糖,可不代表就會跟對方走啊!
看到這小東西竟然能自由的變大變小,裡德臉上露出意外而驚喜的表情。聖獸的品質的衡量標準之一,體型變化就是重中之重,能自主控制體型的聖獸,也代表了它們懂得如此隱蔽自己氣息的本領很強。懂得內斂的聖獸注定它們的智慧超凡實力強大。這也能解釋為什麼克裡斯帶著這小傢伙在這個大陸上晃了這麼久也沒有引起麻煩。
接著,裡德又是變出一顆水晶出來。這一顆水晶沒有七彩水晶那麼耀眼的光芒,而且也沒有七彩水晶那麼強大的氣息。但是卻在它一出現,就立馬引得小龍側目,差點就直接往那水晶上竄了過去,但好在它還是停下了腳步,又是向自己的老爹徵求意見。
這個動作讓封鎏的心又是涼了一分,不用盜天神功去感知,封鎏就知道,這是一種比七彩水晶還強大的水晶!否則小傢伙的行動也不應該這麼敏銳才是!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小傢伙一聲歡呼立馬躥了過去,再一次將水晶咬到嘴裡,這一次它多嚼了幾下才吞嚥下腹,顯然這一顆水晶的力量比剛剛那一顆要強大的多。又是敬了個禮,小傢伙游回封鎏身邊,這一次直接是開心地在半空中翻滾起來賣萌,但這一次,封鎏看著這小傢伙的動作,再也笑不出來了。
接下來,接二連三,裡德又是取出了四五塊水晶石,雖然不是一塊比一塊更好,但除了有一塊純黑色的水晶小龍完全不碰之外,其他水晶石都被小龍開心的吃了下去,並且每一次小傢伙的反應都比之前更快,最後一次,它甚至連再詢問下封鎏的意思都沒有,直接竄出去吞了水晶,回到封鎏身邊後,這才想到來詢問一下,然後道歉。
封鎏的心已經沉到谷底了,沉到,英雄們在他心頭的安慰,他已經一點都聽不見了。
最後裁決的時刻,到了。裡德取出最後一塊水晶,這一次,卻是用魔法擋住小龍,不給它這最後的水晶,繼而讓小龍做出選擇。
小龍聽得懂人話——雖然太複雜的也許它領悟不了,但是,裡德說的很簡明。跟著他裡德,日後可以經常得到這些水晶甚至更好的,但是,代價是再也不能和他老爹相見,至少,知道它能成長到打敗他裡德之前,是別想能和他老爹相見——這自然是裡德先放的個狠話。
然後,小龍露出錯愕的表情,他看著裡德手上的水晶,又是回頭看看自己面無表情的老爹,小腦袋左右搖擺,猶豫起來了。
而這時,裡德忽而一笑,手中又是取出一顆新的水晶來,這一次的水晶一出現,立馬就可以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似乎都瞬間變得無比清醒,一股勃發的生命力,瀰漫在空氣之中!
英雄們面色各自一變,阿狸更是直接露出不可思議地表情看向裡德手中的水晶,一直以來都是紛紛不平的眼神,此時卻露出屬於野獸的一種想要去佔有它的衝動,她身為獸類的本能告訴她,那絕對絕世無雙的好東西!
封鎏呼氣一沉,他雙眼死死地盯著小龍。等待著它的抉擇,而裡德則不緊不緩,似乎已經是勝券在握。
這時,小龍動了。它擺動著小身子游回了封鎏身邊。
但是,封鎏臉上的笑容還沒有來得及浮起,便看到小傢伙一向可愛的大眼之中,泛起了無比愧疚的神色。
【為什麼……】封鎏用精神力問道,他知道,小龍和他有一種奇特的精神聯繫,小龍不可能聽不到。
但是,小傢伙沒有任何反應。就好像是背叛了丈夫的妻子,不敢再接任何來自丈夫的信息那樣。
封鎏心頭一震,酸苦的味道,瞬間瀰漫心間。他忽而是一笑,自嘲的一笑。
【我沒法給你那些,那些,是你想要的嗎?你……去吧……】
小傢伙擺著小身子,在封鎏的手上輕蹭著——便是在片刻之前。還是那般親暱地蹭著臉——繼而轉過身,游向裡德的身邊,全然沒有回頭看一眼,那個曾經給他當爹當媽的人。並不高大的身影,緩緩地矮了下去。坐到了地上。
阿狸捂著胸,看著那離去的小小身影。想到前些天它還和那小傢伙一起玩耍,心頭是說不出的難受。蔚更是直接一聲怒罵,伸手便要去抓小龍,但這小傢伙就跟背後長眼似的,身子輕易地便從蔚的手縫之中給流了出去,蔚上前一步,但是一來被趙信給擋住,而來,裡德也是上前一步,將小龍護到了身後。
「克裡斯,很遺憾,這世間的事情,不是每一件都能如你所想的那麼美好。我承認我的手段卑鄙了些,而且是以大欺小,你也就別怪這小傢伙,它畢竟還是個孩子,甚至說,是個嬰兒。」裡德並沒有露出勝利者的那種笑容,他將水晶餵給小龍,一邊想要靠近封鎏身邊,但是被滿臉陰沉的蔚和安妮給擋住,只好站在外面,看著隱約被英雄們圍成一圈保護起來的封鎏,施展出他一早準備好的聖徽,然後道,「克裡斯,我之前說過的話,依然就算數,地址我明天就送到你的宿舍去,嗯……你遇到任何麻煩,都可以來找我,暗影會的事情也是一樣。不過這幾天,還請你暫時忍一忍不要過來。那麼,今天也已經很晚,聽說你還在來的路上被暗影會的人糾纏過,也是十分疲勞了,我就不再打擾,諸位,晚安。」
「快滾吧!」蔚一聲怒罵,手中一個易拉罐對著離去的裡德的後腦勺砸去,安妮更是忽然一聲低喝,濃郁的火焰直接在裡德的頭頂凝聚,幻化出一頭巨熊的模樣從天而降,砸向裡德!但是,裡德朝天輕輕一指,他的指尖閃耀著鬼魅的符文,天空中剛剛凝聚的巨熊碰到那符文,竟然還沒有凝聚完成,跟遑論砸下來,就忽而化為火元素魔力,在半空中全部消散掉!
聖徽.塵土歸!
安妮的英雄技能,大招提伯斯之怒,由於失去了提伯斯,因而是必須需要先凝聚出巨熊才行,而這個時間短暫到幾乎可以忽視,卻被裡德就這樣破開了!便是當做何事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身邊游動著那小小的身影,裡德推開大門,便要踏出這莊園。
「冷靜一下。」易大師阻擋住這裡最衝動的兩人,蔚和安妮只能氣的咬牙,拿背後莊園奢華的房屋出氣去了。
「姐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當年在均衡教派修煉出的平靜之心?」阿卡利一聲冷笑,跟著蔚和安妮一起拆家去了。
「等等。」封鎏的聲音,後氣虛渺,這話,幾乎是費盡最後的力氣,這絕望的低吼,讓裡德暫時停住了腳步,回過身,不解地看向他。但是,浮游在裡德身旁的小龍,卻半點回過頭來看自己這位老爹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心底的黑暗與挫敗,是怎樣一種要將人吞噬的絕望,封鎏拼盡全力,最後只擠出了幾個字來,「它有名字……它姓敖……無名。它是我東方的聖獸,你不能換它的姓氏!」這一句話的力量全都集中在最後幾個字,其他的幾個字,全是有氣無力,比蒼蠅嗡嗡還小,若不是裡德五感較好,恐怕這聲音半點也聽不到。
裡德回過頭去,月光,在圍護在少年的人們身上,投下一片陰沉的影子。少年在那影子之中,彷彿在無限陷入其中,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東方的聖獸?那麼它的確是需要一個東方的名字,嗯……你提醒了我,這小傢伙跟了你不……應該是有名字的吧?它的名,是什麼?」
「沒有名……只有姓,它是東方的龍,東方的龍,都姓敖。」
「東方的龍麼……我知道了,我會去咨詢我的好友,北堂煜他們,該如何給這小東西取名,到時候,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
「不用……通知。」
「……」看了眼頹廢的人,裡德微微歎了口氣,瞟了眼身旁有些低落的小傢伙,轉身離去。
圓月當空,月光淒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