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妃殿下。」
這是娜娜莉最初的問候,卻沒有得到回應。
「加布裡埃拉皇妃殿下,許久不見,我是娜娜莉·vi·布列塔尼亞。」
簾內的人影這才動了動。從簾帳的一端能窺見她的樣子。那是位身著睡衣的女性,無論是從她因衰弱而細瘦的手臂,還是雪白的頭髮看來,她都只是一個老夫人而已。但事實上,她不過才五十歲左右。
女性呆呆地將沒有焦點的目光投向娜娜莉,只聽見娜娜莉接著說道。
「聽說您身體不適,一直臥床不起,便想來探望一下您,不知是否打擾了您的休息。」
娜娜莉遵守禮儀微微低下了頭。但女性的眼中顯然沒有娜娜莉,似乎也沒有聽明白她究竟說了些什麼。
女性的膝頭,抱著一個小小的娃娃。那不是什麼高級的東西,不過是一個用幾塊布拼合起來,略顯陳舊的布偶。
與娜娜莉面對面的女性低下了頭,用乾枯的手指撫摸著膝上的人偶。接著,她溫柔地,充滿溫情地笑了,並愉快地開口說道。
「呵呵,我們去吃飯吧。明天要去野餐,所以今天早點睡吧,克洛維斯。帶什麼吃的好呢。燻肉三明治?番茄?」
「加布裡埃拉皇妃殿下」娜娜莉輕啟雙唇。
這個女性和娜娜莉之間並不擁有什麼美好的回憶。
加布裡埃拉皇妃,原11區總督克洛維斯親生母親。可以說,她非常討厭娜娜莉。在娜娜莉尚且年幼,還在不列顛生活的時候,曾不止一次地受到她的欺負。不過,這個女性真正忌諱的並非娜娜莉本人,而是她的生母瑪麗安娜,以及她的哥哥魯魯修。因為自己的兒子克洛維斯總被拿來和魯魯修作比較,她便由衷地憎恨魯魯修和他的母親。那完全出於嫉妒心和敵對意識。娜娜莉作為二人唯一的弱點,她便將怨氣都撒到了她的身上。
這點娜娜莉也非常清楚,不過她也明白,這些都過去了。現在的娜娜莉對她既沒有仇也沒有恨,而加布裡埃拉也已經失去了加害娜娜莉的理由。她的一切就是兒子克洛維斯,而他現在已經不在人世於是,加布裡埃拉的心,便隨著兒子的逝去變得支離破碎。
「呵呵呵,這件洋裝很漂亮吧,克洛維斯。你可是早晚會背負整個不列顛的人,所以衣著打扮不講究點可不行啊。」
這也是那事件留下的深深的傷痕之一。
娜娜莉咬緊嘴唇,再次低下了頭,接著小聲說道:
「願您早日康復,加布裡埃拉皇妃殿下。另外,對於克洛維斯皇兄的事,我由衷感到悲痛,請節哀順便。」
光是說出這幾句話,娜娜莉就已經用盡了全力。而那位曾經的后妃則依舊沒有理會娜娜莉的話語,仍在對手中的人偶不停傾訴著。「沒用的。她已經瘋了。」
瑪麗走到了娜娜莉身後,用著冷漠的語言,敘述著殘酷的事實。加布裡埃拉皇妃已經被兒子克洛維斯的死刺激瘋了。
「我知道,瑪麗姐姐。但是」
娜娜莉想辯解些什麼,或者是想爭論些什麼。但她的話被瑪麗打斷了。
「沒有但是。」
瑪麗依舊冷漠的回應,然後輕輕的推著娜娜莉的輪椅,開始向外走去。
「同樣失去孩子的還有德尼萊斯皇妃。值不夠她還算幸運,她還有失蹤的女兒,柯內莉亞殿下。」
「」
少女只能沉默以對,因為她找不到任何可以說的話。難道再說一次節哀順變?
來到建築物外,感覺到了陽光的溫暖,娜娜莉的心情這才平靜了一些。雖說是她自己提出要去探病的,但待在病人的家中實在是很難受的事情。不光是病人本身,就連周圍的傭人身上也散發著哀怨和疲勞。這樣的氣氛總讓人覺得胸口堵得難受。或許是因為雙眼失明的緣故,娜娜莉對這種氛圍尤其敏感。
「瑪麗姐姐是來找我的嗎?有什麼事情?」
「嗯。有一些。七天之後,我講前往俄羅斯戰區的前線。而第六騎士阿尼婭將會成為你的代理守護騎士。」
瑪麗將娜娜莉推到了一處花園裡,這裡的空氣很清新,能緩解下剛才那種令人難受的氣息。
「是嗎那我今後這段事情需要注意什麼嗎?」娜娜莉想到了自己的責任。
「德尼萊斯皇妃會來找你的。到時候她會給你講解這些。」
「是嗎?我明白了。」
在對話結束後,兩人之間又是沉默。這種沉默叫娜娜莉心中不安,以前就算在11區的時候,瑪麗也會和娜娜莉說各種各樣的話。但到了didu後,瑪麗變得越來越冷漠了。
彷彿是感應到了少女的心思,瑪麗慢慢的開口了。
「有些事情我不想告訴你。因為一旦你知道真相之後,恐怕會無法接受。」
「比如說呢?」
「比如說,克洛維斯殿下為什麼會成為11區的總督。」瑪麗笑了下,帶著嘲諷,也帶著惋惜。
「為什麼?克洛維斯哥哥為什麼要成為11區的總督?」
娜娜莉想起了以前的時光,也許加布裡埃拉皇妃對自己很惡劣,但克洛維斯卻是一個很好的哥哥。經常來找哥哥下棋,還會拉著自己畫畫。所以娜娜莉不理解,為什麼那樣一個充滿藝術氣息的哥哥,會成為11區的總督。難道不該找一個穩定的殖民區當總督嗎?
「為了尋找你和魯魯修。」瑪麗輕輕的說道。
「啊?!」娜娜莉十分吃驚,她怎麼也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這件事是我後來聽柯內莉亞說起的。克洛維斯殿下當時是主動申請,為此還求過柯內莉亞和修奈澤爾殿下。」瑪麗說起了自己瞭解的一切。
在瑪麗看來,這一切太過戲劇性了。為了尋找魯魯修和娜娜莉,克洛維斯來到了11區。隨後後來他做的事情和尋找魯魯修兄妹沒有關係,但他的內心還是在希望能找到他們。可結果呢?克洛維斯確實找到了魯魯修,不過後果就是被殺死。這叫旁人聽起來,簡直是一場鬧劇。最為悲慘的鬧劇。
「是這樣嗎?」娜娜莉低下了頭,神情顯得越發悲傷起來。
「11區的總督府的屋頂花園你沒去過吧。那裡和阿麗艾斯離宮的佈局是一樣的。應該是克洛維斯殿下在懷念瑪麗安娜殿下吧。說起來,明明老被欺負,還非要來。」
瑪麗說著,自己也笑了起來。小時候的回憶很叫人感到有趣。
「是嗎」娜娜莉卻沒有感到歡樂,而是感到無比的難受。
半響之後,她彷彿決定了什麼,對著瑪麗說道:「我想以後盡量每天都來看望加布裡埃拉皇妃。可以嗎?瑪麗姐姐。」
「這是你的ziyou。我沒有否定的理由。」瑪麗微微笑了下。
「嗯。謝謝瑪麗姐姐。」娜娜莉微笑了下,然後說道:「我還想去拜訪下二皇兄修奈澤爾殿下。能麻煩瑪麗姐姐一下嗎?」
「當然可以。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