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瞻部洲,帝都之城,隨意樓。
李淳風似乎並不畏懼碧瑤的威嚇,依舊保持著連碧瑤都散發不出來的神秘感,風輕雲淡,微微一笑道:「仙長多慮了,在下不過是一間小酒樓的主人,不過多讀了兩卷書,比肉眼凡胎看的透一點罷了。」
「你看透的可不是一點啊!」碧瑤呵呵一笑,似乎對李淳風的這個回答還算滿意,拍了拍懷中的孩子又道:「既然你知道我如今身在迷局之中,我倒是想聽聽你的主意,還有跟著孩子有什麼關係?」
碧瑤知道這個凡人不凡,反正自己心中也沒有主意,倒不如聽聽看他有如何說辭,既然能和他碰見,那就是有緣,有道是當局者亂,旁觀者清,或許這李淳風還真能說出一些呢。
李淳風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又盯著碧瑤懷中的孩子看了看,只把這孩子看的瑟瑟發抖,這才歎了一口氣,走到窗前,好像在看外面的車水馬龍。
片刻才緩緩道:「本來仙長只要耐心等待,自然不會像如今這般,可惜這一步踏出就沒有回頭的餘地,恕我直言,依我看,仙長身犯劫難,放開這個孩子或許能躲過也不一定。」
碧瑤沒想到這個凡人李淳風竟然看得這麼透,一個截教堂堂金仙卻被一個凡人說身犯劫難,這說出去都沒有人相信。
但是碧瑤現在卻選擇相信,仔細打量打量了懷中的孩子,沉聲道:「說下去。」
李淳風呵呵一笑,「有道是天機不可洩露,我一個凡人也不敢在仙長面前班門弄斧,實在是眼界有限,也講不出更深的玄妙,只是與仙長有緣,不忍看仙長身受劫難之戮,這才好心相勸,還希望仙長可以考慮淳風的意見,將這孩子交給我。」
這倒是實在話,但卻聽的碧瑤雲裡霧裡,又見著李淳風一身浩然正氣,倒也不像那陰邪之輩,再說她帶著這麼一個孩子也真的不方便,交給李淳風來處理應該是最好最合理的辦法。
但就在她心中稍稍產生這麼一個念頭的時候,卻見懷中的孩子忽然嚎啕大哭起來,一張胖乎乎的小臉上淚如雨下,梨花帶雨,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地,竟楚楚可憐,讓人於心不忍。
被他這麼一哭,碧瑤突然發現自己的心念竟然動搖了,想她堂堂金仙修為,卻沒有想到心念竟然會被一個孩子牽引,看來還真有劫難降臨。
「好好好!不哭不哭,我不離開你就是。」碧瑤被孩子吵的頭大,最終還是妥協,卻見那孩子驟然停了下來,掛著淚水的小臉突然呵呵一笑,只看的碧瑤又氣又愛,歎了口氣道:「也罷也罷,你這小冤家,就當我上輩子欠你的。」
聽她這樣說,李淳風知道她已經做出了選擇,叩拜道:「還請仙長三思,莫要感情用事,這孩子對現在的你來說就是顆災星,帶著他,你有血光之災,他也朝不保夕,何苦呢?」
「感情用事,呵呵。」碧瑤開懷一笑道:「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要是我過不去感情這一關,就算再修煉千萬年都沒有,血光之災就血光之災吧,我碧瑤仙子何懼!」
李淳風被她說的猛然一怔,雙眸之中閃過一絲精光,好像一語中的,被點化了一般,頓時醍醐灌頂,繼而也暢快的笑笑道:「想我還是隨意樓主,竟然如此不隨意,還是仙長高深,受教受教。」
碧瑤仙子見這人悟性極高,點點頭道:「你我有緣,縱然做不成師徒,倒也可以傳你一些道法,不求長生不老,尋仙問道,但求延年益壽,豁達逍遙也好,你可願意。」
李淳風恭敬的拜了拜道:「多謝仙長點化!」
碧瑤仙子也就在隨意樓中逗留了一二日,傳了李淳風一些道法,這不教不知道,教了就更是想收他為徒。
李淳風的天賦極高,悟性極佳,才一二日的功夫,便略有小成,於那紅塵俗世之中依然有些仙風道骨,後來李淳風位極人臣,留下《乙巳占》和《推背圖》,是為玄妙之學,此乃後話,不提也罷。
碧瑤仙子也落得兩日清閒,不知怎麼,即便知道把這個孩子留在身邊對自己不利,但是有這小子哭哭笑笑,卻讓碧瑤覺得心情暢快了許多。
過了這幾日,依然不見有父母來尋找,李淳風四處打聽,也不見這附近有人家丟了孩子,當真稀奇古怪,碧瑤調侃道:「你這小冤家,當真是從那石頭縫裡蹦出來,專是禍害我的吧!」
小傢伙聽了只呼哧呼哧的拍手嬉笑,似乎大為贊同,只把碧瑤氣的只想笑,戳著他的腦門道:「我好歹也是堂堂截教金仙,卻不想被你這個小鬼纏住了,既然這樣,以後我叫你小石頭好了。」
小石頭好像聽得懂一樣,嬉笑的點點頭,又鑽進碧瑤的懷裡撒歡,只鬧的她呵呵大笑,她本是草木之精,修煉至今,哪裡嘗到過人倫之樂。
與小石頭相處了這幾天,竟讓她心中充滿了暖意,冥冥之中,似乎對「情」字又有了新的領悟,當真是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
這一日碧瑤抱著小石頭離開了隨意樓,步入車水馬龍之中,突然又不知道該何去何從,這時卻見小石頭撲騰著兩支小手,向那街道東頭揮舞著。
碧瑤心中一動,暗想既然這孩子將會給自己帶來血光之災,倒不如就跟隨他的指示好了,不入劫又何來脫劫。
於是也便抱著小石頭向那街東頭行去,走著走著,就發現這小子竟然又靠在她的肩頭呼呼大睡而去,碧瑤歎了一口氣無奈的笑笑,不過她這麼一個美人兒抱著一個孩童走在街上,也當真是一道新奇亮麗的風景。
「你叫小石頭,鴻生哥哥的俗名之中也有一個石字,以後就讓他收了你這小冤家好了。」碧瑤自言自語的笑道。
就在這時,卻見小石頭的身上猛的一顫,不自主的抖了起來,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口中依依呀呀的嗚咽著,但卻沒有醒來,像那俗世之人做夢一般。
碧瑤撫了撫小石頭的腦袋,卻見這孩子竟然一身冷汗,煞是怪異,不覺心頭一動,張眼四處一看,頓時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