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被送回日出秋霜,在霄涵、冷雪和龍女的陪伴下,在那裡休息了一天,等白然、季嫣然、黃子嫣和林海把手頭上的工作暫時和下級或助手交接完畢,然後一起回山。
不管怎麼說,蕭翎大敗徐福,打消了一家人這五年裡的隱憂,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所以一家人要歡聚一堂,好好慶祝一下。
蕭翎剛進門,葉含砂就起了帶頭作用,給他一個香噴噴的擁抱,嬌笑著說,恭喜老公打了勝仗,凱旋歸來。然後一批小傢伙紛紛丟開手中玩具,飛奔過來,把他雙腿纏得緊緊的,讓他寸步難行,哭笑不得。
至於戰敗的徐福,其實並沒有立即回日本,而是在經過兩千多年的變遷,早就人事已非的華夏轉了一圈,去拿起那些曾經被他拋棄的東西,然後才動身返回日本。
他傷勢其實並不輕,傷在經脈肺腑,而且他所服的長生藥藥力即將耗盡,身體開始衰老,人體機能開始退化,需要療傷好幾年,才能恢復巔峰狀態。不過,他此時的戰鬥力,也只有安在天、尹落雪這樣的超級強者才有勝他的可能,其他的高手,也只有被他秒殺的份。
天還沒有亮,只有模糊的淡光,昏昏暗暗,徐福雙腳貼著海面,腳下沒有承托之物,卻像踩著帆板一樣,向著海的另一岸,島國日本漂過去。
一片浩瀚的汪洋之上,一個英俊得不像話,但是滿眼邪異的青年,正抱臂於胸前,一臉閒適,嘴角勾著淡淡笑意,好整以暇地在等待著什麼。
此時他的表情,看起來神秘、詭異而高深,這樣的他,就像一個正在耐心地等待獵物掉進陷阱的獵人。
海霧迷茫,徐福忽然停了下來,站在海面上,如踏平地,雙眼眸光如炬盯著在海霧中若隱若現的人影,當即警惕地運轉起真氣來。唐雨熏曾經預測過他的未來,說他會敗在蕭翎手上,預言成真的,又說他會在敗後命喪靈一人之手,如今真的就有人在這裡等著他了,他心中居然萌生氣了一絲千百年來都沒有體會過的恐懼。
徐福雙手探出,雙掌往兩邊一撥,面前的海霧立即消散,影影綽綽的人影清晰地出現在眼前。光影暗淡,但是以徐福的眼裡,當然可以看得見,那是一個俊異邪魅的青年。至於這個青年的修為,他一時也不好定位,不過估計已經到了他和蕭翎這樣的級別了,否則的話,唐雨熏的預測裡,他不會有血光之災。
以他的修為,雖然現在身受重傷,但即使是安在天這樣的高手,最多也只可以勝他,重傷他,絕對要不了他的命。
「徐福前輩,晚輩在此恭候多時了。」那個邪魅青年先開的口,聲音也帶著一股嘲弄天下,玩世不恭的邪氣。
徐福微微側頭瞇眼,眸光惑疑,肯定地猜測:「朱雀家族叛徒尹天仇?」
除了尹天仇,他想不到還有誰在這樣的年紀就有這樣的修為。
「前輩好眼力,晚輩正是尹天仇,至於前輩說我是叛徒,那就叛徒吧,無所謂。」尹天仇隨意地攤攤手,我行我素,落拓不羈。
徐福一身氣勢在慢慢地攀升,目光清冷地盯著這個魔一般的青年人:「你專程在此等候老夫,所為何事?」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尹天仇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腦、脖子,漫不經心地說,「就是想借前輩的一身功力一用。」
這句話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來取你的性命,順便把你一身的功力也不客氣地拿走。一般的武林高手失去一身功力都是凶多吉少的了,徐福這樣活了兩千多年,而且身體的衰竭現象已經開始加重的人,一旦失去一身的功力,必死無疑。況且,這個「借」字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
徐福仰天哈哈大笑,繼而冷冷地瞅著尹天仇:「你憑什麼這麼自信你能借走老夫一身的功力?」
以他的修為,即使不敵,即使逃不了,也不至於被別人吸走一身的功力,就是蕭翎來了也不行,他就不信尹天仇能比現在的蕭翎更強。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就沒有必要再這裡等他了。
「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或者,說是敵人,還不如說是對手吧。人這一生得一對手,猶如得一知己,是一大幸事。之前我在和他較勁,他在追趕你;如今,你已經被他超越,你已經不再是他的對手,但我還沒有敗。你已經沒有再超越他的雄心和鬥志,何不成全了我,讓我來代替你,把我們共同的對手打敗?」尹天仇一改之前的隨性和輕狂,認真地說。
徐福聽了他的理由,哈哈大笑,微微搖搖頭:「我雖然失去了稱霸天下武林的雄心和鬥志,不過我還眷戀我的人生,因為這是我的新生,我還不想死,我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拿起過,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
尹天仇也笑了,笑得很是狂傲放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時候,很多事情,由不得你的意願做主。」
徐福笑得有些蒼涼,不過卻堅定:「你的功力縱使不及蕭翎,也相差無幾了,老夫此時或許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你認為老夫兩千多年的修為,是這麼輕易能拿走的嗎?」
這句話的冰冷和決絕,讓人聽了為之一凜,尹天仇一下沉默了下來。勝徐福,他有這個把握,但是要從這樣一個對手那裡借來他的一身修為,有點妄想了。真的到了那一刻,如果徐福選擇爆體而亡的話,一切煙消雲散,他非但什麼都得不到,甚至還有可能因此身受重傷。
「既然沒這個能力,就不要說得這麼自信滿滿,更不要攔老夫的路,還有事很多等著老夫去做,讓道吧。」徐福波瀾不驚地說。
尹天仇語氣有點不耐,也有點陰狠和嘲弄:「日暮西山,就該沉入地下,嬌艷升起,總要登臨中天,這是萬古不變的定律,前輩難道還看不透個中道理?何苦固執?」
徐福一揮手:「說得天花亂墜,還扯上什麼萬股定律,真是費煞苦心,不過還輪不到你一個後生小輩到我面前說教,想要老夫的一身功力,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
尹天仇冷冷一笑,臉上籠起一層陰鷙,雙眼殺氣騰騰:「既然你冥頑不靈,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不要怪晚輩得罪了。」
「廢話少說,想要我的功力,贏了我再說。」徐福先發制人,一身修為提到極致,平靜的海面在這股氣勢的衝擊下,泛起多多浪花。他一掌拍出,再拍一掌,一掌接著一掌,每一掌都有排山倒海的雷霆萬鈞之力。
尹天仇一身氣勢也瞬間釋放,冰火之氣混雜著邪異魔氣,恍若魔神臨世。徐福出了多少掌,他就還擊多少掌,一放是白色的掌印,一方是火紅帶黑的掌印,一個個碰撞在一起,在這片海面上嫌棄滔天巨浪,在兩人之間升起了沖天的浪花,遮天蔽日。
一共對了十三掌,十三掌過後,兩人之間已經隔著一層高高厚厚的水幕,尹天仇大喝:「給老子散。」他手掌一揮,一個遮天大掌橫掃而過,把前面的浪花掃到數里之外,但是,面前已經失去了徐福的蹤影。
「給我現身!」尹天仇仰天長嘶,雙臂張開一振,一個巨大的朱雀虛影長嘶一下振翅,火海滔天迷茫這片海面,還混雜著冰氣和魔氣,瞬息百里擴散。
一個身影在火海中沖天而起,在高空中一掌拍下,一把巨大的空氣之劍對著尹天仇泰山壓頂般壓下。尹天仇冷哼一聲,左手向後一劃,右手一掌向上推出,一個魔神頭顱仰天衝起,張開血盆巨口,把這把空氣之劍吞進口中。
徐福飄然回到海面,彎身雙臂向後一劃,重傷之後能發揮的最大功力,全在這一擊。
「大海無量!」徐福身後捲起滔天巨浪,向前撲騰而去,足有百米之高,化作一條吞天巨蟒,張開吞天之口,朝著尹天仇吞噬過去。
「冰封千里!」尹天仇振臂一呼,額頭朱雀圖騰閃耀而出,一股冰冷得足以讓萬物死絕的寒氣狂湧過去,那條海水所化的吞天巨蟒在半空之中凝結成冰,吞噬的動作跟著凝結不定。尹天仇雙手向下一揮,打起萬千水花和冰晶,雙手探出,那面前的冰水浪花凝結成一把巨大的冰劍,一掌推向冰凍住的水蟒的巨口。
「砰!」冰蟒土崩瓦解,化作點點冰晶撒回海面,遼闊的海面方圓百里,一片冰封。
徐福站在冰面之上,一口鮮血吐出,重傷之身的他,顯然不是尹天仇的對手,雙方的全力一擊,以他的落敗告終。
「很好,你有如此實力,的確有何蕭翎一爭雌雄的資格。」徐福難得贊人,他是第二個。
「這樣,前輩應該放心把你的功力借給我了吧。」尹天仇氣勢睥睨天下,聲音冷決不容置喙。
「你的修為,加上老夫一身功力,或許真的有打敗他的可能。」徐福牙齒都被血液染紅了,雖然並未回答,但卻已經給了他答案。
「你放心,我會打敗他,打敗我們共同的對手。」尹天仇平靜地看著他,平靜地表達著必勝的決心。
「老夫死後,把老夫的骨灰埋在富士山下那片櫻花樹林下。」徐福陷入了回憶之中,語氣悠悠地說。
「好!」尹天仇微微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