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裡,狂風呼嘯,蕭翎從空中撲下,滿身道家九劫的死氣化成一個巨大的魔頭,張開巨口,向老妖怪吞噬過去。老妖怪不慌不忙,眼裡雖有痛惜,確實一片平靜,還透露出內心的堅定,蒼桑的聲音則表明了他的決心:「既然你甘心成魔,我就與你的心魔一戰,你要墮入魔道,我就憑我只能,把你從魔道拉回來。」
蕭翎的回答就是一聲無懼一切的冷笑,還有雷霆萬鈞的一劍,那個死氣所化的魔頭,比劍身捲著,張口把老妖怪吞進去嘴。白然眾女都驚呼出聲,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也無法接受這一切。
「一念黃泉,一指渡魔。」老妖怪的聲音如同一潭死水,從魔頭的嘴裡傳出來,確實震撼天地。觀戰的眾女轉憂為喜,慘白的小臉紛紛綻放如花笑靨。此時此刻,她們更希望贏得一方是老妖怪,這樣的話,他或許可以阻止蕭翎入魔。如果老妖怪在這一戰中有什麼損傷,蕭翎清醒以後,心裡一定不好過,畢竟他和老妖怪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
死氣所化的吞噬魔頭在老妖怪這一指渡魔之下,開始出現了裂痕,一道道青色的光芒從裡面射出來,透出黑霧,光輝耀眼奪目。「區區魔念,給我散!」老妖怪沉聲一喝,蒼老的手一揮,颶風吹散魔頭,死氣消散去天地間。老妖怪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他全身被一層青色光芒所成的薄膜護在其中,毫髮未損。這是他苦修兩千多年的護身真氣,雖然不同蕭翎的護身罡氣圈,卻並未遜色。
「一指渡魔?」這個名稱讓蕭翎發狂,魔性更加暴動不受控制。戰雲天當日使的就是渡魔指,他本身就是魔,何來渡魔一說?「如果本身就是魔,又如何渡魔?黑不是黑,白不是白,黑又是白,白又是黑。既然世間已無正邪黑白之分,我又何惜一道魔念?魔道魔道,魔亦有道,我就以這一絲魔念,斬盡一切阻我由魔入道的魔!」原本被老妖怪擊潰,消散於天地間的死氣,被他的魔念再次凝聚,聚於之間:「善惡一念,生死一念,一念三千,始於我心,毀滅一切。一指黃泉,死寂天下。」蕭翎以劍代指,萬千死氣被凝聚成一團,在劍身螺旋而出,夾帶風雷,化為一根黑乎乎的手指,指向老妖怪的胸口。這一指捲起的颶風,掃過之處,草木枯萎,形成了一個狹長的寂滅界,向著老妖怪無限延伸過去。
老妖怪驀然變色,本來以蕭翎此時的修為,還不足以讓他正視,但是面對成魔後的蕭翎,這毀天滅地的一擊,他不得不動容,不得不嚴正以待了。「傾天為地,扭轉乾坤!」老妖怪再次借助這天地靈氣,牽引天維之力,頃刻間渀佛天旋地轉,傾天為地,翻地成天,蕭翎這黃泉一指,被捲進這個顛倒乾坤的漩渦之中,化作一道流星,衝入大氣,飛向天際。
「呼!」作戰中的老妖怪和觀戰中的白然眾女都呼出一口氣,老妖怪化解了這石破天驚的一擊,白然眾女則放下了心中大石。幸好,兩個人都沒有受傷。
「你黃帝血脈已經有了覺醒的跡象,一旦血脈覺醒,你就是軒轅黃帝,就是這天地之間的主宰,所以你絕不能入魔,你若入魔,天地都要變色,正與邪就真正分不清楚了,其中利害,你自己要掂量清楚。」老妖怪沉聲提醒。
「那又如何?」蕭翎以劍駐地,桀驁地大笑,「黃帝血脈?天下之主?我若是天地之主,又怎麼會連自己女人的生死都沒辦法左右?兩千年前,蔚沐風是這樣,兩千年都的我也是這樣,這是宿命嗎?是軒轅血脈逃不過的宿命嗎?如果是這樣,我寧願不要這狗屁血脈。我不是軒轅黃帝,更不是蔚沐風,我就是我,我是蕭翎,我的命運,容不得別人來主宰,哪怕是天也沒有資格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誰也不能主宰我的命運,誰也不能把她從我身邊帶走。老天要帶走她,我就要逆天而行,天要阻止我,我就毀了這天。現在,就讓我來毀了這狗屁的黃帝血脈!」
他這逆天宣言,大有破釜沉舟的悲壯,以自身焚天滅地的豪情,咬牙仰天長嚎,額頭的玄武圖騰越來越暗,籠罩在圖紋上的黑氣越來越濃,像天狗食日,貪婪地蠶食著這一絲剛剛覺醒的玄武血脈。而他身上那層淡淡的金色螢光,也被那縷黑氣裹了起來,慢慢吞噬,金光越來越暗淡,黑氣越來越濃厚,那一絲剛剛覺醒的黃帝血脈,也在漸漸被魔化。
整個日出山,在這一瞬間動盪起來,一陣陣肅殺的狂風從四面八方呼嘯而至,湧向著一刻徹底瘋狂地蕭翎,風力之強,蘇雅,莊婉玉,歐悅然都被捲了進去,白然,霄涵和龍女,在颶風之中抓住三女的手,把她們拉回來,抱在懷裡。眾女花容失色,蘇雅驚魂未定,聲嘶力竭地對蕭翎哭喊:「蕭翎,不要啊,你這麼做,會毀了你自己的。」
「我早就毀了,出生在四象家族,打上那該死的玄武烙印,還有那狗屁的軒轅血脈那一刻,我的一生就已經毀了。既然毀了,那就毀得徹底一點吧。」蕭翎淒厲地大笑,眼中流下兩行悲痛而絕望的淚水,那是血紅色的淚,是血淚。這血淚,觸目驚心,讓人不得不被其所感,跟著潸然淚下。
「不要啊。」蘇雅擺脫白然,衝向蕭翎,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他徹底入魔。
「小雅,危險,快回來。」白然大驚之下,連忙追出。蘇雅走出幾米,立即被她抱住,退回原來的位置。
「然姐,你放開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毀掉自己,他已經是我的一切,我不能,我不能啊。」蘇雅不停地掙扎,不停地反抗,淚水速速落下,聲音悲慟欲絕。
「沒用的,他受到的打擊太大,已經失去理智,被魔念控制,誰也勸不了他,你貿然靠過去,會被他所傷的。」白然也淚水模糊,看著蕭翎的眼神忽然變得古怪起來。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要我什麼都不做,看著他毀掉自己,我一定會像他一樣瘋掉的。如果是這樣,還不如陪著他,人也好,魔也好,上天入地我都要陪著他,能死在他手裡,再好不過。」蘇雅字字句句,表達了她的愛和包容,堅決不容置喙。
不僅白然,杜夕顏幾女聽了,都是芳心一顫,嬌軀一震,彼此看了一眼,取得了共鳴。人也好,魔也好,生也好,死也罷,只要人在一起,心在一起,是人是魔,上天入地,還有什麼區別?
烏雲遮月,天狗蝕日,蕭翎額頭的玄武圖騰,已經被黑氣完全遮住,只有一點點光暈從黑氣的罅隙透出。他口一張,一口黑血從口中噴出,灑在地上,所沾之處,生機死絕,徹底寂滅一切生靈。而那黑氣包圍的金色螢光,也到了消耗殆盡的邊緣。
整個日出山都顫抖起來,樹林裡的大樹紛紛被掀翻,連根拔起,有的甚至砸向觀戰的眾女,被眾女避開,但在颶風肆虐下閃避,避得相當困難吃力,幾乎被捲走,送進那黑壓壓的漩渦之中。蘇雅,歐悅然在這強大的衝擊下口吐鮮血,跟著就是莊婉玉,接下來就是杜夕顏和張芷瑩,冷雪臉色慘白,也到了透支的邊緣。地面飛沙走石,草木沙石都被起來,捲進漩渦之中,形成一股非常壯觀的龍捲風,這也為後來人們疑惑這山上的樹木怎麼全都斷了,提供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天空原是一片蔚藍,天片有稀薄的朝霞,美艷動人。但是這短短一瞬間,卻是風雲變幻,烏雲籠罩,天空之中悶雷滾動,電閃雷鳴。蕭翎又痛快又痛苦地哈哈大笑,仰天大吼:「你怕了嗎?你怒了嗎?你要主宰我的命運,我就滅了你,看你怎麼干涉我挽回我心愛的人。」
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穿透厚厚狂暴的颶風,那團籠罩黑氣立即被擊潰。這似乎是天劫降臨,是天災捍衛它的威嚴。雷擊之下,蕭翎又噴出一口黑血。眾女花容失色,紛紛驚呼悲咽:「不要啊!」魔氣消散,他身上的金色螢光和額頭的玄武圖騰再出煥發光彩。
但是,閃電消散後,崩潰的黑氣馬上又凝聚,再次成團,散去的魔氣再次凝聚,對那金色螢光和玄武圖騰發動更加強勢的吞噬。蕭翎不屈地仰天大吼:「我要毀掉這血脈,你也阻止不了我,我要逆你,你同樣阻止不了我。」
在他意念的趨勢下,魔氣再次把玄武圖騰籠罩起來,那道金熒也被徹底遮蓋。這是魔氣最強的一刻,完全吞噬之前,血脈之力的反抗也是最強的,所以這又是魔氣最弱的一刻,老妖怪等的就是這一刻,乘虛而入,才有可乘之機,把魔念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