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一直趟到傍晚時分,才自行下床走動,溫暖守在她身邊,因為連日來的不眠不休使得她已經疲憊不堪,守著守著不知不覺趴在床邊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沉。所以,溫柔起來的時候,她絲毫不知。
像夢遊一樣,溫柔目無焦點,眼光呆滯地從樓上徒步走下來,其時,溫庭鈞正在著力於給予羅傑特行之有效的反擊,以報愛女被他折磨之仇,所以樓下只有溫母趙可宣在張羅晚餐。甚至於,連溫庭鈞從天龍門調來的以保鏢的身份隱於凌州的堂主,都不知所蹤。
溫柔到了樓下大廳,散無焦點的呆滯的目光在大廳掃了一遍,逕自走向廚房。趙可宣正在炒菜,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發現溫柔呆呆地站在門口,先是錯愕一怔,繼而慈愛又憐惜地笑道:「柔兒,你起來了,睡得好不好?」
「嗯。」溫柔的表情還是有點木然,不自然地僵硬點點頭。
「身體好點了嗎?」嬌縱的掌上明珠變成現在這樣,她倍感心酸,鼻子一酸,淚意就湧上心頭。
「嗯。」溫柔還是像丟了魂魄一樣,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餓了吧,再等一等,媽咪給你做好吃的。」趙可宣擰擰酸澀的鼻子,笑得燦爛。
溫柔沒有出聲表態,而是逕自走過來,掀開鍋蓋,看著正在細火慢頓的老火湯,嗅了一口蒸騰而起的霧氣,偏頭看著趙可宣笑道:「媽咪,這是什麼湯?真香。」
女兒終於開口說話了,趙可宣喜極而泣,不過,看見她僵硬的笑容,最終強忍下淚意,強笑道:「這是老母雞湯,給你補身子的。」
「哦。」溫柔拿著鍋蓋沒有蓋起來,若有所思,目光不時在趙可宣身上瞄來瞄去,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趙可宣暗地一歎,說道:「柔兒,你幫我看一下火。」
「好!」溫柔木然點點頭。
趙可宣稍作遲疑,隱著眼底那一抹心疼和憂慮之色,走出廚房。
廚房裡就剩下溫柔自己一個人了,她像個機械一樣,解下脖子上的rosetearsno.5項鏈,放進湯中一蘸,然後又若無其事地戴回脖子上。要是以前,以她潔癖的性格,怎麼可能容忍又是油又是湯的項鏈掛在脖子上?一切歸結於她腦海中的那一道意識,驅使她去做她自己都沒有一絲自主意識的事。
門口外面的趙可宣,偷偷看著這一幕,這才完全相信溫暖和蕭翎對她說的話,心裡更加苦澀了,這個小女兒雖然嬌生慣養,卻很懂得討父母歡心,現在連自己的意識都沒有,竟然聽憑別人的控制,做出這種事情來。
等到她完成這些事情,趙可宣才進來,溫柔不慌不忙,若無其事地把鍋蓋蓋上,從容地走出廚房。趙可宣回頭看著她似乎比從前更加顯瘦的背影,苦笑著歎氣直搖頭。
晚飯做好的時候,溫庭鈞已經回來,和溫柔一起坐在廳裡,對溫柔噓寒問暖,溫柔的表情還是沒有多大的變化,話也很少。
趙可宣去叫醒溫暖的時候,後者懶洋洋地抬起頭來,原本美麗冰冷雙眸佈滿了血絲,異常恐怖,臉色也變得憔悴,讓人憐惜。她揉揉惺忪的睡眼,一瞥柔軟的大床,已經人去床空,嚇了一跳後忙問:「媽咪,小妹人呢?」
「不用擔心,她在下面和你爸爸說話呢。起來吃飯吧,這兩天你都沒怎麼吃東西,肯定餓壞了吧。」趙可宣輕輕揉了揉她有點凌亂的青絲,慈愛地微笑道。
「媽咪,小妹她……」溫暖遲疑著,沒有說出下面的內容。
「唉……」趙可宣一聲哀婉的歎息,眼中閃過一抹沉痛,微微搖頭。
溫暖已經知道答案,小聲嘀咕了一句:「想不到真讓那個傢伙說對了,他倒還有點本事。」
經歷那一次驚心動魄的巨變之後,溫家一家四口第一次圍在一起吃飯,不過氣氛就沒有過去那麼其樂融融了,因為溫柔的木訥和詭異,其他三個無話可說,顯得有點格格不入,氣氛沉悶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喝下那碗湯之後,溫庭鈞、趙可宣和溫暖先後暈倒,趴在桌子上,溫柔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拿起電話按了一個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記住的號碼,響了兩聲後,就掛了電話,然後目無焦點地坐回桌邊。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一輛保姆車停在門外,車上走下兩個精悍男子,看樣子倒是有點保鏢的范。這兩個保鏢走進來,瞄了一眼趴在桌上的溫家三人,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微笑:「得手了。」
這兩個「保鏢」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並沒有立即靠近,而是謹慎地叫溫柔把溫庭鈞的臉抬起來,確定他的確喝了加了料的湯了,才放下心來。畢竟溫庭鈞擁有絕不遜色於羅傑特的實力,他們可不敢掉以輕心。
「幹得不錯,我們在日出秋霜潛伏了這麼久,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沒想到你一下手就成功了,真是親生女兒下手好啊,誰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有所防備呢?」一個保鏢一陣感歎之後,色迷迷地瞄了一眼溫柔的豐胸童顏,開始心癢了:「幹得不錯,我一定替教父好好獎勵你的。」說時,身手想去摸溫柔的臉蛋。
「拿開你的葬手,別碰她,否則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一個冷冽如北風的聲音從他們頭頂飄落下來,原本以為已經成功在望的兩人,嚇得一個激靈,臉色大變,慌忙抬頭。
一個人影彷彿憑空凝聚出來的一樣,忽然出現在頭頂的天花板上,然後身輕如落葉飄下來。
知道計策已經被識破,行動已經失敗,驚恐得一陣顫抖後,這兩個保鏢裝男子當機立斷轉身就走。然而,一個白衣女子如幻影般出現在門口,攔住了他們的去路,那眼神如寒冰,讓人不寒而慄。
收住腳步,目光一轉,兩人馬上改變方向,衝向窗戶,縱身前撲,想破窗而出。但是,他們縱身跳起來之後,身體卻像被凍結了一樣,動作停止,整個人被定在空中,手腳不能動彈。一陣前所未有地強烈的恐慌從他們心裡爆發開來。
蕭翎探出的手虛空往後一甩,撲通兩聲,這兩個保鏢裝男子被一股牽引力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此時,溫庭鈞、趙可宣和溫暖都起來了,至於溫柔,她已經被蕭翎弄暈過去,抱在懷裡。
「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們的計劃的?」狼狽爬起來之後,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一個男子問。
「如果你們認為你們這還沒出門的植入意識的彷彿可以瞞天過海的話,我只能說你嘀咕了我們的能力,我高估了你們的智商。」蕭翎冷笑著毫不留情地打擊。
「你們沒有喝湯?」瞄了一眼桌上各自都剩半碗的雞湯,另一個男子狐疑問。
「喝了。」溫暖冷若冰霜地回答,「不過你們以為毒性猛烈無比的毒,在我們嘗來,跟雞粉沒什麼區別。」
「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所以將計就計把我們引出來,沒想到你還會迷心**是我們失策,我們輸得心服口服。」兩個保鏢裝男子慘笑道。
「冷冽……」蕭翎的聲音飄到門外,跟著,冷冽帶著兩個暗鷹從門口進來了:「少爺。」
看見又來了兩個人,那兩個保鏢又是一下變了臉色,本來在蕭翎和龍女的包圍下,他們就逃生無望了,再來三個人,他們還怎麼逃?
「帶回去好好審問,允許你不擇手段,只要能問出他們知道的和西界有關的所有內容,滿漢全席一起上都沒問題。」蕭翎牛哄哄地揮手。
「是!」冷冽面無表情,他身邊的兩個手足笑了,笑得詭異,讓人發顫。
「想抓我們活口?你想得美,我死也要你們陪葬,一起死吧!」絕望而憤怒的咆哮中,兩個保鏢裝男子的肚子鼓起如皮球,動作一致地拿出匕首,刺向鼓鼓的肚皮!
一道白影一晃,一片血光一閃,他們的手自手腕處離開了手臂,鮮血汩汩流出。
「自爆還要刺腹,這麼落後的自爆術還好意思那出來丟人現眼,看來西界真的是氣數已盡了。」龍女把他們的自爆扼殺在搖籃裡,拍拍手掌不屑地說。
所謂五指連心,斷手之痛痛徹心扉,兩個保鏢男痛苦地慘叫起來,抓著斷臂幾欲滾地。
「吵死了。」龍女白影再晃,點了他們的啞穴。
趙可宣看不下去了,彎腰直吐。
「把他們帶下去,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都要撬開他們的嘴。」蕭翎冷漠地說。
「是!」
「冷冽,你留下!」那兩個暗鷹把人押走,蕭翎叫住冷冽,「找到童麗麗了沒有?」
「少爺……」冷冽略有遲疑。
「找到了沒有?」蕭翎眸光一冷,聲音一寒。
「找到了。」冷冽連忙道,心裡在抹汗,冷汗。
「下去吧。」蕭翎沒再問,現在最重要的是把溫柔腦海中那道意識驅逐出去,讓她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