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標題的數字出了點小問題,希望大家見諒。
蕭翎沿著黑石階向地下走下去,每向下多走一階,所承受的重力就比前一階加強一倍。到了第五階,已經是他體力能夠承受的極限,必須運用內力克服這重力,才能繼續向下走。
一路走到二十二級,他腦海中閃過的記憶剪影,有練功偷懶時父親的嚴厲呵責和懲罰的情景,有練功受傷比試挨揍時母親的溫柔安慰和勉勵的溫情,有和白然龍女在山上無憂無慮地玩耍追逐嬉戲的美好,有和其他家族同輩開始切磋被贊千年一遇的武學奇才時的得意,有開始進入校園,學習練武兩頭兼顧的忙碌……
他越來越向地下深入,雙腳所承受的吸附力和身體所承受的重力越來越強,在每一級黑石階上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腦海中回流的記憶也越來越清晰。
到了十八級的時候,想起的是十八歲生日那天,父親把《長生訣》交到他手裡,同時也把家族的重擔壓在他肩膀上。從此,他開始了對《長生訣》的研究,他開始告別家人,告別白然和龍女,背井離鄉去了凌州,他開始了他的大學生涯,他開始和百草堂兩老一起研究《長生訣》。
之後,大學四年的點點滴滴就一一在他的腦中回放。到了第二十二階,他的記憶剪影開始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他實習的開始和結束,到處投簡歷到處碰壁,和溫柔等美女們的相識相愛,和眾美女們一起的點點滴滴,向電影精彩片段的回放一樣,在他腦海中閃過。
至此,他所承受的重力已經要用到他來崑崙之前的全部功力才能抵抗得住了。而手中玉簡,一路走來,它發出的光芒也越來越強烈,受到的召喚越來越強,抖動得越來越激烈,到了二十二這一階,已經掙脫他的手,自由飄到空中,飄在他的面前。
踏上第二十三階將會看到什麼呢?是他的未來嗎?他很期待。
這一步邁得艱難而沉重,要抬起腳,吸附力逾千磅,要向前移動,重力達萬斤。他已經要激起來到崑崙吸收天地靈氣之後得來的功力,才能邁出這一步,踏上第二十三級黑石階。
腳底和黑石階一接觸,他的身體和內心還有精神同時一震,在腦海中晃過的不是他的未來,而是另一段時光,另一章歷史。
記憶畫面中的主角,帶著一百個精兵,一個副手和四個得力助手,橫跨繁華中原,荒涼大漠,來到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國度,去完成一個艱巨的使命。
這個陌生和荒涼的國度,名曰大宛。
大宛的王,欣賞他的文武全才,對他許以高官厚祿的誘惑,但是他都無動於衷,因為他心中只有一個朝廷,就是大漢,只有一個使命,就是借學習養馬馴馬,和大宛王商量在中原引進汗血寶馬之機,想方設法奪得徐福留下的半部長生藥藥方。
這個任務是長遠而艱巨的,日子如水,就這麼平靜地流淌著,直到有一天,驛館來了一個小姑娘,日子就開始過得不再平靜。
小姑娘喜歡看他舞劍,安靜地在角落裡,一看就是半個時辰。當時他沒理會,但是,自此之後她每天都來看他舞,一直看到他收劍,但她只是遠遠觀看,並沒有靠近打擾他。
直到第五天,他才知道原來她是大宛王最疼愛的小公主,大宛王以天山上一種罕見的奇珍為她取名雪蓮。
知道她的身份以後,他更加不敢讓她靠近,但是雪蓮依舊每天過來看他舞劍,有時候即使他不舞劍,她也到場,風雨不改,而且一直都只是遠遠看著。
似乎形成了一種默契,每天早上那個時候,他在院子裡舞劍,她遠遠地觀看。
後來,雪蓮終於按捺不住想靠近他,想跟他學劍的衝動,向大宛王提出讓他教她舞劍的要求。大宛王對她極其鍾愛,有求必應,兩人真正有交集的接觸由此開始。
雖然知道不能靠得太近,雖然知道不能和她發生任何糾葛,但是無論他對她怎樣築起心防,情絲不是區區一面牆能夠阻隔得了的,情感這東西也不是人能控制得了的。
寒冰雖堅,遇火也有融化的時候,何況人心?她天真爛漫,她柔情似水,沒有警兆,不知不覺地衝破了他的心防,走進他的心裡。
從此,他舞劍,她旁觀,她舞劍,他指點,日子過得情意綿綿,羨煞旁人。
直到有一天,偶然之下,雪蓮知道了他來大宛的動機和目的,他原本計劃好的對策又橫生枝節。她勸他就在大宛,陪她一生一世,他拒絕,因為他要忠於大漢;她勸他放棄尋找藥方,他拒絕,因為他是忠於皇命。無奈,思量再三,猶豫再三之後,她決定在愛情和忠誠之間選擇前者,她選擇幫他。
他不止一次刺探大宛王宮,她不止一次旁敲側擊向大宛王詢問藥方的事,終於引起大宛王的疑心,遂派人暗中查探,知道了真相。當時,他真是暴跳如雷,養了十八年的寶貝女兒,到頭來竟然反助外人,藥自己的父親一口。大宛王差點就下令把大漢來的一干人等盡殲於驛館之中,不過,聽了親信的勸告,他反利用雪蓮來對對將軍威逼利誘,逼他交出《長生訣》,逼他為大宛效力,他都一一拒絕。最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一個雪蓮,來跟將軍換一顆長生不老藥。將軍當時想,一顆長生藥能換來雪蓮,值了,而且他還能借此機會記下大宛王的那一部分藥方,補全《長生訣》的藥方篇,他還賺了。所以,他答應了下來。之後的一年半,就是無數次的嘗試和失敗,屢試屢敗,屢敗屢試。
第二十四階,就是那段淒美動人的夢境了麼?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的遺體又怎麼會在這地下天宮中?這地下天宮又有什麼來歷?
蕭翎越想越好奇,越想越按捺不住心中對未知的渴望,把功力運至九成,抬起腳步,身體前傾,邁向第二十四級黑石階。
腳底和黑石階一接觸,一種強大到無以復加的吸附力和前所未有的沉重感迫得他不得不把功力提到十成,才勉強站穩陣腳,但身子在顫抖個不停,一陣暈厥感和窒息感撲面而來,來勢洶洶。
顯然,這已經是他的能力可以承受的極限,但是前面的黑石階還深不見底,這樣看來,他想知道走盡黑石階之後會見到什麼,玉簡又是一把開啟什麼門鎖的鑰匙,豈不成了奢望?
他看到的,是大軍包圍下的驛館,四象四將浴血奮戰,一百個精兵勇往直前,拚死保護將軍殺出重重包圍,衝出王城。
這一戰,四象家族四大精英全部英勇就義,一百精兵也折損近半,才保護將軍衝出王城,不可謂不慘烈。
將軍損兵折將,帶著殘餘部下走入大漠之中。那裡有人在等他。
一個白衣如雪,心如白衣的女子,一直在前面等著他,她笑靨如花,如盛開的雪蓮,絕美絕世。
雖然可以和她重逢在大漠中,但是後面追兵不斷,返回玉門關的途中,遇到的圍剿不斷,身邊的精兵一個接著一個永遠留在了大漠。
他內疚,他自責,他勸她回她的王宮,回到她父王的身邊,她曾經是的受寵愛,一定會得到原諒的。
她微笑著對他說,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有妻如此,執子之手,不能諧老,也已無憾。帶著她返回玉門關的路途上,身邊的精兵一個接一個倒下,到達玉門關之前,就只剩下他和她兩個人了。
即使改變了路線,最終還是陷入了重兵包圍之中,他在千軍萬馬之中來回衝殺,揮汗灑血,她躲在隱蔽的地方,感動莫名,心酸心疼。
他的用意只是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兌現自己對她許過的諾言,可惜天不隨人願。她最終還是被發現了。
大宛兵接到命令,要把小公主毫髮無損地帶回王宮,不到萬不得已,當然不敢傷害她。但是,她的心都已經繫在一個人身上,一心只想追隨不管天涯或海角,怎麼願意再回到那個冷漠無情充滿陰謀和利用的地方?她奮力反抗,他拚命救援,鮮血染紅了黃沙。
這個男子是在太可怕,所到之處,大宛的士兵紛紛倒下,他們只好採用戰場上最犀利的武器。
密密麻麻的箭雨中,她奮不顧身擋在他前面,萬箭穿身,血染紅了他的眼睛,染紅了整個世界。他絕望地哀號:「不!」她對他蒼白地笑,對他說了一句話,最後一次舞劍給他看,那一次也是舞得最好的一次。
就在那個男子絕望地大吼的那一剎那,一個震撼心靈深處、震撼靈魂的聲音從蕭翎心裡響起,他滿頭大汗,雙拳緊握,嘴巴一張,一口鮮血噴出。
一口鮮血吐出來之後,他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之處,原本的窒息感和暈厥感也隨之消失,體內真氣沖沛,精神為之一振。
蕭翎大喜而笑,這級石階的重力本來已經是他現有功力所能承受的極限,而剛才那悲壯的畫面又大大地衝擊了他的精神和靈魂,沒想到因禍得福,他的「道家九劫」因此得到了突破,第二層衙泉劫竟然練成了。
他現在的先天真氣,功力修為,精神修為,都已經比下來之前又上了一個層次,他不由欣喜若狂。這個古怪的黑石階雖然難走,但是對自己提升實力的幫助真是無法估量的,難道這就是玄武叫自己下來的用意?照這樣的修練速度,不僅對付尹天仇信心十足,年底的時候他還可以自信滿滿地回去,和那個對他求全責備的沒良心的傢伙較量一番了,說不定真的可以把他打趴下呢。
隨著他這次突破,面前的玉簡光芒更盛,老妖怪說得對,他和玉簡之間的感應真的是隨著他的功力的增強而增強的。
看著第二十五級階梯,蕭翎遲疑:剛才第二十四階已經是自己的極限,現在境界突破了,要不要試試再下一階呢?雖然凶險,但是沒有冒險哪來的突破?自己還不知道雪蓮臨死前說了什麼呢,更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在這地下宮殿裡,也許再下一階就會有答案,這答案對解開自己心裡的疑惑有很大的幫助啊。
一番思量後,他暴喝一聲,把先天真氣提到極限,道家九劫也提到第二層的功力,邁出這沉重無比的一步,踏上第二十五級階梯。
一股強大無比的衝擊力,一股沉重無比的吸附力同時如洶湧的海浪向他薄弱的身軀衝擊過來,他還來不及去看腦海中出現的畫面,這兩股力量已經讓他身體倒跨,精神崩潰,口一張,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體失去支撐,軟綿綿地「啪」的一聲,摔到在黑石階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