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二條城
當年黑川慶德入主二條城後,進行了大拆遷,城有八座城和八條主要街道,內設有宮殿、貴族宅第、官署,居民劃分「街裡」,盛極一時。
王存業入得京都時,下著傾盆大雨,煙霧迷濛,偶能夠看見幾個雨中行人,多半是商人,他們有點畏懼著看,連忙迴避。
王存業凝看著這城氣相,只見滾滾的龍氣只有十幾里,淡紅色。
扶桑黑川幕府全盛時,滾滾龍氣也有百里以上,但這時只有十幾里,顯是經過了三百年,幕府對天下的控制基本上已經失去。
三百年黑川幕府,早不復開幕時,深深連綿府邸,透出往昔的光芒,又有著行將就木的味道流露出來。
「小次郎,你出錢疏通關係,把我的帖子送給將軍。」王存業對著小次郎說著,隨手取出一張名貼。
佐佐木小次郎「嗨」的一聲應了,說著:「主公,那我就先去見長川忠孝,請他代為引見,他是部將格,能說得上話,又不至於太難見。」
就算幕府垂垂而衰,也不是鄉下武士能見著將軍,但只要有錢,見著幕府重臣很容易,而中土帝國的二品鎮國真人的帖子,只要能傳遞上去,就算是幕府全盛時,見將軍也很容易了。
「給你一千貫,應該能打點完了吧!」
「能,臣領命!」說著,佐佐木小次郎就出去了。
這是京都中一家高檔的旅館,面積很大,園子中種著櫻樹,點綴山茶樹和梅樹,很是雅致。
穿過木板走廊,附近是水池,池左右種著櫻花,此時深秋。睡蓮的葉子枯敗了,但卻有一種美。
在春天的話,櫻花朵朵嫣紅,在夏天的話。睡蓮朵朵盛開,這將是一種不可言辭的美。
「這園子不錯啊!」王存業打量的說著。
陪同的老闆恭謹的應著:「嗨,大人,這當年可是大名入住的園子,請過不少名家設計,當年青賀公都參與了設計。」
「為了給家眷憩息,還在櫻花下設了長折椅。在這裡可以眺望整個庭園美景。」老闆介紹的說著。
在深秋季節中,看樣子旅館的生意清淡,王存業有些詫異:「很不錯啊,我就要這個獨門獨院了為什麼生意清淡?」
「大人,當年幕府全盛時,各地大名每三年必須參覲一次,每次必須居住半年,因此生意興旺。但現在大名不朝覲已經有五十年了,這裡也冷清多了……您知道的,等閒武士商人。怎麼會住這樣的園子呢?」老闆有些苦笑。
「原來是這樣。」王存業不再說話了,就把這園子定下了,老闆很是高興,鞠躬說著:「嗨,客人請稍等!」
不遠處是旅館廚房,早中晚餐點,會由廚房按照品級送過來,王存業出的是上價,服務自然慇勤,早早就奉上了清酒和點心。
王存業吩咐上點肉菜。這在扶桑是很少有,但是店家老闆也答應了,正欣賞著園子,舉杯一飲而盡時,過會又有人敲門。
意外的是,來拜訪的不是廚師或者老闆。是一個小姑娘,看起來不過七歲左右,穿著巫女服,細緻烏黑的長髮,她明眸皓齒,繫著繡金線窄幅腰帶,顯出高貴,優雅的氣質。
「真人,我家主上來見。」小姑娘說著。
王存業一怔,若有所感,望向她的身後,只覺得眼前一暗,轉眼起了變化,整個場景沒有變化,但卻變了季節一樣。
土地變成了黑色,櫻花片片開放,嫣紅如血,一個個穿著黑甲的武士,立在左右,和雕塑一樣。
一行人抬著玉榻,上面是一個青年人,此人帶著溫和的微笑,致意說著:「道人遠道而來,辛苦了。」
王存業看去,只覺得此人週身縈繞著一股青氣,又隱隱帶了絲紫氣在裡面,而其人看似人形,實際是一團光,頓時大驚,當下稽首:「不知哪位上神在此?」
「道人不必多禮,我就是黑川慶德!」這年輕人微微笑著下了玉榻。
一顯露身份,王存業猛著驚醒過來,說著:「原來是大將軍,道人有禮了。」
「哈哈,來者是客,難得,請一起入座吧!」說著,就在池塘前的桌几上一起坐了,轉眼之間,一群美麗巫女飄然而來,個個身影綽約,一曲而舞,唱的卻是中土漢曲。
唱著,女體流香,佩環叮噹,頓成勝地。
黑川慶德頓了一頓,又問著:「道人自中土而來,不知有何賜教呢?」
「在您面前,豈敢談得上賜教!」王存業連忙說著:「這次我受恩師指點,是來請上神救命賜教!」
黑川慶德眸子一轉:「可是因埋骨之地一戰。」
「正是,大將軍掌陰司之事,想必對此深入瞭解,特來求教!」
黑川慶德聽著哈哈一笑,說著:「陰世權柄是我深藏,你這道人空口白舌來求,卻是不嫌冒昧?」
王存業卻也不驚,說著:「我聽恩師說起大將軍來歷,以渺渺凡人之身開創幕府,雖稱大將軍實是扶桑之王,已是一代豪傑,而現世封神,三百載君臨扶桑,與三貴神分庭抗禮,卻更是傳奇!」
「這樣的事跡,雖世上流傳不多,可我這後輩聽了,心中激動,早就願一見上神威儀,至於道法事,本來就是不能強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王存業這樣說,有些客套,但大半是真。
扶桑大名割據,不朝幕府五十年矣,這黑川幕府早已敗落,透出了腐朽氣息,本以為這黑夜大權命也難逃龍氣影響,它的不朽在黑川幕府的凋落中褪去榮光,不想此時見著,清靈通徹,卻似乎沒有半點沾染,要是普通人不知道還罷了,越是內行人,越是明白深不可測,這實是可怖可畏!
聽了這話,黑川慶德沉默片刻,沉吟良久,突著一笑:「道人,你可知道法的根本?」
「願請賜教!」王存業說著。
「你看,我們眼前的這池,水深五尺,用之朝廷就叫王法,用之別處或叫法度,用之你處就叫道法,是法平等,對誰都一樣,凡人庸人總爭論著水淺水深,這實是可笑。」
說到這裡,黑川慶德一哂:「其實它的道理是極淺,你身子高過水面,它就淹不到你,自就萬劫不壞,你身子不高,就得看游泳火候,這萬種謀略,千種道理,都是因此而誕生,但任憑你智略通天,身子不高,單靠游泳,一時可乘風擊水,終會溺死。」
「……」王存業沒有想著聽到這個,頓時醍醐灌頂一樣明悟,這道理發人深省,但沉吟良久,又苦笑的說著:「大將軍說的是,但要身子長高可不容易,也不是一時一刻的事,我還是先學些游泳的本事。」
「要學游泳的本事,也不難。」說到這裡,黑川慶德沉吟著,這時天色黃昏,一輪太陽緩緩西沉,看著這景,卻是一笑,話題一轉:「美景雖佳,卻是西下,幕府王氣已黯,暮氣沉沉,生死輪轉,卻難扭轉了。」
王存業有些詫異,卻說著:「大將軍,我見您龍氣滾滾,氣運濃厚,這幕府雖老朽,卻也不是不可能扭轉,何有此歎?」
「老朽之國中興,仁人義士,萬種智謀,都難成事,這是天道。」黑川慶德話又是一轉:「聽說你帶了個侄子過來,才三歲,叫近田信慶?」
「是,在扶桑,果什麼都瞞不過大將軍。」王存業不由微變色,這個人的思路實在難以度測。
「扶桑中三貴神根深蒂固,我依著一朝幕府的力量,也只能分庭抗禮,而不能滅殺之,黑川家的子孫都在冥冥監督中,卻不能再施大能。」
「既不能,就瞞天過海就是,其實你的行動都在我的注意下,惠子實際上是我家的姬君,有著我家血脈,只是故意使之落魄,遠離宗親,以求瞞天過海罷了,因此你家的信慶,也有我的血脈在內!」
「這樣吧,你把你的近田信慶寄到我黑川家名下,並且再娶我家的姬君,我助他一臂之力,成就一代天下人,大將軍,如何?」黑川慶德突然之間說著,語氣很是平淡。
這話一落,王存業頓時背上滲出一些冷汗,他想過無數可能,沒有想到這人這樣深不可側,不動聲色就已下了棋子。
和這人相比,自己真是相形見絀了,沉默半晌,他才苦笑:「大將軍說笑了,信慶或有您的血脈在內,但我觀之信慶,最多不過是十萬石的大名格,怎能得扶桑天下?」
「哈哈,三分天定,七分謀之,你只要答應,具體的事自有我來操作,你我都是大丈夫,可一言而決!」黑川慶德目光炯炯,說著:「其中業力因緣,自有我來承擔,如何?」
王存業一怔,突仰天大笑:「大將軍如此壯懷激烈,視江山如棋盤,我豈能落後,我答應了。」
「就此一言而誓,不久我就會遣人助你,不過龍氣之事,不能明著干涉,一旦明著干涉就失了格局,你就不要插手了,三貴神素來與我不睦,近來我聞得它們有些異動。請你為我探查一番。」
「善,那貧道答應了。」王存業說著。
「我之行蹤素受注意,雖我屏障了感應,來得見你,但也不能久呆,現在既已答應,那就不留了。」黑川慶德說著。
話一落,頓時眼前一黑,轉眼又變成了下午的庭院,淋浴在陽光下,王存業見著這個,不由深深吐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