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17
「啊——」
一聲淒厲慘叫自岐黃殿藥園深處的茅草屋中驟然響起。
洪天成渾身冷汗的猛然坐起身來,兩眼睜得豆大,滿目皆是驚恐。
這個噩夢折磨了洪天成五年了!
自從回到天一宗之後,洪天成每一夜都被同一個噩夢困擾著,夜夜不得安眠,可等他被噩夢驚醒後,再去回想,竟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洪天成困惑過,迷惘過,怨恨過,憤怒過,想盡了一切能想到的辦法,可到了最後,他只能平靜的接受這個仿若「詛咒」的事實。
幸好,修為提升到築基期以後,經常一入定就是數天甚至數十天,睡眠時間大大減少,不然,洪天成真怕自己會發瘋。
不過,五年的時間,洪天成也漸漸習慣了,基本可以做到無視噩夢的存在了。
窗外已是天光初明,洪天成又在床上懶了一會兒,就飛快的起床穿衣,跟大黑打了一聲招呼,就匆匆的出門而去。
今日,他無論如何都不能遲到。
因為,這是方謙一出關的日子。
七年的時光,天一宗來了許多新人,也走了許多老人。
畢竟,天一宗的弟子中不是每個人都像洪天成那樣,是孤兒出身,孑然一身了無牽掛。他們大部分都是有家有業,有親人在家翹首以盼,既然修道不成,自然要歸家娶妻生子,過上那種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或許待後人擁有修道資質後,他們才會重新再回到天一宗,只是那時他們是身份已經不同了。
還有一部分弟子,無法在宗門得到重視,又不甘心就此淪落到修真界的最底層,就選擇脫離宗門,行走天下,成為一介散修,或許某日尋得機緣,一飛沖天也未必沒有可能。
新舊交替,人員淘換,七年時間不長,可方謙一的名字已經在宗門內漸漸淡去了,無論是外門弟子還是內門弟子,天一宗內已然甚少有人提起「方謙一」這三個字了,只有真傳弟子中,方謙一的名字從未淡去過。
洪天成來的並不算早,萬丈劍窟前卻僅僅站了七八個身影,與方謙一閉關時相比,如今這番蕭索的景象用「門可羅雀」四字來形容,都顯得過分了。
「唉!」
洪天成不由的長長歎了口氣。
方謙一被人淡忘,並不僅僅是時間的原因,李擎天也沒少從暗處使勁兒。
自從康城之事結束後,李擎天就成了宗門弟子的首領,權勢在宗門內飛漲,再加上方謙一閉關之前,將手中的權力交給了李擎天代行,李擎天的權勢可謂是高漲到了極點,甚至有許多實權長老見到了李擎天都要「繞著走」。
在李擎天的影響下,如今整個天一宗新入門的弟子都知道宗門三師兄是李擎天,完全然不知道他上面還有個大師兄方謙一,更不要說失蹤了近二十年的二師兄曾沭了。
如今,弟子們最常問的問題就是:為什麼宗門內只有三師兄,而沒有大師兄和二師兄?
等大師兄出關,不知宗門內會不會又是一番龍爭虎鬥……
這個問題,困擾洪天成許久了。
時間不知不覺間又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萬丈劍窟前,陸陸續續的又來了二三十人,終於使得場面不那麼難堪。
洪天成左右看了看,發現來的都是一些老人,有練氣期的,有築基期的,而真傳弟子,則是一個都沒來。
這並不奇怪,真傳弟子與李擎天接觸的最多,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就算他們的心裡多麼向著方謙一,以目前的情況也不敢得罪權勢滔天的李擎天,免得被李擎天給他們小鞋穿。
男兒身,女兒態,連脾氣都變態,心眼比芝麻還小,愛記仇又睚眥必報,這樣的李擎天本就沒人願意招惹,眼下他手裡又有了頂天的權力,就更沒人願意得罪他了
「轟隆——」
一聲巨響突然傳來,將陷入沉思的洪天成驚醒過來。
擋在萬丈劍窟洞口前的巨石隨之寸寸斷裂,變成一堆碎石,攤在了地上。
一個人影站在洞口前,一身白衣,腰掛古樸長劍,劍眉星目,鼻若懸膽,面帶淡然笑意,長相俊朗,不是方謙一,還能是何人。
「大師兄!」
洪天成一見,即可驚喜的叫道。
「呵呵,師弟,多年不見,安然無恙否。」
方謙一聞聲看向洪天成,臉上笑意更勝。
洪天成走前幾步,神識掃向方謙一,登時一呆,臉上升起一絲難過之色。
方謙一還是失敗了,他的修為依然停留在結丹期巔峰,沒能成功凝結元嬰。
「大師兄……」
洪天成面露哀傷,開口想說寫點什麼勸慰的話,可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了。
「師弟莫要難過,只是機緣未到罷了,我如今還不到一百歲,比起前人,已經走的很快了,不急,不急!」
方謙一顯然明白洪天成為什麼會苦著一張臉,完全不在乎的笑了笑,反倒豁達的勸慰起洪天成來。
「不過,我倒是要恭喜師弟,幾年不見已經成功築基了,真是可喜可賀。」
方謙一又打量了洪天成一番,笑呵呵的說道。
洪天成嘴角一撇,不自然的露出一抹苦笑,隨口說了幾句客氣話。
「勞煩諸位師弟久候了,如今方某已經出關,一切安好,還請諸位師弟不必掛心,各自回去安心修行吧!」
與洪天成寒暄了片刻,方謙一才抬起頭,看向周圍那二十有餘三十不到的同門師弟,神色間微有感動的抱拳躬身,鄭重的行了一禮。
來的這些人,其實跟方謙一都不熟,此刻見方謙安然一出關,也就回了一禮,各自離開了。
「是李師弟吧……」
望著一干師弟漸漸消失的背影,方謙一突兀的道出一句。
「是!」
洪天成卻很明白方謙一在說什麼,重重的點了下頭,肯定答道。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啊!」
方謙一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的吐了出來,略帶自嘲的感慨說道。
「師兄準備怎麼做?」
洪天成目光灼灼望著方謙一俊美無鑄的臉龐,沉聲問道。
「什麼都不做!」
方謙一低頭輕輕搖頭兩下,說出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答案。
「什麼都不做?」
洪天成同樣疑惑起來,他以為方謙一出關後會大展拳腳,跟李擎天上演一場激烈的爭權奪利的戲碼,結果沒想到,方謙一竟然選擇什麼都不做。
「為什麼?」洪天成不懂。
「沒必要……」方謙一幽幽的答道,「我記得告訴過師弟,一旦閉關期間無法將修為提升至元嬰期,我就要離開宗門,雲遊天下,尋求機緣。眼下不幸言中,不出幾日我就要離開宗門了,又何必多惹是非呢!」
「師兄難道就甘心將宗主之位拱手讓人?」
洪天成驚訝的望著方謙一,他可不信方謙一會這麼大方。
「言之過早了。宗主如今才不過執掌本宗數百年,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又怎麼會考慮繼承人的事情,眼下還是提升個人修為最重要,只要修為始終高某人一等,我的地位就不會有絲毫動搖。」
方謙一笑了笑,對洪天成直言道出他的想法。
洪天成低頭笑了笑,瞭然的點了點頭。
方謙一說的沒錯,與其把精力放在爭奪權力上,不如集中精神來提升修為,他們始終是修真者,修為深淺才是他們的立身之本。如今李擎天看似風光無限,可那都是建立在方謙一修為未達元嬰期的緣故。
若是這次方謙一遠遊之後突破結丹期,晉級元嬰期,憑借他以前累積下來的基礎,想從李擎天手下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勢可謂是輕而易舉。
想通了一切,洪天成忽然覺得有點同情李擎天了。
被權勢迷糊了眼的李擎天,掉進方謙一的算計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