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封子無形的出現在顧顏的背後,她以朱顏鏡遮蔽己身,裴炎並看不到她,只見到一面寶鏡出現在顧顏的頭頂,隨即顧顏便低聲吟道:「鴻雁雲中知何意?」
朱顏鏡所的光華,在這一刻飛快的耀滿了天際,一股悠長而古遠,如自遠古而來的氣息,已經飛快投射到那個人形的身上。顧顏這時毫不留情,她左手揚起,一道道的紫金雷霆重重的轟擊了過去。
空中頓時被變成了一片火海,無數的紫色電弧,如一層層的波濤一般,不停的向著那個人形衝擊而去,這就是顧顏當年在與裴明玉一戰之後,痛定思痛所想出來的法子,與其敵動,莫如我先動!
她先以朱顏鏡壓住對方的氣勢,隨後自己的攻勢便如怒海狂濤一般的捲至,她的手段齊出,在這南海之中,同級修士之內,真沒有幾個人能接得下。紫色雷霆的不斷轟擊,那個人影已被煉得極薄,似乎轉瞬間就要消失一樣。
裴炎的十二口楞伽神刀,被顧顏以幻劍靈旗死死的纏住,他怒吼一聲,棄空中的人形於不顧,飛快向上衝起,已來到顧顏頭頂上不遠處,將手一伸,便將那柄化血神刀抓起。他只用手一抓,數丈之長的藍色幽芒,頓時從刀身上激而出,隨即向著顧顏頭頂上飛快落去。
顧顏反手揮動太阿劍迎上去,在兩者快要相碰之時,她忽然感覺到有一股極為濃重的危險之意,已經飛快臨至了她的頭頂。她心念一動,紫色光幢已經無聲的自四周升起,同時整個人向後電射而去。
化血神刀之上所出的幽藍刀芒,無聲的將顧顏太阿劍上的金芒斬斷。顧顏只覺得她的體外受了重重一擊,本來的紫色光幢轟然爆碎,無數的紫色光點向著天空中灑落。幽藍刀芒在空中如凝成了一線,隨後便向著顧顏的眉心飛快掠至。
裴炎淡淡的說道:「我這化血神刀一出,不見鮮血,絕不歸鞘,就以你之鮮血,祭此刀鋒吧!」
顧顏身形飛快的後退,而那刀鋒度之快。居然不下於她,以她無形之金雷羽的飛行度,居然仍被這柄神刀飛快的追近。
雖然空中那個人形,在朱顏鏡與紫色雷霆的轟擊之下,已經逐漸的消散。但似乎並沒有影響到化血神刀的威力,顧顏清楚的感覺到了刀鋒之上的那一絲寒意,這柄化血神刀,似乎與牧野神圖和煉神玦都不相同,顧顏隱隱的有一種感覺,這四件法寶,雖是同出一源,但彼此的功能卻各不相同,這柄化血神刀。就如一個刺客一般,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於萬里之外,取上將之級,瞬息可至矣。
寧封子以朱顏鏡壓制空中的人形。這時才現顧顏的危險,只是她已經來不及救援,以心念傳音而驚呼道:「小心,這刀鋒專斬修士的神念!」
顧顏同時回道:「你小心應付,不要過來!」
她自然可以感應到這刀鋒之上的殺氣,就像是正懸在自己的頭頂上一般,只要刀鋒臨頭,便會向自己的識海之中重重的一擊,而寧封子更是不能來援,這刀鋒上的殺氣,專斬她這種先天靈體,這一刻,只有靠顧顏自己應付。
她在飛快的後退之中,已將懷中的朱雀環取了出來,向空中一拋,五色火焰頓時漫天飛舞,空中像是在一瞬間,綻放出了萬朵金蓮一般,放眼可見的虛空之中,頓時燃起了漫天的火海。
裴炎的眉頭在這一瞬間凝起,「朱雀環,五色先天火靈!難道說當年,是你與小謝侯一起滅殺了張翼軫?」
顧顏凝眉不語,無數道火焰凝滯在了空中,化血神刀的去勢頓時緩了下來,而她亦不再後退,轉而飛身欺近,十指如穿花蝴蝶一般的亂舞,無數道法訣在這一刻從她的指尖上不停迸而出,低喝道:「五色之火,凝!」
漫天的火焰在她法訣之下迅收攏,在空中凝成了一條色分五彩的細線,這時顧顏將手一指,朱雀環便飛快的向下落去,對著化血神刀狠狠的砸了過去。
兩者在空中轟然的相碰,無堅不摧的化血神刀,像是遇到了對手一樣,它的刀身雖然鋒銳無比,但一點也沒有在朱雀環的身上留下傷痕。而被顧顏凝而不的五色先天火靈,在這一刻飛快的迸而出,無數紫焰這時已罩滿了整個空間,隨後端明焰、九幽墨焰、朱蓮業火、青冥之火等紛紛而出,五種不同屬性的火焰在這一刻涇渭分明,卻又在朱雀環的統御之下變得整齊合一,頓時將裴炎的雲路擋住,這時顧顏終於使出了最後的殺招,她的手指在空中一引,最後一口玄天主劍便轟然而落。
這口通體由玄晶和太乙庚金凝煉的主劍,比起另外八口玄天劍都更加厲害,以其無堅不摧之勢,一下子便刺破了裴炎的護身真氣,向著他的頭頂上飛快貫入。
裴炎這時卻像呆住了一樣,他愣愣的看著顧顏以朱雀環催而出的先天五火,直到玄天主劍到了頭頂上,他才忽然覺,飛快的後退,而劍氣森森,已在他的胸前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傷痕,鮮血頓時奔湧而出。
而他這時卻像渾如未覺一樣,口中大聲的喝道:「你這兩道火靈,分明是紅線火,你是從何處得來的,難道說,你認識屠龍與滄海客?」
這一句話,像是在半天之中打了一道利閃一般,在顧顏的心頭飛快閃過,她心中剎那間有了一絲明悟,「原來你認識滄海客?」
裴炎露出一個深恨的表情,「難怪當年傳送陣開啟之時,我收不到他們傳來的消息,派去查探的人也始終沒有回音,原來他們是死在了你的手上!如果不是你將他們殺死。打得形神俱滅,又怎麼能收取他們的紅線火與端明焰?五色先天火靈,可不是這麼容易得到的!」
當年顧顏在南浦的時候,受南海散修魁。名叫滄海客的邀請,去地心海眼探寶,沒想到落入了對方精心密謀的殺局之中。好在她身懷混沌空間這個極大的殺器,最終遁入混沌空間,一舉反敗為勝,不單將展城等人一一滅殺,還收了金球中的玉冊,以及另外四道先天火靈。
而滄海客與屠龍的來歷,當時她也知曉。是她在雲澤時所得罪的長青宮餘黨,屠龍便是當年長青宮主善法真人的化身。只是當時在顧顏的心頭,便曾有一個沒有解開的疑惑,那就是在滄海客的隱忍,居然能夠在南浦一呆便是千年之久。他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命?要知道就算是雲澤最大的兩個家族,秦家與元家,都沒有實力能夠將手遠遠的伸進南浦,而滄海客卻在千年之前便做下了這樣的事情。那麼在他的背後,到底還有什麼密謀?
看來這才是最終的真相吧,屠龍與滄海客,都是八荒居士門下的弟子,他們受命前往蒼梧,就等於是千鏡島在蒼梧大地上。埋伏下的一根暗樁,以便他們能夠將勢力,慢慢的滲透進蒼梧。看來這位八荒居士,居心之大,實在難以想像啊。
南海三大元嬰之中,除了林子楣出身蒼梧。性情孤高,不理凡塵之外,像朱紫島,亦有自己在蒼梧的代理人,像與端木紫同行的雲蘿,據顧顏估計,便極有可能是朱紫島埋伏在蒼梧的暗樁。否則,她為何會與端木紫關係那樣親密?
她知道這件事,雖然沒有旁人親見,但對方已經將三道火靈都指了出來,自己多說無益,便道:「不錯,因我當年得罪了長青宮,他們在古戰場設計伏殺我,被我斬殺了端木青和獨孤月溶,善法遠走南浦,再度於地心之處伏擊於我,被我反而滅殺,這一切非我之過,你若要尋仇,便儘管來吧!」
裴炎的臉上,露出極為憤怒之色,「此事需稟告吾師,聽他老人家的落,你今日且留下來吧!」
顧顏雖在與裴炎對話,但在她剛一聽到裴炎那一個字出口開始,就早已經起了遁逃之心,就算八荒居士,鐵了心要找她的麻煩,只要這個時候逃走,她就不信,八荒居士的勢力,能夠遍及南海每一寸角落,大不了熬上十幾年,等到傳送陣開啟,趕緊想辦法跑回蒼梧。
這時聽到裴炎怒氣勃,她終於現,頭頂上籠罩著的化血神刀,似乎微微露出了一絲破綻,她手指輕彈,一道紫色雷霆,忽然自朱雀環中迸而出。
這凝聚了她全身力氣的一擊,猝然無備的爆出來,無數的紫金電弧,在空中同時閃耀,細小的電火花一個個的飛快炸開,五色靈旗,與八口玄天劍,被她同時飛快的收攏在身前,裹挾著她的身軀,整個人如山一般的向前衝去。
強大無比的氣勢,讓化血神刀都攔不住她,朱顏鏡已被收到她的掌中,無數道光華向著四周飛濺,幾乎在空中的每一個角落,都閃耀著顧顏所的紫金雷霆,五色火焰於空中激射,讓裴炎根本空不出手來攔阻。
顧顏在這一刻,將自己的所有實力全都爆出來,這南海之中,除了三大元嬰,就算是休寧島主杜確,青丘那位阮千尋,在她全力逃遁之下,也根本擋不住她。
裴炎在空中遙聲呼喝,那口玄天主劍已離開他身前,飛快遠去,他手指遙動,那柄化血神刀便自空中落下去。將空中的一層層火焰全都斬斷,飛快落到顧顏的身前。
顧顏冷喝道:「讓開!」她左手一揚,一道紫金雷霆向著虛空之中轟擊過去,裴炎只覺得心頭一震,一口鮮血便飛快噴了出來。隨後朱雀環便已經當頭壓來,將他頭頂上的靈光壓得黯淡無比,再也無力摧動化血神刀。
而顧顏這時,已飛快的向著天空中衝起,裴炎勉力喝道:「休走!」他的身形像是添了助力一般的電射而起,向著顧顏飛快的衝去。
化血神刀自行的懸在了他的頭頂上,雖然不再受裴炎的馭使,卻能夠自行替他分開頭頂上的火焰阻隔。他的度之快,居然並不在顧顏之下,而他又是自旁側衝來,居然擋在了顧顏的身前。
顧顏喝道:「滾開!」她左手一招。朱雀環又回到她的手中,落在中指之上,成為一個小小的玉環。隨後五色火焰便噴薄而出,在烈焰飛騰之中,她的太阿劍已經飛快斬下。
在失去了化血神刀的阻隔之後,以裴炎之力,已不能再擋住顧顏的全力一擊,他的護身寶光已被顧顏斬碎,烈焰飛空。頓時將周圍的靈氣焚去,將他的身形震退了數步,隨後顧顏揮劍再斬,劍氣迸,數丈之長的金芒。無數道劍氣,向著裴炎的身前猛擊。一股巨力,幾乎將他的經脈都震得四分五裂,身體如斷線風箏一般的向後跌去。
顧顏一劍將他逼退,也不戀戰,飛身便走,以她金雷羽之,只需一柱香的時間,便可以遠遁至千里之外。只是在這時,她卻忽然聽到了裴炎驚呼的聲音,一股重如泰山般的壓力,從頭頂上轟然而至,她抬起頭,才看到在遙遠的天際。這時已有無數的黑雲壓頂,轟然壓至,強大的壓力讓她在這一瞬間,居然沒有還手之力。一隻黑色的巨掌,這時已從天空中飛快的壓了下來。
她腦中靈光一閃,便知道,這是八荒居士的真身到了!
顧顏平生之中,所見過的結丹修士,只有藏劍山莊的那四位,而這次,是她第一次,與一位元嬰大修,面對面的交手。
也直到這時,她才真正感受到,那股結丹與元嬰之間的級差,那是煌煌天威,大自然的法則之力,遠非一兩件法寶所能抵抗,就算她再怎麼厲害,身懷混沌靈脈,終究不能逆天!
在這一刻,顧顏只覺得自己周圍所有的靈氣脈絡,已經被全部封死,雖然還有一線遁入混沌空間的希望,但她卻不敢,她不知道,以這位元嬰大修之能,是不是有本事,把她硬生生的從混沌空間裡抓出來!
那只黑色的大手,轟然而落,似乎要將她整個碾成碎粉一般,而顧顏方纔那一擊,力道將盡未盡的太阿劍,在這時幾乎無法收回,一尊巨大的牌坊,已隨著那隻大手向下落去,顧顏只覺得頭頂上的壓力重如千鈞,無數根鋼針像是同時在腦中攢刺一般,她忍不住手腕一鬆,那柄太阿劍便脫手飛出。
帶著金色劍芒的太阿劍掠至空中,頭頂上的落神坊已如山而至,將周圍所有的靈氣全都同時定住,那隻大手,終於停在了顧顏的頭頂上,並沒有下壓,而是在空中一反,轉而握住了太阿劍。隨後便傳來了一個極為清朗的聲音:「你這小姑娘,果然有幾分本事,仗此劍,居然能傷我的弟子!」
他話音方落,五指便飛快的向內合攏,一道青煙於掌心中無聲的響起,這柄以歸元箭所化,曾經斬了無數修士,又經顧顏以玄晶和太乙庚金重煉的上品法寶,在這隻大手,與落神坊的轟擊之下,灰飛煙滅!
這才是真正元嬰修士的煌煌天威,在這一刻,顧顏的心頭,居然生不出一絲的抵抗之意,當年葉雲霆在南天門上初露鋒芒,她並沒有感覺,卻不知道,元嬰修士的全力一擊,居然有這樣的厲害!
那只黑色大手緩緩斂去,而落神坊依然高鎮於空中。顧顏自忖,此寶與她所煉的幻劍靈旗,功效相同,然在八荒居士的手中使來,其威力遠相差不可以道里計,當年裴明玉所用的符寶,她可以輕易的以九嶷鼎破之,如今八荒居士以元嬰之身,馭使這件法寶的本尊,便讓她毫無抵抗之力。
空中的雲霧斂去,露出一個身穿黑色華服的道者身形。他頭戴高冠,四周都有瓔珞垂珠,服飾奇古,隨隨便便的站在空中,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這就是在南海之中,凶名最盛,同樣也是威名遠播的八荒居士。
南海三大元嬰,林子楣最孤高,雲紫煙最神秘,而名頭最盛,門下弟子廣大的,無疑便要數這位八荒居士了。
顧顏在先前,還曾經想過,這位八荒居士,性好虛名,是否有些名不副實。但現在她才現自己想錯了,不管怎樣,一位已經修成元嬰的人,絕非自己現在所能比擬的。
裴炎已經飛到了八荒的身前,他俯身下拜,低聲說道:「弟子無能,未完師命,甘領責罰!」
八荒隨便的擺了擺手,「我只當這是一樁小事,小冰宮的人,還不值得我費這番力氣,只是沒想到,這位顧仙子,居然這樣的有興致,肯替小冰宮的人出頭,不知道那群冷得像冰山一樣的女人,許了你什麼好處?」
顧顏默然不語,她這時心中在飛快的思量著,按理說,她與千鏡島,幾次結仇,而她更親手殺死了屠龍與滄海客,這兩位千鏡島的弟子,雙方應是水火不相容的局面才對。可看八荒居士此來,並沒有立下殺手的意思。
已經修至元嬰的大修,往往心機深奧難測,顧顏也不知道他作如何想的,只是在心中,飛快的想著脫身之法。
剛才八荒的重重一擊,確實讓顧顏領教了元嬰修士的煌煌威力,只一擊,便將她隨身多年的太阿劍震碎,這件法寶被他震成碎粉,無法像玄天主劍一樣,藉著另外八口玄天劍之勢,再度重煉。只是顧顏這時,卻根本顧不上惋惜。
她在一瞬間,已經想了多種脫身之法,但似乎沒一個可行。他以落神坊鎮住了周圍的靈氣,就算顧顏將自己的紫金靈氣完全爆,衝破阻隔,遁入混沌空間之中,焉知不會被他看破真相,將自己從空間裡面抓出來?
以八荒的神通,她可不敢做這樣的冒險,要知道,如果被人知道了自己的這個大秘密,在八荒的面前,只怕除了死之一途,便只剩下生不如死了。再說就算遁入混沌空間,她仍然不能離開原地,以八荒之能,他大可派自己的弟子在這裡守著,終究有等到她出來的那一天。
如果以朱顏鏡,能不能突破這座落神坊?若是釋放出六對金雷羽,不知道八荒能不能追得上她?
在她腦子中,正不停的胡思亂想,從頭頂上已經傳來了八荒的聲音:「姓顧的小姑娘,我問你話,你因何不答?」
顧顏抬起頭來,雖然八荒的身軀高高在上,似乎無比高大,但她也沒有一絲謙卑的模樣,只是淡淡答道:「只為了幫朋友個忙而已,收些禮物,算不上甚麼要緊。」
八荒大笑起來:「我就喜歡你這樣率真坦直,相比之下,菡萏峰那幫扭扭捏捏的女子,朱紫島個個打扮得不人不鬼,都不是什麼正經模樣。我問你,當年在混元島上,將連家的基業一手覆滅的,就是你吧?」
顧顏在腦子,飛快的想著以前所聽到過的,關於八荒居士的事情。她早就聽陳疊紫說過,這位八荒居士,性情古怪,所習多為左道法門,更好雙修之術,門下女弟子眾多,多有成為他入幕之賓者,島上的爐鼎更是無數,也正是因此,裴明玉見到葛靈的天生靈體,便要將她劫回千鏡島,作為鼎爐,對千鏡島的弟子來說,這是一件有如喝水吃飯般自然之事。
只是聽他的話,似乎並沒有馬上要殺自己的意思,顧顏便答道:「我與青丘的陳疊紫,恰逢其會而已,若非他們起了惡意,劫走疊紫,意圖將其煉魂,作為萬法寶輪的主魂,也許沒有後來這一場風波。」
八荒大笑起來:「你不用將這些事情,都推到青丘那個小傢伙的頭上,難道說你便這樣沒有擔當麼?你放心,我是不會將你交與連家處置的。」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