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頃刻間走的精光,他們似乎對這位雲霆劍尊十分的畏懼,半個聲都沒有出,只留下一地雞毛。
蘇曼箭向著顧顏笑了笑,「顏姐姐,我先將師父的玉符祭起,然後再和你敘話。」
顧顏點點頭,在蘇曼箭祭起那張符篆的時候,便將地底的那些洪水與火焰都壓平下去,而簡玥的父親,在臨走之前,用爪子重重的向下那一抓,其實也將地心的那些火焰引走了,珠宮貝闕崩塌之後,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元磁神光狂洩,將地底靈脈的靈氣全都吸走,讓此地的靈氣為之不繼,才引起南天門的崩塌,等兩座山峰塌陷之後,便將海眼填平,至於地心之火,在雲池劍尊的玉牌與符篆壓制之下,也開始緩緩的洩去,又重新流入靈脈之中,滋養著這裡的靈氣。
但不管怎麼樣,此地在將來的千百年中,必然是要成為焦土,不會有修士再來此地修煉了,這個曾為南浦散修的聖地,隨著滄海客的一死,也就此而煙消雲散了。
在蘇曼箭的做法之下,無數巨大的岩石紛紛立起,又依著不同的方位向下落去。將地心所陷之處,徹底的填平,那個海眼,也因為元磁神光洩去之後,而徹底的封閉了。顧顏還頗有些暢想,在海的那一頭,究竟是什麼呢?
而珠宮貝闕與玉匱金冊的秘密,也就徹底的塵封於地底,不復再為外人所知。在珠宮貝闕內所生的一切,除了顧顏,再也沒人知曉。
此次藏劍山莊所來的,就只有葉雲霆與蘇曼箭兩個人,蘇曼箭於空中作法,葉雲霆懶洋洋的托著腮,坐在自己的長劍上,而他的手中。還有一柄青色的小劍,用劍柄托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顧顏說著話,「我聽說你在古戰場的時候把他們都震了。是不是真的?」
「說起來你的來歷很神秘啊,你真的是人嗎,不是像那個小姑娘一樣,有妖獸血統的吧?」
「聽說碧霞宗都是女弟子,有男人沒有?」
「咳……」顧顏只覺得頭大如斗,她實在沒想到,一位身為劍尊。在藏劍山莊之中,也是有數的幾位高手之一,居然這樣的憊懶而無聊。她索性閉上眼睛,裝作聽不見,專心打坐去了。
蘇曼箭在此地的作法,大概花了有六個時辰的時間,這才回事。她有些疲累的走過來,見顧顏仍端坐在紫雲圭之中打坐。便伸過手,搭了一下她的腕脈,不禁驚呼起來:「你受的傷可真不輕。居然還能夠撐到現在!」
顧顏苦笑了一聲,她自然知道自己所受不是一般的傷!本來她以己身的火靈,硬抗元磁神光,經脈中就已經受了暗傷,隨後她又被滄海客等人暗算。硬生生的在洞中頂了那麼長的時間,直到遁入混沌空間中之後,才能夠補充自己的靈氣。而在空間之中,她又強行馭使聚靈陣,摧動自身的靈氣,在珠宮貝闕之中。進行了那樣的一場血戰,連殺了三人,早就到了靈氣衰竭,油盡燈枯之境。如果不是當時有其其突然爆,玉匱金冊又化做金光為她護身,恐怕早就葬身在海眼之下了。
就算是現在。她全身的經脈,就像是被人重重的犁了好幾遍一樣,滿處傷痕,至少幾個月之後,她是絕不能再運用靈氣與人動手的了。
論起傷勢,這次實在是她繼被困九天崖之後,最為厲害的一次。但好在此時的顧顏,已經是一位煉丹的大師,她身上有充沛的丹藥可以為自己療傷,早在剛一出困的時候,她就已經吞了半顆結天丹下去,像青雲丹,融雪丹什麼的,也毫不吝嗇的一股腦兒塞進去。
但她體內的經脈,經過了連番的衝擊,又被自己幾次的強行摧動靈氣,受損實在是太過嚴重,過於厲害的藥效,顧顏根本就承受不住,只能慢慢的融化藥力。這時蘇曼箭的手指在她的腕脈上一搭,就感覺到裡面空虛的幾乎讓人側目,自己的靈氣幾乎半分不存,偏偏又有無數股根本不能駕馭的靈氣在她的體脈之中亂竄,蘇曼箭自忖,如果是換成自己,這樣重的傷勢,非要閉關慢慢的調養上幾年不可。也讓她更加的震驚,顧顏在地底,到底是遭遇了什麼,居然受了這樣重的傷?
顧顏咳嗽了一聲,勉強一笑,「不妨事,只是與人動手的時候太過激烈,傷了元氣……」
這時葉雲霆忽然說道:「我看你不止與人動了手,大概還被地心太古地陰之火所困,又受了元磁神光所傷吧?」
這個看上去十分憊懶,人畜無害的年輕人,聲音忽然間變得冷厲起來,兩道目光如利劍一般的向著顧顏刺過去,顧顏只覺得全身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冷戰,一道徹骨的寒意從丹田處直冒上來,她忽然覺得體內的無數經脈,瞬間有著千萬根鋼針在攢刺一樣,低哼了一聲,眼前一黑,便突然暈倒。
蘇曼箭驚呼了一聲:「顏姐姐!」她轉過頭看著葉雲霆,「雲霆師叔,這是怎麼一回事?」
葉雲霆眼中的鋒芒斂去,又恢復成了先前那副懶洋洋的模樣,「你這個朋友,性子太過要強,這個時候還要強行撐著,她體內的經脈受損極重,這時候應該慢慢的恢復元氣,而非一下子服用那麼多丹藥,多股靈氣在她的體內產生了衝擊,盤旋不去,不免倒攻心肺,就算現在好了,於日後的修行也有礙,還不如慢慢的調養休息為要。因此我才用無形劍氣刺了她一下,你看果然是外強中乾了吧?」
他哈哈的大笑起來:「我們完成了雲澤師兄交付的事情,這便回去吧,這個地方,我可真不想多呆了。」
蘇曼箭無奈的笑了笑,她又用手去試顧顏的腕脈,果然雖然她暈倒了,但體內的靈氣卻開始慢慢平復下來,知道這位師叔與雲裳谷的那位青鳥真人頗有交情,於醫術上是極有見地的,大抵不會有錯。便頗有些嗔怪的看了葉雲霆一眼,這才去將顧顏扶起來。
隨後葉雲霆便駕起自己的飛劍,劍光如雪,三人破空而去。仍在沉睡中的顧顏。尚不知道,此一去,再要回到南浦,已是幾十年後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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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顏只覺得自己這一覺睡的極深,似乎是這一世都沒有好好的睡上一覺,直到今日才得到了這個機會。於夢中,塵封在她記憶當中。幼時無數的人與事,都紛紛的湧上來,有時溫馨,有時感傷,有時憤怒,種種情緒不一而足。她的親人、朋友、仇人,都紛紛的出現,或是親暱。或是質問,或是斥罵,自己像是墮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之中。明明知道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卻總是泥足深陷的拔不出來。
當她夢到在珠宮貝闕中的那一場大爆炸,地心海眼之處,無數的山石海獸盡化飛煙,她終於悚然而驚的醒了過來。
她一睜開眼,就覺得自己的全身上下,每一處地方無處不酸,像是全身沒有了絲毫的力氣一般。然後就聽到一個極為溫柔而好聽的聲音說道:「呀,你終於醒過來啦。」
顧顏抬起頭,便見到一個長的很是溫文而秀氣的女子。她穿著一身月白色的衣服,頭上微插了一隻釵,不施粉黛,容貌也算不上美麗妖嬈,但就是有那麼一股子讓人看上去就心境平和的氣質,這時。她的纖纖手指,正捏著一根銀針,手腕堅定而有力的向著顧顏身上刺下去。
顧顏這才看到,在這個女子的手中,共有著八根銀針,每一根都刺在顧顏身上的穴位之中,這時她才覺得頭痛欲裂,想到先前的那些情景,如在夢中一樣,才張口說道:「不知此是何地,這位姑娘……」
女子微笑了一下,「顧仙子,你方自醒來,還是不要多說話的好,此地是藏劍山莊,我是秦明月,與蘇家小妹交好,受她的托付,來幫你冶傷的。你體內的經脈受損嚴重,又幾次強行的調用靈氣,若不將養調息,只怕於日後的修行有礙呢。尤其是三焦六絡同時受損,因此蘇小妹特地托我來用流雲針為你醫治,免得日後度天劫的時候,還會被心魔所擾呢。」
顧顏這才現自己只有脖頸以上能動,其它的,連一個小手指頭兒也動不了了。聽到此地是藏劍山莊,便安心的合上眼睛,「既如此,那就拜託了。」剛一合上眼皮,就覺得又是一股沉重的疲倦壓來,轉眼間便又沉沉睡去,入睡之前還在想著,聽她的稱呼,似乎並不是藏劍山莊弟子,難道也是這次參加試煉的人麼?
這一覺便睡得無比踏實,一個夢也沒有做,醒來的時候,還未睜眼,她已經覺得神清氣爽,彷彿所有的疲倦,都隨著這一睡而煙消雲散。隨後她便聽到屋子裡有說話的聲音,還是那個秦明月,她溫溫柔柔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十分的舒服。
「這位顧仙子,果然是名不虛傳呢,她受了這樣重的傷,換成你,只怕要養個一年半載才能復元,可是現在才一個半月,她體內的元氣就已經盡復了,再有半月的功夫,就能盡復舊觀,先前的舊傷,都不會影響她了。」
然後便是蘇曼箭的聲音:「這還是多虧了明月姐的流雲針厲害,蓮花山的妙法,以陣法融入針術當中,這種的奇思妙想,果然是天縱奇才。」
顧顏心道:原來這位姓秦的姑娘,也是九大派中人,以陣法而著稱的蓮花山弟子。看她的修為,應與自己相仿,比蘇曼箭要高出一個層級來。莫非這次參加試煉的,不光是在雲澤中脫穎而出的幾個人,還有九大派中的弟子麼?
她不想再多聽兩人的說話,便睜開眼睛,微微出聲。
蘇曼箭驚喜的道:「顏姐姐,你終於醒了?」
她走過來,支起周圍的帳幔,顧顏便從床榻上坐起來,果如秦明月所說的,她體內的元氣此時已經盡復,而她體內的經脈,也都自行修復的完好,盡復舊觀。只是靈氣的運轉還有些生澀。顧顏知道這是因為她這一個多月臥床的緣故,多打坐幾次便會恢復。便從床上下來,對著秦明月微微行禮,「我之傷勢。多虧秦仙子鼎力救治,顧顏在此多謝了。」
秦明月的笑容有些靦腆,看上去很是秀氣,她細聲細語的說道:「都是蘇家小妹謬讚了,我不過是搭了把手而已,哪有這樣子的功勞,倒是你自身的元氣充足。在昏迷之時,還能自行運轉,讓我施針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功夫呢。」
顧顏心道:我體內有混沌空間在身,自然靈氣充沛。只是這個秘密,卻是不能宣之於口的,便又誠心的向她道謝。秦明月推辭了幾句,就告辭離去。只留下蘇曼箭與顧顏說話。
這兩個人當年在東南的衛都一晤,性情相投,彼此便都引為知己。後來在棲雲山時,又曾聯手對敵,感情日深,只是顧顏當初結丹,而蘇曼箭在顧顏九嶷鼎相助之下,煉成本命之劍,再返本門之後,二十幾年間,只在雲澤時匆匆見了一面,也未及敘話。現在重逢。自然有許多的話要說。
不過兩人都是性情爽朗的人,也不會效那些小兒女的情態,說一些久別重逢的話要說。顧顏只是將分別之後的經歷,大略的說了說,包括在子午谷入地宮,以及後來兩宗合一。再雲大比,此次又來南浦的事情,撿著不甚要緊的說了一說。像她在古戰場中現玄都秘境,後來隱雲澤殺韓千羽,以及此地在地心海眼現珠宮貝闕之事,卻並沒有全都說起。
蘇曼箭從棲雲山回來之後,經歷也甚是簡單。當年衛玠對她有求親之事,這件事,其實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因為雲池劍尊說她的機緣在東南,才隨著心意往衛都一遊,煉成本命之劍,她便迅的北返,在藏劍山莊中閉關三載,修成金丹之後,便再往雲澤,隨師兄主持大比之事。大比完成之後,她又應師命而北返虎丘,剩下的都是師門瑣事,也不必細說了。
提到當年曾一同作戰的秦封,兩人都不由歎息,蘇曼箭說道:「秦兄為家族所累,難免身不由己,只是當年的一份情誼,盡都拋卻,也實在是有些過分了,你也莫要太放在心上。」
顧顏道:「若真正有大心胸,大氣度,便不會為族中的枷鎖所累,說到底,他仍是堪不破,看不透罷了。此人我已忘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她說一一半,忽然若有所悟的道,「曼箭你為何又提起他,莫非……」
蘇曼箭點了點頭,苦笑一聲:「不錯,秦兄身為當年的五人之一,此次也來了虎丘。雲澤參加大比的五人,除了一位姓岳的老頭子之外,便只有你和他來了。」
顧顏不禁訝道:「我記得當年元秦兩家都有人入圍,還有兩位也是大門派的長老,怎麼除我之外,只來了兩個人?」
蘇曼箭說道:「元家這次確實是休養的狠了,聽說元子檀前些日子突然開關,聽說他在結丹圓滿之上更進一步,只差最後的一關就能夠成就元嬰,他出來只說了一句話,然後就要再閉死關,直到成功之日。他那句話,便是令元家所有弟子,從此深居簡從,不得參與雲澤的所有事務。因此元家此次,也沒有派弟子前來。至於另外一位,在數月前,雲澤中生的一次爭鬥中,兩個大派彼此爭鬥,死傷慘重,有一個門派更是因此而滅門,那位修士也在其中,門派都毀了,其名額自然也就作廢。」
顧顏默然不語,她想到當年那位老皇帝的深意,又想到雲澤這些年的起伏變動,就知道這些事的背後,少不了皇室的影子。
元子檀倒是個明智的人,他行韜光隱晦之策,不爭一時得失,才是真正千世之家的傳續之道。相比之下,秦家的歷史雖然更久一些,但主事人反而看不清局勢,想必這些年來,秦家的日子一定非常難過吧。
不過看蘇曼箭說起來,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便知道下面這些門派的爭鬥起伏,實在入不了她們的眼。顧顏笑了笑,也就不提。轉而說起它事。
蘇曼箭雖然身為掌門人的親傳弟子,但看上去,倒是一副頗為悠閒的模樣。她忽然間想起了一件事,說道:「顏姐姐,你還記得,當年你取走的那件法寶不曾?」
顧顏道:「自然記得,我的錦雲碟在古戰場中炸毀,紫雲圭作為我的飛行之寶,從此伴我多年,頗有靈效。」
蘇曼箭笑了笑,「你不知道,那件法寶,其實頗有些來歷呢。那是當年的雲霆師叔,剛結成元嬰的時候,遠自海外得來的。」
原來藏劍山莊有規矩,修士在衝擊元嬰的時候,是不能在本派進行的,必須要自己出去,找一個度過天劫的試煉之所,當年的葉雲霆,是藏劍山莊同輩中,最年輕的衝擊元嬰的弟子,膽子也最大,他當時沒有在蒼梧大6上的某個神仙聖地中選擇度劫,而是遠赴海外,在一座枯島之上,度過了九重天劫,成功結成元嬰。
當年的天雷降下,將那座孤島上的靈脈崩塌,這件紫雲圭就是那時才出現的。應該是某位曾經的修士,將其封在了靈脈之下,如今才得現天日。
蘇曼箭說道:「紫雲圭中蘊含著的靈氣,十分的古怪,連我師父都看不透,本來雲霆師叔想留著自己用的,但紫雲圭裡的靈氣,與我們藏劍山莊一派所修的劍道頗有些不合,兩者不能相融,用起來十分的彆扭,後來就將這件法寶封存起來,直到大比的時候,本來也沒想拿這個出來,但因為洗劍池當時封閉,師尊特地出了一次血,拿出了幾件法寶作為補償。其餘的法寶雖然也厲害,但相對而言,都沒有這個特別,我知道你身上法寶雖不多,但都是奇寶,普通的東西不缺。因此才建議你選這個,或許將來,你能找出它的來歷,也說不定呢。」
顧顏「哦」了一聲,聽蘇曼箭的意思,似乎當年,真的是藏劍山莊出了什麼變故,以致洗劍池要遲到十七年後,方能開放。不過這是人家門派的私事,她也不好多問。聽到蘇曼箭說,自己所用的紫雲圭,原來還是那位雲霆劍尊在初成劍道之時,於海外得到的法寶,想到那個頗有些憊懶的青年,便不禁笑起來。
蘇曼箭知道她在笑什麼,也同時笑起來,「雲霆師叔是本派四位劍尊之中,最年輕的一位,修成劍尊方不到百年,現在的壽元也不到五百歲,在九大派中,也算是極為出色的一位了。他所煉的元命之劍,為天元、地闊兩劍,兼通陰陽兩儀之道,因此你看上去,他為人有時會有些怪異,都是因為兼修兩種劍道的緣故。說起來,不光是他,像雲離師叔,平時看起來也是怪怪的。雲霆師叔最孜孜以求的,就是能融合天地,重返混沌,煉成最為古老,勾通天地本源的混元劍道。」
顧顏聽她的意思,不禁微笑起來,蘇曼箭頗有些無奈的說道:「本門之中,除了師父之外,剩下的三位師叔伯,都有些怪癖,你要在此地呆的日子還長,如果見到了,不要奇怪就是。」她抬頭看了看天色,站起身來,「我要去給師父回事了,你先在此地好好的休養,洗劍池重開,還要在兩月之後,時間尚且充裕的很。我明天再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到虎丘之畔,遊玩一番。」她頓了一頓,又說道:「丹鼎派的沈夢離也來了,他是韓千羽的師弟,華嚴祖師心愛的小弟子,你若是見了,多留意一些。」說罷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