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天音閣所在之地,亦是一片緊張蕭殺之色。韓維披著一襲大氅,靠在一張軟榻之上,他的臉蒼白無比,沒有一絲血色,但眼中卻全是蕭然肅殺之色。
幾位結丹修士在旁邊都有座位,其餘人只是侍立而已。韓維說話的聲音極為虛弱無力,但裡面那種斬釘截鐵的意味卻不容質疑。他沉聲說道:「蕭師弟,你前往東溟海下書,可有結果?」
蕭和答道:「那個叫林楠的接了書信,隨即就一口回絕,她說散修聯盟寧可血戰到底,也絕不會把珠離宮雙手奉上」
歐陽淇接口道:「幾個時辰前,有十餘名珠離宮的修士從地底逃出,不過很快就被攔了回去。」她猶豫了一下,說道,「韓師兄,是不是可以開恩,凡是棄了散修聯盟投奔我等者,就饒其不死,以示我們有好生之德?」
韓維冷笑道:「這等背主之人,要來何用?」他的臉色越變越是冷峻,沉聲說道,「別忘了,我們的目的,是要震懾歸墟海之內所有生有異心之人,閣主前日傳下的令旨,只要過了這一年,到時候局面自會有他們來收拾,你怕什麼?」
他直著腰坐起身來,臉色沉肅的如同一塊萬載的寒冰,「傳我的號令,七日之後,進擊珠離宮,此戰,不留活口」
那六位結丹修士都同時站起來,躬身說道:「謹遵閣主之令」
七天的時間一眨眼間便過去,溫南秦的傷勢似乎好了一些,也能夠下床活動,顧顏又用自己秘藏的丹藥與他療傷,比剛受傷時已好得多了,只是仍不能和人動手,否則體內的靈氣仍會反衝經脈,而顧夕朝也在昏迷了三天之後清醒過來。
林楠這些天除了處置珠離宮內的事務,就是一刻不離的守在顧夕朝的床前,看到他醒了,居然喜極而泣,「師父,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們……便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顧夕朝吐出了一口體內的濁氣,看著面前這個倔強而又堅強的女徒弟這時淚水卻浸濕了臉頰,不禁笑起來,「哪個欺負我的寶貝徒兒?讓師父去揍他一頓給你出氣」
林楠痛快的哭了一場,這才把事情和顧夕朝說了一遍。他聽了之後,臉色鐵青得嚇人,半晌沒有說話。
林楠低聲說道:「衛師叔他們,只是一時謹慎,並非首鼠兩端變了主意,師父你也不用太過在意。」
顧夕朝道:「這幾個人做事謹慎,又不是那種安於平和的性子,哼,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兩全的事情?如今到了這樣地步,除了一直向前,哪有什麼後路好退。你說的不錯,他們還不如兩個晚輩看得通透」他越說聲音越大,重重的一拍,靜室內頓時石屑飛揚。
顧顏已經在門外聽了片刻,這時才走了進來,「伯父不用發這樣大的脾氣,如今的大事,還要你來掌總呢。」
顧夕朝搖搖頭,「我與韓維那一戰,費力不小,我身為劍修,如今劍鋒已折,不將本命之劍修煉完全,不能再和人動手,」
顧顏越聽越是心驚,她以為顧夕朝只是外傷,就如溫南秦一樣,就算是重些,多養些時日也能痊癒,卻沒想到他原來傷到了本命之劍。
所謂本命之劍,是劍修本身的真元淬煉的劍氣,就如同其它結丹修士所修煉的本命法寶一樣。與本身的靈氣血脈相合,一旦受創,極難恢復。
顧夕朝看出她臉上的擔憂之色,冷笑道:「姓韓的小子,他所駕五雷車上的陣圖,已經被我一劍斬去,嘿嘿,除非有真正的煉器大師為他修補,否則這駕車就此廢了」
顧顏沉默著不語,顧夕朝是他們這一邊最大的戰力,就算與韓維的五雷車相抵銷,不管怎麼算,這筆賬也是自己這邊虧大了。
只是顧夕朝剛剛甦醒,她不想拿這些事情來惹他的煩心,就笑道:「伯父傷才剛好,就好好的在這裡靜養,外面的事情自有我們料理就是了。」
顧夕朝說了這一番話,情緒又有些激動,臉色又變得蒼白起來,林楠連忙拿來丹藥給他服下,顧顏便悄悄退了出去。正好洪綾匆匆的從外面走來,她見了顧顏,連忙說道:「姑娘,外面有一個不速之客闖入」
顧顏一皺眉,她雖然挑頭帶領這些人對抗天音閣,但為了避嫌,珠離宮的日常事務是不插手的,這些事按理說自應該去報林楠。不過洪綾有些囁嚅著說道:「來人手段很厲害,他直闖甬道,天洲星砂都困他不住,而且他是姓林的,我怕和林楠姐有什麼牽扯……」
顧顏一轉念,就露出笑容,「想必這個人是我認識的,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吧。」或許是她想請的那個人到了。
她飛快的出了宮門,就看到在外面站著一個男子,身材高大,披散著頭髮,衣服顯得有些凌亂,但臉上卻全是興奮之色,他用幾乎是貪婪的目光看著周圍的一切,嘴裡正不停的喃喃自語,「這是紫玉珊瑚,那裡長的是流雲石,這兒居然還有石鍾仙乳,天哪,我怎麼早沒到這個地方來?」
洪綾有些怯怯的抓著顧顏的手臂,「他不是敵人吧,這麼輕鬆的就衝進來?」
顧顏笑笑,「喂,林大師,好久不見」、
這男子就是曾與她被困坤淵九年的林家岫,兩個人衝出坤淵之後,林家岫說要遊歷歸墟海,建議那些從未見過的天材地寶,兩個人分手已經有兩年了,這時再見,都有些久別重逢的興奮之情,顧顏這幾天一直殫精竭慮,看到他,似乎心情就變得輕鬆起來。
林家岫倒沒注意這些,他見顧顏來了,就興奮的衝到她的面前,「果然不愧是同來自神州的人,知道有這樣好的洞天福地,就趕緊叫我過來,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肥水不流外人田?」
顧顏頓時覺得頭開始疼了起來,她本來想著林家岫是一位煉器大師,又對陣法極為精通,放眼歸墟海恐怕也不做第二人想,所以在她決定以珠離宮為基,對抗天音閣之後,就馬上取出臨別時相贈的傳音針,請他過來。現在她不禁在想,這算不算是引狼入室?
林家岫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說著,顧顏白了他一眼,說道:「少說幾句罷」她與林家岫曾在一起待了九年,知道這人並不是不通世務,只是遇到自己喜歡的天材地寶,就會變得有些癡,顧不上其它的了。
她先是對洪綾說道:「這是我在歸墟海認識的朋友,我特地請來助陣的。」
洪綾驚訝的說道:「聽說天音閣在外面布下了金剛萬靈大陣,封鎖住了整個東溟海,他怎麼還能……」邊說邊用猜疑的眼光看著他。
林家岫有些不屑的說道:「那些陣法困困旁人也罷了,對我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得很,我只用返虛鏡隨便的一照,就至少找出了三個路徑能任我出入。」
顧顏抿著嘴笑道:「不要自吹自擂了,隨我進去吧。」她帶著林家岫進了珠離宮,林家岫一直嘖嘖的讚歎不已,顧顏聽得不耐,說道:「你要是真的能幫了我這個大忙,珠離宮裡的東西,到時候隨便你挑」
林家岫的兩眼頓時放光,「這是真的麼?」
顧顏微笑著不語,她請林家岫這位陣法大師來,本來就是打著請他相助的念頭。如果這次真能避過此劫的話,憑他的本事,要什麼東西顧夕朝會不給?如果真的是事不可為,她也早就打好了把親人朋友全都弄暈了往混沌空間裡一塞的主意,所以也絲毫沒有拖人入火炕的自覺,只是微笑的看著林家岫。
林家岫被她看的有些發毛,顧顏笑道:「也不逗你了,我把事情和你說說吧。」就把韓維大兵壓境,要與珠離宮內的散修為難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林家岫聽了,倒沒什麼特別的表示,這種爭權奪勢的事,他在神州時也見得多了,並沒有什麼誰對誰錯的分際,對他們這種層級的修士來說,什麼大義,正統不過都是些唬人的話罷了。他正色道:「需要我做什麼?」
顧顏說道:「珠離宮與外界之海,只有一條星砂甬道相通,韓維攜大兵而來,這條通道多半擋不住他,最後勢必要在珠離宮決戰。這座珠離宮是上古修士所遺留的洞府,裡面玄機莫測,變化萬千,裡面有無數的殺陣,我需要一人來掌總所有宮殿內的陣法,這個人選,沒有比你再合適的了。」
林家岫沉吟著說道:「這裡面瓊樓殿宇無數,實在是步步殺機,只是陣圖可在?若無陣圖的話,恐怕十成威力,最多發揮出兩三成罷了。」
顧顏微笑著說道:「陣圖就沒有,不過這珠離宮上下,都能任你驅使,你有信心沒有?」
林家岫一擊掌,「那有什麼不敢?能驅使如此這大的陣法,無論成敗,都是一種收穫啊。」
顧顏有些無語,她帶著林家岫來到了議事的偏殿,又讓他見了衛紅綃與鄭正因等人,並沒說他來自神州的身份,只說是外海結識的散修,在陣法上極有造詣。
幾個人正寒暄著,外面就有人匆匆的衝進來,說道:「天音閣的人,以韓維為首,已向著星砂甬道推進,林師姐已趕去坐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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