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1
臨近中午的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把行色匆匆的路人都變成濕身男女。甘霖是街頭唯一沒有左路或者衝刺般擠進各種可供避雨場所的人,免不了全身濕透。
他努力的保持被雨水沖刷的身體挺得筆直,腳步有些虛浮。幾綹濕發隨意的擋住眼簾,順著髮梢滑落的液體說不清是雨水還是淚,眼裡隱約藏有一絲恍惚。
忽略了周圍的一切,甘霖回憶起跟奚嵐相識相愛後的點點滴滴。
表面是強勢的御姐,奚嵐在他面前卻很少提要求,甚至是謙卑膽怯的在愛著,更像是生活在古代後宮中被「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這話洗腦的女人。她無可救藥的愛了,卻又覺得配上不他,連孩子母親的名份都要拱手讓給佟柔,卻沒有想過借孩子的名義要求跟他結婚。
失去了才覺得珍貴,才明白虧欠奚嵐的太多太多,悔恨像毒藥腐蝕著他的心,失憶在這時候成了一種奢望。她的氣息,她香軟的身體帶來的美妙觸感,以及她含情脈脈的眼神都那麼清晰鮮明,甘霖覺得再想下去都要崩潰了。
沒有留意剛走到一幢大樓的停車場出口,甘霖筆直向前走,眼前的畫面停留在奚嵐被殺的瞬間,壓根就沒注意到有一輛銀色跑車飆出,像銀色的旋風撞上他,又急速轉彎,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響聲。
尾隨甘霖的七號等人,只看到甘霖的身體被撞得飛起來,砸到引擎蓋上滾落到銀色跑車的另一面,等車轉彎之後,地上卻空空如也,跑車也迅速融入到瓢潑大雨裡。
銀色跑車在雨幕裡狂飆,比把警車當賽車開的陳飛那貨更瘋狂,七號他們也追出兩條街才把這輛車截住,車主居然還挺囂張:「知道我爸是誰不?」
「人呢?」七號沒在車裡看到甘霖,心裡有點急燥,直接把人從車穿裡拽出來,輕鬆得就像拎一隻小雞。
車主色厲內茬的吼:「我爸是——」話未完,被七號狠狠的砸在車頂上,後腦開瓢,鮮紅的血流出來。
同一時刻,甘霖掀開下水道的井蓋狼狽不堪的爬出來。剛才被車撞飛,好死不死的掉進去沒有井蓋的下水道,而七號他們慣性思維沒在地上看到人,就認為他是被那輛車帶跑了,或者說是懷疑他是故意被車撞,然後趁機上了那輛跑車逃離,畢竟以甘霖的身手而言不是什麼難事。
只是,七號他們沒料到甘霖心神恍惚,被下水道裡的水沖到下一條街,他才還神過來,掀開另一個下水道的井蓋爬出來。
就在甘霖爬出來的瞬間,一輛逆向行駛的車停下來,開車的墨鏡男叫:「甘霖,快上來!」
連人都沒看清楚,甘霖衝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去,抹了一把臉上的臭水,才打量那個一臉橫肉戴著手指粗金項鏈的墨鏡男,感覺有點面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去哪裡?」墨鏡男也不問甘霖怎麼會從下水道鑽出來,一邊開車,一邊直截了當的問。
「不是陳飛讓你來的?」甘霖微愕。
「我是黃秋生,我們一起在霸王宴吃過飯,你還救了我一命,忘了嗎?賀雲霓打電話叫你去的。」墨鏡男摘下眼鏡,沖甘霖擠擠眼,笑得好猥瑣。
「哦,黃總,放我下去吧,我不想連累你。」甘霖去拉車門,車門卻鎖上了。
「嘿嘿」一笑,墨鏡男說:「我黃秋生什麼都怕,就是不怕連累。行了,我不問你惹了什麼厲害對頭,畢竟賀氏都不能幫你擺平,我想幫估計也是有心無力。不過,我這人恩怨分明,你的救命之恩,有機會我是一定要報的,別的不說,送你出去避避風頭還是可以的。」
所謂救命恩人,就是在霸王宴那次,黃秋生喝酒喝到急性胰腺炎導致的中毒性休克,差點一命嗚呼,是甘霖準確作出判斷並及時救搶,才讓他揀回了一條命。
記得賀雲霓說過這黃秋生是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主兒,老婆出身黑道。甘霖聽他說要報恩,道:「黃總,別說報恩,就算是幫我甘霖一個忙,不麻煩的話,送我離開京城就行。」
「蛇有蛇路,蝦有蝦路,我別的不敢打保票,送你離開京城一點問題都沒有。」朝車窗外吐了口濃痰,黃秋生說:「別叫黃總,我們兄弟相稱吧。甘霖老弟,不嫌棄,老哥以後就這麼叫你了。」
「黃大哥。」甘霖很乾脆的叫了一聲。哪怕以前對黃秋生的第一印象並不好,但是這落難之際能冒著風險送他離開京城,他這聲「大哥」叫得心甘情願。
「離開後有沒想好到哪裡去?」黃秋生問,腳猛的踩下油門,車子陡然提速,靈活的在車流裡飛馳。跟陳飛和佟柔那種狂野的飆車不同,他的車速雖然高但是平穩。
望著車外迅速變小的銀色跑車,甘霖面無表情的看著車邊站著的七號等人,淡淡的說:「沒有,把我送到城外就行了。」
「那就去我的家鄉吧。」黃秋生熱忱的說:「內蒙邊境的額侖草原,順便替我阿爸帶個望遠鏡過去。」
「你是內蒙人?」
「看我不像嗎?」呵呵一笑,黃秋生露著黃燦燦的金牙打開了話匣子:「我媽是京城人,當年下放到草原。嫁給我阿爸,回城浪潮席捲全國時,她拋夫棄子考回京城,有了身份賺足了錢再也生不出兒子,只能把我接來。所以我是永遠也學不會你們城裡人的優雅,就是個大老粗。」
「伯父用望遠鏡打獵嗎?」甘霖問了個很傻的問題,逗得黃秋生一陣大笑。
猛咳幾聲,黃秋生沒有回答把車子拐進一條偏僻的橫巷,穿過巷子,又上了一條幽深的林蔭道。半小時候,車子駛到一座高層公寓小區門口,他讓甘霖留在車上,自己上樓拿了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和一個旅行包下來……
甘霖看到五樓的窗戶開了,有個圓圓臉的小姑娘趴在窗台上哭喊:「阿爸不走!」瞬間感到那就是自己的小女兒星星,鼻子也是一酸。
「老爸馬上回來,乖,去睡午覺。」黃秋生把旅行包跟盒子扔到後座上,朝樓上喊了嗓子,把車駛出了小區。
順風傳來小丫頭撕心裂肺的哭聲,甘霖不忍心的說:「我自己走吧,你回去陪女兒吧。」
黃秋生不無得意的炫耀:「這丫頭就是親我,每次我走的時候都哭啞嗓子。」歎了口氣,他又說:「要不是家裡的醋罈子比我們草原是的母狼還要凶狠,我真捨不得讓她們娘倆住外頭。」
甘霖無語,也不由得想奚嵐寧可讓女兒認佟柔當媽的原因,就是為了女兒能夠跟父親生活在一起吧。
離開京城的方式,讓甘霖更無語,居然是把他藏在運屍的冷藏車裡出去的,而且還是躺在冰棺裡,提前品味了躺在棺材裡挺屍的感覺。
果然是蛇有蛇路,蝦有蝦路,黃秋生不僅用運屍車把甘霖送出京城,還連冰棺帶人一起送上開往內蒙的包機。機上乘客,除了他,還有一些身穿黑西裝的大漢,他們用比較流利的普通話跟他交流,彼此間則用他聽不懂的蒙古話交談,不時的爆發出一陣大笑。
旅途之中,甘霖很少說話。報仇的念頭像毒蛇啃噬著他的心,對實力的渴望灼痛了他每一根神經末梢。沒有刻意修煉,他體內的灼熱氣流自主循環,有失控的跡象,他慘白的臉也逐漸變紅,呼吸也急促粗濁。
「甘哥!」
掀開棺蓋把甘霖扶出冰棺的巴雅,察覺到他狀態不對驚叫一聲。
下意識的抬頭看了巴雅一眼,甘霖才感覺到體內異常狀況,趕緊調息運氣,引導真氣循環。臉色逐漸恢復正常的色彩,一股難以宣洩的暴戾之氣卻仍在他胸口盤踞,讓他隱隱的散發出刀尖上舔血的亡命之徒才具有的殺氣。
巴雅他們都停止了交談,面帶驚訝的盯著白面書生型的甘霖,或多或少露出驚悸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