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6-11
進來的時候,甘霖絕對沒有料到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監獄。僅僅是一牆之隔,他感到吸到肺裡的空氣都要清很多。
小梅跟徐朋相對無言,老方跟於琳也不好說什麼。坐後排的甘霖望著前面兩對夫妻油然生出許多感慨。
陳飛監獄折騰得動靜大,於琳也知道了,車子駛離監獄大約十多公里,她終於忍不住問:「甘霖兄弟,那個陳飛是誰啊,那麼牛!」
車子裡的氣氛太過沉悶,甘霖故意說笑:「那是一個早就應該被清理出警察隊伍的不合格警察,槍法濫又愛吹牛,一慣拿警車當賽車飆,參加工作不到兩年就五次已經面臨被逼寫辭職報告了。」
「真的嗎?」於琳笑著朝小梅看了一眼,見梅還是低頭默默的流淚,她又換了個話題:「甘醫生可以講講你的女朋友麼?聽說她是紀威的准娘,還是個外國妞,陸上開跑車,空開飛機,長得比大明星還漂亮,結果被你橫刀奪愛跟你未婚同居。」
明白於琳只是想吸引小梅的注意力,貌似還有效果,小梅居然抹了眼淚也看了過來,甘霖即便不願意談自己的私事,也不得不應付幾句:「你說得太玄了。嫂子,佟柔是地道的本國妹子。」
「人家國外長大的,國籍都是國外的,就是外國妞兒,小梅你說對不對?」於琳很自然的把話茬丟給了小梅。
女人吶,總是那麼愛八卦!
小梅這時候還有心情刨八卦:「於姐說得對,甘醫生,佟柔是不是很漂亮?你們平時講的是不是外國話?」
徐朋跟老方都朝甘霖看來,老方只是單純的好奇,徐朋卻只是單純的希望甘霖跟小梅聊天,不然他真的怕小梅鑽牛角尖裡退不出來。
笑笑,甘霖說:「她是很本國化的妹子,沒聽過她講英,就是聽她唱過一回英歌。」
「生日快樂歌?」
「呃,不是,是童謠殺人案的那童謠,下次我帶那本書給你看,寫得很不錯的。」
「我不懂英。」小梅羞澀的回答。
「肯定有版的嘛!」於琳嚷道。
「嗯,有版的,我買了給你寄來。我喜歡看推理小說,你們呢?」不想把話題佟柔身上糾纏下去,甘霖順勢把話題轉移了。
「我就看言情小說,網絡上穿來穿去的穿越小說。」於琳順手推了老方一把,呵呵笑道:「我們家老方老罵我無聊。」
「嫂子那麼潑辣,老方敢罵你?表示不信。」甘霖笑道。
老方的手座椅背上大力一捶歎道:「果然公道自人心啊!」
小梅咯咯的笑,臉上的陰雲不知不覺的消失得無影無蹤。「甘醫生,你們約定什麼時候結婚了沒有?」她問,興趣顯然還是甘霖跟佟柔的愛情故事上。
這問題甘霖實不想回答,說:「有人說,愛是抽像的,情是具象的,愛情是自然的,婚姻是非自然的。法律框架下經營愛情,是人類自己為自己出的難題。」
「什麼意思啊?我都聽不懂。」小梅困惑的望望甘霖又看看於琳。
「就是說他跟佟柔相愛也未必會結婚的。」於琳自作聰明的為甘霖的話給出結論,看他的眼神也透著憐憫。
「真的不會嗎?你們愛得這樣轟轟烈烈的,沒有結果太可惜了啊。」
「呵呵,小梅嫂子原來還是愛情完美主義者呢。」
「不應該嗎?你們是那麼般配呢。」
汗!還沒見過佟柔,小梅就認為她跟自己般配了,女人的心思還真是有夠難捉摸的!揉了揉鼻子,甘霖笑道:「愛情相對簡單很多,婚姻則要牽涉到方方面面。有人把婚姻的男女比作兩個半球,如果半球直徑差距不大還能磕磕絆絆的一起往前滾,滾著滾著稜角就磨平了,日子也就變得合拍了。」
「那要是差距大呢?」小梅朝徐朋看了一眼,又趕緊掉開頭。她的臉色比甘霖初見時憔悴得不止一點,眼瞼浮腫,面色蒼白如紙。
甘霖明白這是小梅的心結了,他沒有回答,而是朝徐朋遞了個眼色。
徐朋是考進監獄的大學生,學歷比小梅高,而且小梅以前是做保姆的,兩人結婚時徐朋父母根本不同意,到現徐朋的媽都嫌棄兒媳婦成天酸風冷雨的,如果不是小梅肚子爭氣剛結婚不久就生了個兒子,她老早就唆使自己兒子跟小梅離婚了。
對於老婆的心病,徐朋自然清楚,平時他真的不好說什麼,只能勸小梅多忍著點。現收到甘霖的暗示,他動情說:「半球直徑不一樣,那就是直徑大的那半球要保護直徑小,直到他把自己磨得跟另一半一樣。」
沒有山盟海誓,徐朋的話聽得是那麼真誠,就讓於琳感動得淚眼花花的,小梅是淚流滿面幸福無比,唯有老方慘叫一聲:「幹嘛掐我啊!」
司機前面幸災樂禍的說:「老方,你完了,就你肯定說不出山南監獄四大才子之一的徐朋那種有水平的情話,晚上準備回家跪搓衣板。」
「我也這麼考慮。」老方苦著臉長歎一聲,逗得大家又是一陣大笑,他又接著說:「唉,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艱難的做出娶媳婦這個偉大決定的那天,我這一八十斤的身板就豁出去了。」
於琳粉拳照著老方一陣猛捶,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小梅也笑倒徐朋懷裡。淡淡的紅暈抹上她削尖的雙頰,見楚楚可憐。
笑著著這兩對夫妻親密自然的情感流露,感到溫馨無比。甘霖打趣道:「看不出老方還有地藏菩薩的精神啊。」
「這句話是地藏菩薩說的嗎?」
「地藏菩薩偉大的兩名誓言之一啊。」
兩個女人齊聲問:「另一句呢?」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甘霖說話時恰好有一輛銀灰色的奔馳迎面開過來,他也恰好低頭去揀從座椅上滾落的礦泉水瓶子,沒有注意到那輛車裡的人還特地看了這邊車上的人。
十分鐘之後,司機的手機響了,接了之後他說了句「早就下車了」,然後掛了電話,猛的剎車對甘霖說:「你趕緊下車,馬上有省裡來的人要提走你。」
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司機也要冒風險保自己?甘霖詫異也加感動。
徐朋趕緊說:「快走,甘霖。」
老方則起身把甘霖拽起來往車門推:「朝公路右邊跑,看到那個村子沒?村子後面有片雜樹林子。你先跑到雜樹林子裡躲起來,我打電話讓村民送衣服給你。」
「不用這麼麻煩了。」甘霖跳下車時說了一句。
「瞧得起老方就聽他的。」於琳探頭出窗外喊。
「小聲點,剛才過去的紅色車肯定就是來提人的。」老方壓低聲音說。
小梅低聲說:「要小心啊!」
頭也不回的揮揮手,甘霖朝老方說的村子跑去。雖然覺得老方把事情想得嚴重了些,紀威的爪牙不可能一下子把這附近都封鎖起來,他還是不想拂了老方的好意。
拿出米衝刺的速,甘霖靈活的田梗上奔跑著,很快就到那個村子的東頭。看得到東頭第一戶人家掛門楣上灰褐色的粽葉隨風搖擺,出沙沙的響聲,一個年邁的老婆婆坐門檻上,仰望著那粽葉咧開乾癟的嘴笑。他沒有進村,直接繞到後面的雜樹林。
稀疏的雜樹林外拴了幾隻羊,散養的雞草叢裡找蟲子吃,一隻剛下了蛋的雞正歡唱「個個大」,就好像多年以前觀主爺爺身邊時,觀主爺爺養的那隻老母雞下蛋之後總是叫得那麼歡。
還沒等甘霖決定是不是真要藏雜樹林子,有個褲腿挽到膝蓋上的農民扛著鋤頭摟著衣服跑了來。「老方的朋友嗎?」他問。
「是,給你添麻煩了。不過,真的不需要,你就當沒有看到過我。」甘霖不願意給別人添麻煩,特別是可能連累人家。
「沒事,我相信老方。他說,你是他一個非常正直的朋友被打擊報復了,別的忙我幫不上,給你送件衣服帶你抄小路離開還是沒問題的。對了,我妹夫的采砂船今天要運河砂走,我送你上他的船,隨便你哪裡上岸,鬼都查不到。」
「那太麻煩你了。」甘霖沒有拒絕了,一是這漢子跟老方一樣真誠,再則坐采砂船走的主意真的很不錯的。
「不麻煩不麻煩的,當年不是老方幫我,我那大兒子就要冤死了。」樸實的漢子說不說美妙的修飾詞,只是加重了語氣特別強調:「他是我們一家的恩人吶。他的朋友就是我們全家的朋友。」
漢子很激動,唾沫星子濺到了甘霖的手背上,甘霖沒有擦。只是快速的套上帶著汗味的髒衣服,跟著漢子往河邊跑。
「對了,還沒問你貴姓呢?」漢子前面邊跑邊問。
「以後有機會回來請你跟老方喝酒,再告訴你。記住,老方沒有給你打過電話,你什麼都不知道,沒看到過我。」
「噢,我明白。」
漢子回答,竟然有些興奮,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