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6-03
「我每天要去給一個獄警的老媽針灸,到時候你替我去,就可以跟他說了。」古鵬飛固執的堅持著。
「少廢話,你去。」對上古鵬飛執拗的眼神,甘霖又補充:「紀威不會讓我這麼輕易出獄的,別浪費了這個機會。」
輕易不肯改變主意的古鵬飛終沒有拗過甘霖,答應自己去說。
夜深了,甘霖卻睡不著。
牢房裡的污濁的空氣,特別是濃濃的腳臭味,讓甘霖感到呼吸都困難。即使他的頭正對著窗口也沒能改善情況。老舊的醫院宿舍這一次都讓他感覺是天堂,醫院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這一刻也讓他留戀。
同牢房的犯人都睡了,古鵬飛也睡了,睡得很不平靜,不時的翻轉著身體。
都是判了死刑的,但是甘霖想像不出那個被古鵬飛勾一下手指頭就跟兔子一樣下來,毫無脾氣的縮到角落裡靠馬桶的那張床上,像那種膽小如鼠的人能幹出什麼值得判死刑的罪。也是跟自己一樣被陷害的嗎?
胡思亂想,甘霖熬到了早晨,管精神不佳卻不像別的犯人那樣萎蘼,莫名其妙的還帶著對這裡生活的一種鮮感。
瞭解甘霖的古鵬飛錯愕道:「不是,你像是還挺好奇的。我都懷疑你是不是作家跑進來體驗生活的了。」
還真是沒有死緩犯的覺悟,甘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哪個作家有病跑到監獄裡體驗生活,他乾脆進精神病院算了。」
「你是不是還有翻盤的底牌啊?」古鵬飛不由得胡思亂想。監獄裡關久了,他現自己的想像力也豐富多了。甘霖什麼狀況他難道不清楚嗎?真是無聊!他暗罵了自己一句。
「也不算是底牌,反正警局的洪局長為我到高院上訴去了,警局的警官們也都認為我是冤枉的說不會讓我冤死的。」很樂意看到古鵬飛吃驚得瞪大了眼睛,甘霖抿嘴兒樂。
豎起了大拇指,古鵬飛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強!」
「呵呵,是我運氣,碰到一群有正義感的警察。所以,你不用為我擔心。」後面是一句「要抓住機會」甘霖沒明說,但他知道古鵬飛能懂。
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古鵬飛釋然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山南監獄的犯人都不用像一般電影裡的犯人要幹農活或者當礦工,他們都是室內幹些加工活兒。
甘霖跟著犯人們去包裝車間幹活時,古鵬飛沒有一起去,像平常那樣給一位獄警的母親治療風濕病去了。
包裝車間就是分裝糖果,真是人工沒成本,本來一台分裝設備就能解決的,車間裡居然用了一多人幹這活兒,這場景倒也壯觀。
一邊幹活,甘霖一邊很好奇的東張西望,有個一臉絡緦胡的大個子獄警過來威嚴的說:「專心幹活!」
「呃,我沒出錯?」甘霖真沒法像別的犯人那樣一看到獄警就像耗子見了貓先就心虛了,他真沒有半點心虛的意思。
「還要狡辯!」
「警官,我做好目前該做的事就行了。」
「這是監獄,一切行動聽指揮。我讓你不要東張西望,你就不要東張西望。」
「犯人也有人權,除非你是故意找茬。」僅僅是直覺,甘霖覺得這個獄警就是來找茬的,八成是受命於紀威的,至於是直接受命還是間接受命,他認為是後者。像基層獄警這種小人物還夠不上跟紀威直接接觸。
被甘霖的挑釁刺激了,這位獄警揚著電棍指著他鼻子吼道:「進了監獄還不老實?以為這裡還是醫院!」
越肯定這獄警是紀威的爪牙,甘霖慢條斯理的答:「貌似說世界上聰明的人都集監獄裡,可能我太聰明了所以沒罪也要進一回監獄,但是這位警官,奉勸一句,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
「你威脅我?」
「我陳述一個事實。」
犯人們都錯愕的望著這一幕,好多人對甘霖投以景仰的目光,還有些好事者跟著起哄。
四、五個獄警們聞聲衝來,對叫得凶的犯人一頓電棍亂抽打喝令他們安靜。
本來暴怒的那名獄警突然冷靜了,把電棍有一下沒一下的桌子上敲著,皮笑肉不笑的說:「甘霖,不要鬧事,否則只會多受些皮肉之苦。」
甘霖微微一笑,平靜而犀利的反擊:「就算是紀威的手能伸到這山南監獄,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所以你的威脅無效。」
有兩名獄警走過來了,那位絡腮鬍的獄警正兒八經的喝道:「不准再胡說八道。」然後他迎著兩名同事走去。
瞅著獄警們走遠了,旁邊的犯人低聲說:「喂,哥們,你好牛啊!」
感覺就像是吃蘋果咬出半條活蟲子,吐了還覺得噁心,甘霖本來還不錯的心情讓這個神情蝟瑣的犯人一下子弄得糟糕透頂。沒吭聲,甘霖專注於看手上五顏色的糖果。
居然是超市裡常見的品牌糖果,這到底是承接的加工業務,還是真接是加工的假冒產品呢?甘霖一邊幹活,思緒飄到一次同學會上。
有個改行做印刷的同學憤憤不平的說某監獄印刷廠就是個盜版窩點,出版局掃黃打非就是清理不到那裡去,他好容易弄的一本專業性很強的暢銷書,還沒把編審費跟書號手續費賣出來,盜版就出現了,紙質居然比正版還好,他提供線請出版局的人去查書店,結果人家說「正版搞得像盜版,盜版比正版像正版,你倒是把紙張用好點啊」,那話聽得當時慪得他眼都綠了。
回頭同學會上,他大訴苦水:盜版的窩點也知道監獄印刷廠但是查不到啊,草泥馬的現人工成本那麼高,監獄印刷廠零成本的人工費,又不存工人荒,不缺技術工人,誰能拚得過啊!何況勞資這書印的時候正趕上各印刷廠都趕春季教材,能找到廠把書印出進趕市場就不錯了,印刷質量上面就只好馬虎一點了!
沉浸自己思緒的甘霖沒有察覺到有一些眼光總是偷瞟他,或者說他這會子已經懶得管了,反正水來土淹,淹不了就是自己掛了,套一句濫俗的話「腦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他現心態已經徹底平復。
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吃飯的時候,古鵬飛來了坐甘霖對面剛說了句:「還習慣麼?」就聽到一聲喝斥「不准交頭接耳!」
朝甘霖看了一眼,古鵬飛挑了挑眉,顯然他也感到那個獄警是故意找茬了。
無聲的笑笑,甘霖開始扒拉碗裡的飯菜。除了不自由,這裡的飯菜比他上大學時能吃到的還是要好一些。
大學時代,孤兒的甘霖把能擠出來的錢都拿去買書了,吃穿方面都節省得讓人驚歎。古鵬飛除了把家裡人帶來的東西跟他分享,打工賺了錢也會把他拖出去打牙祭。
時光流轉,沒想到還有吃這種沒油水大鍋菜的時候。甘霖是帶著一種懷舊心情細細的品嚐。慢慢吞的吃完,居然還意猶未。
一個下午的時間,或許是手裡的活兒實枯燥簡單得不需要動腦筋,或許是懷舊之情使然,他幹活的時候都回味那簡單得原汁原味的飯菜。晚餐時間沒到,他居然都開始期盼起來。
回到牢房,古鵬飛就迫不及待的問:「那個獄警是找你麻煩!」
「嗯,紀威的爪牙。」答了一句,甘霖咂著嘴說:「監獄的飯菜比學校食堂裡還是要好吃點,你覺不覺得?」
讓甘霖的話給雷傻了,古鵬飛半天才回了句:「真不懂你腦袋什麼構造!」
「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吉人自有天相,我甘霖沒那麼容易被人玩死的!死緩嘛,又不是立即執行,就算洪局長他們上訴沒用,一年的時間,我總有機會減刑的。」
「你還真是樂觀!」
「孤兒啊,不樂觀能活?」
「感覺你比以前貧嘴了,老實交待是不是受了那禍水的影響!」明白甘霖不想多說,古鵬飛也開起玩笑來。
「禍水?你說佟柔嗎?」甘霖脫口道,眼前不經意浮現出子彈朝自己飛的時候,佟柔衝到前面樹下,陽光灑落下來那一刻她臉上那種驚人的美,他不自覺得笑了。
「完了,這是一個情網深陷情根深種的傻子。兄弟,獵艷才顯得出男人的本事啊,拜託你不要笑得這麼白癡好不好!」
「你還花癡!」甘霖不滿的反唇相譏。
「花癡一般是形容女人的,我不介意你用大眾情人來形容我。」古鵬飛大笑道,結果招致外面的獄警一聲怒斥,他又趕緊閉嘴鬱悶的想到現不是大學時代跟甘霖鬥嘴,這可是身陷死囚牢。
「那事,說了沒?」甘霖壓低聲音問。
「我以為你不會問了,還納悶你怎麼越來越沉得住氣了。還考慮要不要主動交待。」古鵬飛也壓低了聲音說。
「別到時候是謊報。」甘霖又擔起心來。事關古鵬飛,他還真是有些關心則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