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5-22
月亮露了一下臉後,又躲進了厚厚的雲層了裡。
遠處的公路上,稀疏幾點車燈一晃而過,襯得曠野裡的黑暗看上去加濃重了。
就這樣的情況下,陳飛仍舊不減速。
對這飆車狂人,甘霖無力譴責。為避免因狂吐遭這傢伙取笑,他閉上眼睛默念《白氏內經》上關於陰陽行五行的敘述,跟唸經一樣,嘴皮子不停的翻動。
陳飛居然看懂了,這個初生馬駒子般生氣勃勃又沒有心機的大男孩隨口說:「你也知道五行啊?哦,你是醫生,醫治病也涉及到陰陽五行的知識。」
學著這傢伙的語氣,甘霖反問:「你也知道五行啊?」
「當然。」陳飛斜眼看了佟柔一眼,賣弄道:「世俗人常以為是五種物質,對應大自然的金屬,樹木,水,火,土壤,其實五行乃五氣,化氣為物,說是五種物質也有道理,但不能偷梁換柱,五氣乃是根本。」
「警察還需要學五行知識?」
「哥們這是家學淵源。」陳飛風騷無比的一甩頭,卻看到甘霖錯愕的表情,「幹嘛跟見到鬼一樣,呃,你不會也同道人?」他表情裡欣喜多過詫異。
高深莫測的笑笑,甘霖又閉上了眼——因為眼睛一睜開,看到鬼影般迅速朝後飄去的窗外景物,他胃液狂湧。對於陳飛後來喋喋不休的說些什麼,壓根就沒聽清楚。
「這見鬼的龍山縣都快把我憋瘋了。」陳飛感慨到此結束,車子也駛進了古鵬飛的老家,比甘霖所預計的少了一半。
車子開進村子裡,天已亮了,村民們都起來了,看著警車停古鵬飛門前,三兩成堆的交頭接耳。
不用甘霖進屋去叫,古家二老從屋裡就出來了,後面的還跟著古鵬飛的馱背老外公。跟老人們打了招呼,甘霖趕緊說:「先上車,路上我再給你們解釋。」
二老什麼都不問,就帶著古鵬飛的老外公上了車,連門都是甘霖從胡媽媽手裡接了鑰匙給鎖上的。
車子開上高速公路,胡媽媽才忍不住問:「阿霖,你臉色不好,是不是鵬飛出事了?」
「他沒事。是我怕壞人因為他立功的事情,找你們麻煩,才請陳飛警官來接您二老的。」揉了揉青的臉,坐副駕駛位置上的甘霖,回頭來苦笑道:「陳飛警官開車像飛,我暈車。放心,真的沒事。」
陳飛也跟著說:「是啊,古鵬飛正接受勞動改造。表現好還能再減刑的。」
「判了還能減刑?」古鵬飛的老外公驚喜的問,掉光了牙的嘴巴不關風說話含混不清。
十歲的老人還為古鵬飛操心,甘霖鼻子一酸,忙說:「肯定能,外公。」
古鵬飛的父母看到了希望,像老樹芽那樣,蒼老晦暗得像樹皮一樣的臉上難得的露出笑容。
甘霖趁勢說:「所以讓他安心改造是很有必要的。以後,你們幾位老人家要聽我的安排,好好的過日子,他知道你們過得好就會安心改造。」
陳飛看了甘霖一眼,說:「甘醫生為兄弟可以兩肋插刀了。擱古代,絕對是一代俠醫。」
並不認為陳飛是誇獎自己,甘霖苦笑道:「這是挖苦?古鵬飛陳警官眼裡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想必是覺得我該跟這種人劃清界線。」
「我沒有說反話的習慣。」陳飛摸出一包煙,自己叼了一根,再把煙盒扔給甘霖。
甘霖給古鵬飛的父親跟外公各點了一根煙後,自己也抽了一根。剛吐了個煙圈,他看到有黑色富康車迎面駛來,下意識的往前一趴。
「甘醫生真是謹慎啊,反應快得你是受過專門訓練的。」陳飛讚道。
估計黑色富康車去遠了,甘霖才沒好氣的說:「草他媽我就是一隻受驚的兔子,你可以這麼認為。」
「甘醫生說粗話,是讓人吃驚。」像是現一件多麼可樂的事情,陳飛放聲大笑。
「拜託你開車專心點。」甘霖心驚膽戰的叫道,「警察也沒有特權保證不出車禍啊。」
「說真的,甘醫生,你轉行做警察。我剛才還準備提醒你趴下來,結果你反應比我還快。剛才那黑色富康車裡就是我們盯了好久的嫌疑犯。」為免嚇著老人,陳飛隱晦的說:「我絕對可以肯定,他們跟我們猜測的目標相同。」
「我擦!」甘霖對著窗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再惡狠狠的吼道:「那你還不趕緊尋求支援?就算案子結了,哪怕是請同事私人幫忙也行啊!」
「你又想到我前頭去了。」
甘霖低頭去看,陳飛的手剛把手機摸出來。
等陳飛撥完電話,瞥了一眼沉默的甘霖,說:「頭兒那天說,姓甘的那混蛋城府太深了,從他口裡挖點東西出來,老子腦細胞要死一半去,這案子辦完老子要未老先衰了。」
「他自己要裝神弄鬼,害我疑神疑鬼。」甘霖衝口而出。
愕然看向甘霖,陳飛「噗哧」笑道:「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大一小兩隻狐狸,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結果是白浪費時間繞圈子。」
「浪費時間不是我,是劉隊。是他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了。」呼了口氣,甘霖又好笑的說:「也虧他太平間搞了次那麼徹底的大掃除。」
「噗,哈哈,徹底的大掃除,虧你敢說!」陳飛一踩油門,車子加速,連超了兩輛貨車一輛小車才又均速駕駛。
胃裡一陣翻湧,額上都見汗了,甘霖斥道:「你不開飛車會死啊!」
坐後排的胡媽媽,遞了盒清涼油過來,說:「阿霖,來,抹一點到鼻子下。」
清涼油的氣味車裡瀰散的時候,陳飛笑道:「頭兒從盯上你開始,看到肉就說像死屍的肉,還能聞到屍臭。」
「太平間的屍體都存冰櫃裡,還有備用電機,怎麼可能有屍臭。他臆症。」
「是,呵呵,反正他對你怨念深了。」
「那是我的不幸。」
「我們現貌似都有點不幸了,黑色富康車追上來了。」陳飛盯著後視鏡猛踩油門。警車再狂飆出去。
閉著眼睛,從風聲判斷車速還提升,甘霖無暇考慮黑色富康車的追來的事情,只擔心警車會翻。「你不去做賽車手,真是業界一大損失。」他說,咬牙切齒的。
「現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有大麻煩了。」陳飛的聲音透著緊張。
甘霖下意識的回頭去看,現黑色富康車已追了上來。他甚至都看到副駕駛位子上胖子蔡的臉了。「甩掉它啊!」他急切的叫。
「收費站那邊不對勁!」陳飛盯著越來越近的收費站,神色難看至極。
收費站的欄杆放下來了,收費站的工作人員不可能聽不到警車的警報器響聲,也沒有車輛等著過收費站,收費站的欄杆卻紋絲不動。
「先減速,然後衝過去。」甘霖果斷命令。
陳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沒吭氣,卻按他說的先減速。
黑色的富康車越逼越近,甘霖看胖子蔡的臉清晰了。
警車進入收費站,有三個工作人員模樣的男人出現欄杆那邊。
「沖。」甘霖清冷的聲音迸出,陳飛的腳同時踩下油門,警車像猛獅一樣衝出去。欄杆與欄杆那邊的男人都被撞飛。
黑色富康車這時也加速撞了上來。車身一震,陳飛穩穩的握住方向盤,猛踩油門,車子像離膛的子彈射出去。
後面三位老人滾成一團,竟然是古鵬飛的十歲的老外公鎮定,大吼一聲:「抓穩!」
看到黑色富康車緊咬不放,後面還加了輛本來停收費站旁邊的黑色帕薩特。陳飛疑惑道:「奇怪,就為了洩憤他們也犯不著撞警車?」
瞳孔一凝,甘霖不假思的給出答案:「死胖子他們肯定沒現我換了輛警車坐。以為東西還我手裡。」
「有道理!」陳飛竟然興奮起來:「那我們就讓他們多誤會一下,前面出口我們不下多飆一截,給隊長他們爭取時間。」
「你瘋了!車上有三位老人!」甘霖吼道。
古鵬飛的老外公大聲說:「我們不怕。就當是給鵬飛積陰德了!」
「謝謝您!」陳飛感動的說。
「好,就陪你瘋一次。」甘霖眼圈紅了。等陳飛跟隊裡聯繫之後,他朝陳飛伸手,又是那種命令的口吻說:「槍拿來。」
沒有依言把槍遞給甘霖,陳飛問的卻是:「你會開槍麼?」
「告訴我怎麼用就行。」看陳飛仍不拿槍,甘霖喝道:「快點,開槍還能比用手術刀技術性強?我只打車胎又不殺人。不然換我開車?」
「你這是行業歧視啊!」陳飛拔槍手,卻沒給甘霖,說:「你掌方向盤,我槍裡就兩子彈了,不夠你學的。」
黑色富康車這時提速撞了上來。
「猖狂!」陳飛怒吼著丟了方向盤,也不是手伸出車窗外朝後開一槍就算了,他是打開車門,腳還踩油門上加速,上半身探出車外,朝後面車的車胎開了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