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為一個老派人物,宋部長好似依舊活在十年前,並沒有隨著時間的變化而變化。要不是郵電部的事情繞不開他,劉東實在是不怎麼願意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因為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就意味著麻煩,還有桎梏。
就如現在請客吃飯,劉東為這菜單,實在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別看是在京城酒店這樣的大場面,並且還是高檔包廂,但端上來的菜,僅僅能是四菜一湯。
大大的圓桌上,卻僅僅擺上了四菜一湯。不是劉東想要節省,實在是這位宋部長,就愛好這一口,請他吃飯,只能是四菜一湯。這還是宋軍千叮嚀,萬囑咐過的,如果劉東多點一道菜,都算是犯了宋部長的忌諱。
而且,還有更為奇怪的事情。請宋部長吃飯,雖然宋部長說是不會挑剔,常說就在小飯館吃飯就好了,不要浪費。但是真有誰腦袋進水,請他到小飯館去體驗生活,那宋部長會笑瞇瞇的吃完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你想要辦的事情,也就只能是研究研究,再探討探討,想要辦事,絕對沒門。
必須是得到有名的地方,在京城就在京城飯店,在其他地方也必須是當地數一數二的飯店,再點上四菜一湯,才算是符合宋部長的規矩。想要辦事,這算是最基本的東西。
對於宋部長這怪癖,劉東只能是說脫了褲子放屁。你要真喜歡四菜一湯,在哪裡不是一樣吃?非得講究個排場,再顯示你的廉潔?這樣的人,是劉東最不喜歡打交道的。
可既然今天劉東請了宋部長,那該做的戲碼也得做。要不然,雖然宋部長快要到點,你想要辦的事情也絕對不會有希望。宋部長的怪癖,也就只有將就著。
等到菜上齊,看到符合自己的口味,宋部長難得的開懷一笑,說道:「沒想到小劉你居然也知道我的脾氣,做官嘛,就是要清廉,四菜一湯就很好。總理他老人家,不也這樣要求我們的麼?你有心了。」
「宋部長,您說得真好,做為幹部,就要清廉,您就是模範啊。怪不得郵電部在您的領導下,成就非凡。有您這樣的領導,是郵電部的福氣。」雖然心裡已經快要被噁心得吐出來,但劉東還是面不改色的讚美宋部長。還好這幾年在商場上混得有些經驗,要是在前世,劉東這樣做,自己都得先吐一圈,哪裡還有心思奉承。
「不敢當,不敢當。我也就是為人民服務,哪裡當得起這麼大的榮譽,事情都是大家做的,我就是他們的後勤部長。只希望在我退下去以後,郵電部以後也能發揚艱苦樸素的精神,那就不枉費我的心血了。」宋部長雖然說是不敢當,但那面上微微得意的表情,卻出賣了他的內心。
可能是覺得劉東還是個新丁,而且也不混政界,所以宋部長並沒有太過嚴格的控制自己的表情。聽完劉東的奉承,夾了一口菜,送進了自己的嘴裡,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看到宋部長開始動筷子,劉東就知道,宋部長算是對自己之前的那翻表現,很滿意。但是,滿意歸滿意,要想就這麼把事情辦好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從宋軍那裡瞭解的情況上來看,宋部長談事,那是得在吃完飯,喝茶的時候,才是談事的時間,要是誰敢在他吃東西的時候談事情,那這事情多半是談不成的。
當然,這也是要看情況,在宋部長求人辦事的時候,這些宋部長的規矩,自然就得放到一邊。可現在既然是劉東求宋部長辦事,那就要按照宋部長的規矩來。
好在宋部長有個好習慣,在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喝酒的。僅僅是吃飯,卻是用不了多少時間。於是,包廂裡面一時沉寂了下來,只有兩人吃飯的聲音。
上了年紀的人,胃口都不怎麼好,吃上一小碗飯,也就差不多了。宋部長這樣六十好幾的人,自然也不會例外。雖然吃得慢條斯理,但一碗飯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不過十來分鐘,宋部長在吃完一碗飯,再喝了一碗湯之後,就放下了碗筷,開始擦嘴。
看到宋部長放下了碗筷,劉東猛吃了兩口,把碗裡的飯吃完,也跟著放下了碗筷。宋部長吃飯的習慣,那是相當繁雜。就像這樣的時候,當宋部長放下碗筷的時候,不論你是否還想吃,那也得跟著放下碗筷。要是不遵循這個規矩,不好意思,要談的事情,也很難辦。
等到服務業撤下了剩菜,上了一壺上好的毛尖以後,宋部長才開始說道:「小劉啊,不知道這次請我這個老頭子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兒啊?」
裝!你就繼續裝!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我要找你幹嘛?對於這樣裝腔作勢的人,劉東實在是不爽。但無奈宋部長捏著他的項目,他不跟著迎合,也說不過去。為了不再次和宋部長打交道,劉東決定,現在無論如何也得忍,一次能過,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要是這次沒把事兒辦成,下次還請宋部長吃飯,劉東都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耐心,和宋部長繼續墨跡下去。這人實在不合他的胃口,要不是看在移動通訊市場這塊大蛋糕的份上,打死劉東都不想和這樣的人打交道。
「宋部長,我這次請你來,就是想要問一問,關於我們公司那個項目的問題。您也知道,我們公司現在準備大力開發內地市場,而對於移動通訊領域,我們公司也有一些想法。」劉東不急不徐的說道。
「移動通訊領域?嗯,你們公司的想法很好。這個移動通訊領域啊,我看是個大市場。以我國的人口基數來看,以後這個領域的受眾人群不小。果然是在國外做企業的,對於市場的把握,不是我們國內那些國企能過比得了的。這個想法好,很不錯。」宋部長讚揚的說道。
雖然看起來宋部長是在讚揚,但多少熟悉一些官場規矩的劉東,卻知道宋部長是在打官腔。因為別看宋部長說了這麼多,說什麼好什麼好的,但都沒有說到點子上。繞了半天,都沒有接過劉東的話題,關於是否能讓劉東公司進入市場的事情,他壓根就沒有說。就說劉東公司的眼光好,至於是否同意劉東公司進入市場,剛才那一番話當中,可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宋部長不接起話題,劉東也只有赤胳膊上陣:「宋部長,您既然說我們公司的想法好,那是否也認為,我們公司進入國內市場,是符合條件的呢?」
「這個事情,怎麼說呢。移動通訊市場,是屬於我們郵電部管理的,做為國家賦予我們部門的職能,我們當然要把好關,不能讓國家蒙受損失,那樣,我們部門,就對不起人民,而我,就是一個糊塗官。」宋部長一臉正氣的說道。
「宋部長,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們公司,並不是要讓國家蒙受損失,而是基於互惠互利的合作範疇當中,來商討這件事情。我們公司也知道,現在國內在大搞建設,有些地方,就難免會有顧不上的時候。而移動通訊領域,就是這麼個地方。做為一個新興產業,需要投入的資金實在是太多了,前景也不甚明朗。是否要上項目,還有待研究。而我們公司就是看到這樣的情況,主動為國家出力,準備研發第二代的移動通信技術標準。讓我們國家在這個項目當中,省下一些資金,好應用於別的建設當中去。」劉東這話,也把自己當雷鋒一樣,全是付出,沒有回報。
「小劉啊,你們公司這樣報國的態度,是很好的,是值得讚揚的。但是呢,做為主管部門,我們也得考慮,這個項目是否有可行性。我們也需要研究,也需要討論。你們公司按照正常程序走,就可以了,哪裡有必要把我這個老頭子叫出來。」宋部長平靜的說道。
聽到宋部長這話,劉東真想吐他一臉口水,要正常程序能走,他劉東至於來伺候你這大爺麼?研究討論,當劉東不知道這官場裡面的東西啊?等你們研究討論出來了之後,別說黃花菜,就算黃花菜的菜根,都不知道去哪裡了。
宋部長到現在都還在打官腔,劉東只好換一種說法道:「宋部長,有些事情,還是需要特事特辦的嘛。就好比我們公司現在的投資,必須要盡快的落實下去,要不然,資金一直放在那裡,實在是太浪費了。首長也希望我們公司,能夠為改革開放,盡快的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我們雙方,是否能夠把這討論的程序,盡量的縮短呢?早投入,就早回報。而且現在國外研究第二代的技術,已經一兩年了,如果我們再不迎頭趕上,勢必還會吃他們的虧,希望宋部長多多考慮一下。」
劉東這話,算是有些強硬了。直接把首長給抬了出來,你宋部長再是大拿,也不能不考慮一下他老人的意見。原本劉東並不想這樣說,但耐不住宋部長蹬鼻子上臉,一直都在這繞圈子,好似之前劉東的奉承,讓他有些飄飄然了。
讓他以為,劉東和其他那些求他辦事的人,都一樣,必須要順著他。但劉東是那樣的人麼?顯然不是!要不是打算以和為貴,再加上移動通訊領域算是劉東第一次把握資源的嘗試,劉東哪裡能有這個耐心和宋懷德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