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17
酒過三巡。
林靖是許久未曾碰酒,故還當真飲出了感覺,柳月奴準備的大約是上等好酒,林靖雖說不出名字,但也能體會到其中的甘醇。
但讓他驚訝的是,柳月奴卻並非是像大多數女子一般淺嘗輒止,反而是一杯接一杯的與林靖對飲,桌上的酒菜倒是林靖一人吃下不少,柳月奴則少有觸及。
林靖自打飲下第一杯酒開始,便索性放開了心中的疑慮,管得她到底是真心待客還是假意歡迎,桌上的酒菜卻是實打實的好東西,畢竟自從離開蘇府,他還真心沒有嘗到一頓像樣的飯食了。
柳月奴在一旁淡然作陪,倒是翠兒那丫頭在一旁偷笑個不停,大約是對林靖的吃相覺得忍俊不禁,還惹來柳月奴一次略帶慍意的瞪眼。
「都是些味道極佳的吃食,不好浪費了。」直到肚子裡感覺填了不少東西,林靖才略顯赧然地笑道:「否則豈不是有負少夫人盛情。」
「撲哧。」翠兒忍不住抿嘴一笑,柳月奴則瞪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向林靖道:「軍使能盡興便好,奴家先前還擔心這些酒菜不合你胃口,這下倒不用擔心了。」
林靖客氣一番,收拾收拾心情,正色道:「少夫人盛情林某著實感激,但我想今日少夫人不會只是單單請我作客這麼簡單的吧?」
「哦?」柳月奴端起酒杯,淺飲一口,神情如故地笑道:「軍使以為,奴家還有其他什麼意思?」
林靖道:「少夫人的心事,林某恐怕無力揣測,但請少夫人明言。」
柳月奴將酒杯擱置在座前,眼神流落在杯底的酒液上,「軍使初來府上的第二日,奴家便與軍使見過一面,相信那時軍使已然看出奴家的身子有些抱恙,奴家自打嫁入鄭府以來,不知何時染上了一種頭疾,每每此疾一犯,奴家便倍受頭疼頭暈的煎熬,此疾平日不顯山不顯水,但嚴重時卻還使人陷入囈症的折磨,著實難堪。」
林靖疑問道:「囈症,莫非少夫人說的是思想混亂,囈語連連的情況?」
「正是,正是。」一旁的翠兒插口道:「我家少夫人犯病時偶爾會認不清人,連婢子也是不識得的,還時常像是說夢話般胡言亂語呢。」
「竟是這般嚴重?」林靖訝然道:「夫人想必已經看過大夫,莫非連大夫也是素手無策?」
「何止是普通的大夫,便是這邊城上上下下的醫員,名宿,在看過奴家病症之後也同樣是毫無辦法的。」柳月奴輕歎著道:「奴家試過多種藥方,自身也嘗試修習了一些醫理,卻也是從未找出根治的法子。」
林靖略略點頭,又問道:「那少夫人未住在城主府中,反而單獨在這座宅院住下,便是懼怕喧嘩吵鬧才如此的了?」
柳月奴稍稍頓了頓方才答道:「看來軍使也猜想到這其中的緣由了。」
她一邊作答,一邊感歎般道:「說來當真令人心酸,奴家打小家中窮苦,後來有幸得了城主大人的憐惜,嫁到了鄭府成為城主的少夫人,城主對奴家恩寵有加,並未捨得奴家做妾,只可惜奴家卻患了這頭疾的病痛,沒能好好在城主身邊侍奉。」
林靖見柳月奴心有慼慼的模樣,便出言稍作安慰,待其看似情緒平穩下來,才將自己心頭的疑惑問出來:「那,林某敢問一聲,不知少夫人尋我過來,是與少夫人的病症有關?只是林某不過是個戍役的粗人,同樣不通醫理的啊。」
柳月奴微顯躊躇的思緒起來,面上竟不知為何生起了一絲紅暈。
林靖久等了半晌,才聽得她打破短暫的寧靜,說道:「敢問軍使,可是從晉陽府而來?」
見柳月奴如此一問,林靖眼中帶著疑慮,將先前看到柳月奴突然臉紅的情形從腦中強行拋開,心頭湧起不知是何滋味的感覺,口中卻是答道:「正是。」
柳月奴見他點頭,霎時便有些急切地問道:「那軍使是否便是晉陽府台蘇大人府上的那位姑爺?」
「啊?」林靖驚訝出聲:「少夫人怎知此事?」
柳月奴連連說道:「軍使莫怪,奴家其實使人查探過軍使的身份」
「這?」林靖有些啞口無言地道:「少夫人你,為何會調查林某?」
柳月奴見林靖疑慮大起,連忙解釋道:「軍使切勿憂心,奴家其實與蘇家大小姐是相識之人」
「你和允兒?」林靖一時情急,將蘇允兒的名諱脫口而出,等見到柳月奴與翠兒眼中略帶詫異的目光,方才醒悟,連忙道:「咳,少夫人與蘇小姐原來是認識的啊?」
柳月奴見林靖一臉窘態,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角笑了一聲,又很快克制住,「上次初遇軍使時,聽軍使自稱姓林名靖,那時奴家便覺得此名耳熟不已,後來回到西院,才猛然記起,原來奴家是在與蘇小姐的來往書信中見到過她提起軍使的名字。」
「你們還互相寫信啊?」林靖忽然覺得這世界是不是太過狹小,竟這樣也能遇到與自己有牽連的人?
柳月奴點頭道:「看軍使一臉疑惑,奴家也不便賣關子了,其實奴家幾年前便認識了蘇小姐的那時正值遼馬猖獗於邊關之時,奴家也是將將嫁入鄭家,有一日在城主府中陪同城主進膳之時,忽聽得一邊城軍卒急急闖入府中,身後還帶著一名風塵僕僕的信使,大概是事態緊急,府上之人還未來得及通報,軍卒便已經帶著信使闖上堂來,城主當時便神色凝重起來,深知定然是出了什麼大事,否則在他麾下的軍卒可沒這麼大的膽子直闖進來。」
她稍稍停頓,喘息兩口,又道:「事情緊急,奴家還來不及迴避,便聽得那名信使稟告道,原來是晉陽府台的千軍蘇大小姐竟被偷入宋境的遼馬突然劫掠了去那名信使後來奴家方知其竟是遠近聞名的敢戰營中的一名敢戰士,是奉敢戰士統領之命,急赴邊城請求城主大人出兵攔截遼馬,好方便協同敢戰士從遼馬手中搶回蘇小姐」
林靖驚訝不已地道:「此事林某也有耳聞,倒是不知還有這層曲折,那照這樣一說,原來蘇小姐之所以能獲救,還是城主出了些力的?」
柳月奴點頭道:「蘇小姐被解救下來之後,便暫時住在了城主府,也就是那時,奴家才與她成為了熟識之人,後來還成了互相交心的朋友。」
她頓了頓,目光直視著林靖,抿著嘴唇笑起來:「也就是那時,奴家才知道了軍使這樣的一個人,一個敢於隻身救下表妹的少年,一個能作出那等曠世佳詞技驚四座的郎君,一個身負傷疾卻一手將一支潰兵操練成為可以半路除賊的英雄。」
一番言語,許是發自內心的褒獎,柳月奴說完之後便停頓下來,像是在回味般凝神住了。
大約是說到興頭之處,林靖忽然覺得柳月奴的情緒瞬間變化了一些,但此刻他的面皮被柳月奴的話語一點點的說得熱乎起來,都快要感到燥熱臉紅的程度,因此他也顧不得去深究這其中的些許變化,尤其是柳月奴此時正目不轉睛的直視著他,讓他險些以為這時代的禮教大防都已經沒有了半點的作用,心頭便連連驚呼道:「莫非還遇到了自己的粉絲不成?」
但即便如此,柳月奴卻還沒有放過林靖的意思,她一點點的挪動起上身,依著桌面站起來,眼神中的目光竟越發變得灼熱,口中還唸唸有詞,正吟唱著林靖當日在晉陽府所作出的詩詞。
「問世界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軍使之詞,好生雋美,深得奴家之心。」
林靖只覺得柳月奴的聲音突然間變得輕柔如水一般,與她先前淡然自若的言談大相逕庭!
而她緊接著竟連連舉步,行到尚穩坐座前的林靖跟前,突然伸出一雙蓮藕一般包裹在衣物下面的纖手,在林靖毫無反應過來之時,這雙纖手竟雙雙搭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又緊接著,一襲香風撲鼻而入,林靖尚處於目瞠口呆的狀態中時,就已經感到一襲嬌柔的身軀坐進了自己的懷裡。
這一瞬間,林靖的頭腦一片空白,雙腿上已然被一股柔軟的肉感侵襲,心頭忽然湧起一種想要逃開的念頭:粉絲是不是太狂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