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4
天剛露白。
晉陽府城內卻有大量游騎四散而出,越來越多的人被投入到搜尋事宜中。
蘇府。
蘇宏籌鐵青著臉,坐於書房。
在他對面,蘇允兒不知何時已經趕了過來,瞧見自家父親難看至極的臉色,不由詫異地問道:「父親,到底發生了何事?」
見到蘇允兒,蘇宏籌微微鬆了些眉頭,但神色依舊凝重,道:「林靖這小子,竟與卓家起了衝突!而且不止是言語衝突,還動了手!雙方險些鬧出人命!」
「啊!」蘇允兒訝然道:「林公子為何會與卓家爭鬥起來?」
待蘇宏籌將前因後果講明,蘇允兒不由自主摀住檀口,深吸了一口長氣,卻是頗有些吃驚地兀自低語道:「卓二小姐失蹤,卻與林公子有著關聯?」
不知怎的,她沒來由的有些慌亂,忽然脫口而出:「林公子說過他與卓二小姐並不熟絡的啊……又怎會?」
蘇宏籌看她一眼,解釋道:「聽說只是誤上了一輛馬車,而後卓青雅卻是扮成了車伕。」
「哦。」蘇允兒感覺到自己竟突然有些失態,心裡連連暗恨著自己,連忙道:「那卓家會否針對林公子做出些什麼事來?」
蘇宏籌聽了,頓時被勾動起怒意:「他們敢!那王翰仗著是二皇子身邊的親信,竟故意不肯出示手書,強行闖入軍營,原本就是在打為父的臉!卓運閔即便不好怪罪於他,卻也不會縱容他繼續下去。」
蘇允兒不由疑惑道:「那父親是因為這個王翰才會震怒如此?」
蘇宏籌冷笑一聲,道:「他又怎會有這等資格?若非看在卓家突發劇變的份上,為父怎會讓其如此輕鬆的將此事揭過,反而正是因為林靖這小子這麼一鬧,卓家才不得不主動通報給我們蘇家知道,為父卻恰好從此事上看出了一些端倪。」
蘇允兒沉思片晌,猛然驚道:「莫非卓家就是女貴人在晉陽府私下接觸的人?」
蘇宏籌戲謔般道:「她心思未免太重了些,就因為內間司的緣故,卻是想方設法不讓我們蘇家知道她的行蹤,更不願我蘇家參與進去……原本為父樂意落得清閒,偏偏她卻又要在明面兒上拿我蘇家做掩護,明裡說是不日內將來蘇府,實際上暗地裡卻已經早就跟卓家聯繫上了,豈不是視我蘇家為玩物?」
蘇允兒輕歎一聲:「其實她卻不知我們早已探聽到她到達晉陽府的消息,卻只是未能查探出她是與何人接觸而已。」
蘇宏籌突然笑了一聲道:「若非今日林靖鬧出事端,內間司的人才刻意盯上了王翰,還真發現不了這其中卓家隱藏的身影,沒想到連於簡和這老匹夫也在裡面摻了一份子。」
蘇允兒問道:「那如今我們蘇家該如何應對?」
蘇宏籌嗤笑道:「有什麼應對不應對,我們蘇家繼續裝聾作啞便是,為父倒是想看看只依靠一個卓運閔,她是否真的能接回二皇子來……至於林靖那裡,這小子也有些太不知天高地厚,殊不知只要女貴人在晉陽府一天,連我們蘇家都不能與卓家硬碰,聽說他還寫了狀紙,要到安撫司大告卓家一狀!」
蘇允兒詫異道:「林公子他還真不怕將卓家得罪的狠了啊,如此豈不是連我們蘇家也會牽扯進去?」
蘇宏籌道:「這小子可不是那等愣頭青般的貨色,他這是在逼迫為父,想看看為父將如何對待此事,說不得他是看準了只要金國使節還處身晉陽,為父定然不願發生些節外生枝的事情……於是想從為父這得到些什麼好處才是!」
「不會吧?」蘇允兒驚疑不定地道:「林公子怎會是這樣的人。」
「除非是個傻子,又豈會真的做出與卓家對抗的傻事來?林靖既然不是個傻子,那他必然就是生著其他的心思哩……沒想到這小子也是個不肯吃虧的主。」蘇宏籌苦笑般道:「此事就由你去解決一趟,叫他不要再折騰他那些個小心思,有什麼要求就儘管提出來,能滿足的一律滿足了他便是。」
蘇允兒不由有些扭捏起來:「女兒才不去見他哩。」
……
……
清晨的陽光射入到營房中內時,林靖方才頗有些不情願地睜開了眼。
看了看四周,在自己那張木床上,一個嬌俏的身影正衣衫嚴謹的躺在上面,似乎是因為不太適應的緣故,少女睡得並不太熟,但因為昨日的勞累,還是沒有被林靖的動靜所驚醒。
林靖頗覺好笑的搖了搖頭,心想好端端的千金小姐不做,偏要到男人房中防狼般地睡不踏實,這又是何必呢。
正想著,林靖卻聽到屋外傳來陣陣的吼聲。
「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這是?自己教給第三都的口號聲?
林靖不由有些疑惑,昨夜第三都經歷一場戰鬥,他已經吩咐過今日不用晨練,外面卻為何會響起口號聲?
想到這裡,林靖便穿戴好衣物,推門而出,又小心翼翼將房門鎖上,防止有人偷偷闖了進去。
出門一看,林靖竟看到一幕讓他驚訝的情形。
第三都大半的軍卒竟全部出現在操練場上,正在幾位什長的帶領下進行著俯臥撐等體能動作!
見到林靖起了身,副軍使陶全安已經興沖沖地奔了過來。
「軍使!」
「陶副使,你們這是?」
陶全安笑著道:「軍使也看見了,大傢伙正在進行操練呢!」
見林靖還有些疑惑,陶全安立時接著道:「軍使莫要疑惑了,今趟可不是我們幾個逼他們起床操練的,反而是大家自發起來參與,幾位什長見狀便立時開始組織起來了。」
第三都平日裡個個都對林靖定下的操練內容頗為牴觸,沒想到經歷過昨夜一事,竟取到了這樣的效果。
林靖解除了疑惑,便不再多問,淡然道:「昨夜大多沒有睡好,今日倒不必如此過於苛責,既如此,今日便換些訓練科目,稍後你集結大家,我們昨夜經歷過一場戰鬥,今日恰好可以進行一些戰法上的討論。」
「是,末將省得。」陶全安連連點頭,又問:「軍使起來的稍晚了些,飯堂裡開過伙,末將馬上使人給軍使做份早膳送去你房裡吧?」
林靖對陶全安突然這般慇勤的模樣還頗有些不適應,不由笑道:「那就多謝陶副使了。」
陶全安連道不妨事不妨事,正要離去,卻又被林靖喊住。
「陶副使,要兩份!」
陶全安微微一愣,道:「想是軍使昨夜勞累了些,今日長了胃口。」
林靖點頭道:「是有些餓得慌了,稍後你替我送到這裡來便是,我在這裡等你。」
陶全安又點了點頭,這才離去。
……
……
「卓家騎兵的優勢在於何處?」
木板前,林靖在白紙上寫字,第三都除了重傷不能下床的幾個軍卒之外,全部到了操練場上。
「實際上昨天那場戰鬥,並沒有持續多長的時間,雖說雙方均有人受傷,但不知大家有沒有注意到,在廝殺中我第三都全都是倚仗弓箭才得以殺傷到對方,而對方卻是實打實的在拚鬥過程中重傷了你們。」
林靖試著替眾人分析昨天的戰局。
聽完他的話,眾軍卒紛紛回憶起昨日,均是面有赧然。
的確,昨夜一戰,他們中的人當真沒幾個是靠著手上的刀劍傷到對方。
許多人卜一開打,便緊張的要命,根本不記得該如何去做。
林靖見眾人不語,便接著說道:「諸位都是老卒,戰陣對敵也好,捉對格殺也罷,都不能說是從未經歷過的新兵,我也向幾位什長詢問過,你們自打戍役開始,便修習過槍術、刀術,幾乎每個人手上都用著一招半式的功夫,但為什麼一開戰,卻人人都忘記了該如何去做?因此,這裡就有一個關鍵性的問題我要講給大家,那便是:心理素質!」
「注意,這可不是雞嗉子。」見眾人又是一臉疑惑,林靖笑了起來,又道:「心理素質說白了,就是你們口中常說的膽量、士氣!也就是你們平日最愛罵別人孬與不孬的絕佳判定。」
隊列中響起一陣議論聲,有人垂頭喪氣地道:「軍使所言,我們大概能聽出個含義來,但咱們第三都歷來就士氣低下,突然遇到那種狀況,自然會有些手足無措……」
林靖不由眼目一亮,讚道:「好!你已經看出了本質,歸咎到了真正的原因上去!因此我們就要想方設法地解決這個問題!諸位可以說說到底有什麼好的法子沒有?」
耿苞開口道:「軍使,我以為想要改善這種情況,第三都必須經歷一場大的戰鬥,並且必須取得勝利!」
林靖點頭道:「想法是好的,但是就實際情況而言,第三都如今還沒有這等戰力,因此在擁有這等戰力之前,我們依然需要一種方法來培養出大家的士氣!」
「這士氣也能培養,那到底該如何去做呢?」有人疑惑道。
林靖笑道:「我想跟大家說的一個方法,叫做『樹立信心』!有人就會問了,這信心該是如何樹立?」
「是啊!沒聽說過呢。」
「俺也不懂這是啥玩意。」
「這等虛無的東西,真能起到什麼效果不成?」
林靖阻斷眾人的議論,問道:「諸位是否有心成為我曾經言過的特種軍人?」
「當然有……要真能成為那等英雄人物,也不枉當了回兵啊!」
「好,那諸位是否有人覺得自己這輩子有機會做上將軍?」林靖覺得自己這樣的問題似乎挺有些老套:「或者有沒有人希望有機會成為將軍?」
「將軍……」許多人吸了一口氣:「下輩子投個好胎,或者會有機會唄!」
林靖頓了頓,持著筆墨,想要將自己下句話寫在紙上,臉上正色道:「好吧,我所要說的就是……」
「不想做將軍的不是個好兵唄!」人群中,有人搶先答了起來,將林靖的話音遮掩了過去:「軍使這話說的太過老套!沒甚新意呢!」
林靖苦笑一聲,有些驚訝於第三都內居然有人懂得這樣的俗語,他正要開口表揚一下說話的人,卻猛然覺得那聲音頗讓他覺得有些耳熟,一時間卻想不起到底是誰在說話。
稍稍片刻,林靖腦海中拂過一個人的影子,頓時令他連骨頭都瞬時冰寒了起來,手中緊握的毛筆也『撲』地一聲跌落到地上:「你……這又是搞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