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28
歡呼也好,唏噓也罷,但言之鑿鑿,擲地有聲,就連高台那邊的數位官人也被驚動,蘇宏籌已經卓然站起,看向這邊,眼中精芒顫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似乎是感覺到關注過來的目光已經足夠,許觀看似無意的看向林靖,開口問道:「在下許觀,許文昌,不知這位公子是?」
林靖原本正稍有呆滯的立在原地,此時若還不知蘇允兒心裡到底是何種想法,自己豈不是有些太蠢?自己此刻,與那許觀面對而立,不論是兩者之間的外觀氣質,又或是身份學識,幾乎是高下立判,明顯蘇允兒是想借這許觀之手,點醒自己,看清差距,莫要再對她癡心妄想!
她大概是真的誤會了自己……對那紙婚約起了心思?
林靖腦中,思緒紛飛。
昨夜他呆在蘇允兒房中,並沒有主動離去,大概蘇允兒便已經心有不安,而今日她邀約他同來與會的舉動,似乎也是一陣試探?偏偏他卻又誤會蘇允兒是有什麼目的,才滿口答應下來,反而又讓蘇允兒不得不生起了懷疑,他為何絲毫不懼人言可畏的跟了過來?
當真是好混亂的因果關係。
林靖苦笑一聲,腦子裡瞬時已經泛起許多的念頭,再看向蘇允兒時,卻又分明看出了她眼中的一絲歉意。
不對……蘇允兒,原本不該是如此淺薄的女子才是,即便她真的誤會了些什麼,也不該用這等激進的手段!?
林靖想到這裡,猛然抬頭,完全沒有理會此刻正站在自己身前的許大公子,反而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立時舉頭看往遠處,恰恰看到蘇宏籌也正看過來,一張老臉上喜怒不知,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
他猛然醒悟過來,頓時哭笑不得的看著蘇宏籌,心中頓時泛起極為無姑且是又替人挨了飛刀的悲哀。
原來是……因為這隻老狐狸!
蘇允兒此女,當真是了不得,她從知道蘇宏籌身在此間,到現在也沒經歷多長時間,卻已經想出了這等手段,只不過一個眼神,竟已恰恰一舉三得!
從蘇宏籌昨夜叫林靖在她房中留下來開始,她心中便頓起了疑惑,卻又礙於父女情面,不好直接去蘇宏籌那裡問詢原因,但她心裡又不願就此妥協,便想出這個既不傷害父女感情,卻又可以讓蘇宏籌知難而退的辦法——父親,女兒雖不知你如今到底是何想法,但林靖與那許觀相比,一個在地,一個在天,滿城的人都看著啊,你還會想要繼續撮合我們嗎?
同時,此舉又可將林靖小小的敲打一番。
再則,想來那許觀也是受害人之一,否則像她這般聰慧的女子,又怎會讓這等尷尬的局面發生在眾人眼前!明知道全城之人都對蘇府的態度保持著猜疑,即便那許觀本人都不敢主動過來見禮,要說他不知道林靖的身份,那自然是騙鬼都不信的,若是在不知蘇允兒想法的情況下便貿然上前,他就不怕被當眾冷拒,顏面掃地?
但恰在此時,蘇允兒卻投去一個略帶鼓勵的目光……
「這位公子?」許觀靜待許久,面上不由難堪,又再開口問向林靖,但眉眼中已經體現出一種沾沾自喜的神情,大約是被先前眾人的議論所影響。
林靖此時心情極為糟糕,又怎會有心思理他,此人被當做了炮灰卻猶不自知,分明有些腦殘的樣子,還以為是蘇允兒在暗示他過來跟自己比較一番,刻下非但裝作不知道林靖的身份,而且說話時刻意昂首挺胸,做出一副風度翩然的樣子,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外人眼中看來,卻是他在欺林靖身形肥碩,外貌不雅,有些刻意為之。
或許許觀此人並非像林靖所想那般腦癡,否則又怎會連年奪得晉陽第一才俊的美名,但林靖卻知每個發情的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總是會失去些理智,變得極為喜歡表現自我,這是男人的共性,也算是通病,但卻又令人無可厚非。
只不過,這般明顯的敵意,卻又似乎太讓人覺得無腦了些。
許觀連打兩次招呼,林靖都不開口理會,自己原本準備了許久的說辭竟全部沒能派上用場,不由心中大為憤恨,但他此刻自然便不願再去惹人冷臉,倒是出乎林靖意料的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反而是先跟林靖抱拳一禮,而後才重新將目光轉回到蘇允兒那邊。
咦?倒還算是有些腦子……林靖眼觀此人這般舉動,便不由高看了他幾分,想來此人並不是真正的腦殘貨,肚子裡總算裝著些真東西,見自己不去理他,便不再要死要活的湊過來,總算還能知道此時週遭還有上百個三八群眾正等著看好戲,此時自然不能遂了那些人的意。
但心裡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不想理他,林靖又怎會再去想這些無聊的東西。
他在蘇允兒身邊稍稍站了一會兒,便在許多人驚詫的目光中,好似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自然隨性的走回包廂內,來到一直在旁邊東張西望的王芷悅身邊坐下,旁若無人的休憩起來。
兩人這番冷槍擦冷火的舉動,自然引來不知多少唏噓興歎聲,而蘇允兒在忙於應付許觀的同時,還忍不住偷眼看了看林靖,眼中竟還帶出一絲純粹的欣賞來。
至少在她看來,林靖先前不論怎麼與許觀對答,都將毫無懸念的落入下風,但林靖卻選擇冷臉相待,雖是極為無禮,卻也是很好的保護住了他自己。
沒有了好戲可看,週遭便重新恢復到各種熱鬧的玩弄中,許觀與蘇允兒在一旁寒暄著,璇兒也貼著臉湊在跟前,反而是晴雯卻擔心林靖會因此而尷尬,極為乖巧的回到林靖身邊,陪他說起小話。
過了一會兒,園子裡有許多男女侍者四處走動起來,許多人手裡捏著一大卷抄寫好的才俊們所作詩文的紙張,開始在園子裡一一派發,那許觀見狀,與蘇允兒又說了些話,便告辭離去,畢竟那些紙張中會有他所作的詩文出現,他此刻再呆在此地便有些不太合適。
林靖給他行了個許久的注目禮,看出他臨走時似乎想再看自己一眼,譬如丟給自己一副很有深意的眼神,那他的氣場自然會愈見強大,但他卻又極力忍耐住,裝作若無其事的離開,林靖便立時在他身上打上一個『頗有城府』的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