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蒂亞手中的火焰開始熊熊燃燒,在這層火焰之外,開始附著了一層薄薄的冰霜。看起來顯得十分的詭異。
尤娜停頓了一會兒之後,繼續說道:「在這件事情之後,疾病者終於明白,自己原先以為的安寧日子永遠不會再來了。那位皇帝陛下是不會放過自己的女兒的,他壓根就沒有關於親情的概念。只是伴隨著甜榴公主的漸漸長大,變得越來越漂亮,他的獸性反而會越來越大。」
「為了保護貴族少女的唯一的女兒,疾病者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決定違背自己的誓言。一方面,是為了保護甜榴公主。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復仇。」
牙唏噓了一聲,搖搖頭。片刻之後,他開口說道:「那麼,違背誓言對於疾病者有什麼後果嗎?也就是說……誕生者,這位夜靈對自己的姐妹所作出的誓言,有沒有什麼約束?」
尤娜搖搖頭,繼續道:「關於違背誓言的後果,衰給我的答案是——違背誓言並不會造成什麼非常嚴重的後果。只會讓夜靈覺得非常的痛苦。他們是生命的構成部分,莊嚴的誓言代表著他們的公正與平等。違背誓言會讓他們覺得非常的難以接受。就像是一種自己打自己嘴巴一樣的感覺。」
「不過,具體是不是真的是這樣,我就不清楚了。畢竟,她說沒有任何懲罰的時候表現的十分自然。就像是誕生者真的不會給她任何的懲罰一樣。」
牙點點頭,不說話了。
尤娜繼續說道:「不過,為了保護甜榴公主,疾病者終於還是做出了決定。她的形體重新凝聚,變成了一個十歲的女孩,完成了轉生。而為了復仇,她讓自己的外貌變成了和甜榴公主一模一樣的人。隨後,混進了皇宮。」
「從那個時候開始,甜榴公主就變成了兩個人。一個,被衰偷偷藏起來,保護在一個囚室之內的,已經完全瘋掉的真正的甜榴公主。而另一個,則是在大病之後突然變得成熟穩健起來的冒牌甜榴公主。這兩個公主就形成了范尼拉帝國中,被隱藏的最深的秘密。」
「在女兒的額頭撞傷之後,那位皇帝陛下終於還是有了些許的愧疚。他開始小心翼翼地照顧已經變成公主的衰,親手餵藥,親自邀請醫生診治。」
「我剛才已經說了吧?夜靈在轉生之後雖然依舊擁有前世的記憶,但那些記憶更像是一段和現在的自己沒有什麼關係的影像。知道,但卻不會真的去感同身受。所以在最初的時間裡,新生的甜榴公主真的是對那位皇帝陛下產生了些許的感動。有了那種父女之間的感情。」
「可是,隨著時間的漸漸延長,那位皇帝陛下的獸性再次開始爆發起來。在衰十一歲生日的時候,那位皇帝想要再次侵犯她。也正是那個時候,讓衰的感情終於爆發。將已經快要遺忘的復仇念頭重新揚了起來。」
說到這裡,尤娜稍稍停頓了一下。她讓自己喝了一口水,再開口說道:「接下來的事情,我想你們應該也已經知道了吧。衰開始不斷地利用自己的能力,給范尼拉帝國的國王下一種加速身體老化的慢性毒藥。經過一段時間的下毒之後,皇帝終於因為極度衰弱而死亡。之後,她登基為女皇,至此,也算是報仇完畢了。」
「再接下來,就是魔族入侵的事情。范尼拉帝國毀滅,衰帶著甜榴和大批的兵力遠渡重洋,來到了這塊新的大陸。一直到和我們相遇,然後……一直到和我們分別。」
到這裡,尤娜關於疾病者——衰的故事,也算是說完了。
亞克轉過頭,繼續看著帳篷中那個蜷縮著身體,躲在暖烘烘的被窩中安睡的甜榴。她就像是一隻無憂無慮的小貓,被窩裡嘟囔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睡覺。
牙轉過頭,看著亞克。這個男孩在注視了甜榴片刻之後,終於還是轉回頭,喃喃地說道:「那麼……她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說出這輩子再也不要和我見面這種話?」
尤娜看著亞克,片刻之後,說道:「為什麼啊……這個我也問過。但是她沒有說。我想,原因應該有兩方面。」
「一,是范尼拉帝國的確需要領導。她身為女皇,必須要去帶領范尼拉帝國的軍隊。」
「第二點……估計就是關於這個女孩,真正的甜榴女皇。」
尤娜的視線轉向那邊的帳篷,再次說道:「衰大概是覺得,自己虧欠了甜榴女皇很多。不僅沒有能夠保護好她的母親,也沒有能夠保護好她。讓她這一生估計都要這樣持續下去了。所以,她想要好好地補償這個女孩。而補償的方法……」
「就是她離開自己在意的人身邊。然後讓他能夠好好地對待這位真正的甜榴女皇,照顧她的一生。」
尤娜最後的一句話很明顯是對著那邊的亞克說的。這個男孩此刻依舊在凝視著帳篷中熟睡的少女,一言不發。
篝火中的火柴辟辟啪啪,發出秋天獨有的聲響。空氣中,也開始飄散起來一股淡淡的寒冷感覺……
「呼…………老師。」
亞克回過頭來,那雙眼睛如同深潭中的水波一樣,波瀾不驚。
「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很快,我們就要到達神皇之城了。」
四周的人驚訝了一下,他們似乎沒有想到亞克竟然突然間說出這樣的話來。
牙在一開始的驚訝之後,倒是很快地回過神來。他笑了笑,說道:「嗯。首先,我要感謝諸位。有了各位的幫助,我才能夠走到這裡。走到距離神皇之城這麼近的地方。」
「接下來,是我真正要進入神皇之城,和神皇正面對話的時候。我想,大家也都知道,我的身上背負著許許多多的罪名。這些罪名中的任何一項幾乎都可以說是死罪。」
「然後,亞克,克羅蒂亞,以摩爾斯,冬。我不希望直接打進去。所以我希望能夠用和平的方式來說話。換句話說……」
牙伸出雙手,並在一起,向著克羅蒂亞示意了一下。
「你們將我逮捕吧。然後,將我送去神皇之城。這是我目前為止所能想到的唯一一種可以避免爭鬥,從而接近神皇的方法了。」
克羅蒂亞看著牙伸出的雙手,想了想之後,她的雙手互擊,再拉開。一團寒冰在她的手指間溢出,將牙的雙手完全凍結住。
看著自己這雙已經完全融合在一起的手,牙也是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慢慢閉上了雙眼。
「這樣,真的好嗎?……老師。」
旁邊的亞克開了口,問道。
「呵呵,你終於還是叫我老師了呢。」
牙原地躺下,枕著自己的包裹看著天上的星空,緩緩說道:「其實,我都還沒有正式向你們這些孩子道歉。」
亞克搖了搖頭,目光堅定地說道:「當時老師是為了封印魔帝。為了達成這一目標,就必須會產生犧牲。雖然……當時察覺到了老師您的背叛讓我們很震驚。但是這三年來仔細想了想,如果犧牲我們的性命就能夠避免接下來魔族的這場戰鬥,那恐怕我們會非常樂意地獻出自己的生命。」
亞克說的很小心,但是牙又怎能不知道,正是因為自己封印了魔帝兩年,才導致魔族開始失去控制而四處肆虐的呢?不過,他還是很高興這個孩子能夠顧念自己。
「什麼都不用說了,這次我會去見見神皇。然後,我會請求神皇給我一支軍隊,前去攻擊魔族。」
牙笑了笑,裝作十分輕鬆地笑道:「我對神族充滿了信心。在來這裡的情況下,我也見過兩名天使。天使並非虛偽,他們也非常的明白事理。我相信,如果他們真的想要徹徹底底地結束這場和魔族的戰鬥的話,神皇應該會非常同意我的要求,祝我一臂之力的吧。」
作為牙的大弟子,亞克現在的表情卻是十分的困惑。他沉默了片刻後,緩緩道:「如果……神皇決定不幫助老師您呢?甚至……完全不決定聽老師您說話,您打算……怎麼辦?」
牙再次笑了笑,說道:「這怎麼會?我見過一名序列非常高的天使。他的公正和理性應該能夠為我說說情的。我並非真正背叛了神族,神皇很明白事理,怎麼可能完全不幫助我?再說了,作為一名神皇,這麼一點點的度量總該有吧?我就算多麼的罪大惡極,至少也會聽我說說話吧?」
亞克在內心究竟,似乎在糾結什麼。但是很快,他就搖了搖頭,重新露出笑容,向牙道別,在甜榴旁邊的帳篷睡下。
而在閉上雙眼之前……
「甜榴……」
亞克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掌心。視線,也是隨之瞥向了旁邊的帳篷。在深深地望了一眼之後,他才閉上雙眼,睡過去了……
風,在呼嘯。
陰沉沉的天空似乎已經說明了現在這個世界正在發生怎樣的改變。
一個巨大的冰柱在官道上緩緩移動,這塊冰柱的龐大讓四周的所有人全都為之驚訝。紛紛向兩邊退避。
拉著冰柱的四匹馬很強壯。它們邁著堅強的步伐,一步步地往前踏出腳步。即便是身後如此嚴酷的寒冰,也絲毫無法讓它們的腳步有絲毫的凌亂。
在這四匹馬的前方,還有一匹作為領頭的頭馬。這頭額頭上長著尖角的白色獨角獸邁著堅定的步伐,毫不退縮地往前邁去。
獨角獸的背上,坐著一名青春少女。
而在身後的其他四匹馬上,則分別坐著另外四個人和一頭熊貓。
亞克,冬,以摩爾斯,克羅蒂亞,尤娜以及莉亞。他們時不時地會回過頭來看著身後的那塊巨大的冰柱……不,或許用冰牢來形容會更加妥當一點。
在那冰牢之中,牙的下半身完全被凍結在寒冰之中。雙手從肩膀開始一直到雙手的手腕處都是固定著寒冰,將他的兩隻手完全凍結在了一起,動彈不得。
而他的面色也顯得十分的虛弱,眉頭緊皺,神情頹廢。就和一個病懨懨的病人沒有什麼區別。就連他右手上的火焰現在也是十分的暗淡,幾乎和完全熄滅沒有任何的區別。
「走開走開走開!」
冬抬起手中的鐵棒,揮舞驅趕著街道上的其他人。官道上的行人們紛紛閃避,一邊恐慌,一邊帶著揣測的意思看著馬車上的那座寒冰牢籠。
「那個人是誰啊?好像有些眼熟啊?」
「噓!何止眼熟?這個人就是那個背叛神族的通緝犯啊!」
「啊?那個殺了神族的軍隊,殺了灰燼**師,無惡不作,凶狠至極的魔族墮落者?」
「對啊,現在這樣還真的看不出來他本身有那麼凶暴啊。」
「切,他現在被這樣抓住了,你們當然看不出來他到底有多麼的凶暴!你們知不知道啊?這個墮落者據說可以變身,他能夠變成一個大約五米高的巨人!他的嘴裡面還會噴出青綠色的火焰,每一口呼吸都有著硫磺般的劇毒!沒那麼凶暴?他真的發起火來,一個人就能夠滅掉一個軍隊!」
「真的?那麼可怕?那這些少男少女們是怎麼抓住他的?」
「這個嘛……切!這些少男少女可不是普通人啊!他們一個個的可全都是天使啊!」
「哇,厲害!五個天使?那麼多?」
兩邊的人群熙熙攘攘,各種各樣的猜測此起彼伏,一個個的都像是親眼見過牙究竟有多麼的凶暴一樣。
押著牙的幾人自然也不會因為四周群眾的猜測而有任何多餘的行動。他們繼續朝著前方那座立於一個山坡上的神皇之城緩緩走去。步伐不慢……但也說不上快。
咯吱!!!
就在這時,前方的神皇之城的大門卻是隨之開啟。緊接著的,就是一陣轟隆如同雷鳴般的馬蹄聲!再等了一會兒,一支渾身重鎧重甲的重裝騎兵從那城門中衝了出來,直接衝向這邊的馬車。
「哇……!」
在冬背上的肥龍有些被嚇住了。連帶著冬也被它的緊張氣氛所感染,雙手緊緊地抓著韁繩。
但是,這些騎兵的到來或許還算是輕的。緊接著,一陣陣的龍吟猛地從前面的神皇之城中升起!一群群的飛龍拔地而起,粗略一看,大約有近百名龍騎士在天空中飛翔!他們駕馭著各個種族的飛龍,伴隨著那些龍嘯,全都往這邊從來!
「哇!哇!」
看到那些重裝騎兵,或許肥龍還能夠忍耐忍耐。但是現在看看那些漫天的強大龍族,這條沒什麼用的肥龍終於是嚇得雙腳發軟,兩隻小爪子只能死命抓著冬的脖子,顫巍巍地發抖了。
牙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場景,心中也是有些奇怪。自己再怎麼說也只是一個反抗了神族的人類而已。一個區區的人類,竟然有這麼大的場面來進行迎接?那位神皇未免也太重視自己了吧?
天空中的飛龍騎士們率先來到牙的身旁,巨大的龍族張開翅膀,幾乎將整個天空都給遮住。其中有幾名龍騎士飛得較低,手中的魔法催動,在困著牙的冰牢之上立刻又多出了好幾層的金色鎖鏈。就像是將牙重重疊疊地鎖起來一般。
但這還沒完,除了鎖鏈的鉗制,那些龍騎士還揮出手,扔下了兩枚種子。種子落在了牙的背上,立刻是用極快的速度從牙的背脊上長出。根部刺入牙的肩膀,制約著他的力量。長出來的樹幹則是將他的身體更加緊地包裹住,重重壓在他的背上,讓他不能動彈。
最後,則是上下兩個互相關聯的魔法陣浮現出來,懸浮在冰牢的上方和下方。互相關聯,就像是一把更加巨大的鎖,將牙重重地封印起來。
等到這些全都做完之後,那些重裝騎兵才趕到這裡。一支小分隊繞著重重封印的大牢分散,舉起手中的長槍全都對準了封印牢獄。等到確認真的沒有任何問題之後,一名領隊的騎兵隊長才轉過來,走向位於隊伍最前面的克羅蒂亞。
「這個人……竟然被你們抓住了?」
「是啊,我們抓住了。」
騎兵隊長似乎有些覺得不可思議。他再次看了一眼封印牢獄中的牙,說道:「真的是難以相信。單憑你們幾個……竟然能夠將這個極度危險的人封印起來?這個惡魔可是無比的凶殘啊。」
在後面的亞克輕輕點點頭,接口說道:「雖然無比凶殘,但是這個惡魔的智慧也並沒有那麼高。我們跟蹤了他一個月,花了很多的時間獲得了他的信任。最後終於趁著他的一次大意,成功制服了他。」
騎兵隊長臉上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俘虜就在面前,這個事情也不能說是完全的撒謊。
冬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開口說道:「那麼,可以讓我們進去了嗎?我們想要直接面見神皇殿下。」
騎兵隊長:「見神皇殿下?這……」
以摩爾斯:「怎麼?難道你以為以我們的身份,還不夠資格直接見神皇殿下嗎?而且我告訴你們,這個惡魔和我們,以及和神皇殿下都有很深的淵源。我相信,我們一定有資格當面押解著這個犯人面見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