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30
當第二聲慘叫聲從棚子裡傳出來,在外面海岸邊的蔡如意眉頭皺了皺。當一隻在她的人手中審問這麼久一隻不說的人,此時發出這樣淒慘的叫聲,這可不是一般審問手段才可以製造出來的。
「小姐,沒想到那小子也是一個狠角色。」木老頭抽了一口煙,望著大海遠方黑色的礁石淡淡的說道。
蔡如意輕聲應了句,沒說話。海風將她盤旋著的頭髮,吹得有些凌亂。
「漲潮了,這片大海看了幾十年,好像什麼都沒變,那些礁石被海浪擊打這麼多年,依然屹立在那裡。倒是那些石頭,比幾十年前要光滑多了。」木老頭緩緩的說道,煙桿子放在嘴上抽了口煙,接著說道,「小姐,下一步棋該怎麼走,老爺對於目前許、趙兩家在西城的所作所為,貌似不是很高興,怕」
「爺爺這麼多年來還是那樣,這麼多年,若非不得已,我都不想回去。」蔡如意負著手,迎面感受著這寒冷的海風吹拂,「反正從小到大,無論我做什麼事情他都不同意。在我看來,爺爺是打了一輩子仗,可思想到底是封建思想,迂腐不堪。」
「小姐,這話可不要在老爺面前說,不然哪怕是看在老頭子面前,說不定也沒情面給。」木老頭提醒著。
「其實這麼多年來,若不是木叔你的話,恐怕也沒有我今時今日的蔡如意。」
「小姐言重了,這是份內之事。」木老頭微微彎著身子,停了一會,小心的說道,「雖然的近來事情煩心,不過老頭子卻感覺小姐比以前開朗多了。」
「是嗎」蔡如意理了一下頭髮,轉過身子望著木老頭,沉吟半晌才開口問道,「木叔,你覺得趙平安這個人怎麼樣?」
木老頭收起煙桿子,笑了笑:「小姐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就不用問我老頭子了。」
蔡如意再次輕聲應了句,目光望著棚子那邊。
趙平安手中鋒利的刀子,染上李安年的血液。被切斷的兩根手指,傷口處的鮮血順著手臂滴淌到地面。
李安年咬緊牙關,痛得發紫的雙唇顫抖的說道:「你真是一個魔鬼。」
「怎麼可能,我一直以為我是個天使。唔,天使是洋鬼子的東西,我應該說我比較像菩薩,救苦救難的菩薩,你看我現在不正在做著普渡眾生的事情嗎?不過還是要多謝你的讚美,我個人是比較傾向於當菩薩,如若不能,當個魔鬼也不錯。」
趙平安刀子在手中熟練的揮動著,李安年眼睛盯著那把刀子,不知在下一秒會不會將他的第三根手指斷下來。眼前這個年輕人,臉上看起來掛著淺淺的笑意,可笑容傳遞出來的信息卻是讓人感到有一種刺骨的冰冷扎進骨子裡。他當殺手這麼多年,狂妄、高傲自負、膽小如鼠、不要命的,什麼人都見過,可沒一次讓他像現在那樣面對著眼前這個年輕人這樣,心裡產生恐懼感。
人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他知道這一次的確是栽了,而且這個跟斗栽下去,再也沒有爬上來的機會。他從事殺手十年,殺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從來也不怕有什麼報應的說法。他知道,即使有報應,憑他這一身罪孽,即使念再多的經文,燒再大柱的香,亦於是無補。
沉吟許久,李安年望著趙平安問道:「我說了會不會放我一條生路?」
「理由?」趙平安停止手中甩刀的動手說道,「將人趕盡殺絕不是我的風格,前提是你說出一個讓我可以放你條生路的理由。」
「還有沒有煙?」李安年沒接話,抬起頭問道。
趙平安從口袋將煙掏出來,抽出一根放到他的嘴裡,幫他點燃。李安年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氣,再緩緩的吐出煙霧後,平靜的說道:「有沒有興趣聽一下我的故事?」
趙平安看了一下手錶,收起刀子坐在旁邊一個廢塑料箱上,說道:「五分鐘時間夠不夠將你這殺手的生涯說完?」
李安年含著煙,再次深深吸了一口:「五分鐘有多了。」頓了一下,他抬起眼皮子望著趙平安問道,「如果我說我是因為保護一個女人而走在殺手這條路,你信不信?」
「信。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話是這麼說,可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殺手同樣也會血淚的,況且一個人會選擇走上這條路,必定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謝謝你的相信,你的年紀與你的成熟,完全不掛勾。」
趙平安吸了一口煙,笑了笑說道:「我可以理解這句話的潛台詞是在讚美我的聰明麼?」
李安年突然笑起來,而且笑得很開心,完全忘了斷了兩根手指帶來的巨大痛楚。「我想,若是早些年認識你,說不定我們有機會成為朋友。」
「這種可能性我也相信。」頓了頓趙平安再次看了一下手錶說道,「提醒你一下,已經過了一分鐘。」
李安年呆著的身體往下沉著,讓自己呆得舒服一點,爾後回到話題上:「其實故事挺簡單的,而且也是很俗套。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子,因為天生失明,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見到光明。而很多年前有一個傻小子,知道她這個夢想後,一直默默的努力著,希望有朝一日為她實現這個夢想。這一票,是我最後的一票了。這些年來,帶著她看過不少醫生,各種復明手術也做過,終究不成功。她倒是安慰我說只要我在身邊,那就是她的光明。之前不甘心,後來想明白,其實兩個人在一起,過得開開心心,這就足夠。這一單生意,我並不想接。一個殺手一旦萌生退意,而且有著牽掛後,他手中的刀開始鈍,槍法也沒有以前那樣精準。這一次的失手,就證明了這點。」
停頓一下,李安年將含在嘴裡最後一截煙頭吸一口吐掉後,接著說道:「儘管我萌生退意,可這一次對方出的價錢的確高。在錢的面前,很多人都抵擋不住誘惑。我也覺得,既然往後想要過安穩的日子,身上也要有點錢。這些年來,雖然接過不少單子,這花點那用點,也沒剩下幾個。男人嘛,一旦心中有牽掛,不管自己多苦,都想讓對方過得安穩。這點,你應該能夠理解。」
趙平安點點頭,對此他的確能夠理解。現在葉紅磚跟著他,儘管兩人還是在上學,可並不妨礙趙平安想努力的賺錢,日後讓她無論是在生活上還是物質上,別人有的,她也不會缺。而且為了一個女人去努力,的確能夠讓一個男人有很大的動力。
「刺殺封家的千金,在接到這個任務時我就知道難度係數很大,不然對方也不會開出這麼高的價碼。」李安年接著說道,「封家千金周邊有多少保鏢,連我都不知道,我在她的周邊潛伏半個月才等到和味樓那一次機會,可最終還是失敗了。死,我一定都不怕,背負這麼多條性命,也就料到有這麼一天。我只是怕,在我死後,她會怎樣,一想到這個,我就有點怕死。不過我也明白,落到你們手中,想活命也是不可能,剛才我也不過是報著一點奢侈的想法而已。然而朋友,允許我這麼稱呼,在我死後幫我一個忙。」
「照顧她?」
「沒錯。」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你這個要求?」
李安年笑了笑,說道:「就憑我覺得你和我很像,而且一個將死之人的最後乞求,哪怕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會拒絕的。」
趙平安思考很久,最後緩緩開口說道:「你贏了,你最後那個要求我答應你。只是你的事情我會原原本本的告訴她,到時她選擇追隨你去,還是繼續活下來,那是她的選擇。」
「明白。人人都說,『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看來我也免不了這個俗。關於僱主的詳細,我會一一告訴你的。」
趙平安走出棚房裡,來到蔡如意身邊。木老頭見他走過來,就往棚房那邊走過去。望著遠方黑暗的海水,傾聽著轟隆的漲潮聲,趙平安第二次抽出煙,吸了一口,緩聲說道:「幕後指使者的確是譚家,不過陶甲寅也有份參與。」
「陶甲寅?」蔡如意柳眉輕皺一下,「江北省副省長陶潛的兒子?」
趙平安點點頭,藉著停在旁邊的車燈照耀,看著她皺著眉的樣子。美女哪怕是皺眉的樣子,依然讓人覺得很好看。想了想,他抬起頭在蔡如意的眉頭上輕輕一抹,輕聲說著:「別老皺眉,這不是一個好習慣。」
出乎意料,蔡如意沒有拍掉他的手,任由他的手劃過眉眼間。
「前幾天意外的碰見陶甲寅,順便教訓他一頓,當時我還是有點納悶他不在江北省好好的當他的官二代,跑來西南幹什麼。原來是譚豐收邀他過來的,是想拉他合作。譚家在西南是有點影響力,可比起有個當副省長的老子的陶甲寅就不算什麼了。或許譚豪天見趙仲謀與許小年在西南的手伸得越來越長,想為自己留條後路,巴結一下這位官二代,無可厚非。」
蔡如意思索一會,也明白這一點,沒有接著話題,問道:「李安年你殺了?」
「怎麼可能?」趙平安將煙頭彈掉,「我是奉公守法的大好青年,這種犯罪的事情絕對不會幹的。」
蔡如意美眸子白了他一眼,說道:「那放他走?」
趙平安嘿嘿的笑了笑,然後手放在脖子上一抹,嘴裡發出聲音:「卡嚓。我是奉公守法的好青年,可是這世界上若沒有幾個壞人,怎麼能夠襯托出我這好青年的身份。」
蔡如意明亮的眼睛盯著他,望著他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說道:「當我男人。」
「好!」趙平安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