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12
趙平安覺得在他活了這麼多年裡,有兩件事是值得驕傲的:太爺和兄弟。
太爺前半生過得怎麼樣,趙平安並不清楚,關於他老人家的事情,沒問過,就是問的話,他老人家也不會說。後半生過得清貧,直到走的那天依然沒能夠享一次清福。可太爺說過,他這一輩子過得最舒心的日子就是在最後那幾十年。
早些年趙平安不明白他老人家為什麼會這樣說,後來在讀到清代學者李密庵那首《半半歌》時,裡面的那兩句『看破浮生過半,半佛半神仙』,他開始似懂非懂。
對於他老人家來說,前半生的輝煌已過,後半生只求一個穩定安逸。趙平安覺得,他老人家在世時,每天聽他喜歡的秦腔京劇,哼著他一直喜歡的《霸王別姬》,這些就是他後半生想要過的生活。
很多人認為他爹媽死得早留下他孤苦伶仃的在世上是一種不幸,趙平安卻清楚明白,其實他很幸運,因為有一個太爺。如果不是太爺這麼多年的教誨,他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麼多年來,趙平安對於自己的生活評價是,苦,也不苦。
太爺是他能夠活下來的一個驕傲,認識那幾個兄弟,卻是他一輩子的驕傲。
有時候在靜下心來想,趙平安會認為,這世上有些事情的發生,認識某一些人,會命中注定的。
假如那時托人找的暑假工作,聽清楚對方所說的位置,他不會當起了酒吧服務員,更不會陰錯陽差的認識朱順天他們。
趙平安人緣不差,這幾年來無論是在學校,還是校外結識了不少人,可真正能夠把後背交出去的就是那幾個。他從小無父無母,沒兄弟姐妹,對於這份兄弟的情義很是珍惜。所以朱順天的事情,他不管自己有多大的本事,也毅然的站在他那一邊。
上一次在金碧輝煌和朱順天見面,倆人聊天五虎將近來的狀況。他們幾個人也有一段時間沒聚過了,這兩年來,一直是朱順天和他見面的次數較多。朱順天與其他幾個人的情況不同,不需要養家餬口,亦不需要為了三餐四處奔波。
趙平安一直計劃著等朱順天回來後,大家聚一下,好好喝一場,倒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三哥。
三哥,陳延年,比他大五歲,家境一般,不過那天晚上從朱順天口中得知,這兩年來混得不錯。現在看他出現在在這裡,的確是混得不錯。
「無咎,聽說你正在上大學,怎麼會來這裡?」偶然碰到昔日兄弟,陳延年也難掩興奮。
「一個校友央求了我好幾次了,面子捱不過,加上也沒來過這裡,就上來看看,沒想咱倆會遇上,等下要去喝一杯才行。」
「好,等我忙完手頭的事情,到時咱兄弟倆好好喝一杯。」陳延年說道,「順天在入部隊前找過我,不過那幾天一直在忙,抽不出時間。」
「順天明白的」
「陳延年你們認識?那好辦,你跟你朋友商量一下,如果可以的話,你那件事我會考慮幫你的忙。」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打斷了趙平安的話。
趙平安眉頭微皺了一下,目光落在剛說話那人身上。平頭,三十歲左右,身高與他差不多,長相不差,有當花花公主的本錢。趙平安剛才在見到他們時,印象不錯,現在卻變得很差。
聽了他的話,再看陳延年,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趙平安問道:「什麼事情?」
陳延年吱唔了一會,然後看了一眼葉紅磚再轉回頭說道:「華少和蕭總想邀請你這個朋友喝杯酒,跳個舞。」
「就這樣?」
陳延年想說什麼,最終沒有再說。
趙平安已經猜到他們其中的目的了,轉過頭望著一旁的兩個人說道:「很抱歉,她現在要陪我,沒有空。」
「朋友,我們只是想請她去喝一杯,沒什麼其它目的。」襯衫男笑著說道。
「她的確沒空。」
襯衫男臉色變了變,隨後望了陳延年一眼,淡淡的說道:「你們商量一下,可以的話,你剛才所說的事情明天我就幫你搞定,不然你就另請高明。」說完和另外那個西裝男離開。
望著兩人離開後,趙平安問道:「三哥,那兩個人是誰?」
「穿襯衫那個是易會集團的公子易中華,另外那個是集團裡的一個老總蕭雲端。」
「三哥你生意上遇到什麼麻煩非得找他們幫忙不可?」
陳延年沉思了一會,說道:「年前進了一批鋼材,不過出了點事被扣留了。這批鋼材最後是和易會集團交易的,現在被扣,我手頭上的資金一時周轉不了。可下面的人也要吃飯的,所以我就想找易中華幫忙,聽說他和許小年熟,而許家在上面有不少人,看能否疏通一下。」
「三哥你之前怎麼不找順天,難道你不知道朱家和許家一直是死對頭。」朱家與許家的情況,朱順天早跟他們提到過。許家現在在上面的確位高權重,這也是這幾年來這麼多人巴結他們的緣故。朱家這些年的確差了很多,可是只要朱老爺子還在,暫時還沒有人敢動的。
「年前到現在這麼久了,你怎麼不讓順天幫忙。」趙平安望著陳延年,他忽然發現,是不是自己太過於在乎這份兄弟之情了,從而忽略了很多無形中變化的東西。
「那段時間一直為這件事忙,也就忘了」陳延年後面的話沒再說下去。
「三哥,是不是紅磚過去陪他們喝杯酒和跳支舞,你的事情他們就會幫你解決?」
陳延年抬頭望著趙平安,聽了他那話,臉上生出了一絲的興奮:「他們是這樣說的,我想他們是沒必要騙我的。」
趙平安點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側過頭望了一眼葉紅磚,說道,「我們走吧。」
「去哪?」葉紅磚就是再笨也聽出他們剛才對話的內容,聽趙平安的話,像是幫她答應了陳延年的忙。在這麼一瞬間,她的臉色泛起了蒼白。
「還能去哪,當然是回去。這個時候我想周小明正忙著阿諛奉承,可沒空招呼我們。這地方看起來是有點高級,不過銅臭味和權術味太重了,聞得不習慣。咱們還是回去擺地攤當下神棍好了,儘管賺的也是坑蒙拐騙的錢,至少坑得心安理得。」
陳延年此時臉上一紅一白,很是尷尬,趙平安的話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趙平安拍拍陳延年的肩,說道:「三哥,我們都是很俗的人,有錢賺不會清高的不要。不過有時候也要分清,什麼錢必須賺,什麼錢絕對不能賺。太爺活著時,常跟我說這麼一句話『仰不愧於天,俯不忤於人』,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所以就盡力而為。晚上有時間喝一杯,那兩人的事情就麻煩你解釋一下了。」
趙平安這話說得很淡,沒有夾帶著一絲的感情。陳延年望著他,覺得當年他們五虎將中的老四變了。
「無咎,對不起」
「三哥這說的是什麼話,兄弟間不需要說這種話,要是被奶媽聽到了,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趙平安打斷他的話,「我們就先走了,我號碼一直沒變,晚上有時間就給我電話。」
倆人從裡面走出來,進入電梯後,葉紅磚還是忍不住說道:「最後那番話說的是不是有點過了」
趙平安側過頭,望著葉紅磚的美眸子,長長的睫毛下那雙瞳,只是隨便一轉,就能夠勾人心弦。
「現在想想的確有點過了,三哥不像小豬豬他們,有著濃厚的家族當靠山,他今天能夠出現在第五層,說明這些年來吃了不少苦才爬上來的。有時候為了一天三餐溫飽,不得不像別人低頭。」趙平安輕聲歎息,「這幾年來和三哥見面的次數不多,並不清楚他吃了多少苦。我不怪他身上沾滿銅臭味,試問這世上誰不愛錢。但是有句話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剛才的話我的確是說的有點過,可是我也是為他好。錢,要賺,可有些東西也是不能忘的。」
這意思旁人明白,當事者明不明白就不知道。或者明白,能否從其中想通又是另外一回事。
走到一樓時,快走到大廳時,迎面走來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青年男人,看他們的裝扮是這家會所的保安。
倆人走到趙平安和葉紅磚的面前,伸手將他們攔停。其中一人說道:「兩位不好意思,剛收到消息,五樓有位客人不見了一件貴重的東西,所以麻煩兩位稍等一下。」
趙平安和葉紅磚面面相覷。
「我就知道我們來了,想要離開不是那麼容易的。我以為他們會想出什麼好的理由讓我們留下,沒想到還是這樣的俗不可待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