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倫大酒店頂層,這裡是一個龐大的會場。裡邊所在的無疑不是在華都市黑道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加上保鏢等人足足有著三五百人。
在灰常的最高處,錢博**著上身,肩頭上和腹部插著一把匕首,身上更是有著多處的傷痕。旁邊是坐在輪椅上的胡近南,臉色鐵青。顯然,兩人目前的處境十分的不妙。
「想要金盆洗手,可以!姓錢的,你可還記得二十年前的薛伯青一家十三口!」
此時一道聲音響起,一道冷喝聲從座位下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錢博,手上是一柄匕首。
錢博年歲已高,之前已經承受了諸多仇家的傷害,要不是伸手扶著胡近南的輪椅,他此時怕就已經倒在了地上。他看了來人一眼,笑道:「你是薛家的人?來吧,我記得。當年賬,今日算!「
撲哧!
匕首直插他另外一個肩膀,血液濺了出來,撒到了胡近南的臉上。
胡近南鬍鬚上都沾上了血液,終於在那薛姓男子轉身後,手掌重重的拍在了椅子上。
匡當!
現場一片鴨靜無聲,只有因為輪椅鋼管扶手被拍斷的聲音迴響在會場之中。
胡近南冷著眼環顧四周,雙眼之中彷彿燃起了冷色的火焰,沉聲道:「都夠了吧?夠了!」
胡近南雖然不是龍頭,但是第一長老的名頭卻是實實在在的。他一說話,頓時就讓眾人沉默了。
但是還是有不協調的聲音響了起來。
「既然要金盆洗手,自然要一身乾乾淨淨的離開,不換掉往日仇怨,又怎麼稱是金盆洗手呢?」說話的人是一個與胡近南年歲相差無幾的老者,從這話從給他嘴裡說出來的一瞬間,眾人都知道這人肯定與錢博有仇。
胡近南看了此人一眼,冷哼道:「記仇莫忘恩情。姓蕭的,這些年來,要不是老錢照顧著你,你一家上下可還能活到現在?」
「你!」
那老者嗖的一聲站了起來,臉色慍怒。他曾經也是跟著錢博等人一起打江山的人物,但是最後產生了間隙,而且還結下了不小的梁子。最後他們一家差點被華幫滅口,但是錢博一時心軟繞了他們。
錢博也看了此人一眼,朝胡近南搖了搖頭,隨後說道:「今日我錢某金盆洗手,本就應有賬還賬有仇還仇。還有誰,老頭子我都接下了!」
「糊塗!你這哪是金盆洗手,分明就是送命!」胡近南大聲吼道。
錢博笑笑,雖然身體還是搖搖晃晃的,但是依然站直了身體。
胡近南卻是冷聲環顧,沉聲道:「我倒看看,是誰敢再動!」
但,還是有人動了。
站出來的是一個年輕人,一身潔白的西裝,白色的皮鞋,手裡還有一張白色的手帕。他緩緩的走到了眾人的前方,笑了笑,看向了錢博,說道:「老人家,我不是你的仇人。但是……我卻是你仇人請來殺你的。當然,如果你能夠在我手下活下來,那麼你就完成這一次金盆洗手。」
這一句話,輕描淡寫的,似乎根本就沒有在意到在場的這些人都是腥風血雨裡走出來的,而且都是華幫的人。
是什麼人,敢對華幫的龍頭說出我今天就是來殺你的這種話?
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是一臉的疑惑,因為他們根本就不認識這個人。
錢博看了此人一眼,說道:「只要今天有本事殺我,我不會有怨言。但我想知道,我的仇家是誰?」
白衣人用手帕摩挲著下巴,呵呵笑道:「拿人錢財替人報仇。我可沒義務給你說這些。打一場吧,現在你這幅模樣,十招之內你不死,你就繼續你的洗手,如何?」
「老錢,別答應!」胡近南本能的感應到,眼前這個白衣人不簡單。因為,他在這個白衣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類似與陳樂的氣息,讓他感覺到十分的危險。
然而,錢博卻是點了點頭,根本不顧胡近南的勸阻。或者說,他已經絕望了。
但是就在此時,有一個人站了起來,冷聲說道:「父債子還,師如父!我這做徒弟的,就替師父還賬。」
「是墨陽?」
「對,就是他!」
「他怎麼站出來了?」
「可能是看不下去吧,畢竟龍頭是他師父。」
「什麼師父啊,現在下一任龍頭還沒確定,站出來也是為了掙表現。」
會場裡熱鬧了起來,三三兩兩的話聲雖然聽不太真切,但大概意思大家也都能夠明白。
站出來的正是錢博的四大徒弟之一的小徒弟,墨陽。
墨陽今天是一身黑色西裝,個子不高,膚色偏黑,然而眼中卻是凶光不斷。他走到了錢博的面前,跪了下去,將頭緊貼在地面之上,說道:「師父,墨陽願替師還賬!」
墨陽一站出來,另外三人也都坐不住了。很快的另外兩男一女也都站了出來,跪在錢博的面前,說道:「徒兒願替師還賬!」
當然,這三人就是周宇張揚還有李茜。
錢博身前,四人都跪著。
然而,錢博此時卻笑不出來。他沒有從自己這四位徒弟身上看到一絲孝心,也就是說這四人都不是真心實意出來幫自己還賬的。
胡近南在一旁顯得有些漠落,暗自歎了一口氣。活了這麼大一把年紀,看人心已經不再困難。四人站出來的心思,如那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白衣男子看到四人站出來,故作驚訝一番,隨即說道:「我倒是忘記了。今天你退位,可還沒有指定接班人呢。怎麼,要是再不指定接班人,恐怕你就沒有機會了哦。」
「住嘴!」
錢博的四個徒弟同時喝道。
然而就在四人剛剛叱喝完,啪啪啪啪四道響亮的耳光就落在了他們的臉上,皆是印出了五道紅印。
周宇四人是什麼人物?
在華都市可謂呼風喚雨的一類人,當他們被打耳光之後,他們各自陣營的人都戰了起來,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槍,盡數都指向了白衣男子。
胡近南看到槍支出現,臉色陡然大變,喝道:「你們,竟然帶槍入內,好大的膽子!」
但是白衣男子根本就不懼,反而笑著對錢博說道:「果然是你的好徒弟啊,在你金盆洗手的時候,竟然個個都帶著槍來。看來,大家都是有備而來啊。」
「都給我坐回去!」
此刻,錢博發話了。
雖然錢博此時十分的虛弱,但這一聲大喝卻是將在場所有人的議論聲都壓了下去。
周宇等人皆是朝自己的手下打招呼,他們這才收好槍,全數坐了回去。
「你們也都給我滾回去!」錢博瞪著自己四個徒弟,再次怒喝道。
周宇第一個站起來走了,隨後是李茜,再接著是張揚。但是,墨陽雖然站了起來,但是他沒有往回走,而是走向了白衣人。
「你到底是什麼人?」墨陽緊盯著白衣人,神色不善的問道。
白衣人呵呵一笑,指著錢博說道:「你們不都希望錢老爺子死麼,我是來殺他的,那麼你可以認為,我就是來幫你們的人。」
墨陽聽到這話,猛地回頭看向了自己的三個師兄師姐,怒道:「你們三個,我們之間的事情,為何會牽扯到其他人?」
周宇等人不回話,甚至都沒有正眼去看他。
錢博與胡近南相視一眼,已經猜到了一點。
錢博聲音沒有之前那麼響亮,再次對墨陽說道:「墨陽,你回你位置去。」
「師父,這明顯是他們請來的人!」墨陽回頭指著周宇他們說道。
錢博淡然道:「既然有人要我死,那我便死了去。既然這位想要取我性命,我錢某自然奉陪。」
頓了頓,錢博環顧四周,悵然道:「很榮幸大家前來參加這錢某的金盆洗手之禮。不過想必大家更想知道的是華幫下一任龍頭,我到底是選的誰,是吧?」
眾人都尖起了耳朵,因為最重要的一個部分已經到來了。
錢博身上的顫抖更加的明顯,整個人都快倒在了地上,好在胡近南靠的近,眼疾手快將其扶住。錢博對胡近南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了在場的眾人,緩緩的說道:「今日起,華都再無華幫。我華幫,就此日宣佈解散!」
什麼!
華幫解散!
下邊一片嘩然,全然都是議論之聲,充滿了不可思議。
還沒有走回去的墨陽身形愣在了原地。正與手下交代什麼的周宇也停下了說話,李茜將自己的紗帽取了下來,張揚用力將拳頭握在了一起。
可以說,大家都想到了錢博的答案多半就是周宇他們四個弟子。但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會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華幫解散?
說解散就能解散?
錢博宣佈的這一個結果,無疑是要將整個華都的地下勢力推向一個混亂的境地。雖然這些年來華幫早已經十分的鬆散,但是至少華幫的威懾力還在,名義上還是統治著華都市整個地下勢力。
如果華幫徹底解散,那麼諸多的暗流必將會如潮水一般湧現出來。錢博這樣決定,難道就真的忍心見到華都市變成那個模樣麼?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白衣人都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伸出雙手拍掌道:「真是一個出人意料的結果。不過既然這樣,那麼你也就可以去死了。」
下一個瞬間,白衣人已經出現在了錢博的面前,帶著微微的笑容,一隻手掌拍向了錢博的腦門。
胡近南大驚,就要從輪椅上站起來,奈何他根本就無力站起來,但還是猛地朝白衣人撲了過去。可是,白衣人卻是一腳踢在了胡近南的胸口,胡近南直接被踹飛數米遠。
眼看白衣人的手掌就要落到錢博的腦門之上,此時一聲尖銳的破空之聲乍然響起。白衣人眉頭微微皺起,因為破空之物直射他雙眼,他不得不收回手掌,抓住了激射而來的物品。
在他的手上,是房門之上的一個把手,金黃色的。
白衣人轉過身來,將手背到了身後,接住把手的手指微微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