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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朋友寫廢的稿子 文 / 夢幻驚仙

    命由天定?

    困龍溝距離最近的鎮子都要六七十里,遠離紛擾的好似桃源,四周小山環繞,唯一一條進出的道路也是在小山的夾縫裡坎坷不平。村子裡一共生活著七八十戶人家不過兩百多口人,開闢梯田打打獵勉強能夠自給自足,也許是因為來這地方太費事,也沒有什麼值得開發的價值,幾十年下來幾乎還保地質原貌,雖然貧困可依然一副山清水秀的模樣。

    村頭老槐樹下是一口直徑兩米的石頭壘成的大井,有笆籬護著怕淘氣小孩發生危險,這裡是困龍溝最熱鬧的地方,村長老黃頭沒事就在樹蔭下一坐,抽袋煙吹吹牛,給小孩子講講老老年這裡發生的詭異事件或者年輕時在山上打獵的威風,唬得小小子們一個個仰慕不已,恨不得早生幾十年。

    可從今年入夏開始,這裡最受歡迎的人就由老頭子變成了一個毛頭小子,十**歲年紀,乾淨利索的平頭穿著一件白色的褂子,粗布褲子稍短有些不太合身,可一點不妨礙他寬肩乍背的好身材。屁股底下坐著一把沾滿了濕土鋤頭,一點沒有幹了一上午農活的疲憊樣,在大中午很多人在家困覺的時候口若懸河對著一桿小屁孩從水泊梁山諸位英雄好漢一順嘴就講到李自成進京八大王叛亂,插科打諢李師師陳圓圓等一代風流名妓,讓一幫半大小子聽得如癡如醉。

    「東子叔,你說梁山好漢打得過方臘,那打得過辮子軍嗎?」春花嫂家這個腦袋剃光了的六七歲小傢伙滿眼小星星的望著說書青年不解的問。

    「又是關公戰秦瓊,你就不能有個記性,我順嘴那麼一說,你當幾百年差距眨眼就過去了?回家讓你娘再餵你兩年奶,養好身板等著接受教育吧。」青年拍著小娃光頭笑罵。

    「東子,想吃奶就明說,膽子大就跟老娘回家,餵不飽你我在困龍溝再也不亮字號。」一陣潑辣爽朗的聲音傳來,不用說就是小屁孩的媽冷春花,這在困龍溝婦女中活計敢稱第一不輸爺們的女人從來都是大嗓門,家裡男人窩囊都靠著她撐著天,有村西獅吼的雅號,別說這大小伙子,就是老爺們也沒誰敢當面跟她叫板的。抓著鋤頭路過,正好遇到羅小東教訓她兒子。

    羅小東一縮脖,抓起鋤頭一溜煙就不見了,別看他背後快當嘴時沒啥,見到這位神仙那是能繞多遠繞多遠。

    看著羅小東跑遠,冷春花笑臉慢慢淡了下來變得無比惋惜,這孩子還長不大的樣子,老羅的心血啊。

    羅小東是困龍村的秀才,是唯一一個上了縣城高中的能人,聽那來勸東子復讀的老師說,要不是眼睛突然有病耽誤了什麼考試,據說都能上全國最好的軍校,出來可就是帶兵的軍官,那在祖祖輩輩最大官就是村長的困龍溝可是了不得的人物。這個百年前有高人算過會出大賢的地方,也就他看著有那麼點仙氣,可惜最後還是沒能走出這山溝溝。村裡人心眼實,沒有人會嫉妒誰有本事,對這個被一個瘸腿老漢帶來的小伙子沒有一絲排他。誰提起都會歎口氣,沒有不惋惜的。

    瘸老漢言語少,這羅小東小時候就是人精,嘴甜會說話,還光屁股的時候哄得不少大姑娘小媳婦偷偷給塞好吃的。長大以後更是孩子裡的頭頭,這幫小混蛋做的壞事要沒被發現,那十有**都是羅小東的主意。

    可這麼一個機靈鬼也有怕的人,那個一年到頭沒有笑臉的瘸大爺只要眼一瞪,羅小東就立馬老實了,也不頂嘴不辯解心甘情願的受罰。弄得全村小孩都對瘸大爺敬而遠之,更別提那幾個因為貪玩在山裡迷路而有幸見到老爺子單腿一拐舉手投足就生生斃了兩頭餓狼的小娃子了。羅家平日鮮少有人去,找羅小東玩的孩子也就敢扯嗓子喊一聲就遠遠遁去,以至於羅家孤零零在村子頭上的三間瓦房好像是禁區一樣。

    月光下的村子是那麼的安靜祥和,低矮的院牆擋不住視線可以一直看到村頭那棵生長在井口邊上早就枯死了槐樹。

    微風習習,帶走白天那殘留下的絲絲熱氣,柳枝輕擺藏身角落的蟋蟀與池塘的青蛙歡快的吟唱著。一個光著上身的身影圍繞著一個吊在柳樹上的沙袋跳躍著,靈動不突兀,拳出如電卻含力一觸即收,身上汗津津的流動著月色的光華,他身後已經矗立幾十年的三間破舊土製瓦房裡沒有點燈,但從敞開的窗子可以看到一桿煙袋上面炭火忽明忽暗。偶爾傳出蒼老的聲音。

    「腳為基,可順勢而為,可借勢而為,起如崩雷落生根……」

    「意如龍,拳收意不斷,拳雜心不亂……」

    隨著蒼老聲音越說越快,年輕的身影也好似在起舞一般讓人眼花繚亂,最後一聲怒吼猶若龍吟,胳膊上肌肉崩起一拳擊出,沒有筆直如槍,力量也並沒完全用盡還在微微顫抖的手卻擊破了沙袋,裡面的細軟沙石簌簌落下。

    「東子,雖然大爺眼睛不好,可也看得出你出拳的力度根本就不足以打漏沙袋,你一撅屁股我都知道你拉什麼屎,跟我耍心眼,哼!」冷哼一聲,也不看羅小東訕訕的樣子,歎口氣,「也不知道是什麼打磨出你這種溫吞卻不是火爆的性子來,但大爺跟你說一句話,積極者當成磨礪成功跨越,消極者終日抱怨日漸萎靡。這裡不會是你的天地,只要你記得沒有白來的富貴榮華,只有苟安的貧賤人生。」背有些微駝的老人仰起頭,瞇著的眼睛凝視蒼穹,一瞬間散發出一股近乎漫天的氣勢,「時運命是從一出生就注定了的,有些時候你躲也躲不開,雛鷹終會有展翅翱翔的一天,雄鷹的翅膀就應該經受風雪的洗禮。」說著擺擺手,「大道理多年不講了,大爺還能動,也能照顧自己,別把我當成你的枷鎖。」

    多年沒有見到老人有這種神態出現了,還記得五年前用一塊小石子洞穿一頭追在自己身後成年野狼眼睛的時候有那麼一次,羅小東記得不論小時候自己怎麼纏著大爺講他年輕時候的故事,大爺都會淡淡一笑,明知道這個後背滿是傷痕的老人有著謎一樣的故事。可不到時候誰也難以挖掘得出來。

    「大爺,道理我明白,當時也就是一時轉不過來這個彎兒。」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露出一口白玉一樣整齊的牙齒,少年抬頭望著屋裡坐在窗口的老人,「當初考軍校的時候就是看中了上學不需要花錢,其他的什麼凌雲壯志還真沒有。也沒有什麼偉大的理想抱負,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總想著有大爺教的這幾手不至於以後到了軍隊挨欺負,萬一運氣好弄個兵王啥的當當也挺威風,要是能娶一個英姿颯爽的軍官媳婦就更是美得鼻涕冒泡了。所以你別擔心我過不去這個坎,沒啥,真的,跟瘸爺爺不說假話,我一個在大雪天險些凍死餓死的孩崽子能活蹦亂跳活完完整整到十八歲以及是老天爺照顧了,並沒有想著享受啥榮華富貴,有手有腳有莊稼可種閒暇時候還能陪你下棋聊天侃大山怎麼一個快活了得,沒啥不知足的。您老總說我是天降富貴,我也信,既然是天降的,我還怕個啥,等著也就是了。誰讓咱命好呢?」

    「狗屁,信了才怪,你就糊弄我吧。」手中煙袋上的炭火一亮照出老人一頭銀髮,「功夫你學到什麼程度我也不是不知道。可沒有人寧願這麼一生默默無聞,歲月蹉跎那是我這個年齡才有資格談論的,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娃娃裝什麼深沉,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沒有莫強求,誰跟你說是你這麼解釋的?」老人笑罵著,「你個小毛驢子,反正我能教給你的都交給你了,明天就給我滾出困龍溝,大好世界等著你闖蕩,我就不信我的孩子就是這麼一個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土鱉,給你五年時間,你還我一個龍精虎猛名號震天的真漢子。不然再也別回來見我。我要你是一個氣吞天下的猛士,絕不是唯唯諾諾的庸人。」語氣淡淡卻不容置啄。

    「您叫我闖,我就去闖。大不了混的不好灰溜溜回到困龍溝還種這幾畝地,這裡的風水好,縣志上說咱這裡近百年都沒有遇到過災年,端端是個風水寶地,怎麼也餓不死咱爺倆。要是誰家姑娘有眼光進了咱的門,我就努努力生個大胖小子,讓您老也好好享受下天倫之樂,怎麼還不是過日子。」羅小東邊走邊說,來到老人身邊,腆著臉撒嬌的伸手要扶老人手臂,卻被一把拍開。

    「你個毛驢子,你要是真覺得這輩子這麼過挺好也成,二牛家的大閨女看好你可是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上次在咱家門口喊著要跟你過日子怎麼不見你應一聲,我看吶那丫頭就是胖點,可身子壯實,在農村活計可是什麼都拿得起來,你放心,我去二牛家提親,一準成。」老人橫了羅小東一眼,拿起靠在身邊的枴杖撐著站起來,一陣微風吹過,一條空著的褲管微微蕩漾。

    羅小東知道老人身子骨硬朗的很還沒有到需要自己攙扶的程度,也就退開兩步躲開只是朝自己晃了下的枴杖,尷尬的笑著撓撓腦袋,紅著臉跟老人辯解,「那牛大蘭腦筋有點轉不過彎,她說的話您也信……」

    困龍溝雖然偏僻可也早就通了電,只是祖輩都習慣了,除了節日點點篝火熱鬧一下,一到晚上大傢伙還是早早就熄燈睡覺,山村很快就陷入了寂靜。

    沖了冷水澡躺下半天的羅小東卻一直也睡不著,一頭又被汗水打濕的短髮堅硬如鐵絲的挺立,眼眸清澈如水,略帶青澀的臉頰顯露堅毅,嘴角叼著瘸大爺的煙袋,倚著枕頭撐起身子聽著外面夏夜成片此起彼伏的蛙鳴,男兒心中有天下,有誰願意一生寂寞無聞。羅小東對於瘸大爺教授的功夫並不上心,只是覺得能夠強身健體就夠了,也就是大概其學點架子應付老人,在現代社會用武力來解決問題實在有點落伍,至少到現在他沒有沒怎麼用到過。他沒有走出去的打算,只是看著瘸大爺身子一天天衰老有些不願意離開。不過回頭想想,這麼多年瘸大爺除了在磨練自己時候總是惜字如金,今天卻破例講了這麼多,他當然明白老人的心意。

    一尊拇指大小的玉鳳凰是瘸大爺在他懂事時就給他掛在胸前的,鳳凰前半身除了一雙赤目翠綠清透,後半部翅尾曾飛翔狀,十幾縷紅色火焰好似將展開的雙翅包裹其中,微勾雙爪上若干褶皺毫無規則卻又渾然天成,刻畫精細如絲。他問過這東西的來歷,廖大爺只說這是這是當初撿到他時在他包裹中發現的,當時語氣雖然平淡,那放手時的眼神卻相當值得玩味。因此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小心謹慎佩戴,片刻不曾離身。手握著這被他稱為火鳳凰的小物件,羅小東心靜如水。

    棄嬰的身份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傷害,這麼多年日子雖然不富足可廖大爺對自己比親生兒子還親,加上山裡人淳樸厚道,沒有人拿這個開玩笑,更多的是對他多份關愛。可有些事情他自己雖然不說,心底卻抑制不住對父母的渴望以及當年原因的追索,多年來他自己設計了一個個橋段都讓他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漣漣之餘每次都暗自跟自己說,當年那麼險惡的天氣老天爺都不收自己,如今就是想收也難。

    羅小東聽著廖大爺房間裡輕微的鼾聲,面露微笑,低頭喃喃,「雖然我現在還不懂什麼時運命理,但我堅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大爺你要好好照顧自己,養好身子,等我一飛沖天……」

    山谷裡的清晨有著洗刷心靈的寧靜,陽光從山頭躍出出來的一剎那,那若有若無的薄霧就消失不見了,犬吠中又開始新的一天。

    羅小東小時候養成的習慣,天剛濛濛亮就已經出發,在陽光灑滿山谷的時候已經從東山跑了一圈回來。剛一進院子就看到老人坐在兩人經常對弈的青石上,面前棋盤上對壘兩軍早就排好陣勢。他到了近前瘸大爺依然閉目養神一動不動,也就沒有言語,端端正在瘸大爺對面坐下,剛才風馳電掣的奔跑好像一點都沒有對他體力造成些許影響。短袖t恤只是有些發潮,汗水還沒有殷濕過來。

    半響,瘸大爺的眼睛才緩緩睜開,看著安靜的羅小東微不可見的頜首,「練功十五年,我沒有講武理而你已明其意。下棋十載,我沒有講過棋理,你也能悟出棋道。今天算是一次檢驗,給我瞧瞧你小小年紀懂了幾許。」

    羅小東應了下,也不多言執紅先行。

    當頭炮。

    「何為攻?」

    「攻非守,攻非不守,以守為攻,以攻代守。」

    老人飛象。

    「何為守?」

    「守非攻,守非不攻,以守為營,步步為營。」

    出馬。

    拱卒。

    「何為掣肘?」

    「牽一髮而動全身,料敵先機,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處處牽制,不打無把握之仗。」

    紅方氣勢如虹。

    綠棋不動如山。

    很快雙方短兵相接,紅方一往無前,綠方堅如磐石。

    廖成凱以前下棋都是刻意模仿老人,兩人下棋猶若太極推手綿裡藏針沉默異常,今天他卻一改往昔追求進攻,攻勢如潮一浪高過一浪,每一招都有後手,每一式都巧妙的相互牽制沒有任何孤棋深入,馬跳連環炮橫江雙車如龍大開大合。

    這才是他的性格,驕傲、謹慎、心思縝密。

    反觀老人,鎖中宮半子不捨顧兩端進退由心,爺倆這盤棋一個小時才進入殘局,單車雙馬士象全對雙車一炮一兵單士相,好似紅方佔優實則勢均力敵,誰都沒有便宜。

    可在雙方僵持之時,紅方突然一改之前的謹慎小心,利用綠棋防衛力量足夠的一點些微大意,直接炮翻中士緊接著小兵占象眼雙車利用老帥連續進攻經過慘烈換子,一車一炮換雙士一車,然後利用雙馬回撤速度上的劣勢車兵把老將襲殺。

    老人並沒有因為看出自己必輸的解決而棄子,而是配合廖成凱走到最後一步直到把老將送到小兵的面前。

    抬起頭,老人笑了,這是羅小東學棋十年贏的第一盤,並不是他以前沒有盡全力,而是他缺少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少了一分殺伐果斷的凌厲,但是今天,在他身上這一切都顯現出來了。破綻是老人故意留的,如果以前廖成凱會顧慮重重猶猶豫豫,可今天他沒有。

    一個成事者心思縝密不可或缺,步步為營是必備條件,可是殺伐果斷才是關鍵時刻決定一生成就的最最重要的王者性格。一世梟雄曹阿瞞,武功天下的始皇帝哪一個不是如此?勇冠天下的楚霸王最後自刎烏江還不是因為鴻門一宴的優柔寡斷?

    現代社會很少看到明刀明槍,可誰知道暗地中哪裡不藏著腥風血雨。一個滿心社會大同,單純幼稚的小伙子出去闖蕩,弄好了衣食無憂,弄不好就是一世沉淪。不論前者還是後者,瘸大爺都不想看到。

    有些靦腆,羅小東雖然還是一個十八歲的大孩子,可心智成熟,跟著成精了的瘸大爺磨礪多年再沒有點東西也實在說不過去,可到現在看著瘸大爺身後自己高中時候用過的行李箱知道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還是有點小兒女心態,撓撓頭有些不捨。

    老人擺擺手,「棋裡乾坤自有天下,一勝不足喜不敗才無憂。路需要腳步踏出來,我等你回來。」

    沒有眼淚,沒有承諾,羅小東一句話沒有說,拒絕復讀只因為不想重複人生路的他換上一身乾淨清爽的運動服,提起行李箱頭也沒回,因為哪蒼老的身影早就在他心裡扎根,羅小東頭頂驕陽,大步離開困龍村——這個傳說中會有大賢出世的地方。

    進城

    相對於祖輩生存在困龍溝的鄉親來說羅小東不算是沒見過世面,可那也僅僅是縣城求學三年罷了,對世界和中國的印象基本上還停留在地球是圓的中國幅員遼闊上。其他一些詞也知道只是沒有什麼立體概念,不過即便僅瞭解這些也不會讓他對於未知事物有什麼恐懼,映入眼簾的陌生讓他感到的也只是新奇。

    來的時候羅小東從村長那裡要來了他兒子黃拴柱的聯繫方式,也就是一張發黃的小學課本上記著的電話號碼。瞧了一眼也就記在腦子裡了。

    黃拴柱比羅小東大兩歲,出來一年多了,聽說原來在工程隊當力工,賺的不多還總是被拖欠工錢,經他一個遠親的介紹在一所大學當了保安,一個月千把塊錢還清閒,除了工資不拖欠更加重要的是這學校裡充斥著香噴噴的女孩,這也是他過年回家時候喝的舌頭都不聽使喚大家還能忍住聽他嘮叨個沒完的原因。沒權勢沒背景更沒見識的羅小東來到這瀋陽的第一站也只能是先找個落腳的地方,兜裡沒有票子腰桿是硬不起來的,下了火車在新落成的北站剛一出站口他一身比民工強不了多少的打扮就被一個四十幾歲敞著懷的壯漢盯住了,連拉帶扯連珠炮一樣嘴裡不閒著的拉著他去找地方休息一下,單間熱水加上按摩才50塊,要是願意的話價錢還可以商量。

    沒搞懂對方什麼意思,羅小東被對方的凶悍以及熱情嚇住了,其他的沒注意也沒聽進去,只是五十一晚上讓這個高中一個月也只花八十塊吃饅頭鹹菜的小子落荒而逃。

    在一個玻璃上標著長途一分鐘三毛錢市話一分鐘一毛的簡易房商店給黃拴柱給家裡留的電話號碼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人挺有禮貌,知道找黃拴柱就讓羅小東稍等一下說是馬上幫著去找,可這一等就是好幾分鐘過去了。連個聲音都沒有,羅小東也不知道是應該掛了電話等會再打還是就這麼一直等下去。當黃拴柱在那頭氣喘吁吁拿起電話喂了一聲時,被店主盯了好一會有些緊張的羅小東才鬆了口氣,張嘴就罵,「你個癟犢子,接個電話都半天,快來北站接東哥,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操,你誰東哥啊,跟誰說話哪?」黃拴柱被罵的一愣,還以為是誰開玩笑,「狗日的,別讓我知道你是誰,不然掰折你狗腿。」

    聽聲音是黃拴柱沒錯,羅小東樂了,「你一共幾個東哥?要是數不過來回頭我幫你。」

    「東哥?是……小東哥?」黃拴柱猛一下還真沒想起來,但這多說了幾句話還是反應過來了,差點跳起來,「東哥,你咋來了?上大學路過瀋陽還是就是在這裡上學?」雖然比羅小東大,可從小到大為了聽他講故事被他忽悠的一直在屁股後面叫東哥,被重視長幼的村長打了多少次都沒改過來。一聽說是羅小東,立馬就有點激動。

    「哪那麼多廢話?快點過來,我就在廣場雕塑下面等你,抓緊時間,我肚子都餓癟了,車上東西死貴死貴的。」想起那車上量少得可憐還十塊錢一份的盒飯已經一宿沒吃東西的羅小東胃裡就一陣陣反酸。

    「馬上到,馬上到……」黃拴柱忙不迭的在那邊嚷著,電話沒等掛掉就聽見他歡快的在請假了,「隊長,我老家來人……」

    掛了電話,羅小東掏錢付賬,看時間也就六七分鐘的樣子,有一塊錢足夠了,可是還沒等他把錢遞過去就聽到老闆的粗聲惡氣,「兩塊,零頭不要了。」

    對這個穿著一身看不出牌子領口袖頭都有破損的運動服,身材卻挺拔俊俏的小年輕,老闆沒有一點好感,不耐煩的一瞪眼,「想賴賬咋地?」

    虎落平陽被犬欺龍游淺水遭蝦戲,對於這個一點不厚道更沒有半點東北人仗義的傢伙,羅小東還保持著想當的冷靜,臉上笑嘻嘻的一副無害的樣子,「大哥,你看你上面寫市話一分鐘一毛錢,難不成這大城市風大電話線刮長了,市話變長途了?明明是不到一塊錢的事……」

    壯漢店主被羅小東逗樂了,「鱉羔子操的哪來那麼多話,我這電話亭開了多少年了都是這個價,想不挨宰用手機,移動可沒有我這好脾氣,直接就扣錢了事。我這裡唯一比不上的就是人家小妞聲音甜,少囉嗦,交錢。」

    正說著,從車站門口過來幾個脖子上掛金鏈子的小伙,流里流氣的架勢一看就是古惑仔大學畢業的。

    「權哥,咋回事,遇到不開眼的了?用幫忙不?」一個脖子精細臉色青白好像癮君子的小子大老遠用眼瞟著羅小東就往這裡走,看樣子和店主很熟。

    店主對這幫人一點都不熱情,對於白老鼠的巴結沒有半天表示,反而阻止他們過來似地一揮手,「白老鼠,我這裡沒你事,一邊涼快去。」

    雖然被壯漢店主拒絕了,這幾個小子還是不懷好意的圍了過來,上下打量著羅小東。而羅小東初來乍到也不想惹事,這可不是困龍村,據說大城市裡的警察叔叔可沒有耐心說教,鬧事就抓進去,不服還有各種手段調教到欲仙欲死,被出去打工回來的人灌輸不少陰暗面的他還真沒有想一進城就鬧事的準備。再說他向來沒有什麼非得要出人頭地飛黃騰達一類的理想和抱負,瘸大爺從小對他灌輸那些命中富貴在他來說也就是一個老人對孩子望子成龍的期待罷了,這還是因為瘸大爺是他唯一的親人才沒有往封建迷信上想。對於受點委屈被欺負他也往往一笑而過,從來不去較真鑽死牛角尖。可是白老鼠這囂張的架勢還真有點讓他不爽,不過也僅僅一瞬間也就恢復過來了。

    坦然的站在四五個人的中間,羅小東從兜裡掏出兩個鋼板,在手裡顛顛發出清脆的聲音,修長的手指握緊後翻轉手腕放到壯漢老闆權哥的手裡,看都沒看這幾個人一眼,拎著行李箱轉身就走。

    「哎呀?操了,還挺**的……」白老鼠對於羅小東的坦然很不舒服,權哥落他面子他不敢說啥,可羅小東的無視可是相當傷害他的「自尊」。可就在他梗著脖子要找事的時候一把被壯漢權哥給拉住了。

    「別動,你要是真找死可別說我沒攔你。」權哥眼望著羅小東背影,攥著兩塊鋼板的手一直沒有鬆開,臉色有些難看。

    白老鼠的小細胳膊被權哥拉住,動都動不了,回頭看著這傳說中的前輩面色凝重,到嘴邊的污言穢語很有眼色的嚥了回去,悻悻的扭扭脖子,「哼,算他走運。」

    沒有給白老鼠解釋什麼,權哥丟過去幾瓶冰鎮飲料,不耐煩的揮揮手打發他們離開,等白老鼠等人走了,他那一直緊攥的手才打開,看著鋼崩眼前卻晃動著那少年眼裡一閃而過的凌厲。

    被小插曲一攪和,剛到大城市的良好心情去了大半,也沒心思打量這座歷史悠久的名城,花一塊錢買了三份報紙,在站前雕塑邊找個背陰的地方坐下來,一邊翻看報紙一邊等黃拴柱過來。

    一份報紙走馬觀花的瞧完,看其他兩份都是同一天,內容相差不多也就沒了心思看下去,就在這時穿著一身灰色保安制服的黃拴柱興沖沖的跑了過來,黑黑的臉膛滿是笑容。

    「哈哈,東哥,真的是你,我今年一直沒回家,也好長時間沒打電話,都忘了這快到大學開學的時候了。你來瀋陽上大學咋地?哪所學校?我送你去,今天下午我請了價,全程陪同,絕不含糊……」黃拴柱絮絮叨叨咧著大嘴笑個不停,伸手去拎起羅小東的行李箱,胸脯拍的砰砰聲響。

    羅小東伸手搭在兒時玩伴肩膀上,這個傢伙,從小就過於憨直,沒有什麼花花腸子,小時候自己書包是最沉的,這個因為學習成績跟不上留了兩級的傢伙一直扮演者書僮的角色,小學給自己拎了六年書包只為了能夠上下學時聽自己給他講三國。現在還是原來的樣子,見到自己第一時間就拎起的行李箱。

    「出了點小事故,大學沒考上,我這回是出來投奔你打工的。」在黃拴柱的肩頭輕擂了一下,羅小東現在已經走出了軍檢失敗的陰影,對於那些不開心的事也都看開了,生活的道路千萬條,沒有誰能夠知道哪一條才是最適合自己的。

    張大了嘴巴都能吞進去鵝蛋,黃拴柱就好像聽到了中國隊奪得了世界盃一樣難以置信,他在大學當保安這段時間可沒少接觸大學生,這些鼻孔朝天的傢伙一個個眼高於頂,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羅小東,所以別看他在那當保安,但沒有一點覺得這幫傢伙比自己強到哪去。在他心裡,羅小東那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存在,上學的時候還記得通知自己也算自己沒白白幫他拎了六年書包,誰想到居然有一天說他沒考上大學,還投奔自己來了。使勁掐了一把大腿,黃拴柱疼的一咧嘴,居然是真的,靠,這世界要亂套了不成。

    看黃拴柱好像傻了的樣子,羅小東裝出不好意思的樣子,「是不是有點為難了?沒事,我自己找活,不會拖累你。」

    「為難個屁!」黃拴柱爆出粗口,一把擼掉保安帽子,死死拉住羅小東的胳膊,「上我那去,有我一口吃的,絕對不會餓到東哥。」

    人生初見

    黃拴柱當保安的地方是在新搬遷到四檯子的瀋陽師範大學,這裡基本上可以算是郊區,除了新開發的樓盤大都是低矮的平房,沈師原來的校區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賣掉以後在這裡買地重建,一看就知道是大手筆,雖然只是三流大學,卻又一流的氣派。

    下了北站直接到沈師的公交車,黃拴柱一邊走一邊跟羅小東介紹,「東哥,要不你也在我這干保安得了,雖然委屈點,暫時也有個落腳地不是,一個月一千二百塊錢的工資,包吃住,衣服都是發的,平時除了趕上休息上個網也沒啥花銷,我今年回來都攢了四千塊錢了。東哥,其實有別的地方比這裡工資高,我們這裡的小趙就去了龍騰迪廳,一個月好像兩千多塊,上次叫我我都沒走,我跟你說,這學校小姑娘老多了,十有七八都是女的,要是能帶回咱溝裡一個,那傢伙,嘿嘿……」黃拴柱沒啥大理想,能攢倆錢回困龍溝取個媳婦就滿足了,在這裡能夠看到花枝招展的美女天鵝就挪不動腿,至於以後的事想也沒想,對他來說太費腦子,還不如直接問東哥來得省勁。因此一說到自己在這裡的工作就眉飛色舞。

    羅小東並沒有因為黃拴柱這點出息鄙夷,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有錢人可以大魚大肉美酒小蜜,沒錢的也可以到簡陋的洗頭房那公共菜地嘿咻十分八分或者體力好拱上個把小時,他沒有一點看不起黃拴柱這樸實的世界觀。再說自己剛到,也沒有什麼好的路子,以後的路怎麼走還沒想好,瘸大爺說的五年讓他成為響噹噹的真漢子,可是他現在一點譜都沒有,安頓下來再說吧。因此對於黃拴柱的提議理所當然的接受,在食堂吃過中飯,跟著好像東家一樣的黃拴柱來到學校保衛科見他們領導。

    沈師從市內搬過來沒有多久,學校的體育館、禮堂還在修建中,保安力量還真是薄弱,這時節還不像剛過完年,招人也不是那麼容易,雖然黃拴柱並沒有多少話語權可好在人還熟悉,加上羅小東儀表出眾相貌堂堂,保衛科科長稍稍盤問了下,沒怎麼猶豫就帶著他用身份證辦了入職手續,成了這三流大學保衛科的一員。

    羅小東這小伙子雖說不上玉樹臨風可也一表人才,穿上淡藍色短袖襯衣灰色紗料長褲繫上寬板帶有還真那麼點眉清目秀的意思。衣服雖然穿上了,可今天已經過了下午,說好明天正式上崗,領導很體貼的給他半天時間買點日用品,更是給黃拴柱半天假期全程陪同也算是很人性化管理了。這也讓羅小東對這個看起來高高在上的領導有了點好感。

    學校雖然是新建的,可是裡面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便利店小飯館網吧一應俱全,就好像一個小王國般。可是黃拴柱還是習慣性的領著羅小東來到南門的購物一條街。

    這條街兩邊都是低矮的平房,路也不平,不到百米的地方開了幾十家小生意,有餡餅店燒烤攤書店和小商店,因為距離學生寢室近生意也遠比校內那些地方火得多,羅小東一眼看去幾乎全是女孩,穿著清涼長髮飄飄,讓炎炎夏日中多了一分清爽。怪不得黃拴柱願意上這裡來,感情養眼啊。

    看到羅小東看向自己的眼神,黃拴柱略有些尷尬,搓著手不好意思的道,「這裡東西全,學校裡的商店剛開我怕有些東西沒有,嘿嘿。」

    羅小東習慣的在黃拴柱肩膀上擂了一拳,「少廢話,早進城幾天心眼就多了是不是,跟我還假掰掰的,怎麼,我自己去買東西,你先逛逛?」

    「嘿嘿,不用,領導給放假還不是讓我陪你,我這嚮導要是先跑不就成了逃兵。」憨厚的黃拴柱一臉燦爛的笑容,老實人進城以後居然也會狡辯了。

    「我也沒什麼買的,也就是臉盆毛巾牙膏牙刷之類,很快就搞定。」羅小東對於這些頂著大學生名頭的妙齡少女只是多瞧了幾眼就有點面紅耳熱。他在高中的時候學校裡女孩也不少,只是多數穿校服,一個個捂得嚴嚴實實,根本沒有這些女孩來得大膽。小熱褲露臍裝吊帶裙緊身t恤,穿得一個比一個少一個比一個露,給人感覺有點膚淺卻極為吸引眼球。

    看出羅小東有點不太適應,黃拴柱驕傲的挺起了胸膛,「大城市就這樣,開放著那,東哥,就憑你的腦袋瓜,只要你願意不愁劃拉個漂亮丫頭當老婆。」

    懶得跟他瞎扯,羅小東直接鑽進一家靠近校門的商店。

    這商店還真不大,一共三十幾平米的樣子,門口設置一個收銀台,一位三十幾歲老闆娘模樣的端坐在後面收錢,一共兩排貨架上面都是日用品以及小食品,左邊貨架各種本筆佔據了最邊上的位置,緊挨著毛巾洗漱用具,再接下來是居然是女孩生活用品,五顏六色的塑料盆和暖水瓶在牆角,另外一排貨架是小食品以及飲料區。

    男人和女人在購物方面是有很大不同的,要是女人首先會考慮一下自己都需要什麼,然後從小東西著手,都瀏覽一番以後還有不少計劃外東西。可多數男人就沒有那麼講究,買東西之前也會考慮一下需要的東西,然後有目的性的看見要買的就拿起來,想買的東西拿全了就完活。羅小東就是這樣,掃了一眼隨手拎起一個臉盆和暖水瓶就去選毛巾,其他地方瞧都沒瞧。

    選了一塊藍色的毛巾,看高露潔還贈送牙刷,價錢也不貴就丟盆裡一盒,接著彎腰看看最下面牙桶,牙桶五顏六色一排,多數是很卡通的,實在是太女孩子氣,在這裡想找到陽剛一點的不容易,能有個中性的就不賴了,剛看見一個藍色沒有什麼圖案的牙桶就想哈腰去拿,可剛一撅屁股就覺得後面撞到了一個柔軟的物體,緊接著就聽見一聲嬌呼。

    回頭一看,一個上身穿白色t恤包裹得曲線玲瓏凸凹有致,下身穿水磨藍牛仔褲雙腿修長的長髮女孩半扭著身子跪坐在地上,長髮擋住了大半嬌美臉頰,水汪汪的眼眸幽怨的看向自己,拿著一包衛生護墊的小手拄在地上,癟癟的小嘴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羅小東大囧,剛才女孩應該是背對著自己彎腰選東西時被自己附身用屁股給撅翻了,他臉紅著張口結舌好一會沒說出話。在高中的時候他表現的學習能力近妖以外,很少與女孩交往,僅有的朋友就是成天昏昏欲睡幹什麼都提不起精神成績很符合名字的同桌李小智,對於漂亮女孩更是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的遠離,也導致很多見到他心跳的女孩都不敢與他走的太近。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女孩好看的黛眉微皺,「不道歉也就算了,不能拉一把呀?」

    羅小東連忙把盆換到一隻手,騰空的右手慌亂的伸出去,對著女孩欺霜賽雪的皓腕又猶豫了一下,就在要握到女孩手臂的時候,女孩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在羅小東還沒有來得及感受手腕上微涼的溫柔就已經站起身來,然後馬上鬆開。

    好像是莫大的危機解除,羅小東送了口氣,趕走那種略帶遺憾的情緒,露出一口潔白牙齒,「真抱歉,被你的美麗給震撼了。正式向你道歉,剛才實在沒有注意到。」

    女孩頭一抬,柔順的長髮撩起,露出美麗得驚心動魄的臉龐,剛明白人情世故就被無數人用各種辭藻讚美的嬌嬌女來說,對於羅小東的馬屁根本不感冒,不過對於這個穿著一身保安制服有著極其陽光的真誠笑臉的傢伙也不是很反感,粉色的櫻唇噘了下,聲音很小的喃喃道,「靠力氣大欺負人,怎麼不跟牆比試比試。」

    羅小東尷尬的撓頭,全然忘記了身後都要流出涎水的黃拴柱,「牆太硬了……」

    女孩聽到羅小東的話突然噗嗤笑了,但隨即想到被面前這個年紀和自己相仿卻已經工作的小保安撞的部位,馬上一抹嫣紅浮上俏臉,「好啦,好啦,沒事了,你忙你的去吧。」說著對羅小東一揚手裡的小紙包又飛快的藏到了身後。

    羅小東僅看到那是一個淡紫色的小紙包,當女孩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淡淡幽香從他身邊擦肩而過時,他對著女孩剛才站著的地方瞧去,原來剛才女孩手裡拿的是薰衣草型的衛生護墊,對於大城市來說有點跟時代脫節的羅小東雖然搞不太懂是用來做什麼的,但看邊上各色牌子的衛生巾也知道是女孩專用的東西。

    微微發愣時,女孩已經香蹤杳杳,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帶走了一樣感覺空空的。東西都找齊了,抬頭看見黃拴柱扭著脖子目送著女孩離開的方向還硬硬的沒有轉過來,羅小東抬腿就是一腳,「看什麼看,結賬去,我兜裡可沒多少錢。」

    驚鴻一瞥的女孩消失得無影無蹤,偌大的校園裡別說找人,讓初來乍到的羅小東就是找樓都有點費勁。現在正好是暑假期間,還沒有到開學的日子,到處開工的校園裡的工人比學生還多,可隨著高校擴招,一開學的時候這裡必將會充斥熙熙攘攘的年輕人,而我們的羅小東同學也將開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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