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滿臉的笑意,溫文儒雅,俊美如斯的容顏暈染著從窗外落進來的一縷陽光,「你煲的骨頭湯到底是給誰喝的?
「反正不是給你。」風依然認真地回道,將做好的早餐端去餐桌上,又拿了兩副刀叉,路過他身邊的時候,隱約感覺到他壓抑著的忍耐,嘴角露出一絲無奈,「你應該知道風揚還有個兒子,他現在就住在a市最好的醫院裡,慢性白血病,在醫院住了好幾年了一直都沒有尋找到匹配的骨髓,我昨天偷偷地去看他了,答應給他煲湯喝……」
於錦不由得微微一怔,他當初的確調查過她的身世,還有她的家庭背景,可是卻沒有太在意風揚,只知道他是她的親生父親,已經很多年都沒有見面了,如今也總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家庭,卻根本就不知道風揚的兒子阿璃患了慢性白血病,而且他們從美國回來的原因就是為了給阿璃治病,尋找匹配的骨髓。
風揚的兒子,慢性白血病,匹配的骨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詫異地望著她,帶著一絲震驚,說道:「你是不是打算要給那個孩子捐獻骨髓?」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她一直都覺得這是風揚的報應,是老天爺對風揚將她拋棄的報應,可是當她看到阿璃第一眼的時候,她原來的想法竟然在第一刻就動搖了。
死,對阿璃來說是一種解脫,也是一種自由,他覺得這只是一種存在的形式而已,就算是死了,他的靈魂也是永生不滅的。
聽到她的回答,他似乎舒緩了一口氣,緊緊地握著她的柔荑,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凝著她。
風依然微微一笑,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幽深的眼眸泛著一絲異樣,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一直都無法釋懷曾經風揚對她的傷害,更無法坦然面對阿璃,這個少年的存在恰好明白地告訴她,風揚的一去不復返都是因為他。依稀記得那一年他在刊首寫下這樣的一句話——
我愛這個家庭,也愛我的孩子,他是一直都是我的驕傲。
曾經幾何,風揚也說過,然然,你就是爸爸的驕傲。時過境遷,如今想來,這句話卻成了最大的笑話,恥笑著她曾經的天真和爛漫。
「於錦,別總是這樣看著我,我會以為自己有足夠的勇氣去承擔一切的。」
眉心幾乎不可見的微擰,深邃如一泓深潭般的瞳孔飛快地掠過一抹冰冷的寒意,嘴角微微勾起,語氣不悅,「你想去承擔什麼?」
她定睛凝著他,嘴角勾出極淺的笑意,說道:「你覺得有什麼是我能夠承擔的了的?如果他不是風揚的兒子,也許我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可是他偏偏是風揚的驕傲,唯一的驕傲,那麼,我又算什麼……」唇角的那一抹笑意越發的濃郁起來,隱約透著一抹不屑,「當我第一次的看到她的時候,他卻說,然然姐,我不希望你給我捐獻骨髓,因為捐骨髓的人也會有併發症的出現,我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
「風依然,你連自己都顧不上了,還想顧別人麼?」於錦淡漠地說道,他決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去做任何冒險的事情,如果不曾得到,他不會去奢望著擁有。
沉默,斂下眼底的那一抹自嘲,她從來都不是什麼救世主,連自己都救贖不了,又怎麼去救贖別人呢?唇畔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答應我,這件事情不要擅作主張,如今的你,早已經不再是孤獨一個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守在你的身邊。」於錦誠懇地望著她,眉宇間透著一抹淡淡的憂傷。
微微歎息,幾乎低不可聞,瑩色的燈光暈染著她的容顏,勾勒出完美的線條,緩緩地說道:「我知道。」她想要讓自己相信他,想要依賴他,可是她又在抗拒著,害怕這一切都成為習慣,害怕這一切都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然後他沒有任何的預兆的撤離,讓她猝不及防,讓她狼狽不堪……
看著她這般的模樣,想說什麼,嘴角蠕動了一下,終究是沒有說出來,他以為她會明白的——
華麗麗的分割線——
a市最好的醫院,安靜的走廊,聽不見一絲的聲響,甚至有接近死亡一般的寂靜,讓人忍不住地想要逃離。
「叮——」電梯門緩緩地打開,一條筆直的過道延伸至盡頭,依舊是一沉不變的白色牆壁,有護士剛從病房裡出來,手上還拿著托盤,上面擺滿了醫藥用品,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眼底掠過一抹嘲諷的意味兒,「這年頭,當小秘的竟然對老闆的兒子這麼好!」
風依然不由得微微一愣,眉心下意識地皺了皺,冷漠的眸光掃過那護士清秀的容顏,閃過一抹厭惡。
「我說的實話,你瞪我做什麼!」那護士蠻不講理。
嫣然一笑,忽然覺得這年頭在不管走到哪裡都會發生戲劇般的喜劇,當小秘麼?她怎麼從來都沒有發覺自己還有這樣的潛力?更重要的是,這些護士的想像力實在是太豐富了,做這麼個職業簡直太委屈她了,應該去大編劇的。
「我沒瞪你,我只是聽見一隻不會咬人的狗在亂吠而已。」
不等那護士反駁,她已經閃身進了病房,房間裡的少年依舊捧著一本厚厚的「聖經」,當聽到有腳步聲響起的時候,立刻抬起頭來,清澈的眼底掠過一抹詫異,唇畔的笑容緩緩地蕩漾著,一直蔓延至眼底,聽到少年清脆的嗓音——tfyv。
「然然姐,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昨天你是逗我開心的呢!」
將手裡的保溫瓶放在病床旁邊的小桌上,風依然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笑吟吟地瞅著他,說道:「阿璃,你真是個孩子!」
少年咧嘴一笑,臉頰微微泛紅,有些羞澀地說道:「然然姐,我才不是孩子呢!我已經長大了,在美國上學的時候,還有女孩子當面跟我表白呢!不過我不喜歡他們,我還是喜歡黃皮膚黑頭髮的中國女孩,就像然然姐這樣的。」
候來眼抹。「你呀!果然還是個孩子!」伸手,揉了揉他的短髮,眼底有寵溺之色悄然劃過。
「然然姐,你不許笑話我,這些事情我都從來沒有跟爸爸和媽媽提起過,也沒有跟阿姨提起過,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少年輕咬著下唇,一臉委屈的模樣瞅著她,白皙得近似透明的臉在陽光的映襯下越發的顯得蒼白,一絲絲的毛細血管在薄如蟬翼的皮膚下清晰可見。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那我替你保密,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少年蒼白的臉色瞬間綻放出如花兒般燦爛的笑容。
似乎被他的笑容傳染,眼底飛快地掠過一抹異樣,拿起擺在桌上的保溫瓶,小心翼翼地打開,頓時一股骨頭湯的香味兒四散溢開。
「然然姐,你真的給我煲湯了?」少年一臉驚訝地望著她,滿目的笑意,連忙將擺在腿上的《聖經》拿開,原本的驚訝換成了眼巴巴的期待,笑瞇瞇地說道,「然然姐,你對我真好!」
風依然無奈地笑了笑,眼底深處掠過一抹黯然之色,將保溫瓶直接放在他的手裡,緩緩說道:「是真的給你煲湯了,昨天從醫院離開之後,我就去超市買了大骨頭。阿璃,你先嘗一嘗,看合不合你的胃口?要是喜歡喝的話,下次還給你做,要是不喜歡……」
少年低頭吸了吸鼻子,一陣骨頭湯的香味兒撲面而來,她的話還未說完,已經被阿璃接了過去,「誰說不喜歡的啊!我要全部喝光。」
「那你還愣著做什麼!」她微微笑道。
「嗯。」少年重重地點頭,捧著保溫瓶放在嘴邊,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阿璃,你慢著點,燙著了我可不管。」唇畔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沒有絲毫的矯作,那一抹笑容一直融入清澈的眼底。
「嗯——」少年含糊地應道,如星辰般的瞳仁閃爍著迷人的光澤,將保溫瓶放下來,一臉滿足地笑意,「然然姐,這是我住院以來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是麼?那等我有時間的時候再給你做。」風依然微微笑著說道,因著阿璃的病特殊,她在煲湯的時候只加了少許的鹹鹽,倒入保溫瓶的時候她就嘗過味道,跟平日裡喝的湯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可是阿璃是病人,有許多的東西需要忌口,「阿璃,如果你的病好了,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少年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抬眸,笑吟吟地瞅著她,唇紅齒白,「然然姐,我想彈鋼琴給你聽,只彈給你一個人聽。」
她不由得微微一愣,眉心幾乎不可見地皺了皺,眼底最初的那一抹笑意一晃而逝。不管阿璃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她承認自己在這一刻被他感動的一塌糊塗,冷硬的心臟有一處突如其來的塌陷,令她有些猝不及防。
碎碎語:有親反應依然和於錦的互動慢了些,其實小魚是在做鋪墊,他們之間還是有疙瘩的,比如在北京的時候依然無意中聽到的談話,有些愛情並不是彼此有心就可以肆無忌憚的。親愛的們,多多提意見,小魚會深刻反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