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旦在心裡紮了根,便一發不可收拾,全世界都變得不存在。——許媛媛
爸爸?她突然想笑,冷笑,眉梢微挑,語氣疏離而又淡漠:「先生,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我記得我沒有爸爸的。
「依然,我知道你恨爸爸,可是爸爸也是身不由已啊!這麼些年爸爸一直都很想你……」
眼底掠過一抹濃郁的恨意,風依然冷冷地打斷他的話,道:「這位先生,你真的打錯電話了,我的爸爸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手機那頭沉默一般的死寂,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手機裡傳來「嘟嘟嘟」的忙音。
風依然盯著那一串陌生的號碼,唇邊的譏諷之意更加的濃烈,那時候她一直都以為風揚很忙,抽不出時間給她寫信,她也從來都沒有責怪他。就像凌菲經常說的,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人心更是冷血的。她想不明白為什麼風揚時隔十七年之後又將她響了起來,而且還主動給她打電話,他不是已經有一個兒子了嗎?
在結束與風揚通話之後,風小野的電話也如她所想的那樣過來了,但是她只說了一句話。
——風依然,你已經是成年人了,我不會控制你的思想,但是你要為你做的每一件事情全權負責。
彼時,風依然並不知道,風揚在給她打電話之前,已經找過風小野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風揚幾乎每天都會給她打電話,每次她都沉默,而風揚也不是話多的人,即使沉默,這兩父女也誰沒有掛電話——
華麗麗的分割線——
a市最好的醫院,獨立的貴賓單間。
潔白的牆壁,潔白的床單,一個臉色蒼白如紙的少年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一層厚重的陰影,從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將他的臉色照得透明,幾乎能清晰地看到皮膚下隱藏的毛細血管,如海棠花瓣一樣粉嫩的唇瓣,幾縷細碎的落發遮住了他的光潔的額頭。
一個四十歲左右打扮素樸的婦人一直坐在他的旁邊,眼底隴上一層厚重的擔憂。站在她身邊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臉愁雲,單從他的外表來看,一身價格不菲的西裝,手腕上的名表價值幾十萬,只是他很不開心,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少年,眼神沉重而又有些自責。
「風揚,醫生說如果再不能找到合適的骨髓,阿璃就只能活半年的時間了。」中年美婦人喃喃地說道,一想到白髮人送黑髮人,臉上悲痛的神情更濃了。
「文瀾,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不會讓阿璃離我們而去的。」風揚堅定地說道,一雙深邃的眼眸閃著精光。
文瀾微微歎了一口氣,仰著臉望著自己心愛的男人,手緊緊地抓著他,問道:「你跟風小野說了阿璃的事情嗎?如果依然答應給阿璃提供骨髓的話,阿璃就有一半活下來的希望……」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可是她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世界上最權威的專家已經看過了,阿璃的病只有進行骨髓移植才能痊癒。
「我,我只跟風小野提了一下,依然那裡我還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風揚為難地說道。
「風揚,你可要看清楚,阿璃是你唯一的兒子,你唯一的兒子,如果我還能生育的話,根本就用不著求她們,可是,可是我……」說著,文瀾流下了不甘心的眼淚,看著阿璃日漸消瘦,她這個做母親的比任何人都要難受。
「別說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想辦法的。」風揚攬著文瀾的肩,溫柔地說道。
「你要是不好意思說的話,我跟依然去說,再怎麼阿璃也是她的親弟弟,她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文瀾停止了哭泣,堅定地說道。
沉睡中的少年終於緩緩地轉醒,在看到他們之後,蒼白如紙的臉上稍微有些紅暈,少年掙扎著靠著床頭坐了起來,一雙清亮的瞳仁透著無暇之光,說道:「爸,媽,你們怎麼來了?是不是醫生又說什麼了?」
「沒什麼,你只要好好休息就行,其他的事情爸爸會想辦法的。」風揚撫著阿璃柔軟的髮絲,一臉慈愛的模樣。
「爸,媽,其實你們不用替我難過的,死也沒什麼可怕,只是……我捨不得你們。」阿璃微抿著唇角,神情有些低落。
文瀾連忙阻止了他的話,語氣略微有些責備之意,「阿璃,你說什麼傻話呢!爸爸和媽媽都不會讓你死的,一定會讓你活下來,匹配的骨髓很快就會找到的。」ssox。
「媽,您就別騙我了,我的血型我自己知道,是那種最珍貴的熊貓血,想要找匹配的骨髓那是這麼容易的事情。」阿璃有些無奈地說道,這些年他就已經習慣了失望,一直都在等,可是一直沒有等來那個好消息。
其實,他並不怕死,聖經上說,我們的真正自我是我們的靈魂,上帝在創造宇宙時就造了所有的靈魂,不分男女,天堂裡沒有性別。為了我們在這個世界生存,上帝給了我們身體。我們每個人的出生都不是偶然的,都是按照上帝的旨意創造的。靈魂永不消失,不是去天堂就是去地獄。
風揚和文瀾都沉默了下來,不動聲色地彼此看了一眼,「阿璃,有件事情爸爸必須告訴你,你有權利知道。」
「什麼事情?」阿璃皺眉問道。
「醫生說若是在找不到匹配骨髓的話,你只能活半年時間了,所以……」風揚的話還未說完,已經被風璃接了過來,語氣聽起來有些不善,「所以你們就去找依然姐姐了,對嗎?你們想讓依然姐姐給我提供骨髓,是不是?爸,你怎麼能這麼做呢?依然姐也是你的女兒,你怎麼能這樣做呢?」
「阿璃,爸爸沒有選擇。」風揚皺了皺眉,他是真的別無選擇,因為他想讓阿璃活下去。
風璃緊緊地咬著下唇,他不想讓自己的病連累了任何人,可是他也不願意看著他們悲痛的樣子。
風依然盯著電腦屏幕,一遍遍地對著稿件審核,之前發生的事情被她很自然地拋之腦後,直到她的手機傳來「滴答滴答……」短信息的聲音,她這才回過神來,盯著手機屏幕看:依然,晚上回去做飯吧!我在家裡等你,然後一起去超級市場。
她敲了一個字「嗯」回了過去,好一會兒那邊又回了一句話:風依然,以後給小爺回短消息絕對不能用一個字、兩個字或者是三個字,至少十個字以上,這樣小爺才能看到你的誠意。
他沒有規定不能回他短信吧!好吧!大不了她不會給他回了,風依然唇角微微勾起,漾起一絲極淺的笑意,隨手將手機扔在了電腦旁邊,調了靜音。
於錦在等她的回信,等的很認真,可是好半天也沒有反應,於是直接打電話過去,彩鈴響了一遍又一遍,那頭愣是沒有接電話。正當他準備撥打第二遍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他看了一眼門口,這時候能來找她的除了單秘書,就只剩下許媛媛了,聽腳步聲不可能是單秘書,那只有她。
「請進。」他揚聲說道。
許媛媛推門而進,一身黑色的職業套裙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來,臀部的弧線恰到好處,白色的襯衫領,能看到若隱若現的壕溝,一頭垂直的長髮束在腦後,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隱約帶著一絲嬌態,說道:「錦,晚上陪我一起吃飯,好不好?我想吃牛排。」
「我已經約了人。」於錦的聲音波瀾不驚,聽不出絲毫的喜怒。
「那,好吧!」她輕輕地咬著下唇,一雙清明的水眸,欲哭還休,她仍然擁有屬於自己最後的驕傲,一旦全部交出去,那麼她就是豪賭,賭的是他對她的不忍心,賭的是他與她之間十多年的情誼。
看著她如此的模樣,於錦似有些不忍,說道:「明天晚上陪你一起用晚餐吧!」
許媛媛倏地抬起頭來,清澈如水的眸子閃動著亮晶晶的東西,她開心地笑了起來,那笑容那樣的燦爛,那樣的明媚,就像是春天裡盛開的桃花,千絲萬縷的感觸只化作一句簡單的:「錦,那我等你。」
「媛媛,不過是一頓飯而已,不用如此的,更何況你回來之後也一直沒有給你接風洗塵。」於錦皺了皺眉,深邃如一泓深潭般的瞳孔彷彿是璀璨的性子,那樣的耀眼,似乎能夠承載一個人的靈魂。
很久以前,他記得,每次他找她一起吃飯的時候,她的臉上都會有一絲的不悅,因為他每次都將她的思路打斷。十年的時光,改變的太多了,多的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那些殘缺的記憶在腦海裡徘徊著,想要拼湊成一副完美的場景,可是每一次都會失敗,每一次重來,然後又失敗,又重來,又失敗……如此執著地去追著另一樣東西,也許那只是虛幻的泡影而已。
「錦,謝謝你。」她輕聲說道,幾乎低不可聞,卻又那樣的動情。
「不客氣。」於錦笑了笑說道,語氣裡有明顯的疏離和淡漠,卻又夾雜著另一種倒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似乎很遠,卻又很近,就好像是天邊的浮雲一樣,虛無縹緲。
許媛媛淺笑,彷彿這世間出了眼前的男子,什麼都入不了她的眼,「錦,過幾天就是阿姨的生日了,你打算送她什麼?」
「還沒有想好。」於錦實話實說。
「還記得那一年我們一起給阿姨過的四十歲生日嗎?阿姨說她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的一顆孝心,當時你還開了一句玩笑,說是過幾年跟我結了婚就把孫子給阿姨帶,阿姨當時笑得合不攏嘴……」許媛媛回憶著很久之前的歡笑,之於她,除了擁有和於錦的回憶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了。
於錦抬眸,頗有深意地睨了她一眼,說道:「媛媛,我們不能總活在過去,有些事情該忘記的還是忘掉吧!」
「忘記?談何容易,如果能忘記的話,我早就忘記了,又怎麼可能回來。」許媛媛的嘴角勾出一抹譏誚,她始終都忘不了他,忘不了那個曾經給她帶來溫暖的男孩子。
於錦微微蹙眉,深邃的瞳孔如黑曜石般熠熠發光,嘴角微微勾起,呈現出優美的弧度,道:「媛媛,你太執著了,對你裡說,也許我只是一個過去的影子,整整十年,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的交流,也沒有任何的接觸,早已經不再是曾經的我們了。也許是某件事情,也許是每個人,我們都在發生著變化,」
她靜靜地凝著他好一會兒,忽地嫣然一笑,那笑容說不出的璀璨,卻又帶著一絲詭異,「錦,我會學著忘記的。」
恍惚間,他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眼前的女子成熟、自信、驕傲,一如從前那樣。
許媛媛搖曳生姿地離開了辦公室,他望著她消失在門口的背影,聽到「砰」的關門聲,這一瞬間,他覺得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將他和她隔離成兩個不同的世界,那樣的遙遠,卻又那樣的接近,天涯,咫尺,也不過如此。
媛媛,你為什麼要回來?在巴黎不是很好嗎?
還沒到下班的時間,他就已經離開了辦公室,隨即手機鈴聲響起,看著上面顯示的名字,心裡沒由來的一陣雀躍,連忙按下接聽鍵。
「依然,是不是想小爺了?」嘴角的那一抹笑容明媚如花。
那頭的風依然無奈,卻也沒打算計較什麼,反倒是極配合地說道:「是啊!想你了,想得我茶飯不思,肝腸寸斷……」
「真的?」於錦微笑。
「比珍珠還真。」她一本正經地回道,嘴角微微翹起,幾分真,幾分假,也許連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好吧!小爺可以勉強相信了。」於錦笑的得意,「你給小爺打電話,不會就是為了傾訴思念之情的吧!」
風依然覺得自己有時候真的無法淡定,她很想衝著他大喊,於錦你大爺的,你臉皮真厚,你們全家臉皮都厚,比萬里長城還厚。事實上,她的上依舊帶笑,唇角呈現一抹好看的弧度,就連眼睛也是彎彎的,長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厚重的陰影,不管從什麼方向看,這都是無懈可擊的笑容。
「下班之後直接去超級市場,這樣可以節省時間。」
於錦愣了一下,隨即說道:「好。」
「依然姐。」李子涵挪動椅子湊到風依然的面前,臉色似乎不好。
「子涵,你這是怎麼了?」風依然微微皺眉,這妮子該不會是跟秦達夷吵架了吧!好像他們今天一整天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的嘴角蠕動了一下,想說什麼,最終卻又忍住了,只說道:「我,沒什麼。」又將身子椅子挪了回去,眼神有些迷離,緊緊地盯著自己的電腦屏幕。
風依然不明所以,她明明藏著心事,為什麼又不肯說呢?眸光掃了一眼斜對面的秦達夷,他也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看來這兩人真的是吵架了,至於為了什麼吵架……隔壁桌的小西笑吟吟地望著秦達夷,眉目溫柔而秀麗,「達夷,你這是怎麼了?心情不好?不如,晚上我請你吃飯吧!我知道有一家新家的私房菜很不錯……」
她並沒有聽得很仔細,有些斷斷續續的,卻看到秦達夷的眼前一亮,笑著應承了下來。眸光落在李子涵的身上,那張小臉漲得通紅,緊緊地抿著唇角,就像是兩片薄薄的刀刃。
風依然想了想,拿出一面小鏡子擺在李子涵的面前,什麼也沒有說,繼續手上的活兒。如果李子涵是她想像中的女孩子,就一定不會為了感情的事情繼續悲傷,不知道是誰說的,自信微笑的女孩才能得到上天的眷顧。
好一會兒,李子涵將鏡子還給她,眉眼露出微笑:「依然姐,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我只是讓你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的。」風依然抿了抿唇角,淡淡地說道。
心理學上說,當一個人面對自己狼狽的樣子,通常會有兩種選擇,一是直接摔了鏡子繼續自暴自棄,二是勇敢面對,重新振作。毫無疑問,李子涵願意選第二種,也許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也許什麼都得不到。
「這樣已經足夠了。」李子微微一笑,眸光睨了一眼正在與小西談笑的秦達夷,坦然而對,「依然姐,明天我可能不會來上班了,我爸要我去他的公司幫忙。」
「這樣,沒什麼不好的。」她笑了笑說道,這樣的爸爸總比風揚強很多吧!一走就是十六年,杳無音訊,在她最需要父愛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離開,如今卻又巴巴地跑了回來,告訴她,依然,以前是爸爸不對,他以為道歉就可以了嗎?如果道歉就能彌補過錯的話,那還要警察做什麼。
「依然姐,你有心事?」李子涵皺了皺眉。
「沒有。」風依搖搖頭,那點小事怎麼稱得上是心事呢?
李子涵識趣地沒有再問,目光卻落在秦達夷的身上,他似乎感覺到什麼,回頭,她已經低下頭去不再看他。為了跟他在一起,她拒絕了爸爸的安排,拒絕了上班開車,這大半年的時間她一直都是擠地鐵,看著人頭攢動的高峰期,整個人幾乎被擠成了一塊肉餅,連站腳的地方都沒有,可是他卻告訴她,他已經不喜歡她。
她似乎有些明白,為什麼風依然嫁給了於錦卻依舊堅持有自己的事業?保持一定的距離,保持一定的美感,生活會將人逼得發狂。
「依然姐,你是我的偶像。」李子涵笑瞇瞇地瞅著她,這是她第二次說這樣的話。
她抬眸微笑,什麼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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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依然覺得,人生就像是一個大舞台,每天都在上演著不同的戲碼,或喜或悲,或離或合,唱戲的人沉迷其中,看戲的人評頭論足,當這一幕結束,不過是一陣歎息,又或者一個微笑,然後誰也不會記得,只有演戲的人才會覺得那樣的刻骨銘心。她曾經也那樣的癡迷,幸好及時抽身。
超級市場裡,應有盡有,這個時候人並不是很多,看起來反倒是有些空曠的感覺。
於錦推著購物車走在風依然的身後,眸光在貨架上掃來掃去,有意無意地看了她兩眼,嘴角一直揚著極淺的笑意,眉心微蹙,她一直這樣笑著,難道就不會覺得臉部的肌肉抽搐嗎?
「風依然,你等一下。」他叫住她,漆黑如夜的瞳孔掠過一抹笑意,嘴角微微向上翹起。
「怎麼了?」風依然狐疑地看他一眼,不解地問道。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唇邊掠過一抹得逞的笑意,很滿意地看著她的臉色的變化,「風依然,一個人有很多種表情的,而不是像你這樣,除了微笑還是微笑。」
風依然不由得微微皺眉,卻依舊朝他粲然一笑,似笑非笑地說道:「於大公子,你覺得你能承擔我發脾氣的後果?」
「你總不會做出什麼非人類的行為吧!」於錦驚訝地望著她,這樣的驚訝來源於《人肉叉燒包》這部電影,看了這部電影之後,他再也沒有吃過包子,而且當時隔了一整天沒有吃飯,幾乎是吃什麼吐什麼,連膽汁都吐出來。經經如到。
「呵呵……當然不會。」風依然乾笑兩聲,忽地瞳孔一縮,一個熟悉的身影硬生生地闖入她的眼簾,許媛媛?她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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