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大敞,晨光從外面明晃晃的透進來。微程光透。
程少臣單手擋在眼睛上,支撐著身子坐起來,並沒有像是往常早上一樣,一條腿淘氣的壓過來。
他皺眉,朝著身旁位置看過去,被單微亂,早已經沒有睡意朦朧的小丫頭。
伸手捏了捏眉心,頭腦徹底清醒後,他掀開被子起床,去浴室和廚房都走了遍,也沒有看到那抹歡快的倩影,再回到臥室裡面設置的更衣室換衣時,就看到衣櫃門是敞開著的,裡面凌亂一片,放在右下方的黑色皮箱不見了。
程少臣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隨即便撥通著她的手機,可鈴聲卻在同一屋內響起,找到落在枕下的手機同時,也看到了她留下的一張便紙條。
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我離家出走啦!
緊繃的神經也在這個瞬間放鬆了下來,有條不紊的整理好了一切,他提著公文包去上了班。
電視和媒體總是報道,能在華爾街工作幾乎是所有人的夢想,可卻也是要付出多倍的辛苦勞力,連續加班了五個多小時,程少臣才開車往家走,一身的疲憊。wf5c。
等著從電梯出來時,就看到一團東西堆在自家門口那裡,黑色的皮箱立在一旁。
「明珠?」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明珠半響才有了反應,仰頭很是委屈的看著他,「你怎麼這麼晚!」
「怎麼蹲在這裡不進屋呢?」程少臣歎。
「忘拿鑰匙了!」明珠撅嘴,「你沒看到我留的字條嗎,不知道我離家出走嗎?」
「這不回來了麼。」他笑了,眉眼之間有著抹寵溺。
見他雲淡風輕的,明珠心裡就越加的憋悶,大聲的吼,「程少臣,你太傷我心了,我都離家出走了,你也不擔心,也不說去找找我,萬一我真走丟了怎麼辦?還像是沒事人一樣去上班,而且還加班到這麼晚!」
「你不不是小孩子麼。」程少臣伸手,在她的腦袋頂上輕拍。
這樣一句話,讓明珠心裡多少是開心一些,可卻又無法蓋過心中的怒火,又詞窮的不知道反駁什麼,所以只好重重的一聲,「哼!」
他搖頭失笑,掏出鑰匙將門鎖打開,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動彈,不免皺眉,「別鬧了,快進屋。」
明珠往上竄了竄,很快又癱下去,惱怒的衝他喊,「你眼神不好啊,我腳麻的動不了了!」
程少臣無奈,只好彎身將她打橫抱在懷裡,送進去後,才再翻身回來將皮箱也拎進門。
她洗完澡出來,整套的睡衣睡褲,她只套了件睡衣,因為碼數大穿著比較寬鬆,她曼妙的曲線也都虛虛的罩在裡面,燈光之下,重點部分若隱若現的。
正在晚上鋪著床單的程少臣,悄然的別過了眼。
心境的關係,她也提不起誘/惑他的興致,直接爬上了床,完全不顧他在說讓她吹乾了頭髮,像是個被寵壞的小孩子。
側身背對著他,明珠的嘴還是撅的老高,任由著他跪在身後給自己吹著頭髮,難得的一聲不吭。
「好了,這樣睡就不能感冒了。」將吹風機開關關掉,他柔聲說著。
「假好心!」她不領情的冷哼。
程少臣不跟她一般見識,將吹風機送回去後,洗臉刷了牙,關燈繞到了床的另一邊躺下。
黑暗中,明珠瞪著他寬闊的背,心裡越發的委屈和不高興,撒潑一樣的伸手伸腳朝他打著踢著。
「程少臣,你一點都不關心我!平時裝模作樣的,其實你心裡根本就不在乎我,對我的好也都是假的,巴不得我真離家出走不回來呢,是不是!」
程少臣只好轉過身子,抓住她亂揮的手,抬腿也夾住她亂蹬的腿腳。
「明珠,別鬧了。」他叱,卻還是帶著笑的。
明珠和他眼睛對峙了幾秒,最終還是軟了下來,心裡說不出的悵然。
她其實只是想要證明一下他對自己的在乎,可總是這樣,他就像是看待一個無理取鬧的小丫頭一樣。
「我困了。」她有些累的說。
「那快點睡吧,明天我還有早會。」他似乎是鬆了口氣。
「嗯。」明珠低聲的應,腦袋又朝他湊過去,「你抱著我睡,不然睡不著。」
程少臣欣然的伸手,伸手扣住她的後腦,下巴抵在上面,她的小手也纏上他的腰,一系列動作熟練且自然。
窗外的夜色,很是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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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休息日。
程少臣一身居家服,也如同典型的居家男人一樣,手裡拿著吸塵器,正在吸著茶几地毯上的灰塵。
又套了身五彩色拼接連衣裙的明珠從臥室裡跳出來,脆聲的問,「喂,這件好看,還是剛剛那件好看?」
「都挺好看的。」程少臣抬眼,給出很中肯的答案。
「那這件呢!」不一會兒,她又從裡面跑出來,身上又換了身。
怕她再去折騰,他道,「這件更好看,就它吧。」
她正是最好的年紀,即將大四畢業,所有一切都比不過自身的青春活力,所以穿什麼在她身上,都是極好看的。
聞言,明珠便一溜煙跑回去,再冒出來時,並沒有再去換其他的了,而是將散落的頭髮綁成馬尾,俏生生的站到他面前,「那你再看看,我頭髮這麼梳,和這身配麼?」
「配。」他點頭,又問,「這是要幹什麼去,這麼興師動眾的,你都折騰一早上了。」
明珠瞇上了貓一樣嫵媚的眼睛,挽上他的胳膊拉到了窗邊。
「喏,看到樓下站著的那帥哥了嗎?」她抬著小下巴,示意著方向。
「嗯。」程少臣看過去,點頭。
男孩子年紀跟她相仿,穿著很新潮,長的也很乾淨帥氣,最重要的是和她有著相同鮮活的青春。
「他可是我們學校的搶手貨,都約我大半年了,我決定給他個機會。」明珠佯裝隨意的說著,眼角餘光卻緊緊留意著他的神色,「你覺得怎麼樣?」
「隨你高興。」程少臣看向她,溫溫和和的笑。
她回望著他,漸漸的眼裡一絲光亮都無了,確定他表情並未有絲毫虛假後,她驀地鬆開他,扭身就朝著門外走去。
腳步故意踩的很重,聲音也跟著發狠,「我走了!晚上可能不回來了!」
晚上十點半,紐約新聞台準時播放著財經新聞。
程少臣手握著遙控器坐在沙發上看著,就聽到玄關處傳來門鎖的聲響,然後就是腳步聲由遠及近。
等了半響,身後也沒有動靜,他不由的扭過頭去,就看到她繃著小臉站在那。
「怎麼這表情,約會約的不開心了?」他溫聲問著。
不提還好,一提明珠心頭的火就瞬間燃起,直接撲到了沙發上,咬牙怒瞪著他。
「晚飯時不還打電話來告訴我,晚上不回來了嗎?」
「我夜不歸宿,你都不管?」她緊聲問。
「情況特殊。」程少臣笑容不變。
「我不回來,是要跟別人在外面過夜,你也不在意?」明珠表情「唰」的冷了下來。
「嗯。」他點了點頭,看著她的目光仍舊柔和。
她再也抑制不住的暴躁起來,抓狂的跳起來,伸手指著他,一字一句著,「你知道和別人過夜是什麼意思嗎?是上/床,就像是我跟你那樣,要脫/光了做/愛!」
他拉她坐了下來,伸手將她額前凌亂的髮絲一點點捋順。
「明珠。」凝了她許久,他叫著她的名字,開口的語氣和往常一樣溫和沉靜,「我早就跟你說過的,我從來不會強求你什麼。你若想走,隨時都可以走,若你有天喜歡上誰,想和誰在一起,我都不會阻攔。從你跟我那一天起,我表明的態度就一直沒變。」
就像是他今天,在窗邊看著的那兩個身影,同樣的年紀,站在一起那樣的般配,笑談之間不會無趣,也沒有代溝。
明珠靜靜的聽著,直到緊繃的身子變得僵硬。
她垂下腦袋窩在了他的懷裡,聽著他節奏穩紊的心跳聲,眼圈微紅的陷入了一片無望當中,徘徊掙扎。
這一晚,她沒有再說任何話,很早就睡下了,也沒有主動挑/逗他,更沒有要他抱,只是捲著被子,安安靜靜的入眠。
睡夢當中,明珠在想,以後這樣的幼稚試探不會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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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少臣洗了澡出來,頭髮都快干的差不多,廚房的門還是緊閉著的。
他走過去,抬手在上面敲了敲,想要推門進去時才發現裡面上了鎖,還未等開口,急急的女音就傳了出來,「哎呀,別吵啦,一會兒就做好了!」
他下班回來準備去做飯時,就被從沙發上一高蹦起來的她給阻止了,說什麼晚飯要她來弄,之後就進去廚房乒乒乓乓起來。
坐在沙發上又看了快半個小時的綜藝節目,廚房的門才終於被打開。
「好了好了,可以開飯了!」她還戴著圍裙,站在餐桌邊上喊他。
「從我下班到現在,忙活了這麼半天,就弄了個蛋炒飯?」程少臣看著桌上擺著的兩盤炒飯,很是艱難的問。
「當然不會了!」明珠得意的笑,隨即跑回廚房,鼓搗了一陣,端出來兩碗冒著熱氣的湯,「喏,還要冬瓜丸子湯!」
他忍著笑沒有多說什麼,拉開椅子坐了下去,只是才吃一口,他咀嚼的動作就頓住。
抬眼看過去,她的秀眉緊蹙,好似也和他吃到了一樣的東西。
「呸,怎麼還有蛋皮啊!」明珠吐出來,哇哇叫著。
「是啊,怎麼還有蛋皮啊!」程少臣唇角揚起,故意不解著。
「不愛吃就不吃,誰也沒求你吃!」她不高興的拉下了臉,卻又蠢蠢欲動著,「不然你再試試這個湯?」
「嗯。」他點頭,端起湯來吹著。
很厚的冬瓜片,連皮都沒打,丸子也是冰箱裡買來現成的,蔥花切的都連刀。
嚥了嚥唾沫,他喝了好大一口,表情停了半秒,才咕咚的嚥了下去。
「怎麼樣怎麼樣?」她很是期待的問。
「甜甜的,還挺好喝的。」他勉強給出個答案來。
「怎麼可能甜甜的啊?」明珠大為不解,端起來也喝了一口,隨即就苦下來了一張臉,「我把糖當鹽了……」
「沒事,炒飯裡面的蛋皮可以挑出來,吃的時候注意點就行了。湯的話……咳,就當甜湯來喝,味道還是可以的。」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安撫著。
聞言,她這才高興了一點點。
將碗洗乾淨,再把弄到一片狼藉的廚房收拾好,程少臣才走出來,就看到她抱著膝蓋坐在地毯上發呆。
手上的水珠甩干,他走過去將她抱到了沙發上,拿遙控器轉了個沒播廣告的衛視台,上面正重播著綜藝節目,搞笑的主持人將下面觀眾逗的哈哈直樂。
一旁一點動靜都沒有,程少臣斜眼看過去,才發覺了異常。
平時辟里啪啦花很多的小姑娘,沒有一刻能安安靜靜的,這會兒卻已經發了好半天呆。
「明珠,怎麼了?」他用很低柔的聲音問。
她歪著腦袋朝他看過去,又垂下了眼睛,交握的手有些緊。
「發生什麼事了?」見狀,他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
「今天……」在他溫柔沉靜的目光下,她終於是有了訴說的欲/望,「今天他們給我打電話了。」
程少臣怔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她口中的「他們」是指誰。
「說什麼了?」
「能說什麼,又有什麼好說的,反正他們早就拋棄我了,也不知道怎麼有的我號碼,就是問問看我死沒死。」
「明珠……」他皺眉,看著她佯裝無所謂的神情,有些心疼。
她忽然的轉移了話題,「我今天回學校照畢業相了。」
程少臣點頭,目光朝茶几上瞥過去,剛剛就看到了那裡放著的照片,這會兒拿起來,一排排戴著博士帽的學生,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她,笑容明艷的人如其名,璀璨的明珠一顆。
「可我不想上班,不想工作……你會一直養我嗎?」她還在低低的說著,到最後時,嘴角抿了起來。
「只要你別吃太多的話。」他笑,故意的打趣的說。
可她卻沒有像是平常般的炸毛,而是垂著眼睛,「我什麼都不會做,就會耍性子,連個蛋炒飯都做不好,唯一能有點用的,就是跟你上/床,可萬一有一天你看我覺得膩味了怎麼辦……」
「程少臣,你告訴我,你會不會也有一天不要我了?」
她挪著身子跪到了他面前,仰著小下巴,眼睛緊緊的看著他問。
「不會。」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笑著搖頭。
「真的?不是糊弄我玩的?」明珠卻不確定,很是慌怕的追問著。
「嗯,真的。」程少臣認真的點頭,定定的說。
此時也才知道小姑娘的心思,怪不得會主動要求做飯,原來只是有顆敏/感的心。
「程少臣,你真好,你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她伸手抱住他,也同時抱住了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暖。
程少臣回手抱著她,嘴角微勾,她毛茸茸的腦袋瓜就埋在自己懷裡,心裡有些綿軟的如同雪花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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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西蘭,他的小溪選擇在那裡舉行婚禮。
當時告訴他時,時間很是緊迫,他幾乎是立即就動身前往。婚禮結束後,他就離開了教堂,並沒有跟著坐車去酒店進行著接下來的晚宴。
在候機廳等著時,程少臣的眼前似乎還能浮現出她一身潔白婚紗的純潔模樣,笑的那樣美那樣幸福。
多好,終於如他所願。
他不能給的,有人能代替他給她,那聲從心底發出的「我願意」,足以讓他此生都心安。
因為沒有紐約直飛新西蘭的航班,路途太遠了,是需要在洛杉磯轉機的,而且飛行時間也很久,去時就二十多個小時,加上中間休息,他是在離開後的第三天晚上回來的。
從機場坐車回到家中,已經是快深夜了,他用鑰匙打開門,刻意放輕著聲音,這個時間恐怕小姑娘是睡著的了。
撲面而來的刺鼻酒味讓他皺眉,瞇眼望過去,客廳裡打著一盞落地燈,光調的很暗,就能照出一小段距離的朦朧來。
沙發那裡,明珠歪坐在那,手裡還抱著好幾個啤酒罐,腳邊的垃圾桶裡也扔著空罐。
程少臣走過去,俯身將她往嘴裡灌的啤酒罐搶下。
正想要訓斥幾句時,她卻忽然抬起頭來,他心頭一緊。
她竟然哭了,一雙眼睛紅紅腫腫的,眼神渙散的望著他,像是只無家可歸的可憐小狗。
程少臣有些不知所措,因為哪怕是跟人打架,或者傷心難過,情緒起起伏伏、大起大落,她卻從來都沒有掉過眼淚。
「明珠……?」他緊張的喊。
她驀地伸手抱住他的腿,聲音哽咽,「我還以為你騙人,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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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更新完畢!白天出去了一整天,難受了一晚上,險些想要斷更,可還是努力的寫出來,總覺得,有人還會等著看,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