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樓,住院部的頂樓,午後的陽光不知何時,早已隱匿不見,天邊的藍天白雲,躲進了厚重的雲層裡,一層層地黑、一層層的壓抑,讓人的心情也隨之莫名地低落。
空曠而一平如故的樓板上,蕭煞的秋風從四面八方地灌湧而來,吹起了單薄的秋衫,裊裊飄袂,卻更加深了心底滲涼的寒意……
amy滿眼不解地看著眼前臨風而立的vivian,是秋風太涼,讓她的心也隱隱膽顫嗎?她為什麼會有一股強烈不安的感覺?疑惑地睨視著vivian晦澀不明的臉頰,她擰眉問道,「大小姐,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
繼而,隨著通往天台唯一的一扇鐵門,「光當」一聲落鎖後,amy心中的不安更強烈了,她奮力地想要摔開,vivian拉著她的那隻手,不料,卻被她抓得更緊,一下子拉得往前踉蹌了幾個大步,只見vivian漆黑的雙眸閃閃發亮,臉上竟然是一派熱切的期待!「amy,我要你,馬上從這裡跳下去!」
什麼?!amy驀地嚇得花容失色,怔怔地自vivian的臉上移開視線,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腳下,手腳立即不聽使喚地哆嗦起來:離她腳步不過幾尺遠的地方,便是28樓的高空!一旦墜落,將會萬劫不復!
她蒼白著臉色,往後退了幾步,嘴裡喃喃地說著,「不……大小姐,你一定是在開玩笑……你要我道歉也好,悔過也好,我都一一照辦了……你怎麼還可以——對我提這樣惡劣的要求……」
vivian察覺她要逃跑,「咻」地伸手一抓,竟然緊緊地抓住了她的後衣領,竟然還用力地拖著她往前走,力道大得讓amy一時竟然掙不脫,只能惶恐驚駭地,被她三步並作兩步,便拖到了天台的邊緣——
vivian將amy的臉扭了過來,攫住她的下頜,逼著她直視數百米的高空之下,層疊的樓房,巍然的高度,令人頭暈目眩,amy全身都顫抖了起來,目光哀瑟地看著vivian,「不……大小姐,不要……你先放開我……你說別的條件,我通通都答應你,全答應你,好不好?……」
vivian見得她臉都嚇得青白的樣子,又是晦澀不明地笑了,笑得又大聲又尖銳,刺耳的笑意讓人毛骨悚然,「呵呵呵……很惡劣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想著能看到amy你死在我面前,我心裡竟然歡快得不得了呢……」
心也人在。這個瘋女人!瘋了還不肯放過她嗎?amy的眸中也漸漸地染上了憤怒的腥紅,腳下就是不可估測的萬丈深淵,一旦墜落,她便將血濺街頭,永遠地與世長辭,再也見不到她最愛的家人、愛人……尤其是,想到錢樸義那張叫她戀戀不捨的臉龐,她不能就這樣失去他!
她現在才二十六歲,她和阿義還有那麼多年的路可以走,他們還可以執手相望那麼久的時間……這個信念,極大地激起了她的求生意志,她側過臉來,看見vivian已然陷入瘋狂而扭曲的面容,深知:與其去求一個毫無理智的瘋子,還不如拼了,殊死一搏,也許還會有一絲活路。
眸中漆黑的眼珠「咻」地一轉,amy在被vivian緊緊攫住下頜,頭部動彈不得的情況下,突然探出一隻手臂繞到了vivian的身後,竟是出其不意地,狠狠地拽住了她的長髮!
生死一線的重要關頭,她根本顧不上,這是不是會扯掉了她的頭髮?只想著要活命,下手是又準又狠,一下子竟將vivian扯得整個人往後仰,痛得眼淚直飆,忍不住就脫口而出,「啊……」
凌厲而淒嗆的叫聲,頓時響徹整個醫院,令人毛骨悚然!也成功地吸引到了,樓下史鈞雅和傅晶晶等人的注意力,只見史鈞雅驚嚇得滿臉蒼白,手中的手機也「咚」地一聲落地,她卻慌亂地不知道要彎下腰去拾起來,茫然的瞳孔裡,儘是那一刻vivian差點摔落樓下的畫面……
人群中,霍然大亂,很快地,圍觀的人群就在兩人扭打的樓下,圍成了一圈圈,一邊抬頭關注著天台上的最新進展,一邊還指指點點地,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把史鈞雅混亂的腦子,也吵得益發地混沌……
「呼啦啦~~~~~」的警笛聲,乍然響起,終於讓史鈞雅稍稍地清醒過來,循聲望去,只見數輛標記著「110」字樣的白色警車,陸陸續續地開進了醫院裡,程定軍的警衛員小王,忙不迭連地迎了上去——
史鈞雅這才想起,自己應該趕緊上去看看楠楠……
急急忙忙地衝進電梯裡,卻見裡面的人群裡,竟然也有著傅晶晶和楚衛揚。她連忙收起驚惶失措的空洞眼神,故作矜持地仰起下巴,錯開與他們交接的視線:就算發生任何事,她也絕不會讓傅晶晶看她的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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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樓的天台上,amy看到樓下陸續湧入的警車,以及警方在樓下做好的安全措施,這才稍微地鬆了一口氣,樓下墊了那麼厚的防護棉墊,至少,這下子即使摔下去,也有可能不必血花四濺的。
當然,她一點也不想摔下去,所以,扯著vivian的動作半分也沒有放鬆下來,還得防著她伺機反撲的動作,「大小姐,別鬧了!我們講和吧,下去再說,好不好?」
說實話,站在這頂樓的邊緣之上,她的頭在暈,眼也在暈,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恐高症,只知道,再跟vivian在這裡扭打不停,她遲早會被嚇死!
「不!我不要下去!我只想看著你摔下去!『啪』地一聲,四分五裂……呵呵呵……」
vivian也在揪扯著amy的長髮,兩個人的樣子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更讓人不安的是,vivian的臉上遍佈青霾,猙獰而恐怖,饒是amy這樣心狠手辣的人,也禁不住心生懼意,破口大罵,「你瘋了!vivian,你這個瘋子……」
vivian卻還是面目可憎地連聲冷笑,「呵呵呵……瘋子?我是瘋子嗎?可是,他們為什麼罵我是婊/子?他們說我人盡可夫,說街邊的妓/女也比我來得乾淨……啊啊啊……我不是!我不是!
你們知道什麼?憑什麼這麼說我?你們這些胡說八道的壞人!都是錢樸義!還有,amy,是這兩個人間人造的謠!你們為什麼這麼對我?阿義、阿義、阿義……你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嗎?為什麼?!為什麼……」
vivian越說,便哭得越凶,對amy下的手也越重,根本無視警方拿著擴音器一再地在勸解,兩個女人尖叫著扭打成一團,好幾次又差點摔下樓去,引得樓下也是尖叫連連……
amy幾乎是拼盡了力氣地在跟vivian搏鬥,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平日裡清醒的大小姐原本手無縛雞之力,瘋了之後,卻是力氣大得出奇,漸漸地,amy便有些力不從心起來,手腳越來越疲乏,被vivian佔盡了上風,她真怕自己的性命,真的會喪失在這個女瘋子的手上!
直到天台那扇唯一的鐵門,被人「砰」地一下自裡面強行破開,amy才生出一絲希望來,她並不懼怕警察,她反正已是帶罪之身,就算再多判幾年罪,總也好過就這樣被vivian推下樓去吧?
未料,第一個衝過來的,並不是可敬的人民公樸警察同志,而是——
史鈞雅來到頂樓的時候,警方已經在強行開鎖了,程定軍摟著程定儀站在一旁,和程嘉昊一起好言安撫著她,史鈞雅看著她那個又傷心又痛苦的樣子,也頗有幾分自責,要不是她建議安排vivian與amy見一面,也不會造成今天的這種局面!
這種自責讓她的心裡長了瘤,只待警方一破開鎖,便率先衝了出去,「amy!你這個可惡的壞女人!你馬上給我放開楠楠!」又對外甥女安慰道,「楠楠,別怕,舅媽來幫你了!」
amy一看,不好!這個史鈞雅跟vivian是同一陣線上,說不定會借裝瘋賣傻,順勢就把自己推了下去!
眼看史鈞雅就要撲上來,amy突然一把扯著vivian的長髮,便用力地拖著她重新回到天台的邊緣,「你們統統都別過來!否則,我馬上就推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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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厲吼,立即喝退了史鈞雅的腳步,只見amy一手勒在vivian的粉頸上,一手則是狠狠地扯住了她的長髮,讓她痛得「嗚嗚嗚……」直叫,卻半分也動彈不得!
amy自己心中也在暗暗稱奇,人類的求生意志,果然比什麼都要來得更強!
她原本都快要筋疲力盡了的,可是,想要活下去的念頭,又讓她全身的力氣,奇跡般地復甦了過來,這一刻,迎著四面呼嘯而來的狂風,她竟然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她一邊制忖著vivian,一邊冷眼瞪視著身後,腳步戛然而止的史鈞雅——
「程夫人,麻煩你退到鐵門的位置,不然,我現在就把你的寶貝外甥女推下去!」amy這樣說著,手下還作狀要推vivian跌向高空!
史鈞雅優雅的臉孔一下子煞白了,「別——我退——我退——」
amy見她一直退到了鐵門後,才將vivian往回拉了一點,但仍將她置於天台的邊緣,
只是,程定儀一見女兒竟然有半隻腳懸空,整個人搖搖欲墜的身影,嚇得差點兩眼一翻白,身子一軟,就昏了過去……
場面一度又是失控的混亂……
一邊有待命的醫生,連忙又施與搶救,好一會兒,才見程定儀幽幽地恢復神智,接著便哭哭啼啼地哀求道,「amy,我求你放了我女兒吧!不管你開出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就請你看在公司多年沒有虧待你的份上,快放了我女兒吧……」
不管什麼條件嗎?amy的腦海「嗖」地一下掠過了一道紅光,那麼,是不是自己要求無罪出獄,她也可以滿足自己呢?阿義的罪,也可以豁免嗎?
amy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怦怦怦……」地劇烈跳動了起來,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嗎?為了救回vivian大小姐,程、孔家必定會傾力而為的。
她犀利的眸光,在門外的人群巡視一圈,見鐵門外站著的,除了制服筆挺的警方,一面佈置營救人質,一面大聲勸阻她「回頭是岸」外,剩下的,清一色的全是程、孔兩大家族的人,萬一vivian再發起瘋來,程、孔兩家再一湧而上,自己也是毫無勝算的。
最後,她的視線突然定住了,那張熟悉而俏白的小臉,可不正是傅晶晶嗎?
amy尋思著,與其留著vivian這個定時炸彈在身邊,還不如讓傅晶晶過來,她也是程家的人,為了她,程總也是寧可割肉,也必相救的。
而且,她懷孕了,勢必有很多顧忌,自己想要制服她,也比較容易,至少,她不似vivian大小姐這個瘋子,發起瘋起,無人能敵。
還有,烙在她胸口的那一處恥辱,今日,她必然也要傅晶晶雙倍奉還!
她的目光一凜,「讓傅晶晶過來,我就放了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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