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鬼叫什麼叫?!你懂什麼,你以為結婚是你們兩個人的事?哪有那麼簡單?結婚,就是把兩個原本不相干的家庭綁在一起,要麼鬥得頭破血流,要麼錦上添花。你要選擇哪一種?」
趁著柳大嬸在做思想工作,無暇分心之時,傅晶晶卻伸手探向了她的衣服口袋,把中午被柳大嬸強行拿走的手機,偷偷地給摸了回來:嘿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柳大神,你也會有失算的時候。
傅晶晶心裡暗暗地樂著,不動聲色地將手機藏進了被子裡,只等著柳大嬸給她洗完腦之後,睡著了之後,她再偷偷地打給程嘉昊。不過,老媽真是太獨/裁/專/制了!
這年頭,沒了手機就跟缺少了一隻胳膊似的,電話打不了,網絡也斷了,人生還有什麼樂趣?最重要的是,程嘉昊被老媽一再地拒絕,心裡肯定會很難過和悒鬱,說不定都嚴重內傷了,她怕他一會再犯傻,再硬闖進來,那可真是火上澆油了!柳大嬸可不是個好應付的主兒。
這不?這個不好對付的主兒,見她半天也沒回過她一句話,又是一指戳上了額頭,「怎麼不說話了?這下知道媽說的有道理吧?像程夫人那樣的難纏婆婆,就應該交給她兒子去應付,你不要傻傻地一個人扛下來,她不會因為你沒在她兒子面前告狀,就感激你的。
媽也不是要干涉你,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要怎麼選擇,都是你的自由。但是,媽只想說一句,你一定要放在心裡,如果昊子他連自己的老婆也保護不了,媽建議你再好好地考慮一下。再深、再濃的愛情,最後終將回歸平淡的柴米油鹽,只有他緊緊地牽著你的手,自始至終地站在你身邊,你的幸福,才會開花結果……」
傅晶晶後來想,她一定是最不孝的子女了!柳大嬸滿臉的憂心和難過,一席話說得意味深長、苦心婆心,後來,甚至還有些哽咽失聲,擰開臉,神情地避開女兒的視線,訕訕地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待到她離開臥房之後,傅晶晶卻是迫不及待地,從被子裡摸出剛才才「偷」回來的手機,開了機,便急切地撥起了程嘉昊的號碼——
沒想到,電話那端的男人比她更急,接通訊號的下一秒,話筒裡已傳來他焦急的聲音,「晶晶,是你嗎?」
她才壓低聲音答應一聲,「嗯——」
他便又立刻要求,「晶晶,我想見你!我要見你!」
傅晶晶可以想像得到,他在那一端焦灼而不安的樣子,也很想親手撫平他眉裡行間的憂鬱,可是——
「程嘉昊,你聽我說,現在不行,我出不去——」
她住的病房是高幹套房,裡面是廚衛設施齊全的,柳大嬸不過是轉身去上個洗手間,馬上就會出來的。因為史鈞雅的事情,她本來就對程嘉昊有意見了,萬一被她發現,她溜出去見程嘉昊了,不知道又會鬧到什麼地步?uumr。
傅晶晶這時打電話給程嘉昊,其實是想告訴他,讓他耐心等待一下,等柳大嬸睡著了以後,她再偷偷地溜出去跟他見面。她也很想馬上就能見到他啊,可是,她能有什麼辦法?
柳大嬸堅決表態,要由自己來親自守夜,老爸來過,說今晚他留下來守夜,卻愣是被柳大嬸攆回去了!傅晶晶想,她要是跟柳大嬸說,自己要去見程嘉昊,一定會被她打死的,要是她願意讓自己和程嘉昊見面,就不會一再地將程嘉昊擋回去了!
然而,程嘉昊這一天下來,因為肖肖、史鈞雅以及柳大嬸施加的壓力,已然弄得有些焦頭爛額了,此時,又聽見女友斷然拒絕與自己見面,竟是驀然怒了,「你是不想見我?」
傅晶晶聽出來他的沮喪,頓時就有些急了,「不是!我沒有——」
許是她的音量重了些,門外的柳大嬸嘟噥著問了一聲,「傅晶晶,是你在說話嗎?」
傅晶晶這一驚,連忙摀住話筒,就朝門外答應了一句,「哦,不是我,是電視裡的聲音……」
病房裡有配備有線電視,傅晶晶趕緊將電視的音量調大了一些,這才又低下頭來,對著話筒那端的男人說,「我現在不方便講太久,你也不要打電話過來,我話講完就會關機——」
「傅晶晶,你的『不方便』是什麼意思?因為楚衛揚嗎?」程嘉昊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尖刻起來,他剛才分明聽到了,傅晶晶捂著話筒對別的人講了什麼,他和她之間,有什麼話是不可以說的嗎?
傅晶晶自然也聽出了,他話裡行間的質問意思,語氣也登時惡劣起來,
「程嘉昊,你這是要幹什麼?你就不能忍耐一下嗎?難道你現在是要我為了去見你,而跟我媽大吵一架嗎?你一定要這樣為難我嗎?愛情,又豈只是朝朝暮暮?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該不相信我!弄成現在這種局面,大半的原因出自於你和你母親,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
他大概是沒想到,她會用這樣嚴厲的語氣和他說話,他很久都沒有再開口,久到傅晶晶幾乎都以為,他只是忘了掛斷通話!
她心中湧過一陣無可奈何的苦澀,正要掛掉電話,卻聽見他瘖啞低沉的磁性嗓音,無比嘲諷、譏笑般地傳來,「是啊,我有什麼資格?就算你要回到楚衛揚的身邊,也是很正常的,以前的確是我太過自私,一心只想要得到你、擁有你,不惜使出詭計分裂了你和楚衛揚……
要不是你誤以為,楚衛揚早已有了要結婚的對像,你一定還會癡癡地等著他吧?你是恨我了嗎?所以,早上才會一言不發地離開的,對不對……
晶晶,我承認都是我的不對,可是,晶晶,我愛你,我做夢都想和你在一起,我就像個瘋子一樣,每天數著每一分、每一秒,心急如焚地盼著和你相見的時刻,才分開、卻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你,想牽你的手,想擁抱你,想……」
淚水,不知怎麼地,就大顆大顆地滑落下來,濕了雙頰,也迷茫了她的眼睛,堵塞了她的喉嚨,她多想大聲地嘲他吼回去,「別說了,別說了!程嘉昊,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是,她卻什麼也說不出口!她知道,對於十年前的往事,他是有深切的罪惡感和不安感的。
那個早上,在白欣怡來她這探病之前,程嘉昊曾經惴惴不安地問過她,「……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但是,是因為太愛你,不想錯過你,才犯下的錯誤,你會原諒我嗎?」
初時,她還以為,是因為肖肖的關係,他有所保留。如今才知道,擁有她的他,也許,他比誰都更害怕失去!
他低沉傷感的輕歎,卻又再次穿透耳膜,重重地擊在她柔軟的心房上!
她忽然就掀開身上的被子,跳下床,又躡手躡腳地走到窗口前,輕輕地挑開厚重的窗簾的一角——
住院部那扇緊閉的、白色合金的電子遙控門外,有一個頎長的黑影,正仰著頭,默默地注視著她這個窗口!
夜裡的風,似乎起得挺大的,吹起了他額角的一綹幽黑的碎發,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一點飄逸的感覺。四下裡都靜寂無聲,只有醫院裡走廊下的照明燈,泛著冷冷的白光照著他……
那一種淒涼和落寞的樣子,卻一下子刺痛了她的眼,他是那樣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主兒,怎可在她面前如此屈尊?
她噙著淚水,心碎般地低低喚他的名字,「程嘉昊,程嘉昊,程嘉昊……」
你可知道,往事如塵,千帆過盡,我已不再是當初的我,十年後的今天,十年後的傅晶晶,只想做那個映滿在你眼底的幸福女子,終其一生,都要被你深深地愛著,與你緊緊地十指相扣,和你甜蜜地相偎相依……
卻見門外那個高大的身影,腳步輕晃地轉身走向他身後的車子,丟開手中的電話,竟是解嘲地哼了一句,「晶晶,你恨我也是對的,像我這樣自私自利的人,怎麼配得起你如此的深愛……」
腦海中一時掠過千百種想法,不顧柳大嬸在身後大聲地阻撓,傅晶晶突然拔腿就朝門外跑……
可可什卻。氣喘吁吁地從七樓的房間跑到了樓下,跑到了那扇冰冷的白色鐵門前,卻只來得及看見,那兩束紅色的車尾燈在眼前消失,她絕望般地跌坐在地上,哭得滿臉、滿臉地都是淚水,「不要走!程嘉昊,我沒有恨你,也沒有要回到誰的身邊!我愛你,我只要你……」
黑暗中,卻忽然冒出一隻修長有力的結實臂膀,驀地一下將她用力地拽了過去,不由分說地吻住了她冰冷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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