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amy突然失控地哭叫了起來,「不!傅晶晶,你不能說……我弟弟還躺在醫院裡,每個月都等著我去送救命錢……」
能我有你。傅晶晶的臉色莫名地僵滯了片刻,靜靜地,帶著點懷疑的神色,看著她突然哭得捂著嘴巴,極力隱忍的樣子,她試探性地回了她一句,略帶鄙薄的諷刺,「amy,別再說謊了……上次是錢副總的弟弟變成植物人,這一回,又改成你弟弟變植物人了嗎?」
amy像是十分的痛苦,伸手去夠傅晶晶的指尖,「傅晶晶,算我求你,千萬不要告訴大小姐,我和副總結了婚的事情,我不想和副總離婚,我也不想離開公司,我不可以沒了這份工作……」
傅晶晶揮開她的手,想起她一再地,用那些不雅的照片威-脅自己,她實在沒法對她釋懷,她也有同情心,但是,並不願意氾濫地施捨,尤其,是浪費在這種——
處心積慮、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的人身上。
傅晶晶遠離開amy一點,視線又落在自己手中的手機上,amy以為,她是又要打給vivian大小姐,撲過來,又要來搶奪她的手機,被傅晶晶用力一揮,身形較為嬌小的amy一個吃力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她卻又哭著爬過來,不依不饒地抱住傅晶晶的大腿……
「傅小姐,我給你,我還給你那些照片……你不要打電話給大小姐,不要……我跪下來求你了,千萬不要啊……」
她哭著,說著,還真的「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傅晶晶哪裡見過,人家這樣耍潑的?一時愣住,想不出該怎麼擺脫amy?
午休的時間又到了,洗手間的門外,陸陸續續地有人在走動,傅晶晶便又擔心,萬一有人這時候進來,撞見這一幕,得多尷尬啊……她又急又慌地去摔她的手,著急地怒叫,「amy!你這是要幹什麼?快放手!讓人看見,該要誤會了……」
amy卻還是不能停止地在流淚,說什麼也不放開,一邊哭,還一邊模糊地訴說,
「不!傅小姐……對不起……上次是我怕你不肯幫忙,所以,我只好騙你說,是副總的弟弟在住院,我知道,你當時對副總還是舊情未忘的……我想,你如果聽聞他家中有變故的話,是絕不可能置之不理的……所以,我就把我弟弟成植物人的事,說成了副總的弟弟……可是,傅晶晶,我這也不算是騙了你啊……
我和副總是夫妻,我弟弟不就是他弟弟嗎?你說是不是?是不是……其實,我弟弟是個很可憐的人,你聽秦雨妖說過了吧?我出身在偏遠的農村,父母長年在家鄉務農,根本就沒有什麼錢,為了讓我上大學,找遍了所有和我們家有來往的親戚借錢,還專門去做了信貸……
前幾年,為了還債,我爸、我媽起早貪黑地種田,我爸還因為腰肌勞損,不堪重活,好幾次都摔傷在田里……我弟不忍心見他們這樣辛苦,就輟學在家幫他們耕種,雖然為此被我爸打了個半死,但是,他還是咬著牙根說,姐學習成績好,不能讓她也退學……\
傅晶晶,你從小衣食不缺,被父母當成寶貝似地捧在手心裡疼著,你是根本沒辦法體會,我們這種掙扎在貧困底層的窮人生活的,你不會知道,我弟為了多掙一點錢,在數九寒冬的季節裡,吊著鋼索,攀在幾十層的高樓大廈上粉刷牆面的心情是怎麼樣的?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他本來成績也好,他本來現在也能像個普通人一樣,在校園裡快快樂樂地過他的大學生活……
可是,就因為他沒什麼文化,他只能去吊鋼索,從那樣高的樓層上摔下來,摔得連臉都糜爛成不成樣子,你知道嗎?他的臉,縫了四十多針……
你也許很討厭我,也很討厭副總,甚至,還會認為是我一手促就,副總不擇手段、貪婪搏取利益的本性的,但是,難道是我想這樣的嗎?我弟弟他……他是因為我才遭遇不幸的,我怎麼可以不管他?怎麼可以……」t3lb。
amy哭得一臉狼藉,神情哀慟,話也說得顛三倒四,只是,傅晶晶似乎能看到,她內心深重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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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病房裡,空間內瀰漫著一股消之不失的、令人無法輕鬆起來的濃郁消毒水氣味,傅晶晶從小就討厭這種味道,可是,為了一探事實的真相,她還是忍受著身體的不適,堅持要來醫院探望amy的弟弟。
剛才在洗手間裡,聽到amy痛哭淋漓的講述,傅晶晶的心裡是被感染到心酸莫名的。amy說得沒有錯,她從小是沒受過什麼挫折,但是,她還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善良之心,她同情生活不如意的人,也很願意去幫助他們,前提是,amy所說的,如果全是事實,而且,也願意改邪歸正,從此收手的話。
傅晶晶隨amy進去之後,一眼就看到病床.上,那個全身插著儀器管孔的男人,臉上有著斑駁而明顯泛白的錯落疤痕,參差不齊,大概就是amy所說的,臉上縫了四十多針的緣故吧,後天長成的白肉星點般地遍佈在整張臉上,相差地不合諧,也令人心生惡寒。
灰濛濛的瞳孔裡,是一潭毫無生氣的、死水一般的呆滯,面無表情,身體僵硬,明顯的植物人狀態。amy大概是為了要取信於她,還特意把她弟弟的主治醫生也叫了過來,具體地講解了病人的情況,以及繼續以儀器維持生命的代價,著實是一筆可觀又可歎的天文數字……
傅晶晶不忍心了,丟下一句,「好,我答應你,不會插手你和錢副總,以及vivian大小姐之間的感情糾結。至於,我的策劃書原稿,我恕難從辦。」便要轉身,離開病房——
amy現在已經不敢奢望那份原稿了,能夠以這樣的方式收場,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她虛脫般地倚向一邊的牆面上,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傅晶晶,謝謝你……」
傅晶晶又回頭看了她一眼,「你要好好保重。」
眼睛忽然也有些濕潤,躺在病床/上的那個生命,是那麼的年輕,卻被生活摧毀得,只能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地睡在這裡,何其殘忍?
她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低著頭,連忙匆匆疾步走了出去,不意卻與一人撞了個正著——
傅晶晶抬頭,才認出來人,竟是博雲飯店的老闆娘!她訕訕地忤在原地,以前她是不知道,所以,每次都是稱喚老闆娘,只是,聽amy提過,飯店的業主是錢樸義的父母,再碰面,不免尷尬,訥訥地,半天不言語。
老人家也認出了她來,高興地跟她打招呼,「啊,傅小姐,怎麼那麼巧?」
傅晶晶只好勉強搭話,「是啊,大媽,你快去忙吧,你媳婦也在病房裡……」
老人家一聽,卻是立刻紅了眼眶,「傅小姐,我這輩子是別想見到我媳婦了……」
傅晶晶秀眉頓時深深地蹙了起來,想問她,「怎麼,amy不是你媳婦嗎?」老人家已經哀哀淒淒地絮叨了起來,「哎,傅小姐,你不知道的,我兒子他——五年前出了車禍,被撞成了植物人,現在還天天躺在醫院呢……」
傅晶晶心下「格登」一跳,他兒子?!他兒子不是錢樸義嗎?他怎麼會是植物人?
老人家沒有察覺傅晶晶的異樣,仍然自顧自地在說,「最可氣的,還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女兒,死活不讓我們報警,還尋活覓活地,非要嫁給那個肇事者,說報警抓了他有什麼用?他去坐牢了,可是,我兒子那麼大筆的醫藥費怎麼辦?就逼著那人簽了一份協議,以不報警的條件,來抵換他負責照顧我們全家的生活,以及負擔我兒子住院的所有費用……
他為了逃避坐牢,統統都答應了,我女兒逼他弄了好多錢來救治我兒子,但是,他的病情始終都沒有好轉……後來,那個人又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給我們老兩口盤了一間店面,前不久,還轉手賣了一大筆錢,全給了我們家……
說實話,要不是他把我兒子害成這個樣子,我也很樂意善待他的,女婿做到他這個地步,也還是算很不錯的了……可是,我心裡過不去這道坎啊,我一想到,我兒子還像個死人一樣地睡在醫院,我就沒法對他擺好臉色……」
老人家似乎是陷入了過往的痛苦回憶中,神情變得憂傷又恍惚,話也變得越來越模糊不清……
傅晶晶的心卻「咚咚咚……」地狂跳了起來,她聽見,自己屏氣凝息地問出口,聲音竟似破碎的玻璃脆片,「大媽,你女婿叫什麼名字?」
老人家這才從回憶中醒過來,擦著濕潤的眼眶,沒有多想就直接回答了,「哦,叫錢樸義。」
「砰!」傅晶晶心中突然炸開了一個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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