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故作平靜地出現在客廳裡，會意地看了對方一眼後，便各自走向自己的愛人。
青荇正牽著小衿的小手，教他練走路。一看到陸少琛出來，就彎起鳳目，笑著說道：「小衿交給你。我腰有點疼。」
「受風？」陸少琛緊張地問道。
青荇怎麼突然腰疼了？是天太冷還是累到了？
「被小衿累的。這孩子，練走路練了大半天，我一直彎著腰，真有些受不了了。」青荇將小衿交到陸少琛手上後，就笑著坐到沙發上，喝咖啡吃水果，一派悠閒自得的樣子。
陸少琛暗自鬆了一口氣。看來門外的人不是青荇。
只要不是青荇就好。
陸少琥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貌似不經意地提問：「淼丫頭，我媽跟吉祥呢？」
「伯母接了個電話，說有人找她打牌就走了，吉祥哄了會兒小暢，小暢不理她，惱了，也跟著離開了。我說陸痞子，你這妹妹你怎麼寵的？有這樣的媽嗎？你看看人家青荇嫂子是怎麼當媽的，再看看她，不會哄孩子也就是了，把孩子哄到害怕地直哭，她還敢惱。我要是小暢，我得惱她。」吳淼不屑地一邊戮著陸少琥的胸脯，一邊質問。
「我沒寵她。打小我媽不讓我碰吉祥一根手指頭。」陸少琥無辜地摸著後腦。要說吉祥這性格，去掉遺傳的原因，還有媽過分的寵溺，還有她自私的本性。可不是他慣出來的。
「知道你沒那麼愚蠢，饒了你這教妹無方之過。」吳淼頑皮地笑著說完，用力咬了一口蘋果。
陸少琥嘿嘿笑了兩聲之後，又換了個語氣問道：「怎麼沒見爺爺？」
「爺爺說困了，讓伯父扶他回屋休息了。」這次吳淼不再嬉笑，而是帶了點擔憂，「爺爺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他臉色不好看。」
「爺爺不舒服？」陸少琥臉色有些緊張。他看了一眼堂哥，不敢將擔憂寫到臉上。
陸少琛皺起眉頭。
雖然他最想瞞的人是青荇，可是也不希望爺爺知道自己的病情。已經經歷過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爺爺要如何承受孫子罹患重病的打擊？
「我去看看爺爺。」陸少琛抱起小衿，想上樓去看看爺爺。如果門外的人真是爺爺，他得好好安慰一下老人家。
傅怡把女兒哄著，抱著小欣然上樓前，不放心地提醒兒子：「少琛，你爺爺心臟不好，你們先別上樓打擾他，讓他靜養一會兒。」
「知道。」陸少琛停下腳步，放下小衿，重新教他練走路。小衿現在一走路就想跑，完全不顧自己可能會摔跤，所以陸少琛一直無法離開兒子，他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一眼樓上，然後緊追上兒子，在後面護著他。
「你看小衿跑得多歡，精力也太旺盛了吧，竟然不知道累。」吳淼一邊笑一邊給小衿喊加油。
「我們陸家的孩子，那叫一個字——帥！」陸少琥得意地咬上吳淼手裡的蘋果。
「哎！陸痞子，這是我的蘋果，要吃你自己削去！」吳淼把蘋果藏到身後，不許陸少琥再碰。
「下次我幫你削。」陸少琥摟住吳淼的腰，一把抓住她的手，帶著笑咬上那只紅蘋果。
「叔叔……搶蘋蘋……羞羞……」小衿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用手指比著小臉，做起羞人的動作。
「陸子衿，你皮癢？」陸少琥繃起酷臉，故作凶悍地教訓起侄子。才一周半的孩子，竟然敢羞他這個叔叔？
「姨姨，衿衿怕……」小衿躲進吳淼懷裡，頑皮地朝陸少琥吐了一下舌頭。
吳淼護著小衿，嬌蠻地喝道：「陸痞子，去給我們小衿削蘋果去。」
「這臭小子！」陸少琥無奈地聳了聳肩。
小衿就知道誰會護著他。
淼丫頭是他的剋星，小衿就是淼丫頭的剋星。這臭小子，用他的可愛征服了所有人，包括他心愛的女人。
陸少琛站在堂弟身後，低聲說：「是爺爺？」
「有可能。你打算怎麼辦？」陸少琥謹慎地看了一眼青荇，怕堂嫂注意到他們談話。青荇似乎真有些累了，正用手捶著自己的腰，完成沒注意到他們兩個兄弟的異常。
「我會解釋。」陸少琛說完，就走過陸少琥，去陪青荇。
「少琛，你幫我揉揉肩膀。」青荇見丈夫過來，立刻笑著要求。她今天有些累，肩膀跟腰酸疼得厲害。
陸少琛坐到青荇身旁，一邊幫她揉著肩膀，一邊關心地說道：「如果累就早點休息。我來哄小衿睡覺。」
「人家淼淼還沒走，我哪好意思休息。」青荇低聲說道。
吳淼還沒嫁過來，所以在陸家就是客人，她不能丟下客人自己去睡。那樣就太有失禮儀了。
「吳淼？她今晚走不了。」陸少琛微瞇起眼睛，腹黑地笑了一下。少琥那麼愛吳淼，雖然長輩三令五申，結婚之前要他節制，可是那小子能節制的話他就不叫陸少琥了。
青荇會意地看了一眼那對正抱著她兒子嬉耍的小情人，就閉上眼睛享受陸少琛的按摩。在覺得肩膀不再那麼疼時，她就起身對丈夫說道：「那我去睡，你照顧咱們兒子。」
陸少琛點點頭。
雖然他一直想當個好丈夫跟好爸爸，可是畢竟自己的工作很忙，能在家的時間很少，他非常珍惜與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時光。在知道自己的病後，他就想多陪陪兒子，他怕自己可能要缺席兒子的成長。
……
「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陸安國一直坐在窗前的椅子裡，目光滄桑地看著窗外已經光禿禿的樹枝，這冬天的寒意讓他的心更加寒冷。
他一生戎馬，什麼樣的事沒經歷過？為什麼今天有一種要被命運打倒的感覺？
陸少琛進屋的時候，他沒有回頭，只是眼瞼慢慢顫了顫。
陸少琛蹲在爺爺面前，把頭枕上老人的頭，然後聲音暗啞地喊了聲：「爺爺。」
不需要問，爺爺的表情已經證明一切。那門外的人的確是爺爺，他已經知道一切。
陸安國沒有說話，只是伸出右手，顫抖地撫上孫子的頭，一下下，那麼小心翼翼，彷彿陸少琛是一件瓷器，一不小心就會碰碎了。
許久，陸少琛才聲音沙啞地說道：「爺爺，如果我以後做出讓您生氣的事，您能冷靜接受嗎？」
「按你想的去做。爺爺不生氣。」陸安國不斷眨著眼睛，不想讓眼淚掉下來。孫子那麼堅強，他這個當爺爺的不能在孫子面前表現出脆弱。
「謝謝爺爺。」陸少琛趴在老人的腿上，無聲地哽咽。
「爺爺剛才一直在想你小時候的事。你一直是我的驕傲。」陸安國抬起手，迅速擦了一把臉，然後又重新撫摸著孫子的頭，充滿憐愛。
「如果哪天我不能陪著您……」陸少琛抬起頭，心酸地看著爺爺。
「不要說！」陸安國立刻出聲阻止孫子。他雖然知道要接受現實，可是他還是無法親耳聽到那殘酷的話。
陸少琛跪起雙膝，伸手抱住老人。
他就知道爺爺會很傷心。
「不是還沒確定是否惡性？也許還有希望。」陸安國鼓勵著孫子。「沒到絕望的時候，不要輕言放棄。爺爺想看著你跟青荇白頭到老。」
「嗯。」陸少琛點點頭，爺爺的話也是他現在的心聲，他也想。
青荇迷迷糊糊感到身旁的床墊往下一沉，她睜開眼睛，看到陸少琛掀開被子剛要睡。她慵懶地鑽進他懷裡，環住他的腰問道：「這麼晚你幹什麼去了？」
「剛在書房整理明天的會議資料。睡吧。」陸少琛吻吻青荇的唇，聲音低沉地說道。
「早知道你還有資料沒弄好，我就自己帶小衿了。」青荇抱歉地說道。如果她自己哄小衿睡覺，少琛就能早點睡。他最近可能太累，瘦了好多。
「我不累。」陸少琛笑著安慰青荇。「再說，你不要搶走我當個好爸爸的權力。」
「好好好。我的好爸爸，那就累死你好了。」青荇半開玩笑地說道。少琛不是超人，工作家裡兩邊忙，何況小衿那麼頑皮，超人也會累得虛脫。
聽到青荇的話，陸少琛有幾秒鐘沉默。
「怎麼了？我跟你開玩笑。生氣了？」青荇捧起陸少琛的臉，認真地看著他的雙眼。
陸少琛怕青荇看透他，立刻熱情吻住她，在她唇邊低喃：「我死不了，你得好好伺候我。」
「不要……嗯……壞人……你不累嗎？」青荇的身體被彎成半弓時，撒嬌地問道。
「不累。跟你在一起，我永遠不會累。」陸少琛說完，就用他的熱情包圍青荇，讓這冰冷的夜被熱情點燃。
……
唐瑾倒了今晚的夜班，在家陪妻子，可是小曼一直精神恍惚，直到半夜也睡不著。
「有少琛跟容總幫忙，公司的事你就別操心了。」他摟過李小曼，溫柔地哄道。
「我不是擔心公司。」李小曼搖了搖頭，「唐瑾，要是沒有我爸，那個孫行長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我真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麼狼心狗肺的東西。」
「不要想他。那就是一個垃圾！」唐瑾輕輕撫摸著妻子精緻的美顏。知道小曼被今天的事影響到心情，為了讓她開心，他就笑著安慰她：「你要這樣想，我是李小曼，我很美，所有人都愛我。」
李小曼俏皮地歪著頭看著俊美斯文的丈夫，帶點調侃的語氣說道：「這話一點兒也不像你說的。我的唐大醫生。」
看到妻子心情似乎真的好轉許多，唐瑾真心地笑了：「因為我今天才發現我老婆很美。」
「難道你以前認為我很醜？」李小曼伸手掐向唐瑾的腰，不是很用力，因為她捨不得。
唐瑾沒有回答，只是低頭吻上妻子的唇。他想用他的熱情徹底掃除小曼的心裡障礙，讓她忘掉今天的事。
當他的唇一貼上小曼的紅唇，她立刻推開他，捂著嘴跑向衛生間。
「小曼！」唐瑾擔憂地追上去，看到妻子抱著馬桶，將胃裡的東西吐了個精光。
李小曼抱歉地對唐瑾說道：「對不起，我不是嫌你……」
「我知道。先漱口。」唐瑾將一杯溫水遞給妻子。
李小曼紅著眼眶接過漱口杯。
當唐瑾吻上她的那一刻，孫行長那張醜陋的臉跟充滿大蒜味的臭嘴就出現在她的腦海裡，讓她噁心地想吐。
等李小曼收拾乾淨自己，唐瑾伸出雙臂將李小曼打橫抱起來，走回臥室。
「小曼，忘了今天發生的一切。你是純潔的。」唐瑾想試著解開李小曼的心結，所以輕輕吻著李小曼的額頭，一邊吻一邊將唇下移。當他的唇再次落到李小曼唇上時，剛才的一切又發生了。李小曼作嘔地衝向衛生間。
看著她連膽汁都要吐光，唐瑾心疼得不得了。
「唐瑾，對不起。」李小曼窩在唐瑾胸口，難過地道歉。
她是他的妻子，竟然無法忍受丈夫的吻。他很難過吧？
「不是你的錯。」唐瑾咬了咬牙根。小曼的反應讓他對孫行長的恨意加深。如果他不是一個恪守法律的人，也許他會用他手中銳利的手術刀一刀刀把對方活刮。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李小曼一聲聲低喃，直到睡著，嘴裡還在說著對不起。
唐瑾心疼地摟緊妻子，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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