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荇忙完手裡的工作,跟李瓊站在窗邊,一邊喝水一邊聊天:「今天的新聞發佈會出了點狀況。」
李瓊緊張地問:「怎麼了?有記者問了不該問的問題?總理沒回答好還是你翻譯出錯了?」
青荇淡漠地搖搖頭:「都不是。有人換走了我提前準備好的資料。不過還好,有驚無險。」
「那就好。不過,青荇,你說誰會做這種事?他難不成向天借了膽子?要知道你可是陸部長夫人。」李瓊握緊咖啡杯,驚訝地看著青荇。
青荇被李瓊誇張的話逗笑:「什麼陸部長夫人?在翻譯一室,我就是一個普通的翻譯官,沒什麼特權。而且少琛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他不會因為我而刻意打壓別人,除非那個人真有錯。」
「普通的翻譯官?」李瓊沉默了幾秒,然後失笑地搖了搖頭,「也就你自己會那麼想。現在你頭上就頂著一隻璀璨的皇冠,上面寫著『副部長夫人』。」
「李瓊,你怎麼越來越逗?還皇冠?」青荇摸摸自己的頭,輕忽地淺笑,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有什麼與眾不同,她只不過是幸運地嫁了個疼老婆的男人,而這個男人的身份有些不同,可她趙青荇沒變,不管她嫁的人是誰,她永遠是她自己,那個淡泊名利,只想認真活著的酸杏兒。
「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這頂皇冠?咱們偉大的陸副部長英俊瀟灑、年輕多金,又是標準的紅三代,走到哪裡都是一顆閃耀著光環的明星。你這丫頭,福氣怎麼就這麼大?抽了支上上籤。」李瓊不無羨慕地看著青荇。雖然成為副部長夫人,青荇倒沒什麼太大的改變,並沒有恃寵而驕,可是儘管如此,也改變不了她麻雀變鳳凰的事實。青荇就是一個現實版的灰姑娘,而且她的王子還那麼愛她。
「可能是我前半生經歷的苦難太多,上帝覺得折磨夠多了,就讓少琛出現來彌補我吧?」青荇倚著窗戶,輕輕歎了口氣。嫁給陸少琛之前,她的生命幾乎談不上幸福,只是無數苦難與辛酸的堆積。
「別想那麼多。好好工作,說不定過幾天會有更大的幸福降臨你頭上。」李瓊喝了口咖啡,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青荇一眼,那目光有些複雜。
「更大的幸福?還有比嫁給少琛更幸運的事?」青荇聽到李瓊的話,不禁失笑。
「大家都說你是下一個處長人選。」李瓊用拇指摩挲著咖啡杯的杯沿,笑道,「青荇,哪天你升了官,可別忘了提攜提攜我。」
「我才來外交部兩年。不可能。你也知道咱們的陞遷制度,資歷是很重要的一項審核條件。我覺得你的希望比我大。未來的李處長,你要是哪天升了官,別忘提攜我。」青荇用李瓊的語氣跟對方開著玩笑,不過她的話很誠懇,她始終認為李瓊無論是能力還是資歷,都有資格當這個處長。
「制度是人訂的,也能被人打破。誰說上班兩年就不可能升為處長?再說你背後還有個陸副部長撐腰。」李瓊的語氣有些誇張,那笑容看起來有些怪,「你要想當處長,估計這屋裡沒人敢跟你爭。」
「李姐,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諷刺我?工作上我從來沒有倚仗過少琛。」青荇愕然地張了張嘴,不知道李瓊為什麼會這樣說。少琛從來沒為她爭取過什麼,他甚至還對她說過,這次的處長人選他不會舉薦她。
「我知道。」李瓊搭著青荇的肩膀,灑脫地笑道,「你永遠是那個堅韌的雜草。」
「你這才像是我的朋友。」青荇欣慰地淡笑。
……
「怎麼突然想起到外面吃?」傅怡優雅地落坐後,看著對面的丈夫,輕淺地笑問。她以為陸伯雄會接她直接回家,沒想到他卻把她帶到一家裝潢講究的粵菜館。想想他們結婚近三十多年,陸伯雄還真的很少能有機會跟她這麼浪漫地約會。
「最近比較閒。」陸伯雄只簡短地解釋了五個字。拜簡小秋母女所賜,他前段時間一直忙碌的案子全部交給副檢察長處理,他最近落得一身輕,這才有機會帶傅怡出來約會。他曾經想過,如果簡小秋母女還不安分,做出對檢察院造成負面影響的事,他會辭職,離開檢察院。
如果真發生那樣的事,他也並不會太難過,他不留戀權勢,他覺得自己反而可以有更多時間做一個好丈夫,陪在傅怡身邊,與她一起迎接孩子的降生。
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我打嫁給你,這是第一次聽你說比較閒。」傅怡抬起頭,用力握住陸伯雄的手,眨著一雙慧黠的眸,誠摯地說道,「伯雄,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身邊。」
陸伯雄回握住傅怡的手,點了一下頭。他們之間的默契不需要言語,傅怡是那麼蕙質蘭心的一個女人,怕已經猜到他的想法。
兩雙連接在一起的手,聯繫的是兩個人的心。他們之間的愛如潺潺的小溪,雖不濃烈,卻緩緩地,在兩人心中流動。
吃過飯,陸伯雄做了他這輩子都不曾做過的事,那就是帶傅怡去看電影。陸伯雄親自給傅怡買了一杯熱奶茶和一堆零食,不過那堆零食並非時下年輕人愛吃的爆米花之類,而是陸伯雄專門開車去五星級大飯店買的一些精緻的小點心,奶茶也是那裡的專供,並非街頭奶茶店的劣質飲料。他可不希望為了一場電影讓妻子跟女兒吃那些垃圾食品。
坐在電影院,傅怡一邊喝著熱奶茶,一邊別過頭看著一身檢察長服的氣宇軒昂的丈夫,帶著一份慵懶地笑道:「伯雄,年輕的時候你都沒帶我看過電影。」
「我會改進。」陸伯雄低下頭,在傅怡的頭頂落下一吻。他知道他虧欠傅怡的太多,年輕時的他不知道要珍惜這個好女人,沒做過情人間所有羅曼蒂克的事,現在他醒悟了,希望不會太晚。他會在以後的歲月裡努力把所有沒做過的事全做過來,讓傅怡明白他有多愛她。
「我以為自己又回到二十歲了。」傅怡把頭搭到陸伯雄的肩膀上,感慨地說道。她嫁給他的時候還很年輕,她對他一見鍾情,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一下,就嫁給了這個大自己四歲的男人。
陸伯雄突然低頭,吮了一下傅怡的唇,抬起頭後,彎起薄唇,笑容如風般輕柔:「有奶茶的味道。」
「伯雄……」傅怡紅著臉看看四周,發現周國的情侶們全都只顧著你儂我儂,倒沒人注意到陸伯雄的偷吻,這才安心。
「你臉紅的樣子真美。」陸伯雄根本無心看電影,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傅怡精緻的容顏上。
「都老夫老妻了,你怎麼突然學會甜言蜜語?」傅怡挽著陸伯雄的胳膊,笑著看著丈夫那冷峻中不失溫柔的精眸。
「因為是你。」陸伯雄目光灼灼地看著傅怡,聲音有些粗啞。
因為是傅怡,他才會放整顆心去愛。他要用以後的生命來彌補自己對她的傷害,讓幸福的甘泉能汩汩地匯入她的心。
看完電影,這場浪漫的約會並沒有結束,陸伯雄帶著傅怡來到一個在巷子深處的私家菜館。這是一個有假山有池塘有花園的舊式王府,環境非常清幽。兩個人手挽著手走在雕樑畫棟的長廊裡,欣賞著滿池金色的錦鯉。
冬天過去,池裡的水溫已經暖和不少,錦鯉們肆意地在假山與水草間穿梭,忽爾消失不見,忽爾一群群出現在他們眼中,那美麗的錦鯉給這靜態的花園添了一種活潑的美。
傅怡挽住陸伯雄的胳膊,把臉搭在他的肩頭,站定在池邊:「真希望時光能停駐在這一秒鐘。」
「不需要,因為我會讓以後的每一秒鐘,都會成為咱們最幸福的回憶。」陸伯雄抬起大掌,把傅怡圈進懷裡。
……
陸少琛扶著青荇走進意大利餐廳,就見李小曼在朝他們揮手。他輕聲叮囑青荇:「前面有台階,你小心點。」
「陸少琛,我只是孕婦,不是殘疾人,你不用扶我。」青荇覺得陸少琛有些誇張,她現在才五個月,還沒到行動不便的地步。
「萬一摔倒了,我寶貝女兒可就沒了。」陸少琛笑著看了青荇一眼,扶著她的手一點兒也沒有鬆開的意思。
「你知道知道我們屋的人都給你取了個名,叫寵老婆協會會長。」青荇俏皮地笑著調侃陸少琛。他對她緊張的樣子,說實話她很感動。就是因為他太疼她,所以同一翻譯室的人都常常拿他來逗她。
「寵老婆協會會長?這名兒好。」陸少琛儒雅地笑起來,那如彎月般的唇角輕翹起來的樣子,俊逸而迷人。
「切!沒見過你這樣的。」青荇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還有人愛當寵老婆協會會長。
「你們兩個都老夫老妻了,別在我們小夫妻面前那麼恩愛,好不好?」李小曼看到陸少琛跟青荇情意綿綿地走進來的樣子,不由得大聲抗議。
「唐瑾哥,小曼嫂,你們倆不是也很恩愛?」青荇坐到李小曼對面後,悠然淺笑著朝對方嗆聲。好多天沒見面,青荇發現李小曼身上添了股孕味,變得更動人。一身色彩明麗的孕婦裙的李小曼依然舉手投足間優雅盡現,那種高貴的氣質彷彿天生,襯托得坐在她身邊的唐瑾更加乾淨。青荇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副俊男美女的海報,美得讓她想多看幾眼。
李小曼依偎在唐瑾懷裡,驕傲地說道:「我們是新婚夫妻,怎麼恩愛都不誇張。」
陸少琛坐在青荇身邊,攬她入懷,用一雙深邃的精眸看著她清麗的容顏,用傾訴的語氣說道:「我們天天新婚。」
李小曼不服氣地瞪陸少琛一眼:「陸少琛,在哥嫂面前你就不能擺低點姿態?非要跟我家唐瑾爭誰最寵老婆?我可告訴你,這寵老婆協會會長是我們家唐瑾,你啊,排老二吧。」
唐瑾沒有加入爭論,只是淡雅地笑著端起菊花茶,遞到李小曼唇邊:「潤潤口再說。」
李小曼熱情地回望著唐瑾:「老公,我想吻你!」
青荇差點把剛嚥下的菊花茶吐出來。這小曼嫂子也太熱情了點,畢竟是美國留學過的人,跟她不一樣。她可不敢在外面這麼對少琛說話。
「別嚇到青荇,要吻回家再吻。」唐瑾揉揉李小曼捲曲的長髮,用深情的目光看著她。他是個非常拘謹的男人,如果不是遇到李小曼,他可能不會知道什麼叫羅曼蒂克,也不會跟女人在大庭廣眾下這麼毫無顧忌地說著情話。
「好。」李小曼笑著點頭。
「唐瑾哥,你們倆感情真好的讓人嫉妒。」青荇羨慕地看著唐瑾跟李小曼。
「我們要幸福給我爸看。」李小曼緊握住唐瑾的手,高傲地抿了抿嘴唇,充滿堅定地說道,「我要讓我爸知道我的選擇沒有錯,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唐瑾能給我幸福。」
「唐瑾,李伯父還沒接受你?」青荇關心地問道。唐瑾哥不是那種會為了錢而討好女人的男人,所以她相信唐瑾哥是愛著李小曼的,可是李伯父不清楚。青荇不禁開始擔心唐瑾跟李小曼,怕他們這一對的幸福被頑固的老人破壞。
「我努力還不夠。」唐瑾斯文地推推黑框眼鏡,歉然地摟著李小曼。他覺得是自己還不夠強大到讓岳父接受,所以他會努力,他不希望小曼永遠被父母拒絕。
「是我爸不好,沒你的事。」李小曼立刻維護起唐瑾。
青荇看著唐瑾跟李小曼如此互相體諒、關心,就寬慰不少。只要有愛,還有什麼好怕?她要相信唐瑾哥,小曼姐一定會幸福。
「小曼姐,你幾個月了?」青荇好奇地看著李小曼那比自己鼓出許多的肚子,她明明記得李小曼只比自己早懷孕一個多月,怎麼一段時間不見,她的肚皮跟吹氣一樣起來了?
「六個多月。」李小曼摸著肚皮,驕傲地笑起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媽說我這肚子比一般人鼓,說我這肚子都趕上別人八個月的樣子了,恐怕孩子會大到需要剖腹。」
「好在唐瑾哥是醫生,不怕。大不了讓他接生。」青荇莞爾地笑起來。唐媽媽說的很有道理,她記得自己懷小衿八個月的時候,也就跟李小曼現在的肚子這麼大。孩子太大的確有難產的可能,不過唐瑾這個當爹的是醫生,所以不需要擔心。
「他?我怕到時候他早就緊張到昏迷不醒,我可不敢指望他。」李小曼笑著調侃起來,說話間她臉上閃耀著一種動人的神采,有份嫵媚,又有一份嬌蠻。
「我怎麼也要等你生下孩子再昏倒。」唐瑾抬起李小曼的唇,淺笑著吻吻她,「不需要擔心,我會讓你平安生下baby。」
「好了,你們倆別再你儂我儂,我老婆餓了,趕緊點餐。」陸少琛招來一名侍者,將菜單遞給青荇跟李小曼,「孕婦最大,你們點。想吃什麼我請客。」
「你請?那我要澳洲鮑魚,意大利鵝肝醬……」李小曼挑著最貴的菜,想看到陸少琛咧嘴,結果他卻只是儒雅地笑笑,沒有阻攔。
「小曼,你吃海鮮會吐。」唐瑾一邊幫李小曼挽起散落的碎發,一邊說道,「你點些清淡的。」
「我忘了,你幫我點吧。」李小曼把菜譜交給唐瑾,讓他為自己點餐。她知道唐瑾心特細,記得清她吃什麼會有反應,知道該吃什麼最能補充營養。
陸少琛笑著看了一眼恩愛得讓人嫉妒的唐瑾夫婦,就低下頭,在青荇耳邊說道:「想不到這兩個現在這麼恩愛。」
「是啊。想不到。」青荇贊同地點頭。
這兩個人從相遇到相愛,就是一部女追男的青春偶像劇。有那麼點意思,要是拍成電視劇,一定能火。
吃過飯,兩對夫婦閒聊了許久,才握手分別。
回家的路上,青荇靠在陸少琛肩上,笑著說道:「少琛,你有機會幫唐瑾哥說說好話,小曼姐肯定特想回家看她媽,女人懷孕的時候比較脆弱。」
「好。有機會遇到李伯父,我會替唐瑾跟小曼去求情。」陸少琛點點頭,笑著對青荇說道,看到她臉上出現了倦容,他立刻囑咐她,「你睡會兒,到家我喊你。」
「好。」青荇點點頭,就靠著陸少琛閉上眼睛。今天的新聞發佈會突然發生那種狀況,害得她精神不得不超高度緊張,這一鬆懈下來,真的感覺很累。
當陸少琛把車開到家時,看到青荇睡得很沉,就輕輕熄滅引擎,然後把青荇抱出車,大步往裡走。
「少爺,少夫人回來了。」保姆看到他們趕緊抱著小衿迎上來。小衿朝陸少琛伸出兩隻小胖手,想找爸爸抱抱。
「媽咪睡著了。我把她抱上樓,一會兒下來哄小衿。小衿乖,跟阿姨再玩會兒。」陸少琛親親兒子的小臉,輕聲哄著他。小衿用力點點頭,就趴回保姆的肩膀上。
陸少琛感動孩子的乖巧懂事,眼裡的笑意加深。他要感謝上帝把酸杏兒還給他,他才能擁有現在這幸福的家庭,有這麼可愛的兒子。
青荇在被抱出汽車的時候,已經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但她沒有睜開眼,她貪戀著少琛那溫暖而寬闊的懷抱,想體驗被他寵溺的感覺。
他身上的味道真好聞,如最高級的古龍水味,淡淡的,散發著男性獨特的麝香,即使已經結婚一年多,她對他依然充滿迷戀。
當陸少琛抱著青荇走上二樓時,看到陸少琥正倚著牆壁,眨著一雙狡黠的眸,略帶頑皮地笑道:「有老婆疼的男人真幸福。」
「你也弄個老婆來疼就是了,不用嫉妒我。」陸少琛無視堂弟的調侃,笑著抱青荇回房。他把青荇放床上,並幫她把被蓋上,才躡手躡腳地走出去。
陸少琥咬了咬牙,不無嫉妒地看著堂哥出來:「為什麼我家淼丫頭才剛十八歲?」
「已經十八了?」陸少琛驚訝地看著堂弟。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少琥剛跟吳淼確立男女朋友關係時,吳淼才只有十六歲。在經過陸少琥的時候,他拍拍對方的肩膀,腹黑地說了句:「可以上床了。」
「去!你當我是什麼人?我可不干棘手摧花的事。」陸少琥推開陸少琛,劇烈地反駁。一想到他家那小叛逆,他就瞇起漂亮的桃花眼。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幾年才能等到吳淼,他為她可已經守身如玉快兩年了。
「你就縱容著她吧,哪天她嫌你老,不要你,看你跑哪哭。」陸少琛用過來人的經驗,看著堂弟。他當年就是總想等青荇大學畢業再告白,結果他去美國三年,再回來,青荇已經要嫁人。他可不希望自己的遺憾發生在堂弟身上。
「我陸少琥魅力無敵。不怕。沒老婆抱,我去抱我的大侄去。」陸少琥驕傲地笑著,大步下樓。
陸少琥如行雲不樣灑脫不羈,似乎他永遠也不會在一個地方停下腳步。第二天正常上班後,他就沒再出現,只在半個月後,他才打了個電話過來,告訴陸安國說他在河南辦案,要爺爺不要擔心他。陸安國抱著小暢,目光卻飄向窗外,擔心著那個孫子。歲數越大,越希望所有子孫都平平安安,可是他不會把自己的願望硬加在孩子身上,少琥是隻虎,他不能用籠子囚住他。
……
李瓊抱著才四歲的女兒,坐在床上,表情分外寂寥。
「媽,爸今天又不回來了嗎?」
「你爸有了兒子,不要我們了。」李瓊心碎地回答。昨天,陳琪那情婦早產,生下一個三斤多重的兒子,婆婆知道消息後,樂得合不攏嘴,提著剛熬好的雞湯屁顛屁顛地跑醫院去了。這個家於是就只剩下她跟女兒兩個。陳琪在她知道那情婦的存在後,就極少回家,本來平時就只有婆婆跟她們母女的家,一下子變得更加冷清。
「不!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嘛!」女兒用力搖著李瓊的手臂,楚楚可憐地央求。在她的小心靈裡,並不清楚大人的事,她只知道爸爸不喜歡她了,奶奶說她有小弟弟了,以後爸要跟小弟弟過,她不要!爸爸是她的!她要跟爸爸在一起。
「要他幹嘛?!」李瓊心痛地大吼,在看到自己的吼聲傷到女兒後,她又心碎地把女兒抱緊,眼淚撲漱漱地直往下落。
她把一整顆心都給了陳琪,她以為能跟他相守到老,他、她、還有女兒,他們一家三口會永遠幸福下去,結果真相出來,她徹底心碎。
生命再也沒了意義,愛情原來都只是小說中騙人的東西。現實生活中根本不存在真愛。
「丫丫,媽媽不好,媽媽不該對你凶。」李瓊一邊抱著女兒,一邊自責。
「媽不哭,丫丫不要爸爸了。」丫丫聽話地依偎在她懷裡,抬起小手幫她擦著眼淚。
李瓊猛抽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許哭。
她把丫丫哄著,正要下床,就聽到開門聲。這大半夜誰會回來?婆婆?她不在醫院伺候那小三兒?
李瓊帶著盅惑抬起頭,正看到一臉猶豫的陳琪。
「你還回來幹嘛?去找你小情人跟你兒子去!我們母女不需要你!」李瓊火大地推桑著陳琪。
看到這個男人那做了虧心事,唯唯諾諾的表情,她真恨不得掐死他。
「李瓊……我……我有話……要說……」陳琪退到無路可退時,終於豁出去,勇敢地開口。
「我跟你沒話談!你走!」李瓊不是一個柔弱的女人,她氣勢十足地插著腰,瞪著丈夫。以前那個讓她傾心的斯文男人,原來本質如此猥瑣,她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他。
「這是我家。」陳琪無情地看著李瓊。
他家?
李瓊震驚地張大嘴,這就是她丈夫會說出口的話。這裡是他的家!
「好!這兒是你家!我跟丫丫走!」李瓊決裂地說道。她抱起正酣睡的女兒,大步就要往外走。
陳琪一把拉住她,李瓊以為丈夫是要攔她,結果陳琪卻說出一句讓她心痛欲絕的話。
「我們離婚吧,安雅需要一個名分,不然我兒子沒法上戶口。」
「好!明天我們去民政局辦手續。」李瓊咬著牙點頭。
人至賤則無敵!
她沒想到她深愛的丈夫會無恥到這種地步。
她沒再多看陳琪一眼,抱著丫丫就走出公寓。
這個簡單的只有六七十平米的家,原本是她最幸福的港彎,如今卻變成她最大的諷刺。
春天的夜,風還有些冷。
丫丫睜開清明的眼睛,可憐兮兮地說了句:「媽,我冷。」
李瓊心疼地打開風衣,將女兒裹進懷裡,然後順著沒有盡頭的馬路,走遠。
這個不夜的城市,竟然沒有她們母女可去的地方。怕凍著女兒,她找了間小旅館湊合了半宿,第二天早起把女兒送去幼兒園後,她就跟部裡請了事假,坐公共汽車趕往民政局。
遠遠地,陳琪已經站在那裡,似乎非常焦慮地搓著手。一見她來,就張了張嘴,然後欲言又止地閉上,終是無話可說,跟在她身後,一起走進去。
綠色的小本拿到手上後,陳琪強裝堅強地大步離開。
「李……」陳琪想招呼李瓊,卻自知理虧,沒有喚出後面那個「瓊」字。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是媽天天掛在嘴邊的話,他的兒子必須得入陳家的戶籍。
……
李小曼正在陽台上收著衣服,就突然接到媽打來的電話。因為唐瑾,她已經好幾個月沒跟家裡人來往。她很驕傲,決不會主動向爸投降。除非爸接受唐瑾,否則她不會回李家,就算她特別想爺爺,想媽,想那個家裡的一草一木,她也不會主動低頭。
「媽,您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李小曼把衣服放到沙發上,就拿著手機疑惑地問道。
媽是那種傳統的中國女人,什麼都以夫為天,爸不讓媽跟她聯繫,媽就不敢私下打這電話。她清楚媽這性子,所以乍然接到媽的電話,她很驚訝。
「你爸被雙規了。家裡突然來了好多警察。小曼,媽快受不了了。」李母有些神經質地說道。
「爸被雙規?那爺爺呢?」李小曼差點摔倒。她扶著沙發背站穩,聲音顫抖地問道。
「你爺爺中風,我剛從醫院回來,警察就到了。」
「媽,我這就跟唐瑾回去。」李小曼一聽家裡出這麼大的事兒,連鞋都來不及換,穿著拖鞋就跑出公寓。
坐上出租車,她立刻給唐瑾打電話,讓他在醫院等她。
當他們趕到李家的時候,警察已經離開,李家裡裡外外被搜了個遍,警方似乎在找什麼證據,李母坐在滿屋狼籍中,如丟了魂的木偶。
「媽!」李小曼坐到沙發上,將母親抱進懷裡。
「李家完了。都毀了。」李母失神地說道。「檢察院的人剛打來電話,說你爸自殺了。」
「不!」李小曼沒想到醫院一別,竟然是跟爸爸見的最後一面。她淚流滿面地抱著母親。「不該是這樣!不該啊!」
他們李家,一時的權可傾天,怎麼突然間就天地變色了?
「小曼,媽,你們別太難過。青荇的公公是檢察院院長,我幫你們問問是怎麼回事。」唐瑾聽到岳父自殺,也嚇了一跳。他只希望這個消息不是真的。
「沒有用。人已經死了,還問什麼問?」李母眼一閉,就昏倒在李小曼的懷裡。
唐瑾趕緊上前,緊張地搶救。
……
「純熙,完了,咱家真要破產了。」簡小秋從外面風風火火地出來,聲音顫抖地說道,「你爸因為侵佔國有資產跟賄賂被判無期,並沒收全部家產。我怎麼這麼歹命?」
她說完話,就掏出手帕,坐到沙發上擦眼淚。
「哭有什麼用?哭還能把我爸哭回來?」紀純熙不屑地看著母親,「你也動動腦子。爸只是一審,我們可以上訴。您別忘了,我們還是有籌碼的。」
「籌碼?你是說那些照片?」簡小秋擦掉眼淚,緊張地走近女兒。
「我新交的男朋友是雜誌社社長,只要讓他把那些照片散播出去,還怕搞不臭陸伯雄?到時候,咱就說陸伯雄強姦未遂,公報私仇,陷害無辜……」紀純熙陰險地說道。
那些照片寄到陸家,沒產生她們想要的效果,所以她就一直在考慮下一部棋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