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您是說……我被騙了?」青荇故作鎮定地看著陸安國。小衿是少琛的兒子,他曾經多少次驕傲地說「我兒子」,她卻因為深信他而沒有產生任何懷疑,原本那是他在暗示。她曾經以為陸少琛是她的救贖,是挽救她脫離苦海的神祇,結果卻被騙的極深。她婚姻的不幸竟然都是因為他。他就是那個暗夜中強了她的男人。
也許她只是太信任他,才沒有產生過任何懷疑。仔細想想,那暗夜中的男人如中音提琴般極富磁性的嗓音、他口中那淡淡的薄荷味、他身上散發的醉人的麝香味……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熟悉,她因為愛陸少琛,而沒有去發現他與那個男人竟然有如此多的相似之處。
好可笑!
她趙青荇這輩子竟然連續被人欺騙,這一次還是她用全部生命去愛的男人。
陸安國誠懇地看著青荇,語重心長地說道:「這是善意的欺騙。青荇,你該原諒一個男人被逼無奈之下的行為。少琛也曾想放棄你,可是在你結婚前夜,他知道了羅旭跟吉祥的事。青荇,因為他知道羅旭配不上你才會主動出擊。不然,他現在不知道早已躲到太平洋哪個小島上去獨自啃噬傷口。我瞭解自己的孫子,有時候他寧可傷害自己也不會傷害你。青荇,原諒少琛,再說小衿這麼可愛,你們一家三口應該相親相愛,幸福給羅旭那個意志不堅定的男人瞧。」
「已經沒有必要。我幸不幸福跟羅旭沒有任何關係。」青荇後退一步,含著眼淚看了眼懷裡的兒子。怪不得爺爺跟公公婆婆要那麼喜歡小衿,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是少琛的孩子,是他們陸家的親骨肉。她把兒子緊摟在懷裡,抬起沉重的雙腿,堅定地往外走。
傅景梓突然叫住青荇:「青荇,我看著少琛長大,他從來沒有像愛你這樣愛過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有時候,原諒也是一種幸福。」
青荇眨了眨眼睛,用力把淚水逼退,然後回過身,對兩位老人鞠了個躬:「爺爺,姥爺,對不起,青荇要讓你們失望。我沒有那麼寬廣的胸懷,可以接受一個欺騙者的愛情。」
說完,她毅然地轉身,大步走向門口,再也沒有回頭。
原來她始終是一株雜草,她就不該奢望幸福。
被欺騙的愛一陣陣痛如刀割。她那麼愛他,這份感情甚至比她對羅旭的愛要濃烈十倍、百倍。她信任他,感激他,愛他,可是最後卻被騙得如此慘烈。是他毀了她的清白,是他設計毀掉她的婚姻,然後又像救世主一樣出現在絕望的她面前……
看到青荇要離開,陸安國朝傅景梓使了個眼色,然後就捂著胸口摔倒在沙發上。
傅景梓無奈地苦笑。他快步走到沙發旁,配合地大喊:「安國,你怎麼了?」
「叫……少琛……給……夏院長打……電話……」陸安國勉強地說完,就疼得說不出話來。
「安國,你挺住。我去打電話。」傅景梓站起身,腳步有些慌亂地走過青荇身邊。在關上房門前,他朝陸安國做了個安心的眼神,然後就趕緊去找少琛。青荇這個外孫媳婦雖然不太會討好人,可是活了八十年的他明白,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少琛愛她重過自己的生命,他必須在她離開之前將少琛找過來。
青荇在聽到爺爺發病後,心慌地抱著小衿回到陸安國身邊,焦急地看著老人的臉色:「爺爺,您心臟病發作了?」
「你帶走……小衿……我活著也沒……意義……」陸安國虛弱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青荇糾結地說道:「爺爺,您這是在逼我。」
「你走吧……是我們陸家……對不起你……」
「小衿永遠是您的重孫子。我知道您這樣做是想要留住我,可是我恐怕無法讓您如願。但我不會剝奪你們疼愛小衿的權力。」青荇無奈之下,只能做出這個讓步的承諾。她可以離開陸家,但她沒有權力阻止陸家人看小衿。
「青荇,少琛固然有錯,但他對你的愛難道抵不了那一點兒錯誤嗎?」陸安國歎了口氣,不再偽裝地坐正身子。他老了,他演的戲騙不了蕙質蘭心的青荇,看來只能靠少琛自己,希望他有本事能挽留住青荇。
「不能!」青荇心痛地抽了一下酸澀的鼻子。她被騙的太徹底,已經沒有信心再去愛人。對陸少琛,她已經不知道該抱著什麼態度。感恩、深愛,還是怨恨?
她恨他嗎?
青荇看了一眼懷中的兒子,沉痛地咬住下唇。其實她對陸少琛更多的是怨。她那麼信任他,他卻用那麼卑鄙的手段傷害她。
她抱著小衿站起來,用力擦了一把臉,說了聲「爺爺保重」,就決然地離開。
門在她面前匆忙間被打開,當她想邁出書房的時候,陸少琛慌亂而急切的俊臉出現在她面前。她垂下清眸,刻意不去看那張很容易就讓她失去原則的俊臉,側身從他身旁走過。
「青荇,你知道了?」陸少琛一把抓住青荇的胳膊,聲音嘶啞地問道。他一直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可是他總不能瞞青荇一輩子,總要讓她知道。他很怕她知道後的結果是自己無法承受的嚴重。青荇是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她會不會從此走出他的生命?
「我不該知道?」青荇挑起眉,冷冷地看向陸少琛。
「我愛你。」陸少琛閉了閉眼睛,知道他沒有任何理由為自己辯護。他的確騙了她,毀掉她的婚姻。
「『愛』不能成為你欺騙我、強佔我的借口,陸少琛,你卑鄙。」青荇說完,就要抱著小衿離開。這時她懷裡的小衿似乎聽到陸少琛的聲音,開始撲騰著雙手找他抱。當青荇越過陸少琛的時候,得不到滿足的小衿突然哇哇地哭起來。
「小衿乖。」青荇一邊含著眼淚,一邊哄著兒子。可是她越哄,小衿哭的越厲害。
陸少琛走上前,柔聲說道:「我來哄他。」
青荇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卻還是把兒子遞給他。她知道小衿是想找爸爸。看到陸少琛抱兒子在懷裡輕聲安撫的樣子,青荇再次淚眼婆娑。
陸安國走到他們面前,語重心長地說道:「青荇,爺爺不想替少琛說好話,可是你心裡也有面鏡子,他對你疼到骨子裡。如果你認為他的好不能抵了他的壞,爺爺可以替他下跪。」
青荇含著淚看著一直疼她如親生孫女的陸安國,難過地說道:「爺爺,您這樣說是在折煞青荇。青荇怎麼能讓您下跪?」
「如果這是替少琛留住你的唯一方法,爺爺會去做。」陸安國萬分誠懇地看著青荇。他雖然沒有經過過轟轟烈烈的愛情,可也能明白孫子對青荇的愛有多濃。如果青荇離開,少琛的心會死掉。他不想眼睜睜看著孫子毀掉。
「爺爺……」青荇心情複雜地看著陸安國。爺爺的重視讓她感動,可是被欺騙的痛也在折磨她。她該怎麼做才能不傷害到爺爺?她抬起已經迷濛的淚眼,看著如小狗乞憐般用一雙充滿歉意的沉眸看著她的陸少琛。她真不希望毀掉她清白的人是她深愛的丈夫。她放了一整顆心去愛,愛的毫無保留。
陸安國看到青荇有些動搖,就轉過身嚴厲地批評孫子:「好好道歉,你敢把我乖孫媳婦氣跑了,擰下腦袋來見我!」
「是!」陸少琛因為抱著小衿,無法敬禮,可是雙腿還是習慣性地挺直,朝陸安國點頭,就像自己小時候做錯事被爺爺教訓時一樣。
「青荇,氣消了趕緊出去,外面還有一堆客人等著看咱家寶貝小衿。」陸安國呵呵笑著走出去,並將門替他們倆關上。
他才走出書房,就被傅景梓拽住。傅景梓擔憂地看了一眼書房門:「兩人談的怎麼樣?」
「一切都看青荇。希望她能想通。」陸安國歎了口氣,拉著老親家離開。
「少琛這孩子也真是。」傅景梓不安地捋了一下鬍子,腳步因為擔憂而變得遲鈍。
客廳裡這時已經聚集了許多客人,陸安國一出現,就被幾個親戚跟老部下圍住:「陸老,您今天看起來滿面紅光,是添重孫高興的吧?」
「那當然。」陸安國一點兒也不謙虛地大笑,「我家小衿跟他爹小時候一模一樣,簡直就是個縮小版的少琛。看到小衿我就想起少琛小時候的事。」
「我家裡還有一張少琛的嬰兒照。」突然有一名陸安國的老戰友笑著對他提起那張舊照片。
「哦?你小子,竟然還留著我孫子的光腚照?我要收費!」陸安國故意誇張地笑道。那可是他寶貝孫子唯一一張裸照,可珍貴的很。他都忘記什麼時候流出去的。
「收費可以,只要你別給我要回去。」那位戰友拍著陸安國的肩膀。
「你怎麼猜這麼準?我正要回回來。」陸安國驕傲地笑道。在跟老戰友聊天的時候,他的目光總是擔憂地飄向書房,唯恐青荇打開書房的門跑出來。他從來沒有這麼擔憂過少琛,他打出生就是一個非常懂事,不用大人操心的孩子,想不到結婚生子,他這個當爺爺卻開始擔憂起孫子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