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裡靠窗的位置,可人和霍東耀相對而坐。暗灰色的落地窗臨街,但是隔音效果很好,聽不到外面的車水馬龍,而且別出心裁的設計,落地窗上綴了唯美的珠簾,夢幻的營造出一種一簾幽夢的感覺。
可是這間咖啡廳再美,可人也無心欣賞,她靜默的坐著,臉上淡然的一絲表情都沒有,但霍東耀看得出,她在生氣。
他愛了她那麼多年,瞭解她所有的喜好,知道她全部的事情,當然也包括她時不時的小動作和面無表情時心裡其實在想的事情。這個小女人是藏不住心事的,至少對他來講是這樣。
也難怪她會生氣,他要用她男人的性命相要挾才能換來和她一起坐著喝杯東西的機會,她竟然已經防備他到這般地步,看清這一點,讓霍東耀很是憤怒。
自始至終他都不覺得項天珩適合可人,項天珩當初用那麼卑劣的方式困住可人,和他企圖想限制她的自由又有什麼不同,可為什麼他們換來的代價卻是這麼大相逕庭的呢?udqu。
那一天,他親眼目睹可人羞澀的點頭答應嫁給項天珩,那一刻霍東耀覺得自己的心沉沉的落進了萬丈深淵,他沒辦法阻止可人下嫁,雖然他那麼想用腰間的槍一槍結果了項天珩的命,然後把可人永遠的鉗制在自己身邊,但終究他還是沒能狠下心出手。
在那之後的日子裡,他沉迷烈酒,想驅散心裡貝可人這個女人的身影,他試過去碰別的女人,可是那些女人都沒辦法取代可人在他心裡的位置,他這一生想要的想愛的就只有這一個女人,可卻那麼難……
大手握緊了些,項天珩瞇了瞇眼,開口道:「沒什麼想要跟我說的嗎?」
可人咬了咬唇瓣,揚眸睇著霍東耀,半晌才說:「我們之間還能說什麼呢?」那在什那。
眼睫斂下來,可人凝著面前棕褐色的咖啡,小手握著匙無意識的攪動著。她心裡有些堵有些悶,因為眼前的男人,她叫了很多年阿耀的男人,她從來不在乎他是什麼身份的男人,竟然用天珩的命要挾她,而她也沒辦法只能繳械投降,遂他的心意。
「現在你的心裡就只裝著一個項天珩嗎?連和我說句話都不願意了嗎?」陡的提高音調,霍東耀陰沉的眸中閃出火星。
「阿耀……」可人輕歎了一聲,「你不要這樣子,你這樣我會很為難!」
「為難嗎?我怎麼沒有看出來?你的臉上寫滿了幸福,哪裡有半點的為難?」霍東耀也覺得會說出這種話真的很不像他,可是一看到可人眉目間蕩漾的幸福,他的心就酸澀難忍,他想她那些幸福是他給予的,而不是另一個男人,所以在奪得愛情上,不在乎計謀和手段多麼卑劣,只在乎結果是怎樣。
他,一定要搶回可人!
苦笑了一下,可人幽幽的看著霍東耀,「那次之後,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真的!阿耀,這些日子我的確很幸福,我這麼對你說不是想在你面前賣弄幸福,我只是希望你能夠釋懷,然後放手,我們不會在一起,我們不適合的……」
可人沒有說出口的是,和霍東耀避而不見的日子,她很輕鬆,可當今天在嫂嫂家公寓樓下聽到他叫她名字時,瞬間心頭便咯登一下,有一種恐慌感自腳心升騰起緩緩遍佈四肢百骸,沁涼了她的心。
霍東耀很想大吼可人,她憑什麼就認為他們兩個不適合,她甚至連一天和他相處和他交往的時間都沒有給過他,就斷然這樣說,但是他沒有出聲,只是用冷眸覷著她。
「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可是從前因為某些原因,我不想這麼乾脆直接的拒絕你,所以我以為我們可以做朋友,而你遲早會想通,但是經歷了可伶這件事之後我才知道,這一切都是我在幻想而已。
我不怪你利用可伶的失憶把我們兩個掉包,我也不怪你囚禁我剝奪我的自由,這一切都已經過去,可伶都可以撐過來我又有什麼可說的呢?可是我現在既然已經結婚了,難得嫁給我所愛的人,我就想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所以阿耀,就當我求求你拜託你,不要再耿耿於懷,你試著去和別的好女人接觸,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根本什麼都不是,不值得你擺在心上的……」
霍東耀閉了閉眼,眉峰微微動了動,可人並沒注意到這個細節,可這卻是霍東耀控制怒意的方式,他在努力壓抑著即將噴湧而出的憤怒和憎恨,聽到可人說出這番話的這一刻,他恨不能立刻讓人把項天珩處理掉,讓他立的就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可人,為了能和項天珩在一起,竟然求他拜託他放手,竟然推他去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為什麼要這麼狠心,為什麼就不愛他,為什麼?
「不要再說了……」霍東耀拿出一根雪茄,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才沉聲說道。
雪茄被點燃的頭忽明忽暗,就像霍東耀此時的心一樣,備受折磨和煎熬。可人並沒有看著他,而是將視線轉向了窗外,她發現她除了能這樣以外,不知道還能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處理她和阿耀之間這樣的矛盾和痛苦了。
好像從前可伶還昏迷的時候,她很衝動,將一切都怪責在阿耀的頭上,不遺餘力的躲避他,就算碰上了也定是狠言厲語,可是到了今天,她不想在這樣下去了,只是想可以從此同霍東耀這個人成為陌生人,再不相見。
「可人,筱楓出事了,你快點來醫院……」可人的小手剛握上咖啡杯,還沒等拿起來啜一口,手機鈴聲突然大作,她看了一眼是哥哥喬逸,以為是她還沒到哥哥著急了,怎料到接起來電話裡除了這一句慌亂的噩耗之後剩下的就只是哥哥粗重的喘息聲。
「哥哥,嫂嫂她怎麼了?」
「她,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醫生說孩子……孩子……」說到這兒,喬逸的聲音裡透出哭腔,聽得可人心頭頓時絞痛起來。
「哥哥,我馬上到,嫂嫂一定會沒事的!」掛了電話,可人飛快的將手機塞進包包,看了一眼霍東耀,「我有事要走了,阿耀,對不起不能陪你喝東西了……」
「我送你過去吧,我開車來很快!」霍東耀似乎聽到電話裡急迫的聲音和可人瞬時慘白了的臉色,站起身隨著可人大步走了出去。
可人也沒再拒絕,這時候她只想確認嫂嫂的情況,再沒了其他的心思。好好的,嫂嫂怎麼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呢?她已經懷了八個多月的身孕了,可人不敢想像,孩子會怎麼樣,她不敢去想,哥哥和嫂嫂若真的沒保住這個孩子,他們會有多傷心……
一路上,可人的小手死死的揪著包包的帶子,可是仍是不斷的顫抖著,手心一片冰涼,直到霍東耀將車停在醫院門口,可人一把推開車門下了車,大步向急診室跑去。
急診室的門前,哥哥蹲在地上,頭埋進膝蓋裡,大抵是出了事她就第一時間接到了哥哥的通知,所以家裡人都還沒趕來。
可人看著急診室的大門,眼眶酸痛,淚水啪的掉落,她緩步靠近喬逸,也蹲下身,難過的說:「哥哥,我來了,嫂嫂怎麼樣了?怎麼會突然摔下樓梯呢?」
喬逸抬起頭,眼眶是血紅血紅的,他深深的看了可人一眼,「筱楓知道了你喜歡我的事,情急之下跌下樓梯的……」
「什麼?」可人大驚失色,瞠大了眼眸,眸中儘是不解。
一直以來,可人都以為自己是在暗戀,她從來都沒有對哥哥說過半句她喜歡他,也一直都以為哥哥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心事,只當她是單純的小妹妹而已,就算喬美妮曾用譏諷的語氣說她喜歡自己的哥哥,但她從來都沒有承認過,完全可以當成是喬美妮在瞎說,可哥哥今天突然的一句話襲來,讓可人六神無主起來,原來哥哥知道,他都知道……
「可人,我其實都知道,只是筱楓從來都不知道而已!」喬逸痛苦的苦笑,飄忽的說著。
「哥哥,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更何況我現在都已經和天珩在一起了,為什麼嫂嫂會無緣無故知道呢?」可人的手指尖緊緊的摳在柔嫩的手心裡,喉嚨乾澀嘶啞的問出口。
「是美妮,美妮竟然來找筱楓,說了那些刺激筱楓的話……」喬逸說完又抱住頭,悶聲吼叫著,他悔恨無比,為什麼沒有看好老婆,為什麼沒有對美妮防備一些,為什麼為什麼啊……
筱楓肚子裡的寶寶早已成型,如果一旦失去,對她會造成怎樣的傷害,他們兩個又會多痛苦,喬逸瘋了一般的揪著自己的頭髮,喉嚨裡不斷的發出猛獸般的嘶吼,發洩著心裡的痛。
可人看著悲傷的哥哥,也被痛苦的情緒編織成的網網住,走不出來,她一步步後退,直到倚靠在冰涼的牆壁上,看著前方,眼中空洞無神。
是喬美妮,這一瞬可人恨透了喬美妮,她為什麼要這樣害她,而且害她還不夠,還要間接的傷害到嫂嫂,可人知道,如果讓她看到喬美妮,她一定要扇她幾巴掌,來解心頭的恨,洶湧澎湃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