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齊耳的俏麗短髮,露出白皙纖長的脖頸,柳眉如畫筆勾勒般的呈現在巴掌大的小臉上,將珠玉似的黑瞳點綴的恰到好處。
項天騏愣愣的看著眼前美麗的甚至有些耀眼的女人,她的身上散發出陣陣的幽香,像是一種花香,略微有些濃郁但又不突兀,可是他先入為主的便有些不喜歡這種味道,有種它不適合眼前女人的錯覺。
「為什麼突然剪短頭髮?」項天騏蹙了蹙眉,隨口問道。
手中拿著一些日常用品的可人覷了項家二少兩眼,淡淡的回答:「長髮留的膩了,就想換一種新的髮型。」tz0l。
「我以為還是原來的長髮更適合你。」項天騏站在天珩的病房門口,手就握在門把手上,轉頭看著可人。
可人沒有再多說什麼,她自然是不會告訴項天騏她剪短長髮的目的是想掩蓋身份,現在天珩什麼都看不到,他能做的只是靠手摸靠鼻子嗅,所以她才剪短了一向愛惜的頭髮,噴了從來不會用的濃郁花香香水。
她答應了項老太太不會透露自己的身份,只當自己是一個單純的看護,就會說到做到,哪怕是要用將來的某一日天珩重見光明的時候狠心的離開這樣的方式換取現在短暫的守候,可人也甘願,更何況只是為自己做個小小的改變。
小來的眼。天珩是個極其聰明睿智的人,哪怕是一點點的痕跡,他也許都能認出她是誰,即使他現在什麼都看不見,這不是可人的自信,她只是相信她愛著的這個男人,可是未免項老太太多想,她能做的也只是步步小心,盡量不讓自己被天珩發覺。
「大哥這會兒睡了,你進去陪陪他吧,他從知道自己失明之後到現在都沒怎麼說話,心情一定很不好。」項天騏說著轉動門把手,「其實你不必太在乎祖母的話,比起一個看護,大哥更需要的也許是一個名叫貝可人的女人。」
「謝謝你,項二少。」可人的道謝很誠意,既是感謝他會這麼說,也是感謝他之前在項老太太面前為她說話。
項天騏就勢推開了病房門,做手勢讓可人走了進去,自己則轉身離開了病房,他想應該給他們兩個一些獨處的機會,也許這種時候能夠治癒大哥的只有貝可人了。
病房裡一室的沉悶,窗簾嚴嚴實實的擋住了外面的光線,項天珩這會兒正睡著,應該是睡著吧,可人看去他是閉著眼睛的,但是他的眉頭皺的很深很深,皺痕好像鐫刻在額頭上,想來他就算是睡著也是睡的很痛苦的。
輕輕的放緩腳步,佇立在病床邊,可人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臉龐,他的臉上還有傷,是車禍之後的擦傷,青紫色的,就算不嚴重也讓人觸目驚心。可人想伸出手去撫摸一下天珩瘦削且稜角分明的臉頰,可是差一點點距離時,她停住了動作,怕吵醒他,也怕讓他誤會什麼。
這麼近距離的看到天珩這一秒,可人才意識到她到底有多想念這個男人,她想念他的吻,他的懷抱他的觸摸,他的一切一切,可人不由得歎息,他會這樣,顯出難得的脆弱,都是因為她,沒有她的羈絆,天珩不會大肆尋人,不會出車禍,不會失明,項老太太憎惡她也是沒錯的,倘若當初他們兩人沒有相識,今天也不會是這般結局了。
「誰?是誰?」躺在床上的項天珩突然出聲,猛的張開眼睛看向床邊,可是黑曜石一樣的眼珠卻是木然的,可人看著他,心隨之揪痛著。
「說話,到底是誰?」沒聽到有人回應,項天珩陡的加重了嗓音,喝道。
可人硬是忍住了喉頭湧上的酸澀感和眼眶泛起的淚意,壓低了嗓音:「項先生,你好,我是夫人專門請來照顧你的看護,我姓喬,你叫我喬看護就好。」
「看護?呵呵!」項天珩冷笑,「你們是覺得我瞎了就什麼都做不了,就成了廢人了是嗎?告訴你們,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還有手有腳,什麼都能做,我不需要看護,給我出去!」
可人聽到天珩這麼說,心更加的疼著,她好想抱抱他,告訴他他從來都不是廢人,不管他看得見也好看不見也罷,她想安慰他,想安撫他,想他能好好的休養,盡快的讓自己好起來。
「項先生,沒有人認為你是廢人,也沒有人在意你的眼睛看不到東西,只是你的腿和手臂都在車禍中骨折了,接骨之後固定了石膏,你做事定然是不方便的,我只是來幫你打理一些日常的雜事,你不要想太多,安心讓我照顧你好不好?」可人仍是壓低嗓音,她不想讓天珩聽出她的聲音,然後卻放柔了些,勸慰著。
其實她能理解天珩,因為一向高高在上的緣故,受到失明這種打擊對他來說要更難接受一些,所以她不會在意他的態度,即使他用更加惡劣的方式對她也無所謂。
「我說不用,你耳聾聽不到還是腦子有問題聽不懂?滾出去,不要再來打擾我!」項天珩失去了以往的儒雅風度,他厭惡眼瞎的自己,厭惡這個在他耳邊說話的女人,更厭惡她身上噁心的花香味道。
「項先生,我不會滾出去的。」可人微微歎氣,接著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不好,如果你實在討厭我作為看護的存在,那麼把我當成出氣筒也無所謂,你想要罵便罵,只要允許我同時照顧你就可以。」
「呵!我還真是沒見過臉皮像你這麼厚的女人!你這麼執著到底為了什麼?項家給你的錢多還是你以為討好了我,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順便嫁給我?我告訴你,不要做美夢了,我項天珩就算是個瞎子,挑妻子也不會挑你這種厚臉皮的女人的,有沒有人告訴你,你身上的香水味讓人噁心的想死,你最好馬上立刻離我遠遠地,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天珩的這番話夠不留情面的了,可人聽了卻沒有難過,甚至一絲一毫受傷的情緒都沒有,她牽起唇角,那時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這個男人時而就會彆扭的像個討不到糖吃的小男孩,這會兒他是個病號,可人打算把他當成小孩子來處理了,沒關係她不會氣餒和放棄的,當然也不會和沒長大的小孩子計較的!
「如果項先生不喜歡這款香水的味道,那我明天換另一種就是,我會換到讓你滿意的,正如你說的,項家給我的看護費還真的不少,至少夠我用來換香水的了,能讓項先生嗅到香水味心曠神怡,也是我職責所在。」可人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就回身取了毛巾往浴室裡走去,想沁濕毛巾為項天珩擦一擦臉。
項天珩的這間病房自然算得上是頂級的,且不說病房內的設施和家用電器都是齊全的,浴室衛生間也都應有盡有,不必和整條走廊上的其他病房病人共用,有錢人什麼時候都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的。
「你……」項天珩氣結,他聽到腳步聲,感覺這個令他討厭的女人好像從病床一側走到了另一側,他分辨著想讓空洞的視線對準女人現在的方向,即使徒勞也不能輸了氣場。
敢把他的話不當回事,肆意反駁甚至讓他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著了很大的力卻打不到東西的感覺,這個女人真的令他不爽,很不爽!
想一想,能讓他曾經很多次這樣的女人似乎只有一個,她叫貝可人,是唯一一個他承認愛上了的女人,卻竟然沒有一聲交代就離開,還找一個胞姐替身在他身邊假扮,項天珩真的恨,很恨貝可人這個沒有心沒長心的女人,可是恨的另一面就是愛,沒有愛何來的恨呢?
他越是想恨她就越想她,想知道她到底在哪裡?為什麼要離開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麼對他!
「項先生,可以稍微仰一下頭嗎?我幫你擦擦臉。」可人拿著溫熱的毛巾回來,看到項天珩若有所思的神情,習慣性就去猜,他是不是又想起了她呢?
「我說過不用你!」項天珩回過神,駁斥著可人。
「我怎麼只記得項先生說不喜歡我用的香水,沒有說過不用我幫你擦臉呢?」說著,可人將毛巾按在了項天珩的臉上,一隻柔軟的小手扶著他的肩膀,仔細的為他擦拭臉頰,小心翼翼的不碰到傷。
「我就在幾分鐘前剛說過……」項天珩本想繼續口氣強硬的拒絕,可是那只放在肩膀上的小手是那麼輕柔,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貝可人的手,原本的口氣倏的降了幾個音階。
「是嗎?不過我的記憶力不太好,抱歉了項先生,我只記得你沒有拒絕讓我照顧你的請求,連你說我臉皮夠厚這樣的話都忘記了呢!」
「死女人,你是故意的嗎?」項天珩竟覺得被氣得有些牙癢癢的,很想罵人可又罵不出。
「項先生,不要告訴我你患有被迫害妄想症,我可沒有欺負殘疾人的愛好……」可人挑了挑眼梢,她知道天珩看不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話可以刺激到他,讓他下定決心養好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