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柔這兩天都在外面觀察著,等了兩天,終於看到封啟澤獨自一人離開,所以才敢來按門鈴,試試看,看看謝千凝願不願意見她。
明天是最後的期限,她一定要把余子強給救出來才行,所以不管怎麼樣,她今天一定要見到女兒。
躲了十二年,終究還是要相見,真不明白她躲著這十二年有什麼意義?
這時,周嬸回來了,表情有些沉重,將鐵門打開,直接說道:「請隨我來吧。」
林舒柔還有點不敢走進去,諾諾的問:「她,也就是你們太太願意見我了嗎,她真的願意見我嗎?」
原以為千凝會拒而不見,沒想到立刻就答應見她了,難道女兒已經不恨她了嗎?
不太可能,如果不恨,為什麼不來找她呢?
周嬸看到對方不敢走進來,只好再說一次,「請隨我來吧,太太在大廳裡等著你。」
「哦,好。」林舒柔回過神,提了一口氣,邁步走進了鐵門,心情很凝重,像是有塊大石頭壓在心口上,連呼吸都困難。只是去見女兒而已,她用不著怎麼緊張吧?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uvpl。
謝千凝已經在大廳裡等著,回憶著小時候的點點滴滴,想到媽媽的愛,心裡暖暖的,味道甜甜的,很懷念,可是忽然想到她背叛爸爸跟著有錢的男人走了,一股憤恨油然而生,讓她怒不可止。
媽媽怎麼可以這樣拋下她和爸爸跟別人走了,怎麼可以?
那個關心她、愛她的媽媽已經沒有了,在十二年前的時候死了,現在的這個媽媽對她來說只是個陌生人而已。
林舒柔跟著周嬸走了進來,看到大廳裡坐著的人,原本就沉重的步伐變得更沉重,整顆心也繃得更緊,一時之間不知道開口說什麼好,只是站著不動,靜靜的看著她,慢慢的心裡有一種安慰感。
女兒現在的精神、氣色都很好,一看就知道過得很幸福,她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謝千凝站了起來,面對著眼前的人,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看著她,心裡酸酸的想哭,她想擁抱這個人,但卻排斥她,怨她,恨她,不想見到她,這種矛盾讓她極其痛苦,有點快要忍不住了。
失蹤了十二年的媽媽,為什麼這個時候出現,為什麼在她幸福之後才出現,她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她在哪裡?
母女兩人,各有各的心思,在這個相聚的時刻居然沒有一點激動的感覺,有的只是黯然的眼淚。
母親哭了,女兒也哭了。
林舒柔往前走了幾步,讓母女兩的距離更近,顫抖的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女兒的臉。
謝千凝不讓,後退了一步,冷漠道:「不准碰我。」
這話帶著強烈的恨意,讓林舒柔僵硬的把手收回來,傷心道:「千凝,你還在恨媽媽嗎?」
「我不想談這個話題,你今天來這裡找我有什麼事嗎?如果有事就快點說,說完就走。」
「千凝,請你不要對我怎麼冷漠,好嗎?」
「我說過了,我不想談這個話題,如果你是來說這個的,那就請回吧。」謝千凝轉身,作勢要往樓上走。
林舒柔一急,立刻衝上去,拉住她的手臂,哀求道:「千凝,我今天來是有事求你,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我不會來求你的。」
「你的意思是說,不到萬不得已的地步,是不會來認我這個女兒,對吧。」
讓得沒千。「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
「好了,不管你是什麼意思,多餘的話我不想聽,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那個疼愛她的媽媽已經死了,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只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才會來找她的女人,一個有求於她的女人。
為什麼媽媽不是因為想念她所以來找她,為什麼不是?
林舒柔哭得更加傷心,有很多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好,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壓在心底,忍受著那種內疚的痛,哀求道:「千凝,我今天不是來求你的原諒,只是求你救一個人。」
聽了這話,謝千凝眼汪裡的淚水洶湧而來,猛烈的往下流,不管她怎麼擦都擦不完,乾脆不再擦,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嘲諷問:「你今天來找我,沒有任何一點是跟我有關係嗎,完全都只是為了別人?」
「千凝,很多事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一時半刻也解釋不清楚,當年的事很複雜,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得清楚的。我承認,當年的確是我的錯,我不該這樣的拋下你,讓你寄人籬下生活了十年,讓你受了委屈十年,你會因此恨我,我毫無怨言。千凝,我不求你原諒,只求你幫我救這個人,我欠他的太多,就跟欠你的一樣,你幫幫我,好嗎?」
「你欠別人就想盡量去幫他,那你欠我的呢,你幫過我嗎?」謝千凝情緒更加的激動,無法忍受自己的媽媽眼裡只有別人。
媽媽應該是最心疼自己的孩子的人,為什麼她的媽媽只為別人著想,卻從來都沒為她著想過?
難道在她的心裡,自己的孩子比不上別人重要嗎?
「千凝,其實我——」林舒柔想說出自己這些年所做的一切,可是話都嘴邊,還是說不出口。
其實她也沒做什麼,這些年來只是讓溫家的人過了五年逍遙的日子,她的女兒依然還是那麼的辛苦,她真的沒有為女兒做過什麼,何以說得出口?
「在我見過的母親當中,你是最不負責任的一個,每個母親都有自己疼愛孩子的方式,你呢,你疼愛我的方式是什麼,難道就是把我丟下十多年,不聞不問,等到你需要我幫忙的時候才出現嗎?」
「千凝,對不起,我不奢望你原諒我,但是這個忙,我懇求你幫我。」
「到底是什麼事,能讓你隱藏了十多年而現身?我很好奇這個人是誰,是誰在你心裡的份量比我還重?」
「在我的心裡你的份量一點都沒變,你始終是我最寶貝的女兒。」
「行了,好聽的話誰都會說,尤其是在有求於人的時候。說吧,你到底想要我幫你什麼忙,告訴我那個人是誰?」謝千凝收起所有的眼裡,不讓自己再哭,態度變得更加的冰冷,語氣毫無感情。
林舒柔依然還哭著,淚流不止,緩解了一下心裡的痛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說出相求的事,「我今天來找你,是想讓你救一個人,他叫余子強,至於他的身份,我想你應該知道,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原來是你為了余文賀的兒子來求我,換句話說,你是為了余文賀來求我,說來說去,你還是為了那個男人,在你心裡,就算我和爸爸加起來也沒有那個男人重要,對吧?」
她好恨啊,為什麼媽媽就不能為她想一想,為爸爸想一想,為什麼她心裡就只有餘文賀那個男人?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強跟你一樣,因為我的緣故,在一個不完整的家庭長大,從他十歲開始,他心裡就充滿了怨恨,這顆充滿怨恨的心,隨著他的年齡增長不斷擴大,他之所以會到婚禮上去搞亂,只是想從你身上報復我。因為我的自私,毀了兩個家庭,兩個孩子,這些年來我心裡一直都很不安,所以不管子強怎麼對我,我都沒有任何怨言,所以我求求你,救救他,好嗎?」
「你的自私毀掉了兩個孩子,為什麼你心裡直想著救一個,另一個呢,你想過了沒有?」
「另一個已經不需要我救了,因為她現在很幸福,很幸福,可以說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但是子強不同,他還沒有成功的事業,沒有美滿的家庭,他還活在仇恨之中,如果這個時候沒人救他,他這一輩子就完了。」
「夠了,不要再說了,你給我走,我不想見到你。」謝千凝兩手蓋著自己的耳朵,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流,整顆心都揪成一團,痛得她真想暈過去。
媽媽,為什麼你心裡只有別人沒有我?在我沒有成功的事業、美滿的家庭前,你是否也會這樣的為我著想呢?
你沒有,因為你的世界裡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女兒。
林舒柔看到謝千凝那麼激動,擔心刺激到她,只好委婉點說,「千凝,子強其實是個可憐的孩子,你就救救他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要怪就怪我一個人。」
「你說完了嗎,說完就走。周嬸,我累了,要休息,麻煩你送客。」謝千凝心亂如麻,快速的往樓上走,心裡想恨又恨不起來,想原諒又原諒不下去,只能苦了自己。
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靜一靜。
「千凝——」林舒柔站在樓下大喊,憂傷著看著女兒消失在二樓上。
「我們太太要休息了,這位太太,麻煩你離開,好嗎?」周嬸禮貌的送客。
林舒柔無奈的歎息,沒辦法,只好含淚離開,心裡在賭。
她相信千凝不是個鐵石心腸的孩子,她一定會救余子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