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爾察克迫切地希望改變當前的局面,對這種無意義地爭吵他已經不耐煩了,他要求立刻、馬上必須做出改變!
薩文科夫、布納柯夫和阿夫克森齊也夫全神貫注地在打嘴仗,他們沒有留意到高爾察克已經走了,更不知道這位的突然離開可能會預示著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動。
「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李爾文露出了迷人的微笑,像她這種危險的女人,露出這種笑容的時候,就必須特別留心,尤其是男人必須小心!因為死在她迷人微笑之下的可憐蟲絕對不止一個兩個了。
高爾察克對李爾文的微笑無動於衷,倒不是他不解風情,作為一個已經結婚了的男人,他還是比較專一的。尤其是,此刻他腦子裡裝滿了「救國救民」的遠大抱負。女色和兒女情長什麼的,根本無法觸動他的心弦。
「我要求改變這裡的狀況!」高爾察克虎著臉坐在了李爾文的對面,十分嚴肅也十分壓抑的說道。
和他的死氣沉沉相比,李爾文顯得輕鬆活潑,彷彿她不是來談嚴肅地政治問題,而是和熟悉的朋友喝茶扯淡的。
她微笑著問道:「您想改變什麼呢?」
高爾察克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情緒波動十分劇烈,咬牙切齒地說道:「我要改變這裡的一切!不要扯淡,不要沒完沒了的爭吵,要重整軍隊,最重要的是必須立刻、馬上開始行動!」
高爾察克的急迫感讓李爾文的眉毛彎了彎,目標的情緒越不淡定,她成功的可能性就越高。作為一個喜歡操控人心的「女巫」,她知道獵物就要上鉤了。
李爾文的笑容愈發地迷人了:「您知道,這些要求有多難實現,您又是否知道幫助您實現這些願望意味著什麼嗎?」
高爾察克停頓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我來之前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是為了挽救俄羅斯,有時候也必須壯士斷腕!」
「是嗎?」李爾文不置可否的說道。忽然她抬起頭忽閃忽閃著大眼睛說道:「但是我覺得您還沒有堅定這份決心!」
高爾察克愣了,講心裡話,英國人派來一個女人聯繫他,一開始他是不以為然的,覺得大英帝國真心是沒人了,都淪落到女人主事的地步了。可是等他真正跟李爾文有了接觸之後,他才發現,這個女人很不簡單,或者說很厲害、很可怕!
她有一種煽動人類內心中邪惡**的能力,和她接觸等於是吸鴉片打嗎啡。在給予你無上快感的同時。也埋下了致命的隱患。
曾經。高爾察克以為自己有足夠的毅力,能抵擋李爾文給予的致命誘惑,但是隨著國內的局勢一天天崩壞,隨著社會革命黨的黨棍們繼續扯淡。他的耐心消耗殆盡了。就像一個即將溺水的人,會死死的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事到如今他也故不得那麼多了!
高爾察克沉重地說道:「我已經有了足夠勇氣和決心!」
「是嗎?」李爾文嘴角又撩了起來,笑瞇瞇地問道:「那麼我只有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你打算怎麼處理薩文科夫之流呢?」
高爾察克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他雖然看不慣社會革命黨空談誤國,對薩文科夫之流的政客也沒有什麼好看法。但是他覺得,意見不合不代表只能消滅對方的**,就算這幫貨很操蛋。但是他覺得這些傢伙至少出發點還是好的,他們還是想救國,還是想對付布爾什維克。
僅僅從這一點出發,如果他高爾察克必須拿出某種魄力來改變當前被動的局面,事成之後。也不需要消滅掉這些「小丑」,讓他們滾蛋就是了。
李爾文的微笑愈發地有深意了,她的眼睛裡流露著一種說不出的味道,至少高爾察克是完全無法讀懂的。但是當她開口之後,高爾察克就明白了,對方對他給出的答案並不滿意。
「看起來您的態度果然如我所料的並不堅決,還是缺乏必需的決心!」
這句話讓高爾察克涼了半截腰,來之前他就明白,這是他唯一能改變當前被動局面的機會了,為此他還專門堅定了信念,但很顯然他的想法跟對方的理念還有相當的距離。難道他必須採用最極端的手段來證明自己嗎?
就在高爾察克無比忐忑的時候,李爾文又笑了,為什麼要說又呢?似乎從來一開始李爾文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斷過,她似乎一直在笑。但是,笑和笑之間的差別是很大的,各器官的表情,甚至是嘴角的弧度不同,笑容所代表的意思也不同。
這麼說,李爾文從見到高爾察克開始,臉上的笑意就沒有一次相同!
而這一次也是如此,不過高爾察克隱隱約約能夠察覺出,李爾文剛才的笑意裡帶有嘲諷的意味,雖然這個女人很好的將這種意圖隱藏了起來,但是高爾察克還是很敏銳地察覺到了。對這樣的嘲笑,不管是作為一個男人還是一個軍人,高爾察克都覺得傷自尊,他正想說什麼的時候,李爾文卻先一步說話了。
「如果還有其他更合格的人選,」李爾文攪了攪杯子中的勺子,慢悠悠地說道:「那我一定會選其他人。但是非常可惜,俄國的男子漢們要不是就是死絕了,要不就是全都投靠布爾什維克了。我只能勉為其難的選擇您了。不管您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我都必須提前告訴您,俄國現在需要的是真正的政治家,而您在這方面實在差得太遠了!」
高爾察克生氣嗎?
一定的,換成任何一個男人被一個外國女人指著鼻子說:「你不行!」恐怕都會惱羞成怒。
高爾察克的反應,應該說很有紳士風度了。他強忍住怒氣,反駁道:「恰恰相反!通過這一年多的教訓,我非常肯定一點——能夠拯救俄國的不是什麼政治家,能夠拯救俄國的只有真正的軍人!如果我變成了那種所謂的政治家,那才是最大的失敗!」
李爾文連頭都沒有抬,低頭攪動著湯匙,似乎現在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兒了。實際上也是如此,高爾察克會有的反應,她從頭到尾一點兒不落的全猜到了。他剛才那番義正言辭的說辭更是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這更加充分的說明了高爾察克不過是一個很傻很天真的書獃子!
為什麼是書獃子呢?因為只有那些一門心思鑽進象牙塔,腦袋裡只有熱血和激憤的憤青才會說出這種話。這樣的人自信滿滿,以為可以改變一切,以為自己就是彌賽亞。可是當最後的結果出來的時候,他們連自己的生命就挽救不了,只能充當政治和權力鬥爭中可憐又可歎的犧牲品,不!犧牲品都高看了他們,充其量也就是炮灰。
李爾文認為她已經看穿了高爾察克的未來,這位自信滿滿的所謂「無畏」上將。根本就是入錯了行。去當個學者或者科學家可能更適合他。參合俄國的這一汪渾水。恐怕只能落一個及其可悲的結果。
不過李爾文並沒有直接將她的想法表現出來,高爾察克是上面看好的人,那群坐在辦公室裡僅憑著報紙和電文分析俄國,分析人性的官僚。總是一廂情願將賭注壓在他們所欣賞的白癡頭上。高爾察克不是第一個,科爾尼洛夫的光輝先例已經擺在那裡的。
當然,高爾察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坐在辦公室裡的官僚們還會一如既往的相信他們搞出的所謂科學分析,會用大把的數據去證明他們一切盡在掌握。
李爾文不喜歡這種所謂的科學,她更相信自己的感覺,哪怕辦公室官僚們拿出一摞一摞的數據證明高爾察克是多麼的完美,是多麼的符合他們的期望和需要。但是經過和這個人的幾次接觸和側面的觀察,李爾文給高爾察克下的結論是——無用的廢物!
現在。上級命令她必須接納這個廢物,必須武裝這個廢物。她很不情願,很有意見,所以這才有了前面的這一段故意的捉弄。她就是想看看這個傻瓜的醜態,看著他自信滿滿的登上通向地獄的快車。實話實說這很有喜感。
還有什麼比看著傻瓜一本正經地說蠢話更有趣的?反正李爾文是忽然升起了再次捉弄一下眼前傻瓜的念頭:「很多人和你一樣,在辦事之前都大言不慚地放狂言,可是真正到了他們履行承諾的時候,他們的表現慘不忍睹。您該也不會是這種人?」
「李爾文小姐!」高爾察克生氣了,加重了語氣,努力地維護最後那點尊嚴。
這樣的行為在李爾文看來沒有任何意義,只會顯得你虛弱和沒底氣,老話說得好啊,會咬人的狗不叫。高爾察克如果真的有那麼生氣,真有足夠的底氣,就不該只放嘴炮。
李爾文在心裡又歎了口氣,對於上級看好的這個活寶,他是愈發地不看好了,這一次的投資很有可能血本無歸啊!
李爾文比較了一下高爾察克和他的對手,不說列寧、托洛茨基這種老謀深算超級高手,也不說斯大林、斯維爾德洛夫這樣的未來巨頭,僅僅是跟一隻小狐狸相比,高爾察克都顯得那麼幼稚。
這個傻瓜根本就不知道軍事不過是政治的延伸,沒有高深的政治智慧,也沒有充足的政治手段,甚至都沒有不要臉的政治性格,僅憑著一腔熱血,能幹啥?主動湊上去給人家爆菊嗎?
反正李爾文是沒有這種愛好的,雖然她不喜歡也不看好高爾察克,但是主動的避免損失還是能做到的,「亞歷山大.瓦西裡耶維奇先生,雖然我暫時只能選擇你做合作的夥伴,但是我必須把醜話說在前面,我不看好您。如果你不趕緊的轉變思想,不拿出相當的決心和魄力,很快你就會撞得滿頭是包!」
高爾察克依然不為所動,板著臉說道:「對於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從我回國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堅定了決心。我相信已經找到了拯救俄羅斯的正確道路,我將堅定不移的沿著這條路走到底!」
李爾文在心中撇了撇嘴,心說:「你要找死,我也沒辦法攔著,後會無期,好走不送!」
當然,嘴上她還是說道:「那我將拭目以待嘍!」
兩個互相差評的未來盟友板著臉就分手了。高爾察克將進行軍事政變的最後準備,他已經摩拳擦掌的準備大幹一場了。至於李爾文,將相關事宜交代了烏法的部下之後,急匆匆的就離開了這座被社會革命黨譽為「革命聖地」的城市。
三天之後,李爾文風塵僕僕的趕回了彼得格勒,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某仙人。
「你又有重大的消息要告訴我?」
上次上當之後,李曉峰對這個女人提供的重要情報都直接打了一個折扣。尤其是沒有了免費的午餐,需要他用「同等價值」的情報進行交換之後,某仙人對此是更加的謹慎了。
「如果是上次黑海那種類型的情報,」李曉峰抬頭看了女間諜一眼。不屑道:「那就別說了。」
李爾文心中又歎了口氣。如果現在坐在她面前的是高爾察克該多好。怎麼俄國白軍盡出豬隊友呢?真是讓人不爽啊!
李爾文確實打的是忽悠李曉峰的念頭,為了拉高一下自己情報的價值,她二話不說就站起了身,作勢yu走。
對此。李曉峰完全不為所動,好整以暇的拿起了刀叉,看那架勢是準備美美地享用午餐了。
「你就不能有點紳士風度嗎?」李爾文「氣鼓鼓」地重新坐了下來。
李曉峰聞言抬起頭,哦了一聲,揮了揮手道:「再見!」
李爾文頭上黑線都出來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怒斥道:「這就是你的紳士風度?」
換做別人受女人這種赤果果地指責,多少會不好意思,可能還會臉紅什麼的。可是對李曉峰這種**來說,臉皮早就練得比城牆還厚,紳士風度?那是什麼,能吃嗎?
退一步說,紳士風度也得分人不是。跟一個狐狸精一樣的女間諜講紳士風度,那啥,這是作死知道不!
所以李曉峰只是心安理得的抬頭望了李爾文一眼,很驚訝的問道:「你怎麼還不走?」
李爾文悠悠地歎了口氣,很幽怨地說道:「你這個傢伙臉皮是越來越厚了!」
李曉峰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回答道:「彼此彼此!」
李爾文看著李曉峰,忽閃忽閃地大眼睛放出各種電火花,企圖軟化某人的鐵石心腸,不過,效果等同於對牛彈琴。
「高爾察克準備發動政變了!」
李爾文只能做出讓步,不過李曉峰卻連頭都沒抬,似乎李爾文剛才只不過是蚊子叫而已。
李爾文不得不大聲強調了一遍:「高爾察克馬上準備發動政變了!」
不過李曉峰依然沒有任何表示,這下李爾文火大了,一把奪下某人手裡的刀叉,狠狠地拍在桌面上,怒道:「不要再裝傻了!輪到你了!」
李曉峰看了看她,笑道:「我們準備發動進攻了!」
李爾文豎起耳朵,看那意思只準備聽下文,可是某人卻再次拿起了刀叉,準備繼續吃午飯。
「這就沒了?」李爾文不可思議地望著李曉峰,僅僅看眼神的話,似乎有將某人生吞活剝的意思。
李曉峰放下刀叉,好整以暇地擦了擦嘴,反問道:「你還想聽多少?」
李爾文怒氣沖沖地逼問道:「至少你要告訴我,你們要在哪裡發動進攻?!」
李曉峰放下餐補,冷哼道:「你不是也沒告訴我,高爾察克具體什麼時候發動政變麼?」
李爾文雙手撐在桌子上,怒氣沖沖地說道:「這不一樣!」
李曉峰理都沒理他,又一次拿起了刀叉,說了句:「我覺得一樣。」
李爾文胸器急速起伏,瞪著李曉峰,那目光就像兩柄寒光閃閃的利劍,似乎隨時都能給某仙人身上捅幾個窟窿。
面對這一切,某人依然熟視無睹,慢條斯理的吃著午餐,彷彿天塌下來了也沒有這頓飯重要。
「最遲六月末!」李爾文擠牙膏一樣說出了這句話。
李曉峰抬頭望了她一眼,也道:「全殲捷克軍團和克拉斯諾夫。」
李爾文皺了皺眉頭,又問道:「又沒了?」
李曉峰心滿意足的放下刀叉,他面前只剩一個空空如也的盤子,「一點兒都沒有了!」
似乎某仙人說的是食物吃完了,但是李爾文很清楚,某人的真正意思是:「情報只有這麼多了,無論你再說什麼,老子也不會多放一個屁!」
李爾文恨恨地站了起來,重重地摔門而去,彷彿在這場交易中她吃了多大的虧一樣。實際上雙方都談不上吃虧,算是各取所需!
可能有同志不會這麼看,覺得某仙人透露的情報更重要,協約國集團知曉了紅軍的戰略意圖,肯定會有針對性的做出調整,很有可能會命令之前無所事事的捷克軍團立刻向克拉斯諾夫靠攏,做好向東突圍的準備。
這麼看的話,似乎是李曉峰吃虧了。但實際上不然,中央的戰役決心在米列羅沃解圍之後就已經明確了,那就是在頓河西岸打一場殲滅仗。伏龍芝的主力已經提前調動了,以白軍和協約國在莫斯科和彼得格勒周邊的耳目,這個消息根本就瞞不住。還不如拿來換一點兒有意義的情報。
看了看窗外,李曉峰露出了深思的表情:「高爾察克,你終於忍不住,準備登上這個光怪陸離的舞台了嗎?」
ps:
鞠躬感謝hzwangdd、拿著破倫子、尤文圖斯三位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