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瑪利亞皇后號和尼古拉一世號,李曉峰更關心現實問題,黑海艦隊,尤其是停留在塞瓦斯托波爾的黑海艦隊官兵到底是個什麼狀態,或者說他們到底持有什麼態度,這才是他最關心的。
跟這些比起來,船隻的修復和建造工作完全是次要的,如果這幫人已經跟布爾什維克離心離德了,那麼費勁費力修好了艦船也只能是為人作嫁。
對此,艾伯哈特給出的答案並不樂觀:「官兵們都有情緒,軍官們對布列斯特條約不滿,士兵們……嘖,士兵的情緒就複雜了,哎……」
李曉峰愈發地感覺不妙了,軍官們有問題還好說,大不了將他們統統拿下,雖然這不可避免的會影響戰鬥力,但是影響戰鬥力總比叛變了強。
不過艾伯哈特卻說,現在不光是軍官有問題,連帶著士兵們都有情緒,這就棘手了。李曉峰就是再牛逼,也不能把士兵們也統統拿下吧?
李曉峰正要問個明白,鮑裡斯就插嘴了:「士兵們的情緒確實不好,我剛才也說過了,對於契卡的某些做法,很多士兵也是不滿意的!如今他們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艾伯哈特卻搖了搖頭:「比這還更糟,根據我瞭解的情況,烏克蘭籍的士兵已經不是怨氣和怒氣的問題了,他們中間相當一部分已經有了二心,已經不願意服從艦隊委員會和你們布爾什維克中央的命令了!」
李曉峰小吃了一驚,他問道:「他們準備投靠白軍?」
艾伯哈特笑了笑道:「那倒不至於,對於白軍他們也沒有好感。這麼說吧,一部分烏克蘭籍的士兵有了獨立的想法,他們更願意為獨立的烏克蘭服務!」
李曉峰驚道:「烏克蘭中央拉達?」
艾伯哈特輕蔑地哼了一聲:「沒錯,就是那個狗屁玩意兒,現在對艦隊影響最大的不是紅軍也不是白軍,而是中央拉達!」
李曉峰雖然也同樣的看不起中央拉達,但是卻知道。這幫貨色對黑海艦隊的悲劇可是沒起到多少好作用。歷史上,這幫貨起事之後,遭到了布爾什維克和德國人的雙重打擊,幾乎奄奄一息。在1918年2月,德軍發動暴風驟雨般的狂攻,逼迫布爾什維克答應布列斯特合約的時候。這幫貨就衝上去抱住了德國大腿,沒少干賣國的事兒。
當時。這幫打著為烏克蘭獨立自由而戰的傢伙,就跟現在的烏克蘭臨時政府一樣腦殘(看來確實有遺傳性),走在反蘇反俄的第一線。不過很有趣的是,一兩個月後中央拉達就被德國人拋棄了,德國人也不喜歡這幫貨色,直接扶植了更聽話的「蓋特曼」斯科羅帕茨基(這大概就是做狗的命運)。
不過現在的歷史卻稍微有點不一樣。烏克蘭中央拉達雖然一樣的不景氣,但沒有德國人的干預,斯科羅帕茨基還沒能大權獨攬。而且紅軍和白軍的主要注意力也沒放在他們身上,所以在烏克蘭的中部和西部,中央拉達還是很有影響力。尤其是對普通的烏克蘭老百姓,他們的號召力還不小,很多烏克蘭人都將中央拉達視為合法的政權。
而這種傾向不光影響了普通的烏克蘭人。對於在黑海艦隊服役的烏克蘭水兵來說,似乎中央拉達也更有歸屬感。畢竟白軍不是玩意兒,紅軍似乎也不是好鳥,思來想去,還是建立一個獨立的烏克蘭,組建屬於烏克蘭的海軍更有吸引力。
歷史上也就出現過這樣的局面,瑪利亞皇后號的兩艘姊妹艦,自由俄羅斯(原葉卡捷琳娜號)和意志號(原亞歷山大三世號)在德軍的炮火下倉皇逃出塞瓦斯托波爾抵達新羅西斯克之後。意志號的艦長,烏克蘭人季赫麥涅夫海軍上校就帶領意志號,及其他一批以烏克蘭人為主體的艦隊,違抗列寧下達的自沉令,返回了塞瓦斯托波爾。
當時,這批烏克蘭人天真的以為,投靠德國人。就等於投靠了獨立的烏克蘭新政府(歷史上按照布列斯特條約,烏克蘭將獨立),準備為新生的祖國貢獻一隻大海軍。
當然,結果是比較搞笑的。滿心歡喜準備為祖國效力的季赫麥涅夫們回到被德國人控制的塞瓦斯托波爾之後,就被狼狽的趕下了艦船。德國人才不會允許傀儡國擁有什麼大海軍,原黑海艦隊的主力完全被德國海軍笑納了。
可見,烏克蘭的政壇精英們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挺逗比的,總是跪著爬著上桿子抱大腿,然後又總是被無情地一腳踢開。
不過在這個歷史時空裡,李曉峰可不允許這些烏克蘭逗比來壞自己的好事。沒有德國人和他們瞎折騰,黑海艦隊在戰後的情況要好幾倍。某仙人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可不想接收一個爛攤子。
「艦隊委員會對此有什麼看法?」他問道。
「艦隊委員會什麼看法都沒有,」艾伯哈特喪氣地說道,「他們傾向於按兵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這種應對策略,不要說艾伯哈特,就連李曉峰也不喜歡,這不就是等死麼!
「看來我必須做點什麼了!」李曉峰喃喃地說道,可是他話音未落,伊萬諾夫就跑了進來:「安德烈同志,敖德薩契卡有重大發現!」
「什麼重大發現?」李曉峰不太在意地問道。
伊萬諾夫一臉喜色的說道:「他們已經確認了,您下令通緝的兩個反革命份子正在敖德薩活動!」
「哦?」李曉峰翻了翻眼皮,剛才他還說那兩個人不可能前往敖德薩、尼古拉耶夫和赫爾松,誰想到這麼快就被打臉了,他問道:「情報可靠嗎?」
伊萬諾夫滿臉喜色地說道:「十分確認,他們拍攝到了疑犯的照片,核對之後,跟通緝令上的圖像高度吻合!」
「哦?」李曉峰挑了挑眉頭,開始上心了,繼續問道:「他們已經抓獲了疑犯?」
伊萬諾夫苦笑道:「疑犯十分狡猾,而且照片也是無意間拍下來的。暫時還沒找到疑犯的藏身地點,但是可以認定,他們就在敖德薩!」
李曉峰抬看了伊萬諾夫一眼,不知道這貨怎麼忽然就開始興奮了,不過是找到了點線索,高興個屁啊!
不過伊凡諾夫並沒有搞清楚某仙人的想法,他自顧自的建議道:「我認為。很有必要立刻在敖德薩進行全城戒嚴,然後進行大搜捕,我相信疑犯很快就會落網!」
「嗯,」李曉峰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那你就下命令吧!爭取早日抓獲疑犯!」
伊萬諾夫屁顛屁顛的就走了,他覺得這次下面的人給他長臉了。這麼快就發現了疑犯的蹤跡,只要加大搜查力度,還不是手到擒來。能讓全俄契卡的大領導都高度重視的反革命份子,絕對不是什麼小人物啊,如果能抓到他們,那絕對是大功一件,說不定能升個一級半級的。
做著陞官發財美夢的伊萬諾夫並不知道。他想要抓的疑犯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更不知道康斯坦丁不過是丟出去的餌,就是要引開他們注意力用的。當他們將注意重心轉移到敖德薩方向之後,尼古拉將在塞瓦斯托波爾發動致命一擊!
「尼古拉先生,你還要讓我們等多久?」在離塞瓦斯托波爾不遠的福羅斯,兩個藏頭縮尾的陰謀家秘密會面了,不過來人對尼古拉的拖拖拉拉很顯然的不滿意。
「多一點點耐心!」尼古拉慢悠悠地回答道,「我們所要面對的敵人非同一般。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可不好對付。」
「不就是個毛孩子嘛!」來人很輕蔑地說道,「看不出他有什麼了不起的!」
「那是他的偽裝!」尼古拉一本正經地回答道,然後又補充了一句:「所有小看他的人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為了我們共同的大計,還是小心為上!」
來人卻依然不以為然,輕蔑道:「你就是太小心了,都有點疑神疑鬼了。現在基層的士兵和軍官已經有一大部分都重新投靠到我們這邊來了。只要我們振臂一呼,黑海艦隊就要換個新主人!」
「你太樂觀了!」尼古拉搖了搖頭,「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對了。艾伯哈特和鮑裡斯這兩個老頭有什麼動作沒有,他們必須重點關注!」
「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來人撇了撇嘴,「不過是兩個過氣的糟老頭而已,以前他們可能有點勢力,但是現在,他們早就人走茶涼了!」
來人說話的口氣讓尼古拉愈發的不滿意了,他更喜歡和小心謹慎的人合作,對這種不知天高地厚還自以為是的傢伙,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如果可以選擇合作者的話,他一定首先排除這個傢伙。
「你太小看艾伯哈特和鮑裡斯了,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小看他們,吃虧的將是你!」
來人雖然表面上裝作聽進去了,但心裡依然不當一回事兒,就像尼古拉不喜歡他一樣,他對這個過分小心的合作者也是一萬分的不滿,在他看來事情只差臨門一腳了,畏首畏尾才是大忌。
「那你到底準備什麼時候才開展行動?」
尼古拉想了想道:「只有安德烈.彼得洛維奇離開了塞瓦斯托波爾,我們才能進行下一步!」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來人有些生氣了,「他要是一輩子不走,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尼古拉點點頭,很肯定地回答道:「如果他真的不走,那我們就只能從長計議!」眼瞧著來人要發怒,他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不傾向於這種坐等的方法,為了將他引開,我已經使用了一點手段,就是效果還不算特別理想,嗯……」
說到這,他忽然沉默了,沉吟了片刻,才說道:「如果你能配合一下我的行動,說不定能加快進程!」
「需要我做什麼?」來人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道。
「很簡單,繼續散佈我和康斯坦丁在敖德薩出沒的消息,必要的時候可以嘗試著在敖德薩發動嘩變,反正一定要把聲勢搞大一點!」
「這倒是沒問題!」來人想了想說道,「但是,這樣一來,必然會暴露我們在敖德薩的佈置,這麼做值得嗎?」
「當然值得!」尼古拉很肯定地說道。「和塞瓦斯托波爾相比,敖德薩不算什麼,只要我們能在塞瓦斯托波爾獲得勝利,敖德薩的損失隨時都能彌補回來!」
「好吧!」來人最終還是答應了尼古拉的要求,不過他還是提醒道:「不管你想怎麼做,都請盡快一點兒,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尼古拉對這種警告只是笑了笑。在兩人分手之前,他忽然說道:「斯科羅帕茨基先生,我個人必須提醒你,注意我的那位同伴康斯坦丁先生。他有時候會很孩子氣,甚至還會壞事。對他必須採用嚴厲地防備手段,我可不希望我們的計劃再次砸在他手裡!」
斯科羅帕茨基笑了笑。道:「放心好了,經過你上次的提醒之後,我已經妥善的對康斯坦丁先生做出了安排,他現在二十四小時都有專人陪護,出不了事兒的!」
「那我就放心了,」尼古拉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忽然又道:「我們這次的計劃能否成功。關鍵就在於是否能調開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必要的時候,我們必須付出一定的犧牲,您明白吧!」
斯科羅帕茨基先是一愣,繼而笑道:「放心,我一定會讓康斯坦丁先生發揮轟轟烈烈的作用,一定讓他死得其所的!」
小人果然是得罪不起的,康斯坦丁之前不過是得罪了尼古拉一次。轉手就被他給往死裡坑,可見這個尼古拉是多麼的陰毒。不過他也不完全是公報私仇,跟斯科羅帕茨基告別之後,他匆匆地趕回了藏身點,在那裡,英國間諜李爾文已經等候多時了。
「事情還順利嗎?」李爾文漫不經心地問道。
「一切順利!」尼古拉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他已經答應在敖德薩吸引安德烈.彼得洛維奇的注意力。好方便我們在塞瓦斯托波爾開展行動!」
「很好!」李爾文點點頭,表揚道:「密切的注意安德烈.彼得洛維奇的動向,等他離開塞瓦斯托波爾,我們才能動手!」
尼古拉卻是看了李爾文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而這種表情怎麼可能逃過李爾文的雙眼,她立刻就問道:「還有什麼事?」
尼古拉吞吞吐吐地問道:「真有必要那麼重視安德烈.彼得洛維奇嗎?斯科羅帕茨基先生對此已經很不滿,也很不耐煩了,萬一安德烈.彼得洛維奇不上當,我們怎麼辦?」
李爾文斬釘截鐵地說道:「那就放棄這個計劃!」
「什麼!」尼古拉吃了一驚,為了奪回黑海艦隊的控制權,白軍、協約國內部做了無數的工作,也冒了極大的風險,就因為一個人就放棄一切,似乎代價太大了。
「看樣子,你還是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李爾文冷哼了一聲,警告道:「那個人比你想像的還要可怕,他一個人就摧毀了我們在俄國的間諜網絡……只要有絲毫的馬虎大意,他就會警覺,我們已經經不起第二次損失了。如果這從不成功,我們就只能重新來!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任何試圖蠻幹的人都被視為叛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尼古拉不說話了,他太明白這個警告的嚴肅性了。不過他依然很好奇,像這種大計劃,應該由李爾文這樣的老手親自操作才對,但是偏偏的,這個女人只是隔空遙控指揮,好像是在躲著某人一樣,難道某人就有這麼可怕?
李爾文如果能聽到尼古拉的心聲,恐怕會補充一句:「某人比你想像得還要可怕!」
那個傢伙似乎精通一些神秘的手段,上一次她就有幸見識過一二。而這一次之所以她不親自出手,就是防著這一點,她總覺得自己的行蹤完全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為了安全起見,最好是離某人遠一點。
在尼古拉離開之後,李爾文毫不猶豫地就撤離了這個秘密接頭地點,「去辛菲羅波爾,快!」
那麼,李曉峰察覺到了李爾文的存在嗎?
應該說,沒有!他根本就沒有往李爾文那個方向去想,畢竟告知他高爾察克要在黑海艦隊搞鬼的就是李爾文。如果李爾文在黑海方向真的有什麼計劃,那完全沒有必要鄭重其事的告訴他,否則那不是作繭自縛嗎?
不過,李曉峰就沒有想到,李爾文完全就是故意這麼做的,她就要通過這種手段誤導某仙人,讓某仙人察覺不到她在此事中的作用。
當然,按照李爾文最初的估計,某人應該不會太重視她的消息,但誰能想到某仙人陰差陽錯的就被「發配」到黑海來了呢。
實話實說,李爾文現在後悔了。好在,黑海艦隊的事情比李曉峰想像得還要複雜,協約國、白軍和斯科羅帕茨基的勢力都參合了進來,甚至還有勢力隱藏在幕後,而某人現在最多還只察覺了一兩股勢力的存在,對李爾文來說,不是沒有報仇雪恨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