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峰心平氣和的聽著李爾文複述著她的遭遇,哪怕是李爾文講故事的水準很高,將這一小段經歷說的跌宕起伏,並且在關鍵的節點上賣了關子,可某人依然是十分淡定。
某人淡然的表情讓李爾文很是不滿,她氣鼓鼓地質問道:「你難道一點兒都不緊張,也一點兒都不為我擔心?」
李曉峰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用一種欠揍的表情回答道:「你安然無恙的出現在我面前,還能夠繪聲繪色的講故事,這已經說明了一切……」
李爾文嘴角抽動了兩下,雖說道理是這麼個理兒,但是無疑的每個講故事的人,都還是希望自己的聽眾能跟她一起同歡樂共悲傷,而無疑的,某人根本就沒把她的故事當一回事!
李爾文覺得自己被冒犯,她惡狠狠地瞪著某仙人,怒道:「這不是故事,是事實!」
李曉峰又看了她一眼,依然很淡然地回答道:「事實又怎麼樣?結果我已經知道了,一個故事被提前劇透了,還有什麼意思?」
李爾文恨不得撓這貨兩爪子,那種態度和表情實在是太可惡、太不解風情了。不過從英國走了這麼一遭之後,李爾文也算是大開眼界,至少她知道了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不可思議的力量,之前她差一點就栽倒在這種力量手中。而且她很懷疑,之所以她能夠化險為夷,很有可能是因為眼前這個讓她恨得牙癢癢的傢伙,也擁有這種不可思議的力量。
這種懷疑絕對不是空穴來風,上一次和某人交手遭遇慘敗之後。李爾文就一直在思考其中的原因。可是哪怕她絞盡腦汁的分析自己所有的行動。應該說幾乎沒有可以被利用的破綻。而就是在這種相對完美的行動中,她卻遭遇了一場刻骨銘心的慘敗,如果用科學的道理沒辦法解釋,那麼她也只能朝怪力亂神方面考慮了。
李爾文瞇著眼睛仔細的一遍遍打量著病床上的李曉峰,她試圖看透對方,但是不管橫看還是豎看,這個貨都像一個毛孩子,難道這個年頭妖怪都流行裝嫩嗎?
想到妖怪。李爾文又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天在審訊室裡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事件,哪怕是事後回想起來,她都覺得後背發涼,那一老一少確確實實的嚇壞了她!
當時,李爾文是那麼的無助,就像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她不斷的告誡自己,絕對不能把實話說出來,如果說了實話,那才真是萬劫不復!
可惜。讓李爾文無比絕望的是,哪怕她用了最大的毅力去對抗。卻依然不由自主的往深淵裡滑,就彷彿一場不對稱的拔河比賽,繩子這一頭只有她一個弱女子,而繩子那一頭卻是一頭大象。
反正,不管她如何抗拒,如何抵抗,根本就沒有意義,因為過於焦急和緊張而大汗淋漓的她,已經站在了懸崖的邊上,甚至一隻腳已經懸在了空中,下一秒鐘她就會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這個丫頭的意志力還不錯啊!」白髮老頭饒有興趣的看著滿頭大汗的李爾文,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他從西裝的口袋裡掏出了懷表,掃了一眼之後,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五分鐘了,」老頭嘖嘖地讚歎了一聲,「打破了近十年以來的最好成績……」說著他轉頭對西裝小白臉教訓道:「西蒙,你還真是讓我失望,五分鐘了還沒有搞定一個小姑娘,你難道也會憐香惜玉嗎?」
西裝小白臉面上流露出了一絲慍怒,握著那個物件的手指更是有些發白,實說實說,現在的這種狀況連他也始料未及。一開始,他以為李爾文不過是個弱女子,隨隨便便就可以拿下。
可是現在,已經拿出了七八分本事,卻依然無法讓她開口,這還真讓他生氣。尤其是,旁邊這個喋喋不休的糟老頭還在不斷的嘲笑他,這就讓他更加的難堪,心頭火大的他不由自主的加強了力度。
李爾文簡直是苦不堪言,原本她就在用極限的意志做最後的頑抗,可誰想到對方還能繼續發力,隨著對方猝然發力,她彷彿是被一輛卡車拖著狂奔,一瞬間就崩潰了。
李爾文覺得自己腦袋彷彿挨了重重的一鐵錘,或者又像是被高壓電狠狠的麻了一下,總而言之,頭暈目眩天地彷彿都在旋轉。
「這還差不多!」白髮老頭滿意的合上了懷表,起身走到李爾文身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然後又檢查了一下她的瞳孔,「行了,你可以休息了!」
話音剛落,剛才還直挺挺坐在位置上的西裝小白臉頓時癱倒了,趴在桌子上,他不住的喘著粗氣,可見真言術不光是對李爾文,對他也是一種折磨和摧殘。
白髮老頭瞥了他一眼,輕蔑地說道:「現在的年輕人是越來越不行了,當年我們一天要施展兩三次真言術,也沒見像你這麼吃力……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趴在桌子上像狗一樣喘粗氣的小白臉很是不忿,對這個倚老賣老的糟老頭是恨之入骨,還一代不如一代,尼瑪,你們那個時候民智未開,隨便嚇唬兩下,對方就崩潰了,哪裡像現在,要對付都是一些老油條老狐狸,只能一樣嗎!
不過憤怒歸憤怒,小白臉也無法做出太多的表達不滿的動作,這一次施法時間太長了,他的精神力完全透支了,實在是沒精力跟糟老頭鬥嘴,而且不管怎麼說,糟老頭的等級也比他高,跟他對著幹完全沒有好處,還不如借這個機會多休息一會兒。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吧!」白髮老頭志得意滿的對傻傻呆呆的李爾文吩咐道,似乎他完全有把握李爾文會乖乖的把真實的情況完全說出來。因為他不相信有人能抵抗真言術的魔力,沒有人能在真言術下撒謊!
不過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什麼絕對的事情。萬無一失的真言術這一回也失敗了。傻傻呆呆的李爾文一五一十的述說著她早已編造好的謊言。就好像在背台詞一樣。
白髮老頭皺起了眉頭,頻頻的目視著李爾文,對於她所訴說的一切,他本能的不太相信,可是他又無法證明這個丫頭在撒謊因為沒有人能在真言術下撒謊!
合上了文件夾,白髮老頭狐疑的望著李爾文,他放棄了追問案情,因為那些已經問了兩三遍。李爾文的每一次回答都是大同小異,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但是老頭又不相信李爾文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他決定另闢蹊徑,用其他的方法證明李爾文在撒謊。
沒有任何徵兆,他猛地抓起桌上的鋼筆,扎向李爾文的眼睛,他相信只要是正常人,不出意外的話絕對都會躲避,至少會流露出躲避的動態。
但是,直到筆尖停留在離李爾文的眼球只剩下幾厘米的距離上時。李爾文依舊是傻傻呆呆的,不要說有任何表示。連眼球都沒有動彈一下。
很顯然這絕不是正常人的反應,哪怕是白髮老頭自己都不可能做到這一點,只有那種真正被真言術控制住了的人,才會這麼麻木和無動於衷。
老頭歎了口氣,喃喃自語地道:「看來這個丫頭說的都是實話,讓我想一想,多少年了,終於又有人經受住了考驗……」說著他轉向了小白臉,吩咐道:「西蒙,解除真言術,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說完這句話,老頭子忽然又轉過頭去,面帶微笑的朝李爾文問道:「小姐,你可以走了,事實證明,你對國家無比忠誠,是一名優秀的戰士,我們為你而驕傲!」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李爾文依然只是傻傻呆呆的坐在那裡,像木頭人一樣沒有任何表示,似乎是被真言術弄壞了腦子。
老頭子不得不又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邊,甚至去拍了拍李爾文的肩膀,示意她離開,但是李爾文依然沒有任何表示。直到趴在桌子上喘息的小白臉看不下去了,「有必要每一次都來這麼一套嗎?」
老頭子哼了一聲,古板的說道:「當然有必要,雖然是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但是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著一些對真言術有免疫作用的人,而這樣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我們的審訊對象。按照操作規範,我們必須確保真言術起作用了!」
「很顯然,真言術早就起作用了!」小白臉也哼了一聲,「你已經試探過兩次了,現在,我們可以解除真言術,然後離開這裡了!」
很明顯,剛才老頭子撒謊了,如果李爾文聽信了他的話,以為真言術已經解除了,像他說的一樣開始活動,那麼她立刻就暴露了。慶幸的是,李爾文並沒有上當,她經受住了最後的考驗。隨著小白臉真的解除了真言術,一直呆坐在凳子上的她才忽然回魂了,她茫然地搖了搖頭,質問道:「你們剛才對我做了什麼?」
老頭和小白臉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兩人自顧自的收拾著自己的物品,瞧都沒瞧她一眼,直接就閃人了。很快的,獄警又一次給李爾文戴上了頭套,將她押上了馬車,帶回了原本的監牢,似乎這一切只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而已。
不過李爾文卻不這麼看,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也才明白為什麼麥凱恩並不想讓她走第二條路,因為這條路確實是太危險了,她剛才就差一點完蛋了!
坐在牢房的床上,李爾文輕輕的摸了摸胸口的十字架項鏈,這條項鏈是離開俄國之前,李曉峰送給她的,當時李爾文很疑惑某人為什麼會突然送項鏈給她,畢竟他們兩人並不是情侶關係,而且不光是送項鏈,某人還很神神叨叨的告誡她一定要貼身佩戴這條項鏈,在某些意想不到的場合,這條項鏈將會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當時,李爾文雖然收下了這條項鏈,不過她並沒有當回事兒。可是經歷了之前的審訊。她意識到了這條項鏈的不一般。適才如果不是佩戴了這條項鏈。她恐怕就完蛋了。
是的,就在李爾文在真言術的攻擊下崩潰的那一刻,從她胸口的項鏈裡忽然傳來了一股清新的力量,就像五月的春風,它輕柔的驅散了真言術的作用,將李爾文解救了出來。
「你到底是什麼人!」李爾文盯著某仙人,用最強的氣勢逼問道:「還有,這條項鏈到底有什麼用!」
李曉峰看了她一眼。他終於有那麼一點兒驚訝了,之所以會送那麼一條項鏈給李爾文,並不是這廝意識到了李爾文將要面對真言術的審訊。
李曉峰真心沒有料到這一點,並不知道李爾文會面對這種糟糕的局面,否則送項鏈的時候,他會更加嚴厲的警告這個小妞,把話說清楚。
某仙人之所以送項鏈,不過是他滿欣賞這個小妞,準備給她一個今後保命的機會。不過他認為李爾文恐怕不會這麼快就用到,很有可能李爾文會用道這條項鏈將是很久以後。應該是她下一次被俘的時候。
可惜人算不是天算,李爾文偏偏選擇了一條艱難的路。也間接的讓他送項鏈的行為歪打正著,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李曉峰狐疑的問了一句:「這條項鏈起作用了?」
李爾文翩然一笑,有些得意的說道:「怎麼,不繼續裝傻了,說吧,你到底是什麼人?」
「男人。」李曉峰沒好氣地吐出了這個字眼,他真正感興趣的是,李爾文究竟是在什麼場合下用到了這條項鏈,難道說英國佬察覺到了他的存在,開始用特別的手段了。
實話實說,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李曉峰之所以能一直無往不利,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仙人的身份沒有暴露,如果讓英國佬意識到了不對,有針對性的的採取了對策,這將抵消他的一部分優勢。
「這個世界上難道真的有魔法?」李爾文不依不饒的問道,「告訴我事實!」
「就算是有吧!」李曉峰撇了撇嘴,「現在,告訴我,你是在什麼情況下用到這條項鏈的!」
眼瞧著李曉峰總算變得正經起來,李爾文心裡是比較快意的,她笑嘻嘻的說道:「怎麼,現在你終於對我的故事感興趣了?」說著,她故意陰笑了一聲,「可是我現在不想說故事了!」
善變的女人,李曉峰總算明白什麼叫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了,女人會記住每一個細小的仇恨,一旦情況允許,她們就會立刻報復。當然,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報復更像是賣萌,也比較可愛。不過某仙人對這一套真心接受不能。
「不說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李曉峰往枕頭上一靠,閉目假寐佯裝不在意。
「裝得還真假!」李爾文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算了,不逗你這種沒情趣的人了,事情是這樣的……」
聽完李爾文的複述,李曉峰鬆了口氣,感情是碰巧了,不過他對李爾文的運氣還是比較佩服的,如果他沒有送那條項鏈,恐怕一切都穿幫了。
李曉峰吐槽道:「不過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不要告訴我,你們的上司又把你派回來了……像你這種有嫌疑的間諜,哪怕是通過了真言術的考驗,也應該晾在一邊,沒道理立刻又委以重任啊!難道你們的上司腦子抽風了?」
李爾文聳了聳肩:「正常來說,我肯定是要坐一段時間的冷板凳的……不過現在情況特殊,特事特辦,上頭迫切要重建俄國站,而現在熟悉俄國情況的人又沒有幾個,所以只能派我過來……」
李曉峰心中一喜,臉上卻不動聲色的問道:「不要告訴我,你就是軍情六處俄國站的新站長!」
李爾文聳了聳肩,壞壞的一笑道:「很可惜,你猜錯了,沒有那種好事。上面雖然派我回來了,卻並不真正的信任我,新站長另有人選,我不過是跑腿的角色!」
要說李曉峰不失望,那肯定是假的,不過這種事也不能強求,像李爾文這樣能夠回到一線崗位,就已經夠幸運的了。至少李曉峰以前認為,李爾文這個棋子恐怕是得長期潛伏在英國了,甚至一輩子都不可能發揮作用了。
「好了,事情已經弄清楚了。」李曉峰很淡然的說道,「雖然你恢復工作可喜可賀,但是我們這麼直接碰頭還是很犯忌諱的,沒有什麼事兒,你趕緊離開吧!別再扮護士往我這裡鑽了,真的有事,按照我們之前商量好的渠道向我反應!」
「你還真是翻臉無情啊!」李爾文嬉笑著說道,她摸了摸頭上的護士帽,古靈精怪的問道:「誰告訴你,我是扮護士跟你接頭來的?實話告訴你,本小姐現在是正經八百的護士,專業和身份都是無從質疑的,而且是上面特別派過來,專門負責對你進行特別護理的專業護士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