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普蓋尼.伊裡奇是個光榮的哥薩克,作為中尉連長,他負責指揮300名哥薩克騎兵清剿街頭的「叛匪」。一開始行動很順利,不費吹灰之力他們就將街頭的暴民殺得七零八落。
這麼痛快的戰鬥方式讓謝普蓋尼十分滿意,不過好景不長,當他們接近克捨辛斯卡婭宮之後,就遭到了迎頭痛擊,整整一個排的哥薩克只回來了三兩個,其餘的連人帶馬都被該死的布爾什維克留在了前面的街頭。
對於如此慘痛的傷亡,謝普蓋尼感到由衷的憤怒:」謝普蓋尼.伊裡奇,你是頭蠢豬,三十幾匹上好的駿馬就這麼沒了,你知道這能換多少錢嗎!」謝普蓋尼一邊咒罵著自己,一邊狠狠的在一個擋在他前面的小兵的屁股上踢了一腳,「別像傻瓜一樣站在這裡,小子。」他吼到,「沒聽見少校的命令嗎?殺光叛亂份子!」
「呃……長官,」小兵兵覺得他的指揮官可能還沒有看清楚形勢,「敵人的火力空前的強大,他們有機槍,我覺得我們……」
謝普蓋尼打斷他:」嘿,小子,這裡誰才是下命令的那一個?」
「是您,長官。」
「很高興你還記得這一點,小子。」頓了頓,謝普蓋尼用更大的聲音咆哮到:」現在我要你前進,殺光叛亂份子,你聽明白沒有?」
小兵被嚇著了:」聽明白了,長官。」
「那就立刻執行我的命令,現在!」說完,謝普蓋尼從匆匆趕過來的副官手裡接過他的馬刀,轉身對聚攏在他身後地幾個哥薩克招了一下手,「小伙子們,立刻行動起來!」
「長官,我們不是……」副官剛想說什麼,但謝普蓋尼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只好轉向其他人:」準備衝鋒!」
哥薩克們一起做了一個無奈的手勢,然後有人問:」真的要這麼做?」
「還能怎麼辦?」副官舉起右手,筆直的指向前方,「進攻!」
在街壘中,彼得羅夫斯基和趙雲霞都看見了哥薩克的衝鋒——當然,他們不知道敵人將得到迫擊炮的支援,只是覺得那些哥薩克都瘋了。
「這幫瘋子,難道他們不知道在這種狹窄的街道上發起密集的衝鋒純粹是找死嗎?」。彼得羅夫斯基開始瞄準,只要上級一聲令下,就會將彈夾中的所有子彈全部傾瀉出去。
彼得羅夫斯基用準星死死的套住了哥薩克們,不過在開火之前。他猶豫了一下——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一邊倒的屠殺,雖然眼前的這些哥薩克是敵人,但是他還是為這些哥薩克感到不值。碰上一個豬一般的上司,那簡直就是普通士兵的災難。
烏茲衝鋒鎗單調、沉悶但有節奏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作為一種回應,正在快速奔跑的那一大群哥薩克裡立刻出現了大片空白,慌亂的哥薩克們不得不減緩速度,雖然減速意味著中彈的幾率更大,但是如果不減速,前面倒下的那些同伴就會成為他們的絆腳石,高速飛馳中摔下馬,不死也得半殘。而且失去了馬兒的速度,對於穿著高筒長靴的他們來說,基本不大可能逃離這片死亡的街區。
彼得羅夫斯基不斷轉動槍口,將一個又一個哥薩克掃下馬來,而哥薩克幾乎沒有任何反擊的手段。對他來說,稱得上麻煩的只有一件事,烏茲衝鋒鎗的使用的是三十發彈夾,以它的射速,子彈似乎有些入不敷出。
彼得羅夫斯基可不想在戰鬥打響之後的一個鐘頭之內就耗盡所有的彈藥,沒有哪個指揮官,不管是資產階級的,還是工人階級的都不喜歡「快槍手」。
這可不是玩cs,子彈打完了可以等下一局開始的時候再買。所以彼得羅夫斯基只能控制自己傾瀉子彈的**,將一些被掃下之後重新站起來的哥薩克交給身邊的趙雲霞。
衝鋒鎗的火力對於哥薩克來說簡直一場災難,而且事實上,謝普蓋尼部下們已經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布爾什維克們猛烈的火力帶來大量傷亡,而支援他們進攻的炮兵們不光火力上是稀稀拉拉的,準頭上更是一塌糊塗,很大程度上,他們的射擊只能起到督戰隊的作用。
「您承諾的炮火支援呢!」謝普蓋尼暴跳如雷的向阿列克謝少校吼道。
少校很無語的看著還沒開始射擊就已經故障了的迫擊炮,對於這一雙老古董他也是無可奈何,只能祈禱在街上的哥薩剋死完之前,這對老寶貝能發揮作用。
大概是阿列克謝少校的祈禱起了作用,忙忙碌碌的炮兵們終於讓這兩個老古董聽話了,隨著兩聲震耳欲聾的爆響,兩發炮彈呼嘯著飛出了炮膛,嘖,它們飛得又高又遠,越過布爾什維克設在街頭的街壘,越過克捨辛斯卡婭宮,然後……然後在根本看不見的地方發出兩聲悶響,連煙都看不見一點兒……
謝普蓋尼很無語的看著阿列克謝少校,雖然他沒有說什麼,但是少校能感受到挖苦的意味,這兩炮偏得確實太離譜了,他不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這是試射,試射而已……」
謝普蓋尼無語的搖了搖頭,哪怕是試射這也太tm離譜,不過現在他也無法多說什麼,他只希望這種試射階段能盡早的結束,不光是因為他手下的小伙子每一秒鐘都在流血,更是因為炮彈嚴重不足,他可不希望在耗盡彈藥之後,炮兵們的試射還沒有結束。
局勢開始變得明朗了,或者說它變得更加明朗了,布爾什維克輕重武器的集火攢射中,哥薩克的衝鋒顯得雷聲不大雨點更小,而他們期待的炮火增援一時半會兒又起不到作用。現在他們要麼已經死了,或者受傷了,要麼就被困在街頭,根本發揮不了作用。對於布爾什維克來說,殺光所有的哥薩克僅僅只是一個與時間有關的、毫無意義的問題。
好在老天爺不想讓布爾什維克過於順利,經過四輪試射之後,阿列克謝少校的炮兵們終於開始有準頭了。
兩發炮彈落進了街壘,接著又是兩發。猛烈的爆炸,一大堆東西被拋上天空。但炮兵們仍覺得不夠,炮手們動作迅速的拿起第三發炮彈,不過在他們將炮彈放入迫擊炮之前,簡陋的、僅僅用磚塊、木頭和沙袋搭起來的一大段街壘已經在火焰與濃煙中轟然倒塌了。
炮手們愣了一下,這顯然有點出乎他們的預料。但最後,他們還是把炮彈發射了出去,把剩下的東西也炸得四分五裂——不管它到底是什麼。
「我的上帝!」
在目睹了這一切以後,謝普蓋尼中尉覺得炮兵們都是一群混蛋,瞧瞧他們做了什麼?你們難道沒有看見我手下的哥薩克剛剛越過了街壘。你們這時候開炮,到底是在幫我們還是幫布爾什維克,看著自己的手下無辜的慘死在友軍的火力之下,中尉發狂了。
「你們在幹什麼!」謝普蓋尼怒氣沖沖地質問道,「你想殺光我的人嗎?」。
阿列克謝少校呲了呲牙,說實話他對最後一輪炮擊也感到很無語,只能說他手下的小伙子太「實在」了,不折不扣的執行了他的命令——將街壘完全摧毀。
「很抱歉,這是誤傷!」阿列克謝少校毫無歉意的說道,「你的小伙子沖得太快了……」
謝普蓋尼爆發了,吼道:」這難道還是我們的錯誤嘍!」
阿列克謝少校不在意的說道:」這不是錯誤,我們雙方沒有任何錯誤。這是戰爭中不可避免的因素,我會為您麾下勇敢的小伙子們請功的,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去指揮戰鬥了!」
是的,在阿列克謝少校看來,戰爭中的傷亡不可避免,死幾個人能算什麼,更何況死的還是哥薩克,這些該死的少數民族有什麼好在乎的,死光了都無所謂。而且街壘已經被打開了一個大口子,如今正是乘勝出擊的時候,他可不想因此貽誤了戰機。
「突擊排。」他命令到,「立刻出擊,將街壘裡的布爾什維克清理乾淨,我要確保那裡沒有一個人還活著。」
烏拉一聲歡呼,突擊排衝出了陣地,撒丫子的向街壘衝去,表現得十分無畏和勇敢。阿列克謝少校對他們的表現很滿意,覺得只有最純正的俄國人才能做出如此精彩的突擊。他認為,自己的小伙子們比哥薩克的表現強一百倍!
不過馬上阿列克謝少校的好心情就消失得一乾二淨了,他注意到,街道兩旁的建築裡,一開始做了逃兵的警察叔叔探頭探腦的鑽了出來。而發動衝鋒的突擊排並沒有將這些可恥的逃兵就地正法,突擊排的排長康斯坦丁諾維奇似乎還很同情這些傢伙。
「該死的混蛋,這些沒用的廢物還有臉站出來!」少校叫起來,「還有,康斯坦丁諾維奇為什麼不槍斃這些混蛋,竟然還跟他們打招呼!」
「長官,我覺得應該再給這些警察一個機會。」副手小聲說道。
「胡說八道,在戰場上對待逃兵就不需要講客氣,更不需要給他們第二次機會!」少校招呼他的部下,打算過去將警察們統統槍斃,但副手攔住他。
「恐怕現在這樣做並不合適,長官。我們的損失不小,將軍交代給我們的任務是拿下克捨辛斯卡婭宮之後,再為蘇維埃解圍。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恐怕……」副手堅持道:」我建議你認真考慮這個問題,長官。」
阿列克謝少校怒視著他,幾乎就想讓人把這個討厭的傢伙趕到一邊了,但是,這樣做也意味著來自上層的責難,更不用說他還要為巨大的傷亡負責。在這種時候,多一事總不如少一事。
「好吧。」阿列克謝少校退了一步,「但我會派人密切監視他們的行動,如果……」
少校停了下來,臉上露出困惑地表情:剛剛衝到街壘之前的突擊排彷彿是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嚇,緊接著他們一窩蜂的撤了回來,不過還沒等他們跑出兩步,從克捨辛斯卡婭宮的頂樓以及二樓的幾扇窗戶裡噴出了一道道鮮亮的火舌,重機槍那特有的低沉婉轉的吼聲將突擊排掃得人仰馬翻。
不到一分鐘,突擊排就在陣地前沿消失得一乾二淨,和他們一起消失的還有剛剛冒出來的警察叔叔們。阿列克謝少校再也不用為他們費心了,布爾什維克幫他解決了這個問題。
「上帝!」阿列克謝少校的臉色立刻變白了,「他們至少有四挺機槍!!」
他原以為布爾什維克的火力已經很強大了,為了突破街壘,他就已經付出了幾百人的高昂代價,然而……按照現在的情況看,他就是再付出幾百人的代價也無法突破布爾什維克的第一道防線,他們的火力實在是太強大了!
「你還活著嗎?萊昂納多同志?」趙雲霞推了推身邊的彼得羅夫斯基。
彼得羅夫斯基扯著喉嚨反問道:」你說什麼?大聲一點,我聽不清!」
趙雲霞只能趴在他耳朵邊上重複了一邊。
「暫時還死不了!」彼得羅夫斯基抹了一把臉,剛才的炮擊中,炮彈正好落在他們的正前方,如果不是一開始多加了兩條沙袋,此刻他恐怕已經死了。
「敵人好像被打退了!」趙雲霞探了探頭,說道。
「別管這麼多了,夥計,敵人很快就會回來的,趕緊修復工事吧!」彼得羅夫斯基把目光轉向街面,同時仔細傾聽著。儘管因為炮擊的關係,他耳朵裡彷彿鑽進了一萬隻蜜蜂,但他還是能聽見身後克捨辛斯卡婭宮裡的格奧爾吉在大聲吼叫:」修復掩體,做好戰鬥準備!同志們,戰鬥才剛剛開始!」
確實,就像格奧爾吉說的一樣,戰鬥確實才剛剛開始。就在剛才,一隻新的隊伍跟阿列克謝少校匯合了,原本損失慘重的少校又可以發動新的攻勢了。
舒麗金歎了一口氣,他沒打算這麼早就登場,他原本指望著阿列克謝少校能一鼓作氣的拿下克捨辛斯卡婭宮,然後他再帶著自己的人馬跟少校一起去「解放」塔夫裡徹宮,但是現在……
果然,無論計劃有多麼完美,實際操作起來總是困難重重,滿是疏漏。不過,幸運的是,他來得還不算太晚,至少阿列克謝少校還沒有將手頭的兵力揮霍一空。想到這裡,舒麗金又恢復了平靜。他慢慢舉起右手,輕聲但不容置疑的說出兩個字:」進攻!」
就在他發出命令的同時,一聲爆炸把泥漿和土塊濺散在彼得羅夫斯基和趙雲霞的身前。阿列克謝少校的炮兵終於吸取上一次進攻的教訓,首先開火了。
炮彈一顆接著一顆落在克捨辛斯卡婭宮周圍,企圖壓制機槍的火力。而阿列克謝少校手下的白軍戰士們知道他們的任務就是冒死奪占敵人的據點,但沒有人想死在邪惡敵人的槍口下。他們緊張的舉起手中的武器,每個人都感覺到一些冰冷的、看不見的手指刺穿了他們的身體。
在他們發動衝鋒的那一瞬間,布爾什維克的機槍又響了,望著四條火舌席捲了衝鋒中的部隊,舒麗金的平靜一下子變成繃著臉的憤怒,從來沒有任何人告訴他,克捨辛斯卡婭宮的布爾什維克竟然擁有重機槍……而且至少是四挺!
「這是怎麼回事?布爾什維克怎麼擁有這麼多機槍。為什麼從沒有人對我說過?」
但誰也不能回答他,戰鬥開始之前,不管是羅將柯還是科爾尼洛夫或者蘇維埃,他們都沒有將保衛克捨辛斯卡婭宮的布爾什維克武裝力量放在眼裡,覺得那些人除了戴著唬人的頭套之外,戰鬥力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可是現在,戰鬥力不值得一提的反而是他們這些一開始自信滿滿的人。
「一群廢物。」舒麗金憤憤的咒罵道。
泥漿,土塊,血肉,殘肢,還有大聲哀號的傷員和一動不動的屍體,這是舒麗金能看到的東西,但還有一些他不能看到地——他的部下的士氣和鬥志正在飛快的崩潰。當他還在試圖弄清楚布爾什維克為什麼會有如此之多的機槍時,他的部隊士氣變得越來越消沉了。
終於,阿列克謝少校打破了沉默,既是提醒也為知道一個答案,他問到:」閣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怎麼辦?」舒麗金愣了一下,他記得自己已經下令進攻了;不過他很快回過神:」進攻,佔領克捨辛斯卡婭宮。」
「還要進攻?他們的火力比我們想像的要強大……」謝普蓋尼小心翼翼的問道。
「但敵軍的數目沒有變。」舒麗金把右手捏成拳頭,揮舞著,「他們只有兩百多人,他們不可能面面俱到!」
舒麗金說得沒錯,然而不管是謝普蓋尼還是阿列克謝還是苦著臉——正面佯攻,迂迴偷襲。雖然這是一個不錯的策略,但是布爾什維克的火力比以前知道地更加強大,可以想像佯攻的部隊將損失慘重。而他們又不想再消耗手頭的有生力量了。
然而這場戰鬥又是必須的,如果連克捨辛斯卡婭宮都拿不下,談什麼平叛?這是一場不得不進行的戰鬥。不管是舒麗金還是謝普蓋尼和阿列克謝,他們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
最後,他們還是轉達了舒麗金的命令——繼續進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