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30
那條生物游曳著盤在盧占峰踝間,然後鑽進他破爛的褲腳,鍥而不捨地往上游動。
盧占峰發出一聲慘叫——「救命啊!」
似乎在回應盧占峰的叫聲,頭頂的石板被移開,蠟燭的光亮從石隙間透入。接著木輪的軋軋聲響起,頭頂的輪盤絞動著,把盧占峰從水中提出來。
盧占峰渾身是水,腳上的鞋子早已不知去向,光著腳吊在半空。身上大大小小十餘處傷口都被水浸泡得發白,好在大都是皮肉傷,沒有傷到要害。他嗆了口水,不停地咳嗽著。每次咳嗽又牽動斷折的肋骨,痛得他倒抽涼氣。
「是你?」
一個纖美的身影立在面前。她上身穿著妖冶性感的緊身胸衣,下面是艷麗的長裙,裙腰低至胯骨部位,雪白的腰腹裸露在外,在燭光下散發出誘人的光澤。
舞姬遮面的輕紗已經除去,露出一張令人驚艷的面孔。她五官有著鮮明的異族特徵,眉毛彎長,鼻樑高挺,睫毛又彎又翹,眼睛大而明亮,眸子是碧藍的顏色。唇線柔艷而性感,唇角上挑,帶著一絲令人捉摸不定的嬌媚笑意。
出乎盧占峰的意料,這個舞姬年紀很小,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但她的身材卻遠遠超過她的年齡,尤其是她胸部惹火的曲線讓盧占峰很是注目。那條自己擦過臉的胸紗放在背包,這會兒也不知去向。
少女把盧占峰放下來,解開繩索。當醬腳踝時,那個濕滑的物體從盧占峰破碎的褲腳游出,竟是一條尺許的水蛇。
雖然盧占峰很欣賞美女玩蛇的節目,但第!次與這種冷血生物親密接觸,渾身的汗毛本能地都豎了起來。
舞姬卻顯得毫不在意,她隨手撿起水蛇,扔回下面的水牢裡,似乎只是1條不起眼的繩子。
驚魂甫定的盧占峰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好。」
少女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我不好。」
盧占峰啞然,過了會兒才試探道︰「你還記得我?」
少女碧藍的眼眸在他臉上一轉,嬌俏地笑道︰「呆頭鵝!」
盧占峰覺得自己很冤枉,當時台下圍觀的沒有八百也有五百,比他更呆的大有人在。其實以盧占峰這種從國中時期開始,就長期接受成人娛樂節目的現代男性來說,無論是見聞的廣博,還是自控能力遠比這個世界的男人更強,只不過這少女的舞技太過有衝擊力,才讓盧占峰有些失態。
「飯沒有啦。」少女指了指破碎的陶罐,然後把盛著清水的罐子遞來,「還剩了點水。」
盧占峰接過水罐,「這是什麼地方?」
「是商館的地牢。剛買來的奴隸都會關在這裡。」少女道︰「他們說抓了一個逃奴,竟然是你?」
盧占峰比她更莫名其妙,他揉著被繩索勒破的手腕,心裡百思不得其解,怎麼好端端地會被人當成逃奴?天下有這麼巧的事?
盧占峰把自己的遭遇一股腦告訴了少女,然後憤然道︰「就算那個逃跑的奴隸跟我長得一樣,他們也不能拿我充數啊!」
少女已經明白過來,「沒錯啊,他們抓的就是你。」
正在喝水的盧占峰嗆了一口,「呃?」
「我在這裡已經快一年了,還從來沒聽說過這裡的奴隸能逃出去的。」
盧占峰一愣,意識到自己被抓,並不是被誤認為逃奴這麼簡單。
「你想,如果你做著販賣奴隸的生意,偶然遇到一個遇過劫的外鄉人,正好他又傻乎乎的,會怎麼做?」
盧占峰道︰「我很傻嗎?」
少女皺了皺鼻子,「不傻怎麼會這麼窮呢?」
盧占峰洩了氣,接著又氣憤起來,就因為自己是個落難的外鄉人,這幫人就敢把他抓起來,當奴隸賣掉——
「這麼膽大妄為,還有王法嗎!」
少女奇怪地看著他,「什麼是王法?」
「呃……就是法律……制度……人權……」在這個世界很難解釋什麼是法律或者人權,最後盧占峰還是放棄了,「唉,你是外族人,說了你也不懂的。」
看到盧占峰頹然的樣子,少女笑了起來,「我知道。就是王的命令吧。也許別的地方有,但這裡是沒有的。」
盧占峰苦笑起來,他以為這裡已經是六朝內陸,原來還是蠻荒之地。
也許是想到各自的遭遇,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盧占峰道︰「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是他們買來的。」
盧占峰看著這個珠寶般精緻的少女,嘟嚷道︰「他們運氣真好。」
少女撫摸著紅褐色的頭髮,「我叫阿姬曼芭娜。」
阿姬曼芭娜?在這個世界裡,會有人給她修一座泰姬陵嗎?
盧占峰振作精神,「我叫盧占峰。」
「盧占峰……」少女用生澀的口齒重複著他的名字,然後道︰「你的傷要緊嗎?」
盧占峰活動了一下手腳。除了斷了一根肋骨,其他筋骨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在髒水裡泡了這麼久,盧占峰很擔心傷口會感染。但在這個沒有青黴素,也沒有其他抗生素的世界裡,感染也只好認倒霉了。
「還好吧。」
盧占峰用指尖碰觸了一下頸中的烙痕,下意識地往阿姬曼胸口瞥了一眼。一條長長的項鏈從她頸中垂下,金色的墜子掉在雪白的溝壑中。
阿姬曼俏皮地拉住胸衣,做了個外掀的動作,露出胸前雪滑的白肉,「沒有啦。」
盧占峰像被一個小蘿莉褐穿嘴臉的怪叔叔,尷尬地移開目光。
阿姬曼看著他臉紅的樣子,忽然道︰編很像一個人……」
「誰?」
阿姬曼還沒有回答,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孫疤臉陰沉著臉打開柵欄,對阿姬曼說道:「戈三爺叫你。」
阿姬曼住了口,起身走出牢門。孫疤臉狠狠盯了盧占峰一眼,罵道︰「死奴才!」然後「砰」的關上木柵。
牢門外是一個深邃的巖洞,阿姬曼雪白的腰肢在黑暗中輕輕扭動,柔美的腳步彷彿在舞蹈。拐了一個彎,她的身影消失了。
盧占峰有些悵惘地收回目光,打量著自己所在的囚牢。這是一個天然巖洞,有四米多深,洞口用手臂粗的木柵封著。他試了試,發現這些木柵非常結實,憑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把它弄開。巖洞下方是他剛才待過的水牢,那裡的水流非常緩慢,即使有縫隙,也不可能很大。
身上的水跡漸漸干了,剛才和阿姬曼交談時被忽略的傷口開始傳來痛楚。尤其是那根折斷的肋骨,呼吸間彷彿刺在肺葉下方。
盧占峰搗住胸肋,牙關狠狠咬緊。他不知道那些人為什麼叫阿姬曼上去。但孫疤臉的眼神,帶給他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知為何,盧占峰想起那個青春已逝,美色凋零的女奴。她年輕的時候,也有著和阿姬曼一樣的美麗吧。
地牢裡辨不出時間,但寒意越來越濃,多半已經是深夜時分。處在這樣的困境中,盧占峰的頭腦卻出奇的清醒。空氣中冰涼的寒意浸入身鱷,體內那只氣輪緩緩旋轉著,彷彿永不止歇。
盧占峰下意識地把注意力放在氣輪旋轉的部位。剎那間,他的眼睛彷彿被一道奇異的光束點亮,視野所及,他居然用「眼睛」清楚看到自己腹內的情形。
那是一片奇妙的空間,在肚臍下方寸許部位,瀰漫著一團淡紅色的物體。盧占峰無法瞭解那些紅色的質地,它們就像一團雲霧,在腹中柔和的緩緩滾動,捉摸不定。雖然看不到邊際,卻被一層無形的力量包裹而凝聚不散。
在這團紅霧中,有一隻細小的白色氣旋。第一眼看到它,盧占峰就想起銀河的星圖。無數微渺難以識別的晶芒彙集在一起,沿著同一個方向緩緩旋轉,形成一個漩渦狀的的氣輪。
隨著氣輪的旋轉,那些晶芒一邊以緩慢的速度融合,一邊從紅霧中吸取出一絲絲細微的氣息。那些氣息是淡淡的黑色,雖然已經在丹田中沉寂多時,但心神一觸,盧占峰仍能感到一陣心悸。那些氣息中充滿了憤怒、仇恨、狂熱、凶狠、悲傷、不甘……
盧占峰體內傳來一聲咆哮,那頭從洪荒時就在血脈間墊伏的凶獸,再一次露出猙獰的撩牙。
盧占峰額角血管暴突,面孔扭曲,流露出極度的兇惡與殺戮慾望。如果孫疤臉或者戈龍在這裡,盧占峰會毫不猶豫地撕裂他們的皮肉,拆開他們的骨體,瀝干他們的鮮血,把他們撕成碎片。
正當盧占峰即將被心魔俘虜時,那只白色的氣旋忽然擴張開來,散發出一股柔和的氣息。
那股氣息化解了盧占峰心頭的憤恨,賁張的血脈漸漸平和下來。氣旋卻沒有止歇,而是透過那層無形的屏障,流入一條細小的通道中。
隨著那股溫暖的氣流從丹田升起,盧占峰再次用「眼睛」目睹了一幕奇景。在他身體裡面現出一條肉眼可見的路徑,帶著白色的光澤,從丹田下方延伸到會陰,然後順著脊柱上升。
從丹田湧出的氣流彷彿一道有生命的物體,在體內自發流動。隨著真氣的運行,一道又一道散發著白光的經絡在盧占峰體內出現。
盧占峰聽說過經絡的概念,它們不同於血管、肌肉或者骨體,雖然無數典籍記載過人體經絡,並且詳細繪製出它們運行的路徑,但在現代解剖學中卻沒有找到任何現實存在的證據,因此許多人認為經絡並不存在,只是出於古人的臆想和虛構——科學不相信不存在的物體。
但在這一刻,盧占峰認識到它們是確實存在。因為他無比清晰地看到了存在於自己體內的它們。他像一個剛剛發現自己肚臍的孩子,好奇地觀察著自己完全陌生的身體。
遍佈於體內的一共有十二條上下貫通的主脈,十五條彼此交接的支脈,還有八條奇異的經脈,以及點綴在這些經絡上的三百六十一處穴道。
這些經絡在體內交錯連接,構成無數通道。從丹田散發出的真氣,沿著經絡自行運轉。先從丹田下沉到會陰,然後沿脊柱漣行,一直到顱頂,再從額頭流過眉間,從鼻下經過頂在上顎的舌尖,流到嚥下,順著胸問的經絡而下,經過一個周天的運轉,回歸到丹田那片淡紅的霧氣中,重新融入旋轉的氣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