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某種主張、主義、宗教或某人極度相信和尊敬,拿來作為自己行動的指南或榜樣,這就是信仰。
它是高不可攀的,難以企及的。不是每個人都有信仰,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擁有它,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一定有「能力」擁有它。
但它絕不神秘,決不難以捉摸,只要想就算是再平凡的人都可以擁有。
能因為一件事,去付出一輩子的努力,這便是一種信仰。
至今為止,阿飛都有著自己的信仰,都有著自己不可動搖的信仰。
他信仰就是不退縮,一步都不能退縮。
所以,面對林雪的劍,阿飛沒有閃躲,更沒有退縮。
劍來如鬼至,帶著死亡的氣息,一寸寸向著阿飛壓進,
阿飛不但沒有退縮,反而還向著死亡靠了過去。
阿飛沒有轉身,也來不及轉身,腳尖向前輕點,整個身子向著身後倒退了回去,他的手腕已經反了過來,他的劍已經指向身後。
這是誰都不會用的一種打法,這是毫無套路毫無道理的戰法,這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愚蠢戰法!
他在拚命,為了自己的信仰在拚命!
帶著一股撕裂天地的兇猛氣息,林雪的劍刺破了阿飛的衣衫,已經刺進了阿飛原來就血肉模糊的後背。
劍氣縱橫,一把劍卻不只是一把劍,阿飛的衣衫被撕裂,以劍尖為中心的後背的肉在撕裂,血肉已經模糊,不斷有血花在飄飛,不斷有肉碎在飄飛。
血腥,簡直血腥到讓人想想就會吐!
如此,阿飛的劍卻離林雪的胸口還有半寸遠。
劍氣也在縱橫,劍未至,林雪的衣衫已經被撕裂。
在阿飛的劍刺中林雪之前,林雪的劍肯定已經把阿飛的胸膛刺出一個洞。
但,阿飛並沒有任何的猶豫,身子依然向後倒退,握著劍的手很穩,連一抖也沒有抖,睜了開來的眼睛很亮很亮。
本該勝算在握的林雪猶豫了,他的手顫抖了,他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可置信,他的劍勢在減弱,他的殺意在消退,他的劍氣在消失。
劍尖還在向前,血和肉向著劍尖的四處濺了出來,劍身已經被染紅。
只要再向前小半步,劍便能穿透阿飛的胸膛。
阿飛的手依然很穩,眼睛依然很亮,手依然沒有顫抖半分。他的劍已經來到了林雪的胸口前,劍氣已經完全撕裂林雪的衣衫,只要他再向後小半步,劍尖便可以刺破林雪的胸口。
只不過,到了那時候,阿飛的手是否還穩?阿飛的劍是否還能向後刺去?
沒人知道答案,因為此時林雪退了回去!
林雪的眼睛瞪得很大,眼睛死死地盯著阿飛的後背,盯著阿飛那個已經血肉模糊破爛不堪的後背,盯著那個不深但絕不算淺的劍傷。
林雪的嘴角在抽噎,握著劍的手在在發抖。
誰看見這麼一幕還能鎮定?那個後背簡直就不是人能有的,那個後背簡直比拋在荒野的腐爛了的屍體還要恐怖,那裡已經像是一團被搞爛了的豆腐花,不過顏色不是白的,而是紅的,刺眼的紅。
見過決裂的人,但誰見過這麼決裂的人?
觸目驚心,林雪已經被眼前所見所驚呆了,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見,他已經被阿飛那股一往無前決裂的殺意所震驚,他完全相信剛剛在鬼門關走回來的不是阿飛,而是他自己!
不怕死的人很多,但不怕死亡來臨的那個瞬間的人有幾許?
阿飛卻不怕,連一點都不怕,剛剛他就是在尋死,但他的手卻連一抖也不抖,眉頭連一動都沒有動。
阿飛把身子轉了過來,面向林雪,沒有說話,只是在用那雙比鷹爪還要鋒利的眼睛看著林雪,眼神沒有半分閃爍。
四目對視。
林雪腳不由自主便向後退了退,他的眼神不由自主便閃向了一邊,死命握著劍的手不由就顫抖了起來,他已經完全被阿飛的殺意給征服。
「啊……」
突然阿飛的身子一頓,一口鮮血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刺眼的紅血,將他那張蒼白的連襯托的異常的蒼白。
見狀,林雪畏縮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慶幸,閃過了一絲狂熱的光芒。他握著的劍的手雖然還在發抖,他的心雖然還在顫,但他的腳步卻已經向前。
見狀,阿飛身子猛地站直,腳尖點地,身子就欲向前衝去。
也在這時,阿飛又吐了一口血,身子不由自主又彎了下去。
但林雪的腳步卻在這時停止了,他眼中的那絲慶幸再次被恐懼所代替了。因為阿飛的眼睛始終都在看著他,那雙比鷹爪還要鋒利的眼睛始終在看在他,就像是一柄劍一樣頂在他的喉嚨前,讓他動彈不得半分。
這是一個永遠不會退縮的人,這是一個誰要讓他退縮,他就會殺了誰的人,就算做鬼也會!
「彭!」
阿飛倒地了,阿飛突然就倒地了。
血,像是匯成了一條小溪的血,從阿飛的身上流了出來,流向四方,血紅刺目!
從剛剛背對陸機那時開始,阿飛的背已經在流血!
他已經流了太多的血,他早已站在了死亡的邊緣,他早應該休克,他早應該暈倒。
但雖然因為失血過多四肢無力而倒下,阿飛的眼睛卻還是睜著的,他的那雙眼睛依然沒有流露出一絲的疲累一絲的痛苦,他的眼睛依然如鷹爪般鋒利,依然如日光般光亮,依然似磐石般堅定,他的腳始終都沒有向後邁過一步!
看著倒下去的阿飛,林雪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脖子前的劍已經卸去,但他還是不敢上前。
他很清楚地知道那柄劍雖然已經倒下,可他總有一種錯覺,總覺得那柄劍會突然就飆出來,突然就會把他的脖子割斷。
剛剛阿飛給予他的震撼實在太過深刻了,深刻到他一輩子都忘不掉。
但這種感覺只有當事人的林雪能感覺到,就像剛剛只有陸機感覺到的羞恥和不甘只有陸機自己才能感覺到。
林雪不敢動手,自然還有敢動手的人。
對付倒下去的敵人絕不是一件光榮的事,但這也絕不會是一件無恥的事,所謂敵人不正是自己敵對的人?不正是自己想要除掉的人?不是只要將敵人的頭顱割下來才算除掉敵人?
沈明的腳步已經先前邁出,他的劍已經揚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