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喜歡玩書畫吟詩詞,可這些人都精通此道?所有喜歡畫喜歡詩的人,都能畫出《洛神賦》都能做出《靜夜思》?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有人喜歡附屬風雅,有人是在假裝文人雅士,有人是想借此揚名立萬,當然也有人是真的喜歡,真的深通此道。
李堯一點也不懂酒,甚至知道「雙蒸」還是因為阿飛。但他又不是以上說的任何一種人。
他喜歡酒,是真的喜歡,不是因為要附屬風雅,不是要裝武林大俠,也不是想要成為釀酒品酒大師。沒有原因,就如同他做過的很多事,只是因為他喜歡。
有時候你不是會無緣無故就喜歡上一些人或者東西?
既然要去喝酒,李堯當然就叫上了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中的阿飛。
三人入桌,點上三五樣小吃,沒有說話,李堯當先就乾了一杯。
阿飛依舊還是那個不喜歡說話的阿飛,眉頭微微皺著似是有什麼心事,喉嚨動了動,似是想要和李堯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埋頭喝酒,李堯喝了多少他就喝多少。
或者這就是這兩個人,這兩個性格截然不同的男人間的默契吧?
一個沒心沒肺什麼事都不想發生什麼事都想湊熱鬧,死到臨頭都還不知死神已經在身旁。一個久經江湖深明世事卻從不被江湖左右從不多說一句話,遇到不愛事,提劍便向前。
雖然有一身不錯的修為,但小晴只是一個小女子,她沒有李堯白癡般的闊達,沒有阿飛大智若愚般不講道理的邏輯。她只是一個小女子,一個遇到開心的事情就會笑,遇到傷心的事情就會哭的小女子。
她不是個嗜酒如命的酒鬼,會喝酒只是因為李堯把她拉了過來。
所以,她根本就不明白兩人這樣靜默地喝酒有什麼意思。
「你們兩個都啞了嗎?還是一輩子沒喝過酒?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只會悶著頭喝酒?」
阿飛當然不會理睬小晴。
李堯當然會笑著看向小晴。
「小晴真厲害,一眼就看出了,我真是一輩子沒喝過酒。不過小晴看錯了一點,我不是只會喝酒,我還會成為最強道士。哈哈……」
說著,李堯身子板立即便挺直了許多,臉上也出現了他那慣有的不知哪裡來的自信。
「哼!什麼狗屁最強道士,吹牛你就最厲害。你知道什麼是最強道士嗎?知道這條路有著的大凶險嗎?知道有多少能被稱作天師的道士在日思夜想你所謂的最強道士,卻一無所獲甚至最後瘋魔致殘致死嗎?」
不知道為什麼,對著李堯,小晴總是很容易生氣,總容易說一些諷刺李堯的話。
或許小晴在生氣的同時也是在擔憂李堯想要提醒他吧?
無論怎樣,或許連小晴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說的這句話有多麼的驚世駭俗。
這個年代道士式微,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尋常時候常人哪裡見過什麼天師,那不過是傳說中才有的東西。
何為天師?
天人合一,化腐朽為神奇者。天師也。
雖然史書上的記錄只是聊聊十幾個字,可其中透著的高深莫測,又有幾人能明白?
現在,小晴竟然說這個世界有天師的存在,而且聽其意思還不止一人,這被一般江湖人聽到會掀起何等軒然大波?
答案是,連一點漣漪都掀不起。因為,沒人會把小晴說的話當真。
李堯很清楚地知道世上有天師一說,也知道天師的含義,但他卻一點也不懷疑小晴說的話。
天師?李堯不是再清楚不過了?自己的師傅不就經常恨鐵不成鋼地揪著自己的耳朵說,「你怎麼連我一成都比不上?當年我和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快成天師了,沒用的東西。」
所以李堯對於小晴說的話一點也不震驚,也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值得灰心的,依然像是平常任何時候那樣笑著。
師傅不是說了?
天師算什麼東西?天師怎麼就敢妄想成為最強道士?老鼠怎麼敢奢望有一天能咬死老虎?
此時,一直都埋首的阿飛卻把頭抬了起來,像是喝醉了酒瞇著的眼睛看向李堯,沉吟半會。將一碗酒喝乾,終於還是決定說出自己心中幾乎可以確定的猜想了。
「最近可能會有大事發生。」
很簡潔,簡潔到根本就沒人明白他說的這話是什麼意思。話題跳躍的跨度簡直都比長城還長了。
和李堯一樣懷著天下第一等大夢想的阿飛,怎麼可能會去否認李堯的夢想?但看著李堯那副不懂世事的模樣,阿飛實在是忍不住去提醒李堯了。
阿飛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也不是重情重義的江湖兒女,看見一萬個人死在自己面前他也能不咋一下眼,但他卻是一個執拗的人,一個認定了什麼就絕對不會改變的人。
他認定了李堯這個朋友,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朋友發生任何不愉快的事,所以,他第一次做了一個多嘴的人。
雖是第一次闖蕩江湖卻很是機敏的小晴不明所以,她根本就跟不上阿飛的思維。
似是白癡一般沒頭沒腦的李堯卻像是明白了,對著阿飛笑了笑,舉起裝滿酒的碗,一口喝光。
「今天我記住了一句詩,這句詩是「人生得意須盡歡。」。管它會發生什麼,發生了就發生吧,現在有酒就喝酒。再說,大事真會說發生就發生啊?來來來,我們繼續喝。」
說著,李堯又往自己和阿飛的碗倒滿了酒。
看著碗中酒,看著李堯那一副沒有半點憂愁也不會有半點憂愁的臉,阿飛竟笑了,雖然因為臉部肌肉早已僵硬笑得很難看,但此時誰也不會也不敢說他笑得難看。因為此時少有人敢正眼看向阿飛。
他微微瞇著的眼睛裡有如荊棘般刺人的光芒!
接著阿飛動了。
一手抬起酒罈,酒水便嘩啦啦地落下,落向阿飛仰頭張開的嘴、
見狀,李堯先是一愣,而後一笑,伸手就拍開了桌面上的那罈酒。
「啪啪啪……」
客棧內只有酒水不斷拍打在人衣衫的聲音在迴響。
這晚,李堯和阿飛都趴在「如來」客棧的客桌上過夜。
李堯喝了兩罈子雙蒸,阿飛也喝了兩罈子雙蒸,誰也沒比誰多喝一罈,誰也沒有比誰少喝一罈。
不是比酒量,不是爭什麼,這只是兩人的情誼,一種誰也不會比誰少的情誼!
這是兩人明知道會發生什麼卻又不去捅破的心有靈犀,這是兩人在大事發生之前,要平常對待的豪氣。
……